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培训机构里,围猎女高中生的“万人迷”名师|身边Ourlife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5-14 02:07 1

摘要:四月天热得反常,我在汗味弥漫的影院大厅里候场,狼狈地啃着甜筒。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多年未见的周维。确切地说,是他们一家三口——约莫两三岁、热得满脸通红的小男孩正向父母撒娇,周维面露怜惜之色,嘱咐妻子舀一小勺冰淇淋喂给他。随后,他又跑前跑后买零食,举着小手办哄孩子

四月天热得反常,我在汗味弥漫的影院大厅里候场,狼狈地啃着甜筒。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多年未见的周维。确切地说,是他们一家三口——约莫两三岁、热得满脸通红的小男孩正向父母撒娇,周维面露怜惜之色,嘱咐妻子舀一小勺冰淇淋喂给他。随后,他又跑前跑后买零食,举着小手办哄孩子开心。岁月把周维的脸颊搓圆了些,帅气中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任凭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

在周维把目光扫过来之前,我已经猫腰藏在了大理石柱子后面了,我实在不想和他相认寒暄,假模假样地彼此问候。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维哥?周老师?渔村梁朝伟?还是——性骚扰惯犯。

2017年夏初,我还在念大学,经同学介绍,在一家名为“新星艺考”的培训机构找到了一份兼职。这家机构位于市郊,因为毗邻山野鱼塘,那块区域也被人戏称为“渔村”。我对着同学留的地址摸索了很久,才在一片低矮的建筑物中找到地方。

不同于凋敝的外部环境,机构里面倒是亮堂堂的,暖色射灯打在空荡荡的前台,大厅墙上悬挂着不少抓人眼球的锦旗,还贴着“名师照片”和“机构简介”。我大致瞥了几眼,说是“师资雄厚、硕果累累”,主要为艺考生提供编导、播音、表演、绘画等专业课培训,已将百余名高中生送入梦想中的高校。

稍后,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笑盈盈地接待了我。他是新星艺考的老板,姓胡,头发不多,肚腩不小,能说会道,说非常欢迎我这种年轻人才的加入。因为人生地不熟,我有几分怯意,但很快就被胡老板的热情消融了不安。他主动为我讲解了新星的基本情况——生源是本市乃至全省高中的艺考生,培训以暑假集训班为主,周末日常班为辅,双线并进;招聘的人才分两种:一是教授专业课的全职和兼职教师,二是负责教务安排、师生沟通、后勤保障等繁杂工作的管理老师。

胡老板带我参观办公室,老师只有稀拉拉的几个。见我不解,他解释说专业课教师不用坐班,管理老师们都在忙。随后,他迫不及待地问我:“小王,快到暑假了,马上会有很多学生来集训,我们现在急缺的是负责管理的班主任,你最快什么时候能上岗?”

我回答“周末”,胡老板满意地笑了,赞赏我高效,又说了一番场面上的客套话。

后来我入职了才知道,美其名曰“班主任”,实则纯粹是打杂的,不是忙着给老师们排课表,就是给学生们当保姆,再就是给家长发短信。人手不够时,还要兼任教具搬运工和教室清洁工。

一天,我拽着沉重的拖车上坡,突然觉得轻风拂过,仿佛千斤重的担子被卸下了一半。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位年轻男子搭了把手。“真是的,怎么让女孩干这种重活。”他冲我笑笑,不露痕迹地揽过拖车,示意我放手,眼角嘴角的笑纹一并荡漾开。他淡蓝色衬衫袖口卷起,露出清瘦有力的胳膊,皮肤比大多数男性都白净。

他叫周维,大我六七岁,在“新星艺考”的播音班教即兴口语。据说他本科毕业后没找到如意的工作,便在本地几家艺考培训机构走穴打工,担任兼职老师。后因课上得生动有趣,学生满意度高,被胡老板收为麾下大将,有了相对固定的教职。

不难理解胡老板对周维的赏识——他是那种让人看了就会心生好感的年轻人:干净清爽,眉清目秀,略带磁性的嗓音更是为他增色不少,谁看了都会称赞一句“靓仔”。我们的相遇像极了烂俗偶像剧的第一集。只不过,他是唯一的男主角,我只是路人甲而已。

认识没几天,周维就做主给我放了个“小假”,让我随招生老师去本地一所高中招“财神爷”。这意味着我能有半天不必干体力活,只用动动嘴皮子。

按理说,周维仅担任教职,没有管理我的权力,但胡老板不在,他资历又老,旁的同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便高高兴兴地去了,对周维很是感激。

据说那所高中的领导和胡老板是老熟人,双方的合作关系相当稳固。通常,艺考生会在高二、高三进行集中的艺术课培训,以应对不同高校在年底举办的专业型特长考试——也就是“校考”。对很多学生而言,这是一条进入一流大学的捷径——提前招生的艺术生被独立划出分数线,能以低于一本线几十乃至一百分的高考成绩拿到名校录取通知书。

“当然,能在校考中拔得头筹者也需具备一定的专业质素。‘新星艺考’开设编导、播音、表演、绘画等专业的速成班,能让零基础艺考生在短短几个月内突飞猛进、冲入梦校。”这几句话我背得滚瓜烂熟,以应对忧心子女前途的家长们的连番发问。

现实中,并不是所有孩子都有艺术细胞,但招生老师得让家长相信,只要通过速成班的培训,一流高校就会向孩子招手。

“我们家孩子的成绩很危险,离一本线总是差一点。”

“那更应该来学艺术了,不会耽搁文化课,上个双保险嘛。”

“您看她这埋汰相,能学啥啊?”

“语文好的话,试试编导呀。”

我呆呆地看着周维在几分钟内让一位家长填写了报名表,那自信满满的架势和行云流水的话术让家长们相信:交完定金,孩子的一只脚就迈入了一本高校的大门。如果换作是我,我可能会老老实实回答:还有一年时间,很有希望冲上一本线,不如安心学习文化课。

正在腹诽,又迎来了一对母女前来咨询。

女孩叫小艾,高挑靓丽,周维见到她明显眼前一亮。他认真聆听了小艾二本线左右的成绩状况,最后给出了学习播音的建议,并督促母女俩填报名表。小艾和母亲交流不多,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好奇地追问我的年纪和工作。我逐一作答,递过机构准备的小零食。许是见我年龄相仿,小艾嘴甜甜地喊了我一声“花姐”,主动加了我的QQ。

小艾母亲是一位长着川字纹的妇人,她习惯性皱眉道:“老师,能保证她上一本吗?”

“这个要看校考成绩……”

我刚开口,就被周维抢过话头:“包录取的,我们有‘包过协议’,您可以了解一下。”

然后,他开始含笑推销。所谓“包过协议”,就是在报名费的基础上再加三成费用,说是能增加上一流高校的概率。机构招生老师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话术留有遐想空间,让家长暗忖“新星艺考”或许和高校招生办有着隐秘交易链——其实这玩的是文字游戏,最终解释权归培训机构所有。

这种小伎俩,连我这种大学生都能看出其中的不靠谱,但小艾母亲和不少家长都着了道。究其根源,或许还是对自家孩子信心不足,宁愿花冤枉钱上保险,在他人信誓旦旦的忽悠中增添一分安心。

小艾是周维招生战绩的1/41,月底的工作会议上,他因骄人的招新率得到了最高额的绩效奖金。在“新星艺考”,老师们的收入主要由基础工资、课时费、招生绩效和录取奖金组成,前两项都不算高,所以大家会铆足了劲招新挣钱。

PPT上每一行数字都对应着老师的名字,在胡老板看来,老师们课教得好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市场销售量”。他先唾沫横飞地表扬了周维,又警醒几位招生垫底的老师要向周维学习,那挥斥方遒、打了鸡血的样子像极了带手下冲业绩的销售经理。

胡老板的过去是一个谜。他学历未知,以前干的行业也和教育完全不沾边,后来不知用什么方法拓展了人脉,捣鼓起了艺考教培。虽然“新星艺考”创办没几年,但凭着他左右逢源的劲儿,还算经营得有声有色。

胖乎乎的庞老师坐我旁边,盯着招生业绩图撇嘴:“周维减一人、我加一人才对。有一家人听我规划了半天,最后跑他那儿填了表,不带这么抢客的啊。”

一位姓郑的中年女老师笑着推了他一下:“人家长得精神,口条又顺,我是家长也愿意信他。”

“你先减减肥。”向来和周维称兄道弟的李老师斜睨了庞老师一眼,“或许能和‘渔村梁朝伟’一战。”

在一片和善夹杂着奚落的笑声中,庞老师垂头丧气,不吭声了。

在这个机构上班没几天,我就发现,除了胡老板,这里就属周维的地位最高。他见人三分笑,谈话三分亲,和不同年龄段的女老师都处得很好。至于男老师们,大部分与他“哥俩好”,少部分虽心存不满,但当面也不会发作。就像“渔村梁朝伟”这个外号一样,周维是这里的“万人迷”,还别说,他笑起来的眯缝眼,跟梁朝伟真有三分像。

炎热的暑假到来,约两百名学生进入“新星艺考”的集训班,他们要在这里半封闭式培训四十天。学,在胡老板租下的教学楼里;住,胡老板以友情价包下的附近的酒店;吃,是机构统一发放的盒饭。

我是播音班的班主任,迎来了包括小艾在内的三十多位学生。比起动辄四五十人的美术班,这人数实在称不上多。不过,胡老板给我们班冠以“筛选后的精品小班”的名号,蒙得家长们一愣一愣的,不知不觉又多了些心理慰藉。

因为之前打过照面,我请小艾担任班长,她欣然应允,主动帮我分担一些杂活。看着她跑上跑下的身影,我暗自感慨她的听话乖巧——接触艺考生多了,我发现其中不少人个性鲜明、特立独行,给班级管理增加了难度。像小艾这样的好学生,自然成了老师们眼中的“香饽饽”。

带播音班的周维也不掩饰对小艾的喜爱,夸她口条利落,落落大方,“不说中传,至少可以冲一把浙传、上戏。”他对着花名册,逐一点出各班值得关注的学生,那运筹帷幄的样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让缺乏带班经验的我瞬间信心大增。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随声附和,不时说几句俏皮话,有老师问:“维哥,今年打算往四大院校输送多少人?”

周维豪迈地比了个五十,操着粤普说:“洒洒水咯。”

明知这个数字是天方夜谭,李老师还是拍上了马屁:“桃李满天下。”

周维打哈哈:“不如桃花满天下。”

周维人缘很不错,同事们都信赖他丰富的教学经验和幽默的个性。没过多久,我们班的学生也被他圈粉了,亲切地喊他“维哥”。晨起练声时原本个个无精打采,新闻播读课能睡倒一大片,但只要周维一走进教室,他们便兴奋起来,教室里不时传出一阵阵快活的笑声。

周维的即兴口语课堂有什么过人之处呢?我像容嬷嬷一样站在后门处悄悄向内张望,发现他的授课PPT内容丰富、形式多样,但从不照本宣科,引用紧跟时事的趣味素材。他上课的节奏张弛有度,调侃的语调勾起了学生们的求知欲。

在周维的课堂上,学生无需正襟危坐,师生互动如老友般自然随意。课前起立问好环节,周维也不按约定俗成的那一套来,学生们喊:“维哥好!”他回应:“维维豆奶好!”初次听到,我想到了超级女声选秀时粉丝们自称“玉米”、“凉粉”和“盒饭”。有时上课上累了,周维就给学生放配音节目的视频,让大家试着开发自己的不同声线。戏瘾上来了,他还会把教室变成KTV,真声假声转音颤音轮流上,为学生演唱流行歌曲。为了保证教学质量,别的老师会留不少课后作业,学生们叫苦不迭。周维却强调“功夫都在课堂”,不留作业,赢得了学生们的心。

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以前哪见过这种老师,很快,周维就成了他们心中的新偶像。“维哥太有才了。”我不止一次听到学生这么讲。后来,他的名声渐渐传到家长那里,他们对孩子喜爱的周老师也抱有极大的信任。一个周末班的家长找到我,三番五次地确认自家孩子是否分在了周维带的集训班里,还问:“周老师的课排得多不多?”

一天早上,我迟到了,气喘吁吁跑到机构门口打卡,碰到了同样晚到的周维。他笑嘻嘻地模仿我跑步的样子,抓起我的胳膊就准备往楼上冲。我心生一丝别扭的情绪,但又怕唐突甩开不大礼貌,万一搞艺术的人对肢体接触的接受程度高于常人呢?反而显得我小气忸怩。

我组织了下语言,说:“维哥,你先走吧,我还要去买早饭。”

“花什么冤枉钱?”他嗔怪一句,“跟维哥走,还怕没饭吃?”

我以为他在工位储备了面包,谁知竟被他带到了教室。刚刚结束晨练的学生们见他来了,蜂拥而上地问好,献宝似的从书包里掏出各式各样的零食饮品。不一会儿,我俩手上就塞满了学生递来的食物。

回到办公室,李老师习以为常地打趣:“哟,维哥,又去进货了?”

周维扔过去一袋牛奶,哈哈大笑:“饮嘢(喝东西)啦!”

我小心翼翼地撕开一袋面包,问:“维哥,你不会每天都这么吃早饭吧?”

“当然不会啦,羊毛轮流薅。”周维面露得意之色,“每个班,雨露均沾!”

此前,经常给同事带水的周维在我心中是个大方的人,可他天天吃学生的东西,无疑是在占学生的便宜。但吃人家的嘴软,我不便说什么,只能在心底嘀咕:很多人认为艺考生家中都有矿,其实不尽然,很多学生的家庭情况普通,家长为了孩子能搏一搏前程,咬牙交上一大笔学费,我们班不少学生来自周边县市,从衣着打扮就能看出家庭经济条件不宽裕。

“碧根果、核桃仁……这些都给你。”周维推来几袋稍微贵点的坚果,暧昧地笑笑,打断了我的遐思。

眼尖的同事们开始起哄,爱闹的李老师故意喊:“我怎么没这个待遇?”

我那时年纪不大,但也能听出同事调笑里的意味,脸皮“腾”地就红了。但老实说,和长相不错、人气也高的周维一起被大家议论,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一向沉稳的郑老师也特意拉长了语调:“周维最坏了,上个月黏着泡泡,这个月黏着花花,下个月又是谁?”

泡泡是一位年轻女老师,在这里做了几个月班主任就离职了,我住的房间里还有她未搬走的杂物。

我那天一回去就忍不住问室友毛毛,泡泡和周维是不是有八卦?

毛毛教隔壁的编导班,在“新星艺考”待的年岁也不短了,她和周维关系不错,话里话外都有回护之意:“能有什么呢?别人老讲维哥的花边新闻,不过是因为他桃花运好,女孩都往他身上贴。”紧接着,她告诉我,周维一直不恋爱不结婚,都怪他大学时的“白月光”,那女孩毕业就出国了,狠狠伤了周维的心,从此周维就没什么心思解决个人问题了。隔着厚重的眼镜片,毛毛冰冷的眼神很有杀伤力,好像对那个陌生的女孩充满了敌意。末了,她总结道:“维哥这个人啊,老长情了,从没和咱们这儿的年轻女老师搞七搞八过。”流转的眼波里,是对周维掩饰不住的欣赏。

我天真地相信了。

“新星艺考”位置偏僻,施行半封闭管理,学生们无法轻易离校,采买生活用品的活儿便落到了各个班主任身上。

一天,小艾认真统计了同学们所需的物资,打印了一份采买表格给我。我瞥了瞥那几页纸,密密麻麻的字,眼前一黑,于是让她牺牲午睡时间,和我一道去最近的超市打货。路上,我俩闲聊班上的种种逸闻,免不了又提到周维。

聊着聊着,小艾突然目光炯炯地盯着我:“花姐,大家都说你在和维哥谈恋爱。”

我一愣,坚决否认,撇清关系,心想,这群孩子大概是把我传成了另一个泡泡呢。

“那就好。”她的目光飘开,“不少女同学为此对你有意见呢。”

我更惊讶了,后知后觉地追问什么情况。

小艾吞吞吐吐地说:“你不知道啊?好多女生都喜欢维哥呢,不是那种喜欢,是……”

“到底是哪种?”我急了。

“我……我说不好。”她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轻声补充道,“听说有人给他写情书了。”

再问,小艾便什么都不说了,她垂下浓密的睫毛,反复解释:“反正维哥拒绝了。”

下午我们分发物资时,我凝视着班里的每一位女学生,暗想到底是谁这么大胆。联想到课堂上她们看周维的眼神,似乎每个人都有“作案”的可能。我准备私自摸查一下。

很快,机会就来了。

因为给某个女孩买错了卫生巾,我趁晚课时间又跑了一趟超市,回来便顺道给她送去。那是个知礼懂事的孩子,连连解释自己是因为过敏,很多牌子无法用才麻烦我。我忽然想到,可以旁敲侧击地向她打听下班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桃色新闻。女孩也没隐瞒,顺从地告诉我,写情书的人是园子。其实,那也不算情书,就是在明信片上抄了几句爱情电影里的台词,连带着一盒费列罗巧克力交给了周维。

“维哥没有收哦!”女孩强调。又说园子的室友将此事宣扬开来后,两人在宿舍狠狠吵了一架。

我有些吃惊——长了一张娃娃脸的园子比班里其他学生还低一年级,才念高二,整个人略显稚气,我们去招生时,她父亲觉得既然孩子迟早要走艺考这条路,不如早点来接受艺术的熏陶。对于这么有觉悟的“财神爷”,胡老板自然是笑开了花,又换了一套话术赞许园子父亲:“她提前一年开始学专业课,比同届的基础都牢靠,明年肯定会战无不胜!”

我回到自己房间,犯了难,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当时我只比班里的学生们大两三岁,此前也从未当过老师,把同事们的脸在心里轮番过了一遍之后,竟发现寻不到一个合适请教的人——我下意识觉得他们会站在周维那边,奚落园子“倒贴”。毛毛对周维的花边新闻的态度,大约代表了这里大多数老师的想法:长得帅,惹人爱,千怪万怪,也怪不到周维头上。

我不想让自己的学生遭受非议,最后决定当作无事发生,反正我是来兼职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算了。但联想到未成年女孩敏感的心绪,我又自觉肩上有一份责任,不管是作为老师还是姐姐,我都应当劝园子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次日晨练时,我把园子叫到一旁,先讨好地递去一杯酸奶。她警惕地拒绝了,肉乎乎的脸蛋上圆溜溜的眼睛睁大了。为了让自己显得成熟老练,我特意摆出老气横秋的架势,叮嘱她要认真学习专业课,不要心存杂念。从园子的眼神就可以看出她明白我意有所指,但她并不信任我,只一味点头敷衍。这是一场非常失败的谈心,我自觉汗颜,只得匆匆打发走了她。

我觉得,小女孩青春萌动是正常的,只要周维摆明态度,处理得当,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等集训班一解散,她们回归校园,投入紧张的高中学习生活,这些崇拜、爱慕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再见周维,他一如往常,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本想装作不经意调侃他两句,打探个中详情,但转念一想,这种事对周维来说可能是稀松平常,既然他已经拒绝了园子,我若再提起,反而会徒添尴尬。终究,我按捺住了自己。

一个月转眼过去,集训班的学习步入尾声,那几天班里萦绕着离别的忧伤氛围,不少学生拿着笔记本来找我写结课赠言。我表面轻松地嘱咐:“你们别松懈啊,回去后好好拼文化课,校考时我们再见。”但我心里清楚,自己许下的是空头支票——下学期我应该没时间再兼职了。

最后几天,因为忙着迎接下一批来集训的学生,老师们上课几乎都是混过去的,就放放电影,玩玩配音。如果家长们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学费被浪费了。但学生们好糊弄,他们宁愿少上几节课,多一些玩乐时间。

周维的最后一节课,不少女学生难过地掉眼泪,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一时间“维哥维哥我爱你”的口号此起彼伏。她们不吝惜表达炽热的情感,磅礴声海中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抽泣。我看到周维走下讲台挨个安抚学生,拍拍男生的肩,摸摸女生的头,一会儿轻言细语道:“又不是不见面了。”一会儿又故作严肃说:“兔崽子们好好学文化课。”

园子和其他几个大胆的女生哭着哭着就把头埋进周维的上衣里,他轻轻揽住她们,又很快蹦出老远,甩甩衣襟,假装嫌弃:“不要趁机在我身上擦鼻涕,得唔得?”一时间,抽抽噎噎的女生们也重展笑颜。

送走这批学生,我借着落日的余晖在工位上清理东西——我已经跟胡老板请辞了。偶然抬头,看到窗外有一对挨得很近的影子,男的是周维,女的是谁看不清,但根据身高判断,应该是表演班的学生。他们显然是在说悄悄话,但没有牵手或其他越矩的行为。我想到周维拒绝园子一事,猜测这女孩或许也是他的爱慕者之一,想着结课了,特意来道别。

天光散尽,我的兼职生活也告一段落,这件小事和其他有关“新星艺考”的事情一起,尘封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2018年年初,我在学校紧张地准备期末考试,要背诵的内容太多,学得很是苦闷。一天从自习室出来,我甩甩被冻僵的手,打开手机挨个查看未接来电,竟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小艾。我暗忖,最近正是艺考生参加校考的时间,难道她有什么问题要请教我吗?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和小艾在QQ上偶有交流,多半是她询问一些报考流程问题,虽然早就离开了“新星艺考”,但我还是尽力为她排忧解惑。我也经常去她QQ空间“踩踩”,给她的“说说”点赞。前期,她发动态还挺频繁,有时是可爱的自拍,有时是转发的笑话。临近校考,她发的动态开始满是负能量,经常带着一连串感叹号吐槽学业和母亲。我推测,她是因为考试压力大而变得有些情绪化。

我回拨过去,电话那头很嘈杂,小艾的声音时断时续,但也能听出其中的激动:“周维真恶心!再也不信他了,变态!”

我赶忙追问发生了什么,小艾却因情绪过于激动而变得语无伦次,只扔下一句“考完详细说”就挂了电话。

我有些惴惴不安,蹲在自习室前翻看周维的QQ空间——几天前,“新星艺考”组织了“外地送考”服务,由周维、毛毛等年轻老师牵头带队,护送一批学生去外地参加校考。出征合影里,周维和毛毛站C位,对着镜头比耶,环绕的学生手举他编写的猜题本,个个意满志得。

小艾短短的几句话,我咀嚼了半天,不知道她所指的究竟是什么,我尽量抑制住不好的联想,既是不愿学生出什么岔子,也是为宽慰自己。当晚临睡前,我思来想去,决定再发一条信息询问,但始终没有收到小艾的回复。

春节过后,不少休假的老师未能及时赶回“新星艺考”上班,新一轮招生即将开启,心急的家长已经带着孩子前来咨询。眼看人手不足,胡老板就来找我去坐几天前台,说按日结钱,我答应了。

一天,园子父女来机构续费,旧人重逢,我很欣喜,拉着园子问东问西。她看上去也有一肚子话想要倾诉,环顾四周后,把我引到了一边,哭丧着脸说:“花姐,维哥和舒儿在恋爱。”

我震惊了:舒儿?谁啊?我在回忆里努力打捞这个名字,最后想起,那是一个走路带风、打扮很酷、个性十足的女孩。印象里,她喜欢独来独往,不像同龄女孩那样上厕所也要手牵手去,因为她性子冷淡,我之前跟她根本没说过几句话。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道。

“是啊!”园子生气地说,“她瘦得跟猴子似的,维哥怎么会看上她?!”

我顿时反应过来,园子伤心的原因是周维没有挑中她。我追问消息是否确切,她再三肯定,说去外地考试的同学都知道周维都摸舒儿的胸了。

“输给‘曼玉’我认了,舒儿她凭什么?”园子愤愤不平。

我忙问“曼玉”又是谁?园子告诉我,那是表演班一个“拥有超模身材和明星脸”的女孩,前段时间她刚和周维分手。

我突然想到了结课那日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影子,顿感一阵恶心。我甚至不知道那天看到的是“曼玉”,还是周维招惹的其他女孩。

接下来,园子的抱怨并非针对周维不守师德,而是把矛头直指舒儿,说她“很有心机”、“故意穿那么少”、“天天跟苍蝇似的追着维哥不放”……直到园子口中蹦出“骚”这个字眼时,我再也忍不住了,喝令她不要再说了。

她气鼓鼓地看着我。我缓缓语气,斟字酌句道:“今年你也要升高三了,考个好学校最重要,你看你爸爸为你这么操心,可别天天想着维哥维哥的。”

园子翻了个白眼,似乎是不满我没有和她同仇敌忾。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的规劝她能听进去几成。

送走园子父女,我回忆起小艾那句没头没脑的指控——大概指的就是这件事了。身为周维的迷妹之一,小艾或许把他神化了,没想到他作为老师,竟公然和高中生谈恋爱,让她的信念坍塌。

在大学里,我也听说过不少师生恋的传闻,主角通常是事业有成的中年男教授和无知无畏的女大学生。有些教授夫人闹到明面上,施压迫使学校给教授一个处分,谈起这些桃色新闻时,大家总带着秘而不宣的微笑。但周维和舒儿的情况不同,舒儿虽已成年,但还只是个高中生,校外培训机构没有严格的校规校纪约束他们的言行,考验的是老师的道德感。无论是年龄还是地位,周维都占据了绝对的权力高位,很难说这段感情是自由平等的。我联想到昔日女同事的调侃,脑海中闪过悚然的念头:昨天是“曼玉”,今天是舒儿,那明天又会是哪个女学生?

我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想给小艾发消息,但不知从何说起,删了又删,最后只是相当隐晦地提醒她:校考和高考最重要,别多想不相干的事,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和上一条石沉大海的信息一样,小艾依然没有回复我。

兼职的最后一天,我终于等到熟悉的李老师复工。中午照例是无法外食的,他溜出去打包了三碗盖码饭,招呼我和另一位面生的赵老师趁热吃。就着饭香,大家随意闲聊,我把拐着弯绕到了周维身上,打探到他往返于不同城市“送考”,年前年后都忙得不可开交。

我心里嘀咕:那还有空和女学生谈恋爱?

赵老师感慨:“什么时候公费旅游这种好事能轮到我啊。”

“老板抠得要死,你以为能报销多少?”李老师讥笑道,“累死累活的,我才不羡慕这个。”

我灵机一动,接过话茬:“你羡慕他迷妹多?”

李老师哈哈大笑:“忽悠小姑娘,周维还是有一套。”

我赶忙追问这几年周维到底谈过多少女朋友?李老师不正面作答,只是轻轻拍了我一下:“你吃醋呀?自己去问他咯。”

我不愿旁人误会,急赤白脸地声辩,他却不以为意。

赵老师含着饭嘟囔:“维哥念书的时候就是男神,风靡上下几届。”

我这才知道,赵老师是周维的大学学弟,毕业后准备在职考研,但一直没找正式工作,眼瞅着钱包渐瘪,周维便介绍他来“新星艺考”兼职。说到这里,赵老师又开始抱怨他们学的天坑专业,我这才知道,原来一直自称从某211传媒专业毕业的周维,学的竟是理科,天天把粤语挂在嘴边的他,也不是广东人——那他的所言所行,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我表示质疑:“那他怎么教播音?”

赵老师和李老师齐齐反驳我:“糊弄高中生有什么难的?再说了,英雄不问出处。”

原来,“新星艺考”的不少专业课老师并没有专业背景,只是被胡老板包装成行家里手,哄家长和学生而已。在两张满是艳羡的男人的脸上,我读出了他们内心的愿望——成为周维。会上课、会忽悠、会捞钱,最重要的是,能得到众多女学生的爱慕和崇拜。他们觉得周维风流倜傥,“太吃得开了”。

李老师胆子小,平时只会过过嘴瘾,私下对女学生的容貌身材评头论足,说什么“九头身”、“飞机场”之类的话。对女同事,他也偶尔会开些低俗的玩笑,有次办公室分樱桃,他和几位男老师一起嬉笑着让某位女同事用舌头给樱桃梗打结,女同事不好发作,只能一笑了之。

周维是浮在水面上的靶子,但水下还有谁,就不好说了。比如表演班的男老师就有很多和女学生亲密接触的机会,有时很难判断,他们到底是在做教学辅导,还是在趁机揩油。

那段时间,我一直想和舒儿说点什么,但看着空空如也的QQ对话框,又不知如何打破沉默。后来我看到她发“说说”,大意是自己拿到了“梦校”之一的校考合格证,现在要全力冲刺文化课。周维给她点了个赞,还留言“加油”,她则回复了一个笑脸。

看着她的在线状态,我点开对话框,发了两句祝贺。她礼貌回应。我思忖再三,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梦校很多帅哥,那时恋爱也不迟。”有点冒失,没头没脑的两句话,是我绞尽脑汁想出的劝诫,希望能在不点破的情况下提醒她不要沉溺在所谓的“爱情”之中。

半晌都无回信,几十分钟后,我收到了一个很敷衍的笑脸表情。我长叹一口气,只祈愿舒儿不要在这段关系中受到更多伤害。

到了2018年的暑假,不少学生都把大学录取通知书拍给我看,传递升学的欣喜。其实“新星艺考”的成绩并不算好,许多签了“包过协议”的学生也未能如愿进名校,不过他们依然兴奋,因为总算步入了人生的新阶段。

在机构发布的“光荣榜”上,我没看到舒儿的名字,她大概是文化分不够,最终和心仪的学校失之交臂。小艾被一所普通的一本大学录取,我们简单聊过几句,她和母亲对这个结果都比较满意。我们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周维,美好的大学生活在等待着她,沉淀的少女心事自然要翻篇。

读研期间,我在外地实习,发了一条带定位的朋友圈。不一会儿,小艾私戳我,说她也在同一个区,想约我喝杯咖啡。这个邀请略显唐突,毕竟我们已有很多年未见,从QQ转加微信好友后几乎没聊过天,只有泛泛的点赞之交。

那家装修得颇有格调的网红咖啡厅吸引了很多年轻人打卡,我在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庞里茫然地寻找小艾。

“花姐,这边。”窗边一个打扮入时的高个女孩站起来挥手示意,她比当年更漂亮了。

半杯拿铁下肚,我们很快交换了近况:小艾即将大学毕业,她打算直接工作,手上的两个offer还在挑选,她更愿意去快消品牌公司,但她母亲则倾向于省会的电视台,劝她先进去混脸熟,再考事业编。

小艾念中学时父母便离婚了,她随母亲生活久了,对母亲的强势专断愈发不满:“催我回老家,好给我安排相亲。”

我搬出自身经历,和她一起长吁短叹:“我们家也一样。”

相似的处境让我们短暂剥离了师生身份,变成同龄的姐妹或朋友。我八卦地打探她大学期间有没有恋爱,她说谈过两个,都很快分手。

小艾顿了顿,又说:“那件事后,我一直有点抗拒男的。”

接着,她直言不讳地问我:“周维性骚扰过你吗?”

听到这个词,我的大脑像晕车似的宕了机。我使劲摇摇头,紧张地盯着她,想知更多真相,又怕自己难以承受。

“哦,还好你不是受害者。”小艾苦笑着解释,当年她不愿回我消息,是觉得很多事根本说不出口。

这一刻,我们刻意避讳的终究被掀在了湖面之上,如轰隆作响的鱼雷炸开了平静的水波,往事远比我贫瘠的想象更残酷。

2018年,周维和毛毛去外地“送考”,与学生们共住一家酒店。众人安顿好之后,毛毛带着编导班的学生去电影院观摩新片,周维做东请播音班的学生吃火锅。校考在即,小艾在饭桌上默诵笔记,担忧自己相对薄弱的即兴口语,周维豪爽地抢过笔记,劝她吃饭要紧,又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一会儿给你开小灶。”

不花钱的考前辅导比火锅更诱人,小艾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饭饱,小艾回了房间,同住的同学未归,周维敲开了门。两人坐在书桌前温习笔记,一开始,周维和上课时一样妙语连珠,还悄划了“不告诉别人”的重点。没过多久,他的手便开始不规矩,游走在小艾的周身。小艾哪见过这种事,吓得浑身激灵,跑到床沿去坐着。周维也跟着坐过去,语无伦次地表达自己对她的喜爱和欣赏,还提议“一起躺一会儿”。被拒绝后,他捧着小艾的脸,深情地啄了几下。

在同住的学生回来之前,周维溜走了,吓傻了的小艾泪眼婆娑、惊魂未定。接下来的两天,周维又找机会几次对她搂搂抱抱、上下其手,把她的沉默视为默许,而她则无法分辨自己对他的感情——要说喜欢,那肯定是有的,但再往深处发展,她又不知道对不对。总之,她的心乱得很,完全无法正常考试。

时隔多年,回忆往事的小艾还是红了眼,几次哽咽吸鼻子。说实话,我真没想到她会对我如此坦诚,这让我萌生了被信赖的感动。再想到她当初打给我的电话,和被我疏忽的情绪,我顿觉自己失察失责,心中填满了惭愧和悔意。

她怆然道:“我那时不是因为醒悟给你打的电话,是在看到周维……摸舒儿以后,觉得自己受骗上当了,才给你打的电话。真好笑,我还以为我是他的‘唯一’。”

如果说周维对小艾的侵犯是隐蔽的,那他对舒儿动手动脚几乎是明目张胆,所以其他学生才会认为他们在谈恋爱。后面的几天,周维故意避免和小艾独处,小艾更觉自己被背叛,气得扔掉了他写的情诗和赠与的艺术明信片——天知道他到底给多少女孩送了多少份不值钱小玩意。

“还带我看《男人四十》,狗东西。”小艾骂了一句粗口话。

《男人四十》是一部文艺片,讲已婚的男老师人到中年,愈发觉得婚姻乏味,面对女学生的诱惑,生出了旖旎的幻想,两人发展了一段暧昧的故事。电影好看,但我们都知道,现实不会是这样。被美化为“恋爱”的暴行,是裹着甜蜜糖霜的毒药,它悄无声息地吞噬未经世事的纯真。它也是一场连绵不断的余震,不知会在人生的哪一刻倏忽来袭,将女孩们精心修复的地基毁为齑粉,让她们再度陷入痛苦与彷徨中。

搅拌杯中的冰块良久后,小艾重新开口:“后来我想明白了,周维就是惯犯,说不定连开场白都不带改的。”见我疑惑,她补充道:“夸你呗,夸你是他见过最有天分的学生,夸你天生是吃艺术这碗饭的,说他怀才不遇、蜗居于此,说相见恨晚、灵魂伴侣。”

周维惯用的伎俩让一些自小缺爱、缺乏认同的女孩迅速落入陷阱,甚至觉得被他青眼相待是一种荣誉。于是,她们对他的爱慕中便夹杂了几分感恩涕零。至于他对舒儿和小艾采取两套进攻模式,我猜测一是因为两个女孩性格不同,小艾瞻前顾后,对周维并非全然接受;舒儿快意潇洒,或许对他的迎合度更高;二是家庭背景差异,小艾是省城人,家挨得近,若她母亲知道了这事儿将难以收场;舒儿来自周边县市,天高皇帝远,而且她刚满18岁。

小艾和舒儿交往不多,但她从其他同学处听说了舒儿恋爱脑上头后的结局:“我以前气她不过,没想到她比我还傻。”

舒儿只拿到一张校考合格证,可惜文化成绩未过线,最后没有走艺术生这条路,按高考成绩被一所三本大学录取。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她还打算去“新星艺考”兼职,主要目的是为了看住周维。但新一波青春靓丽的女孩入学,周维又怎么会甘心和她延续恋爱关系呢?最后,当然是不了了之。舒儿去上大学,周维围猎新的女高中生。

一直以来,周维的罪行掩饰得相当隐蔽,受害者和亲历者出于不同的原因,都选择了沉默。故而他年复一年地扎根于艺考培训机构,手起花落,逍遥解欲,直到跳槽也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至于胡老板对此是否知情,我们不知道,只知道在“新星艺考”的宣传册里,周维是留下了浓墨重彩之伟绩,让许多学生、家长深深怀念感恩的——“名师”。

直到周维一家三口进入影厅,我才重新坐直身子,久未回过神来。

我想到了“曼玉”、小艾、舒儿以及那些暗处的尚未知晓名字的受害者们,想到了《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和社会新闻里那些瞄准未成年人的隐蔽性犯罪。如今,周维们改头换面、结婚生子、洗白上岸,而那些女孩却被扔在旧事的湍流中,结痂的伤痕不时被记忆冲刷,带来一阵阵难以言说的刺痛。

我想起和小艾告别的那天,我特意宽慰她:“周维这种人渣到处都是,你走出来了就好。”

她沉默不语,幽深的眸子扑闪两下,和往事拖出的漫长阴影一样深不可测。

来源:金钱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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