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晨光透过纱帘,在客厅茶几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苏芸将热牛奶和几片全麦面包摆在餐桌上,顺手把昨晚林建国换下的衬衫丢进洗衣机。这是她和林建国再婚的第八个年头,生活早已像精密运转的齿轮,每个动作都带着经年累月的惯性。
晨光透过纱帘,在客厅茶几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苏芸将热牛奶和几片全麦面包摆在餐桌上,顺手把昨晚林建国换下的衬衫丢进洗衣机。这是她和林建国再婚的第八个年头,生活早已像精密运转的齿轮,每个动作都带着经年累月的惯性。
“早餐在桌上。” 苏芸敲了敲林建国虚掩的房门,转身时听见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自从结婚后,他们就保持着分房睡的习惯,理由是林建国睡眠浅,受不了她偶尔的翻身响动。这个借口在最初还让苏芸有些失落,但随着时间推移,她反而觉得这样自在。
餐桌上,两人相对而坐,只有餐具碰撞的轻响。林建国照例翻开当天的报纸,苏芸则低头翻看手机里的养生文章。“这个月水电费该交了。” 苏芸突然开口,视线却没从手机上移开,“我这边记的是 238 块,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林建国放下报纸,从衬衫口袋掏出老花镜戴上,接过苏芸递来的缴费单仔细核对。“没问题。” 他点点头,掏出钱包抽出两张百元钞放在桌上,“剩下的当你跑腿费。” 苏芸没推辞,利落地把钱收进自己的零钱包。这样的对话每月都会上演,关于房租、水电、物业费,他们算得比生意伙伴还要清楚。
八年前,苏芸结束了长达二十年的失败婚姻。前夫出轨,离婚时几乎卷走了所有积蓄,那段日子让她尝尽了人情冷暖。后来经朋友介绍认识林建国,彼时林建国的妻子因病离世,儿子林浩刚大学毕业。两人见面时,林建国开门见山地提出 AA 制婚姻:“我年纪大了,不想再为钱的事扯皮。各自管各自的工资,家里开支平摊,这样谁也不占谁便宜。”
苏芸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在她看来,这种清醒的婚姻模式反而让人安心。没有经济纠葛,也就少了许多矛盾。婚后,他们各自打理自己的退休金,家里请钟点工打扫,日常开销精确到小数点。林建国的工资卡由儿子林浩帮忙打理,苏芸对此也从不过问,毕竟她自己的存款都单独存在女儿名下。
“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老周约我下棋。” 林建国擦了擦嘴,起身收拾报纸,“冰箱里有昨天剩的米饭,你凑合热一热。” 苏芸 “嗯” 了一声,继续刷手机。她其实早就约了老姐妹们跳广场舞,只是懒得解释。
傍晚,苏芸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换上新买的真丝衬衫,对着镜子仔细涂了口红。自从离婚后,她越发注重自己的形象,总说女人要为自己而活。路过林建国房间时,她听见里面传来林建国和儿子林浩的通话声。
“放心,都按你的意思办。” 林建国压低声音,“房产证下周就过户到你名下......” 苏芸脚步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她告诉自己,这本就是他们婚前说好的事,林建国的财产本来就和她无关。
广场舞的音乐响起,苏芸随着节奏摆动身体,暂时将那些纷扰抛诸脑后。身旁的老姐妹们叽叽喳喳讨论着家长里短,有人问起她和林建国的生活,她总是笑着说:“挺好的,我们互不干涉,自由又轻松。” 可每当夜深人静,独自躺在床上时,她也会忍不住想,这到底算不算是婚姻?
回到家时,客厅的灯还亮着,林建国歪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新闻。苏芸轻手轻脚地找来毯子给他盖上,转身时瞥见茶几上放着的药盒 —— 是降压药。她想起今天在医院做检查时,医生说林建国的血压有些偏高,让他注意饮食和休息。
“明天得给他买点芹菜和木耳。” 苏芸在心里默默盘算,又觉得好笑。明明是各过各的生活,她却总忍不住关心这些琐事。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习惯吧,哪怕再淡漠的关系,朝夕相处八年,也会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
洗漱完躺在床上,苏芸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年轻时和前夫的那些争吵,为了钱,为了孩子,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那时的她以为,婚姻就该是轰轰烈烈,是相互纠缠。直到遇见林建国,才明白原来婚姻也可以如此 “干净”,没有爱恨交织,没有撕心裂肺,却也少了那份温度。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给房间披上一层银纱。苏芸望着天花板,突然有些迷茫。这样的生活,究竟是她想要的,还是只是逃避伤痛的港湾?她不知道答案,就像她不知道这段看似平静的婚姻,还能维持多久。
入秋的雨淅淅沥沥下了整周,潮湿的空气里裹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苏芸站在玄关换鞋,雨伞滴落的水珠在瓷砖上晕开深色痕迹。往常这个时间,林建国早该坐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了,可客厅里只有电视屏幕蓝光闪烁,空荡的扶手椅上搭着他常穿的灰色针织衫。
“老林?” 她喊了声,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卧室传来压抑的咳嗽声,苏芸推开虚掩的门,看见林建国蜷缩在床角,苍白的脸上沁着冷汗,床头柜上摆着还没拆封的止咳糖浆。“你怎么了?” 她快步上前,伸手探他的额头,烫得惊人。
林建国艰难地睁开眼,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别碰我...... 传染。” 苏芸这才注意到他枕边散落着揉成团的纸巾,上面沾着褐色血渍。她心里 “咯噔” 一下,想起上周他就总说胸口闷,当时只当是换季咳嗽,现在看来远没那么简单。
市医院走廊弥漫着消毒水与焦虑混杂的气味。苏芸攥着缴费单站在 CT 室门口,看着林建国被推进去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他们结婚八年,这竟是第一次陪他看病。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女儿发来的视频通话。“妈,你脸色好差,是不是没休息好?” 屏幕里女儿关切的声音传来,苏芸强撑着笑:“没事,老林有点咳嗽,我陪他来检查。”
检查结果要三天后才能出来。回家路上,林建国始终望着车窗外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检查单。苏芸想开口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到家后,林建国径直回了房间,还反锁了门。半夜里,苏芸被隔壁传来的压抑啜泣惊醒,她站在门口犹豫许久,最终只是将熬好的雪梨汤放在门口。
第二天一早,林浩突然来了。这个八年来鲜少登门的继子,此刻正皱着眉站在客厅,皮鞋尖碾着地板上的污渍:“我爸呢?” 苏芸指了指林建国的房间,瞥见林浩手里提着的文件袋,露出半截房产证的红边。“你们在搞什么?” 她下意识拦住去路,林浩眼神躲闪:“家里的事,您别管。”
门缝里飘出林建国虚弱的声音:“小浩,进来。” 房门重新关上时,苏芸听见林浩压低声音说:“过户手续得抓紧......”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八年来,她恪守着 AA 制的边界,从不打听林家的财产,此刻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像个被排除在外的外人。
接下来的日子,林建国的病情愈发严重。他开始频繁呕吐,吃不下任何东西,人瘦得脱了相。苏芸每天变着花样熬粥,可每次端进去的碗,原封不动地被端出来。林浩来得更勤了,有时半夜还能听见父子俩在书房低声交谈,偶尔传出压抑的争执声。
有次趁林浩出门,苏芸偷偷翻了书房的抽屉。泛黄的病历本上,“肺癌晚期” 四个字刺得她眼眶生疼。原来确诊已经半个月了,他们却瞒得滴水不漏。更让她寒心的是,抽屉深处藏着份财产转移协议,林建国名下的两套房子、存款,全都转到了林浩名下。
“你早就知道了?” 当晚,苏芸将协议甩在餐桌上。林建国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我总得给儿子留条后路。”“那我呢?” 苏芸的声音发颤,“八年夫妻,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 林建国沉默许久,缓缓开口:“当初说好的,各管各的......”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苏芸站在雨里,任由雨水冲刷着满心的失望。她想起结婚时林建国说的 “互不亏欠”,此刻才明白,原来从一开始,这段婚姻就像建在沙地上的房子,看似稳固,实则一推就倒。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医院发来的短信:林建国的靶向药已经开好,请尽快来取。
苏芸攥紧手机,雨水混着泪水滑进嘴里,又苦又涩。这场病像面照妖镜,照出了婚姻的真相,也照出了人性最现实的一面。她转身望向亮着灯的窗户,林浩的身影在窗帘后晃动,正对着手机说着什么。这一刻,她突然觉得累了,累到不想再追问,不想再挣扎。
暴雨敲打着玻璃窗,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响。苏芸站在雨幕中,任凭雨水将自己浇透,内心却比这秋雨还要寒凉。手机在手中不断震动,医院催促取药的短信一条条弹出来,可她此刻却感觉不到丝毫焦急,满心满眼都是林建国那句 “各管各的”。
不知过了多久,苏芸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屋里。她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模样狼狈至极。林浩从林建国的房间出来,看到她这副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苏阿姨,你这是......”“别叫我阿姨。” 苏芸打断他,声音冰冷,“我现在总算明白,在你们眼里,我从来就没进过这个家门。”
林浩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苏阿姨,当初结婚前说好了 AA 制,财产各自管理,现在何必闹这一出?我爸现在病成这样,你就别添乱了。”“添乱?” 苏芸冷笑一声,“你们背着我转移财产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
屋内传来林建国虚弱的咳嗽声,苏芸大步走进房间。林建国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看到苏芸浑身湿透的样子,眼神里难得闪过一丝慌乱。“为什么?” 苏芸站在床边,声音平静得可怕,“就算是陌生人,八年的相处也该有点情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林建国别过脸去,不敢与她对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得为他打算。”“那我这八年算什么?” 苏芸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哭腔,“每天给你做饭,照顾你起居,在你生病的时候跑前跑后,这些都不算数吗?”“我们是有约定的。” 林建国喃喃道,“你也没吃亏,这些年你自己的钱不也都攒着......”
苏芸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她想起这八年来的点点滴滴,虽然两人保持着距离,但她也会在天冷时为林建国添件毛衣,在他加班晚归时留一盏灯。她以为,就算没有热烈的爱情,这份细水长流的相伴也能算得上是夫妻情分,可现在看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
“好,说得好。” 苏芸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既然你这么说,那从今天起,我们就按约定来。你的病,你的儿子,你的财产,都和我无关。” 说完,她转身离开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林浩在客厅里看着她忙前忙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苏芸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件叠好放进箱子,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决绝。抽屉里,那张泛黄的结婚照映入眼帘,照片上的两人穿着正式,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还能看到当初对未来的期许。苏芸拿起照片,用力摔在地上,玻璃碎成一片片,就像她破碎的婚姻。
收拾完东西,苏芸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林建国的咳嗽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她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打开了房门。“苏阿姨,你真要走?” 林浩站在身后问。“别叫我阿姨,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苏芸头也不回地说,“还有,你爸的药在医院,记得去取。”
走出小区,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路灯将苏芸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忽然觉得一阵轻松。这些年,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段婚姻,生怕重蹈覆辙,却忘了婚姻本不该是这样冰冷的交易。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回到自己租的小房子里,苏芸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手机不断响起,是老姐妹们发来的消息,问她怎么没去跳广场舞。她回了个 “没事”,就把手机关机了。黑暗中,她想起年轻时的自己,也是这般敢爱敢恨,怎么到了现在,却在一段没有温度的婚姻里蹉跎了八年?
窗外,夜色渐深,城市的灯光依旧璀璨。苏芸闭上眼睛,决定从明天起,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而那个曾经与她相伴八年的家,那些隐藏在 AA 制背后的算计与冷漠,都将成为过去。
深秋的风卷着枯黄的银杏叶打旋,苏芸将围巾又紧了紧,踩着落叶往社区活动中心走去。自从离开林建国家,她重新租了间朝南的小公寓,每天上午去老年大学学国画,下午就和老姐妹们跳广场舞,日子反倒过得充实起来。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女儿发来的消息:“妈,周末我带外孙来看您!” 她嘴角不自觉上扬,飞快地回复:“好,外婆给小宝做红烧肉!”
而此时,林建国的卧室里,空气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林浩第无数次将凉透的粥端出房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爸,您多少吃点吧。”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自从苏芸走后,家里乱成一团,钟点工嫌照顾病人麻烦不肯再来,林浩白天要上班,只能趁着午休跑来送饭,可他煮的粥总是糊锅,药片也经常忘记准备。
深夜,林建国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惊醒,喉咙里腥甜翻涌,他摸索着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却将杯子碰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他望着黑暗的天花板,突然想起苏芸在时,总会在他床头放一盏小夜灯,半夜咳嗽时,温热的药汤总是及时递到嘴边。而现在,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和自己沉重的喘息声。
社区活动室里,苏芸正专注地在宣纸上勾勒梅枝。“苏姐,你听说了吗?” 隔壁桌的王阿姨凑近,压低声音说,“听说林建国住院了,儿子太忙顾不过来,护工都换了好几个。” 笔尖微微一顿,墨迹在纸上晕开,苏芸很快又恢复如常:“是吗,和我没关系了。”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想起八年来那些平淡却安稳的晨昏。
林浩在医院走廊来回踱步,手机贴在耳边:“张哥,再帮忙想想办法,我爸这情况离不开人......” 挂了电话,他烦躁地捶了下墙。ICU 门口,他望着里面插满管子的父亲,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是把最好的都留给他,省吃俭用供他上大学。可现在,自己却连照顾父亲都做不好。
一个月后的清晨,苏芸正在阳台浇花,手机突然响起陌生来电。“苏阿姨,我是林浩......” 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疲惫,“我爸他...... 想见见您。” 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苏芸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八年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她轻声说:“替我祝他早日康复。”
放下电话,苏芸深吸一口气。阳光洒在她新画的牡丹图上,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曾经,她以为婚姻就是找个人相互依靠,却忘了真正的依靠从来不是冰冷的算计和界限。现在的她,终于明白,余生最好的依靠,是自己对生活的热爱,是女儿和外孙的笑容,是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林建国终究没能熬过那个冬天。葬礼上,苏芸远远地站在人群外,看着林浩红肿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心里没有怨恨,只有一声叹息。她想起八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们在民政局门口握手,约定互不亏欠。如今,一切都结束了,恩怨情仇,都化作了这缕飘散的青烟。
回到家,苏芸翻开尘封的相册,找到那张摔碎的结婚照。她小心地将碎片一片片拼好,却发现怎么也拼不出完整的模样。“罢了。” 她轻笑一声,将照片放进抽屉深处,拿出女儿和外孙的合影摆在桌上。窗外,夕阳的余晖洒进来,将整个房间染成温暖的橘色。
从此以后,苏芸的生活里再没有 “林建国” 这个名字。她报名了老年合唱团,跟着旅行团去看了大海,还学会了用智能手机拍照发朋友圈。偶尔,她会在深夜想起那段八年的婚姻,不是悔恨,而是庆幸。庆幸自己及时转身,才没在没有温度的婚姻里彻底迷失。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时,苏芸站在社区花园里,看着孩子们嬉笑玩耍。手机响起,是女儿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画面里,外孙奶声奶气地喊着 “外婆”,她笑得眉眼弯弯。这一刻,她终于懂得,人生从来没有太晚的开始,只要敢于放下错的,就能拥抱对的幸福。
来源:朵朵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