摘要:作为北京人艺“经典保留剧目恢复计划”的开篇之作,新排剧目《风雪夜归人》近日在首都剧场上演。“一部戏得有自个儿的味道,经典才能有更多与当代观众对话的可能性。”在北京人艺排练厅,导演闫锐和我聊起他的创作。
王 瑨
话剧《风雪夜归人》剧照。 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供图
时隔近七十载,“风雪夜”再现舞台。
作为北京人艺“经典保留剧目恢复计划”的开篇之作,新排剧目《风雪夜归人》近日在首都剧场上演。“一部戏得有自个儿的味道,经典才能有更多与当代观众对话的可能性。”在北京人艺排练厅,导演闫锐和我聊起他的创作。
名为“风雪”,舞台却不见雪。在闫锐看来,《风雪夜归人》的最大特质是诗境美,风雪在每个人心中,是种“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意境,“故事是写实的,表现是可以大写意的”。于是我们看到,昆笛余韵袅袅,板鼓声声惊心,一桌二椅、幔帐浮动、枯枝倒悬,舞台充满留白写意与想象空间。
吴祖光的经典之作,1957年夏淳导演的首版舞台演绎,如何注入新的思考?人生如戏,戏中有戏。《思凡》《红拂记》等昆曲片段有机融入剧情,颇具哲学隐喻。“借问灵山多少路,十万八千有余零”,借《思凡》一句,新版点出启蒙与觉醒的主题。“无论讲什么故事,都脱离不了中国审美,脱离不了中国人的思想和中国文化的肌理。”
全剧最美的,当数首尾极富象征意味的两场戏。开场,风雪交加,老年莲生卧倒雪地,青年莲生在远景轻纱后独舞,由海棠幻化的年轻的玉春在一侧思念,对比强烈;结尾,莲生与玉春两人手持海棠,翩翩起舞,宛若“化蝶”,凄美至极。“强化海棠,无非是将人物命运与意象表达扭合在一起。”闫锐觉得,托物寄情,本是与《游园惊梦》《牡丹亭》等传统戏曲一脉相承的“氛围感”,因为“舞台就是‘造梦’的空间”。
戏曲,的确是闫锐绕不开的人生。4岁开始学习京剧,12岁考入北京戏曲学院,毕业后进入国家京剧院工作,2004年考上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后来考进北京人艺。“人艺有京味儿戏,有传统的创作文脉。我是北京人,加之多年的戏曲训练,也许理解得更直接一点。”
在闫锐眼中,传承创新是有根的。从焦菊隐开始,北京人艺就推崇“话剧民族化”。“把戏曲的精髓、理念拿过来,搁到话剧舞台上还是有表现力的。”底气来源于北京人艺厚实的家底,“一个个经典的作品立在台上,一个个鲜活的艺术形象摆在那儿,咱就学吧!”他曾看朱旭演《屠夫》,难忘“那独特的幽默感,爽利的语言节奏”;建院70周年时,他和90多岁的蓝天野一起排《茶馆》,觉得“天野老师演了几十年‘秦二爷’,角色已融到血脉里”;他和任鸣联合导演《名优之死》,和顾威联合导演《天下第一楼》,和冯远征联合导演《正红旗下》,感慨“在这样一个艺术殿堂,和前辈艺术家同台工作,哪怕是聊天,都有创作风格、理念、意识在里面”。
2021年,闫锐迎来独立执导的第一部大戏《原野》,勇敢迈出自己探索“话剧民族化”的一步。他在舞台两侧配上乐队,乐队里既有西洋乐器,也有大唢呐、锣鼓镲等民族乐器,配合人物独白、对白进行演奏,外化角色内心世界。“将最难排的曹禺作品排出了时代新意”,年轻观众如是评价。
做导演也好,当演员也好,闫锐没离开舞台。十几部导演作品、大大小小几十个角色、几百场演出积累,他逐渐有了自己的创作追求和艺术理想——使现实主义创作富有凝练鲜明的表现,找寻简洁疏阔、虚实相生的东方诗韵美,“最想体现出话剧的‘现场价值’,说白了就是打动人。”
《风雪夜归人》谢幕时,他走上舞台,向观众深情诉说:“希望我们此刻能感受到——风在诉说,雪在聆听。雪下的脚印也分不清,哪一串是我们的现在,哪一串是我们过去的曾经……”一面守望传统,一面扎根当下,北京人艺排练厅高挂的条幅深深烙印在闫锐的心里——“秉承人艺传统,续写新的光荣”。
《 人民日报 》( 2025年05月15日 20 版)
来源:金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