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那时的马孔多是一个二十户人家的村落,泥巴和芦苇盖成的屋子沿河岸排开,湍急的河水清澈见底,河床里卵石洁白光滑宛如史前巨蛋。世界新生伊始,许多事物还没有名字,提到的时候
万事开头难,写小说也是一样,写经典作品更是如此,一个好的开头,可以吸引读者阅读的兴趣,让读者能够更好的读下去,下面我就整理一下作者最喜欢的小说开头。
一、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那时的马孔多是一个二十户人家的村落,泥巴和芦苇盖成的屋子沿河岸排开,湍急的河水清澈见底,河床里卵石洁白光滑宛如史前巨蛋。世界新生伊始,许多事物还没有名字,提到的时候尚需用手指指点点。
每年三月前后,一家衣衫褴褛的吉卜赛人都会来到村边扎下帐篷,击鼓鸣笛,在喧闹欢腾中介绍新近的发明。最初他们带来了磁石。一个身形肥大的吉卜赛人,胡须蓬乱,手如雀爪,自称梅尔基亚德斯,当众进行了一场可惊可怖的展示,号称是出自马其顿诸位炼金大师之手的第八大奇迹。他拖着两块金属锭走家串户,引发的景象使所有人目瞪口呆:铁锅、铁盆、铁钳、小铁炉纷纷跌落,木板因钉子绝望挣扎、螺丝奋力挣脱而吱嘎作响,甚至连那些丢失多日的物件也在久寻不见的地方出现,一窝蜂似的追随在梅尔基亚德斯的魔铁后面。"万物皆有灵,"吉卜赛人用嘶哑的嗓音宣告,"只需唤起它们的灵性。"
二、有个道理众所周知:家财万贯的单身男子,肯定是需要一位太太的。
这个道理极度深入人心,所以每当这样的单身男子乔迁新居,邻居们哪怕对其思想感情一无所知,也会把他当作自家这个或那个女儿应得的财产。
"亲爱的本尼特先生',"他夫人那天对他说,"你听说了吗?内德菲尔庄园"终于租出去啦。"
本尼特先生说尚未有所耳闻。
"但已经租掉了,"她回答说,"罗恩太太刚才来过,是她说给我听的。"
本尼特先生没有回答。
"你不想知道是谁租的吗?"他妻子急不可耐地问。
"你要是想说,那我听听也无妨。"
三、他是个老人,独自驾了条小船,在墨西哥湾流捕鱼。出海八十四天了,连一条鱼都没有到手。前四十天,还有个男孩跟着。可是一连四十天都没捕到鱼后,孩子的父母就说,这老头真是晦气,倒霉透顶。孩子听从吩咐,上了另一条船,第一个星期就捕到了三条好鱼。看着老人天天空舟而归,孩子心里很难受。他常下岸去帮老人的忙,把成卷的钓线,或是手钩、鱼叉和缠在桅杆上的帆卸下船来。船帆用面粉袋打过补丁,卷起来时,活像是常败将军的旗帜。
老人瘦骨嶙峋,颈背上刻着深深的皱纹,脸上留着良性皮肤肿瘤引起的褐色斑块,那是阳光在热带洋面上的反射造成的。褐斑布满了他的双颊,双手因为常常拽住钓线把大鱼往上拉,镌刻着很深的伤疤。不过,没有一处伤疤是新的,每个伤疤都像无鱼的沙漠里风化了的沙土一样古老。
除了一双眼睛,他浑身上下都很苍老。那双眼睛乐观而且永不言败,色彩跟大海一样。
四、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睿智的年月,那是蒙昧的年月;那是信心百倍的时期,那是疑虑重重的时期;那是阳光普照的季节,那是黑暗笼罩的季节;那是充满希望的春天,那是令人绝望的冬天;我们面前无所不有,我们面前一无所有;我们都在直升天堂,我们都在直下地狱——简而言之,那个时代和当今这个时代是如此相似,因而一些吵嚷不休的权威也坚持认为,不管它是好是坏,都只能用"最xx"来评价它。
当时,英国的王位上坐的是一位大下巴的国王和一位容貌平常的王后;法国的王位上坐的是一位大下巴的国王和一位容貌姣好的王后。在这两个国家那些坐食俸禄的权贵心中,有一点比水晶还要明澈,那就是大局已定,江山永固了。
那是我主耶稣降生后的一千七百七十五年。在那上天恩宠的幸福年代,英国正如当今一样,非常信奉神的启示。索思科特太太刚刚过了她的二十五岁大寿,禁卫军中一个未卜先知的士兵早已预言她这位圣灵将降临人间,宣称诸事已安排就绪。
五、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
娶头房媳妇时他刚刚过十六岁生日。那是西原上巩家村大户巩增荣的头生女,比他大两岁。他在完全无知完全慌乱中度过了新婚之夜,留下了永远羞于向人道及的可笑的傻样,而自己却永生难以忘记。一年后,这个女人死于难产。
第二房娶的是南原庞家村殷实人家庞修瑞的奶干女儿。这女子又正好比他小两岁,模样俊秀眼睛忽灵儿。她完全不知道嫁人是怎么回事,而他此时已经谙熟男女之间所有的隐秘。他看着她的羞怯慌乱而想到自己第一次的傻样反倒觉得更富刺激。当他哄唆着把躲躲闪闪而又不敢违拗他的小媳妇裹入身下的时候,他听到了她的不是欢乐而是痛苦的一声哭叫。当他疲惫地歇息下来,才发觉肩膀内侧疼痛钻心,她把他咬烂了。他抚伤惜痛的时候,心里就潮起了对这个娇惯得有点任性的奶干女儿的恼火。正欲发作,她却扳过他的肩膀暗示他再来一次。一当经过男女间的第一次交欢,她就变得没有节制的任性。这个女人从下轿顶着红绸盖巾进入白家门楼到躺进一具薄板棺材抬出这个门楼,时间尚不足一年,是害痨病死的。
第三个女人是北原上樊家寨的一户同样殷实人家的头生女儿,十六岁的身体发育得像二十岁的女人一样丰满成熟,丰腴的肩膀和浑圆的臀部,又有一对大奶子。她要么是早熟,要么是婚前有过男女间的知识,一钻进被窝就把他紧紧搂住。
六、不久前,在拉曼却的一个村庄(村名我不想提了),住着一个绅士。他和同类的绅士一样,矛架上常插着一根长矛,有一面古旧的盾牌,还有一匹瘦马和一只猎犬。这绅士家锅里煮的常常不是羊肉,而是牛肉;晚餐经常是碎肉加葱头的凉拌菜;星期六吃鸡蛋和炸肉条,星期五吃滨豆;星期天加餐,添只野雏鸽。
这样,花去了一年三成的收入。其余的钱财用来置办过年过节穿用的细毛呢外套、天鹅绒裤子和天鹅绒平底鞋。平时他穿普通粗呢制的服装。绅士家有个四十多岁的女管家,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外甥女,另外,还有一个能干杂活、能上街采购的小厮,绅士出门时替他套马,平时在花园里锄草,修剪树木的枝条。我们这位绅士已年近五旬,身子骨还相当结实,身材瘦削,面貌清癯,平时喜欢早起,还爱狩猎。他名叫吉哈达,又有人说他叫盖萨达,说法不一,但据考证,他应该是姓盖哈纳。不过,他叫什么名字对本传记关系不大,只要在叙述的过程中不失真就行了。
这绅士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闲着无事,他就全部用来读骑士小说。他读得津津有味,兴致很浓,几乎完全忘记了行猎,也没有心思去经营自己的庄园产业。他越读越有兴趣,最后人了迷,卖掉了许多法内格耕地。
七、我哥哥杰姆快满十三岁的时候,胳膊肘遭受了一次严重的骨折。等到伤痛渐消,不必担心自己这辈子再也玩不成橄榄球时,他就很少想到受伤的事儿了。事情的结果是,他的左胳膊比右胳膊稍微短了点儿;站立或者走路的时候,左手手背与身体成直角,拇指和大腿平行——但他对这些毫不在意,只要他还能传球、开球。
等过了一些年,日子长到足够让当事人回首往事时,我们有时候会谈论导致他受伤的那些过往事件。我坚持认为,一切都是尤厄尔家的人引起的,但比我大四岁的杰姆却说,事情的起因比这还要早得多。他说,从迪尔来到我们这儿的那个夏天起——确切地说,是当迪尔怂恿我们把怪人拉德利引出来的时候,事情就开始了。
八、我的故事,从一九五O年一月一日讲起。在此之前两年多的时间里,我在阴曹地府里受尽了人间难以想象的酷刑。每次提审,我都会鸣冤叫屈。我的音悲壮凄凉,传播到阎罗大殿的每个角落,激发出重重叠叠的回声。我身受酷刑而绝不改悔,挣得了一个硬汉子的名声。我知道许多鬼卒对我暗中钦佩,我也知道阎王老子对我不胜厌烦。为了让我认罪服输,他们使出了地狱酷刑中最歹毒的一招,将我扔到沸腾的油锅里,翻来覆去,像炸鸡一样炸了半个时辰,痛苦之状,难以言表。鬼卒还用叉子把我叉起来,高高举着,一步步走上通往大殿的台阶。两边的鬼卒嘬口吹哨,如同成群的吸血蝙蝠鸣叫。我的身体滴油淅沥,落在台阶上,冒出一簇簇黄烟……鬼卒小心翼翼地将我安放在阎罗殿前的青石板上,跪下向阎王报告:
"大王,炸好了。"
我知道自己已经焦糊酥脆,只要轻轻一击,就会成为碎片。我听到从高高的大堂上,从那高高大堂上的辉煌烛光里,传下来阎王爷几近调侃的问话:
"西门闹,你还闹吗?"
实话对你说,在那一瞬间,我确实动摇了。我焦干地趴在油汪里,身上发出肌肉爆裂的噼啪声。
来源:张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