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我重生在成亲当天,一如上一世还未拜堂,夫君的外室便大闹江家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5-15 19:52 2

摘要:我手指向人群外,那个上一世我死后,一步一叩首,爬了九千长生阶,替我求来生的萧郁。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重生在成亲当天。

一如上一世,还未拜堂,江时镜的外室便大闹江家。

她跪下求我,让我给她个名分,要给我敬主母茶。

我没接,只悠然开口。

「退婚吧。」

然后在江时镜震惊错愕的目光中。

我手指向人群外,那个上一世我死后,一步一叩首,爬了九千长生阶,替我求来生的萧郁。

「我想嫁你,你娶我吗?」

程姝冲进喜堂的瞬间,我脑中像有烟花炸开般恍惚。

待思绪落回实处,发现竟是重生了。

此时她已跪在喜堂中央。

她双膝跪地,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将军念我孤苦,将我养在庄子上。"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我身份卑贱,配不上将军。但求将军和夫人垂怜,给我个正经名分。"

说着,她慌忙端起茶盏,颤巍巍朝我递来。

"夫人,求您成全。"

我盖头未揭,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也看不清江时镜的神色。

只能听见江时镜厉声喝道:

"把这疯女人拖下去!"

满堂宾客鸦雀无声。

侍从架起程姝往外拖,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回荡在喜堂。

上一世,他也是这样命人将她拖走。

后来草草向我解释,不过是救过这女子一次,就被缠上了。

那时我满心满眼都是他,竟信了这蹩脚的借口。

直到后来,我才惊觉端倪——

这个闯入喜堂闹事的女子。

与他后来极尽宠爱的妾室。

都长着与江时镜心尖上那人几分相似的容颜。

思及此,我冷笑一声。

抬手直接掀了盖头。

满座宾客倒吸冷气的声音中,我提高声音喝止:

"等等。"

转头看向表情霎时僵硬的江时镜,又将目光落在程姝身上。

我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问:

"你说想求名分,可江小将军却说你疯言疯语。若拿不出证据,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话听着像威胁,实则是提醒。

毕竟上一世,我第二次见这女子时,她已是冷冰冰的尸体了。

那时我从未细想过她为何而死。

直到江时镜的妾室入门,见识到他那些手段。

在妾室旁敲侧击的提醒下,我才渐渐起疑。

如今他才刚晋升副将,要仰仗我祖父照拂。

自然不愿程姝的事坏了他前程,惹我祖父不快。

于他而言,这些女子虽然都有几分像那位心中白月光。

但到底不是她,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可我怎会如他所愿?

看着仍有些发愣的程姝,我再次出声提醒:

"说不出证据?难道是在说谎?"

程姝慌忙摇头:"我没有!将军胸口有道箭伤......"

她顿了顿,似是鼓起勇气,"他臀上,还有个墨点大小的红痣!"

满堂哗然。

胸前箭伤或能打听到,但这种私密之处......

江时镜脸色瞬间难看至极,青黑着脸瞪向我。

他胸膛剧烈起伏,好半天才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

"宋黎,府上还有客,此事下去再说。"

我置若罔闻,拽过程姝的手放入江时镜掌中。

"既如此,我便做主,给江小将军个名分。"

我转头看向面色铁青的江时镜,微笑道:

"不过,我大约不能嫁给你了。"

"江时镜,我们退婚吧。"

江时镜呼吸一滞。

"宋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模样倒有些好笑。

确实在他看来,今日之前,一直都是我在死缠烂打。

毕竟我与他自幼相识,少年时就芳心暗许。

听闻他爱习武,我在祖父屋外跪了一整夜,求他教我宋家枪法。

知道战场凶险,我冒雨走遍半个凉州城,只为去寻名医学医配药。

可他就是接连弃我两次。

第一次,表妹苏绛与我被贼匪掳走,他只带走了苏绛。

第二次,相似的情形,我与他的妾室被羌军挟持。

利箭齐发时,他为妾室劈开箭矢,却任由我胸口中箭,脸上挨了一刀。

最终,我丢了性命。

重活一世,我怎会再求他?

瞥了眼惊愕的江时镜,我收回目光,转向人群后方。

没费多大力气,就在人群后看到那个红着眼眶隐忍情绪的身影。

我摘下头冠掷地。

穿过人群,坚定地站到他身前。

"萧郁,今日我悔婚嫁你,你可愿娶?"

萧郁显然没料到我会这般问。

他瞪大双眸,结结巴巴:"你...你说什么?"

对此我并不意外。

我与他虽相识多年,却并不熟络。

甚至直到昨日,说过的话都不超过二十句。

其中三句还是昨夜我纳凉时撞见他醉酒,说的。

那是他第一次唤我名字。

他说:"宋黎,你今后一定要幸福。"

我回他:"谢谢。"

他又打了个酒嗝,喃喃重复:"一定要幸福......"

上一世,我未能听懂其中情意。

直到死后三年,魂魄飘在他身旁。

看着他割皮剜肉,替我修补容颜。

看着他拥着我的躯体入睡。

看着他一步一叩首,爬过九千长生阶,为我求来世。

我才明白他那份隐忍的爱意。

明明倾心于我多年,却从不敢让我知晓分毫。

就连方才,我也只是再度询问。

他虽微微红了脸,却不敢直视我。

他不回答,我也不急。

在宾客的窃窃私语中,我再次问道:

"你可愿意娶我?"

他薄唇微启,似要开口。

尚未出声,胳膊突然传来剧痛。

我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向江时镜阴鸷的面容。

"宋黎,我是你的夫君!"

江时镜面色冷峻,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他,此刻竟显几分狰狞。

"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收回刚才的话,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可好?"

他的话让我忍不住轻笑。

若是让不相干的人听了去。

必然会以为,他对我是何等上心。

若是前世未曾经历那诸多事端。

我或许会被他这深情模样蒙蔽。

但如今,我又怎会轻信?

心中暗自轻笑,正想开口回应。

却见捏着我手腕的手腕,骤然被另一只手擒住。

萧郁阔步上前,将我与江时镜隔开。

他力气极大,我甚至瞧见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方才他还不敢看我,此刻面对江时镜,却丝毫不显怯意。

他背对着我,我虽瞧不见其表情。

却能听见他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声音。

「松手!」

「宋黎说,她选我。」

萧郁如此反应,我毫无意外。

他向来都不是含蓄之人。

相反,他心思缜密,行事不循常规。

唯有隐藏心意这事儿,他做得极好,从未使我困扰。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我心里泛起一丝波澜。

江时镜质问道:「就算你是王爷,也未有强抢臣妻的道理。」

我终究没忍住,挣脱他的手。

「江时镜。」

我轻声唤道,向前迈一步,直视他的双眼。

「并非强抢,是我不要你了。」

江时镜脸上满是惊愕。

他下意识欲上前捉我,却被我一退躲过。

隔着萧郁,他的声音透着急切。

「是因为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吗?宋黎,我可以解释的……」

我微微挑眉。

「来历不明?解释什么?

「是解释你与她毫无瓜葛?解释你身上那些隐秘之事,皆是她信口胡诌?

「还是解释,她与我表妹苏绛容貌相似,仅仅是意外呢?」

我缓缓勾唇,轻笑。

「江时镜,你骗得过自己,却骗不过我。」

「若她往后有个三长两短,我便当你心虚。」

祖父闻讯赶来时,江府的宾客已散去。

他来之前,想必已知晓缘由。

赶来后,瞧见与苏绛有几分相似的程姝,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冷冷地扫了江时镜一眼,将江时镜和萧郁唤进书房,聊了约半时辰。

出来后便告知我,让我宽心,成婚一事暂且搁置。

我是随祖父的车驾回去的。

离开之前,江时镜大概心有不甘,还想追上唤我。

却被萧郁上前一步拦住。

我回头,只瞧见他那满是隐忍不甘、欲言又止的眼神。

即便上了祖父的马车,仍能感觉到他落在背后的灼热视线。

说起来,今日程姝闹上婚宴,若非我故意折腾,就如同上一世,会被悄然压下。

祖父应当知晓,却未严苛斥责我。

他向来溺爱我。

父亲战亡后,更不愿我受一丝委屈。

就连此次我任性退婚,在筵席上光明正大地另择郎婿,他也没责备。

只是问我:「你想好了?当真要嫁给祈王?」

我没立刻回答,只往祖父怀里缩了缩,缓缓闭上眼,任由祖父似儿时那般,轻声哄着拍我的肩背。

方才在江家闹出那么大动静,我毫不怯懦。

可此时,听着祖父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我却忍不住鼻尖一酸,差点落泪。

上一世,羌国突袭,兰玉关被困。

苏绛遭人设计假传圣旨,致使祖父与祈王萧郁无诏调兵,犯了死罪。

而后祖父被斩,苏绛被赐鸩酒。

自那以后,世上再无亲人。

上一世我一心只有江时镜,错失诸多温情。

自那之后,我孤独许久,也懊悔良久。

直到此刻感受着温暖的怀抱。

听着祖父明明心中欢喜,哄着拍我肩背的手不停,却板着脸装作严肃地斥责:「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撒娇?」

我心里才渐感踏实。

我小声嘟囔:「还没成亲,不算大姑娘。」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轻笑了一声。

「行,咱宋家的小姑娘,江家那小子也好,祈王也罢,想嫁谁都行。」

祖父嘴上虽说我爱嫁谁就嫁谁,这凉州城中,无人敢看我笑话。

但我名声向来不佳。

次日,「大婚之日,正妻被外室逼得退婚」的闹剧,还是传遍了凉州城。

传闻上午开始。

下午,程姝便跪在了宋府门口。

我出来时,她已跪了许久。周围渐渐围了不少瞧热闹的百姓。

也不知昨晚我走后发生了何事。

仅仅一夜,她便改了说法,伏在地上声泪俱下。

「昨日是我诬陷江小将军,坏了姑娘与小将军的婚事。我深知罪孽深重,不求姑娘您原谅,只求您莫要与小将军离心。」

我挑了挑眉。

当下便明白,她是来替江时镜求情了。

昨夜闹得这般大,全凉州城的百姓都瞧见了。

我料想江时镜就算不动她,也不会再纳她。

祖父勒令他近日不准见我。

他让程姝改说法,来替他解释,倒也不出所料。

至于如何让一个胆大妄为,闯入婚宴大闹着要名分的外室改口。

瞧程姝的神情,我猜测,大约是威逼了。

不过威逼也好,利诱也罢。

此刻同我已毫无关联。

思及此,我将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程姝身上,淡淡道:

「若我没记错,今日一早,我祖父便命人退回婚书和聘礼,我与江小将军已无瓜葛,同我谈离心,岂不是败坏我的声誉?」

程姝大约没料到我这般说,她脸上闪过一丝愣怔。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喃喃问我:「可是,可你和江小将军明明……」

她应是想说「明明心意相通,互相爱慕。」

但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

我猜,她也想到了。

江时镜若真心喜我,怎可能在外养外室?

她嘴唇翕动着,似还想说什么,却被我出声打断。

「不管江时镜让你来说什么,做什么,回去告诉他,若他再来纠缠,休怪我不留情面。」

我以为,我话说得这般直白,她能明白才对。

若她再聪慧些,即便此刻被江时镜威胁,陷入进退两难之境,也能为自己寻得一条好出路。

毕竟,她长着一张与江时镜心上人相似的脸。

可她闻言,表情骤变,突然笑了。

脸上挂着泪,却笑得癫狂,瞧着诡异得很。

她一直重复呢喃着:「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他骗我!」

而后面色一沉,恶狠狠地盯着我,语气凶狠。

「就这么回去也是死,不如也让他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说完,竟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朝我直直撞来。

我万没料到,程姝竟想杀我。

更没想到,她会在宋家大门口突然行凶。

变故来得太突然,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腿重重一踢,将程姝踹倒在地。

宋家世代从军,我虽是女儿身,也习过些武。

提刀上阵虽需掂量,但应付程姝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是不在话下。

程姝摔倒在地,似还不甘心,想去捡地上的匕首。

却被我踩住手掌,疼得一声惊呼。

我微微眯了眯眼。

「我以为,我腾出位置,让江时镜给你名分,你会感激我。」

她听闻此言,突然朝我啐了一口唾沫。

「感激我?呸!你和他早就串通好了!就是利用我悔婚另嫁!」

「说什么腾出位置给我名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龌龊心思,你们就是想要我死!」

她一副笃定的模样,认定我和她口中的「他」暗中勾结,情绪激动得难以自持,竟用尽全力推开我,试图起身来掐我的脖子。

我自然不会让她得逞。

正准备抬手擒住她,却见她的身形陡然一顿。

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地。

这时,我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萧郁。

我原本还在猜测,程姝口中的「他」究竟是谁。

看着面无表情,吩咐人将程姝送回江时镜府上的萧郁。

我福至心灵,恍然大悟。

也对,若无人授意。

就凭程姝一个出身浣衣、无权无势的女子,就算深受江时镜宠爱,又怎敢在江时镜大婚当日,擅自闯入他的府邸,为自己讨要名分。

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授意。

而能授意的人,身份地位需比江时镜更高,更有威望。

整个凉州城中,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两人。

一位是我的祖父,另一位便是祈王萧郁。

难怪,她会说「串通」。

若是我,见到昨日退婚另娶的场景,想必也会这么想。

我本没打算追问。毕竟问与不问,于我而言并无差别。

可他却没有隐瞒的意思,目光坦荡地望向我。

「对不起,昨日,是我让她去江府的。」

我颇为意外。萧郁竟然会主动坦白,这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如今回想起来,上一世,他也定是这般授意程姝,想要警示我。

只可惜,那时我被盖头遮住了视线,又中了江时镜的谎言圈套。

此刻,看着他紧握拳头,明明满心忐忑,却努力装出镇定的样子解释。

「这个外室,江时镜养了好些年,他脏了,配不上你。」

我的心不禁有些发痒。

我深知,他的真实性子并非此刻的表现。

否则,他不会授意程姝大闹喜宴。

上一世,他更不会在我死后,不顾他人劝阻,将我的尸身封在冰棺中,夜夜相伴而眠。

他还会不顾自身安危,一步步将江时镜逼入绝境。

上一世,我所看到的,都是他的疯狂与执念。

此刻,见他紧张忐忑,竟觉得有些新鲜。

我兴致一来,想多瞧一会儿,并不急于回应。

倒是他沉不住气,几步上前,目光灼热地盯着我。

「我今日来,就是想问,你说嫁我一事,还算数吗?」

萧郁被我祖父撵走了。

他话音刚落,连我「自然作数」的回应都没听到,就被闻讯从校场赶回来的祖父撵了出去。

祖父昨夜虽说过,我想嫁谁都行。

但他何等精明?

我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

原本他就因江时镜,对我身边的男子多了几分警惕。

回来途中,大概听闻了宋府门口的闹剧,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连原本颇为看重的萧郁,也不愿再接纳。

甚至找了个「皇室姻亲难以轻易定下,需日后再议」的借口,轻松将人打发走了。

直到拉着我回府,关上大门,他还在不厌其烦地叮嘱:

「男人的话,不能轻信。」

似乎忘了,昨夜在江府上,是我指着萧郁,表示想嫁,并询问对方意愿。

我知道,祖父是疼爱我。

他担心我再次遇人不淑,想借机试探萧郁,便顺着他的话,乖乖待在府中。

我本打算等祖父气消后,次日一早给萧郁送去答复。

可没等到第二天。

当天夜里,江时镜便出现了。

江时镜竟是翻墙进来的。

以往,每年我生辰的前一个时辰,他都会带着酒,翻墙过来给我庆生。

所以,看到他突然出现在我院子里时,我并未感到意外。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二话不说,竟直接把我打晕。

等我醒来时,外头应该已经黑了。

我身处一间陌生的房间,屋内灯火摇曳。

角落里,江时镜的表情模糊不清。

我缓了许久,思绪才慢慢清晰,起身坐了起来。

见我醒来,江时镜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他急忙跨步上前,想要拉住我的手。

见我躲开,他微微一愣,手停在半空中,眼中情绪翻涌。

若是不明就里的人见了,还以为我是负心之人。

上一世,我对他心生爱慕,觉得他什么都好。

可此刻瞧他这般模样,只觉好笑。

我轻哼一声。

「江小将军,你竟敢公然翻墙绑人,可真是厉害啊。」

他喉结微动,神情落寞,缓缓收回手。

「宋黎,从前不管我做什么,你至少会听我解释。 」

「我不信你一夜之间就变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江时镜此言突兀,让我心头一震。

我猜不透他这话的意思,不敢轻易回应。

好在,他虽是疑问,却并非真要我作答。

他苦笑着,轻叹一声,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曾做过一个梦,梦中我们成亲了,可后来还是失去了你。」

「我寻你许久,最终在萧郁那里寻到了你……」

他语气平淡,听在我耳中却如晴天霹雳。

我心脏狂跳,思绪纷乱,一时有些恍惚。

这时,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他也重生了?」

还没等我理出头绪,又听他接着说:「我看到萧郁为你寻觅珍宝,看到你和萧郁相拥而眠。」

他伸出手,掐住我的下巴。

「他有没有碰过你?这里是,还是这里?」

说着,另一只手从我的脸颊一路滑到肩胛。

我呼吸一滞,用力将他推开。

即便退开,他仍不停嘴,甚至瞪大双眼,神色愈发癫狂。

「宋黎,是不是上次你被萧郁带走后,就喜欢上他了?」

「所以,你才悔婚,选了他?」

他一味指责我变心,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只字不提。

我终于忍不住怒火,脱口而出:

「是你两次抛弃我,现在还装什么深情?江时镜,你这副模样,真让我作呕。」

他闻言,表情一滞,随即苦笑一声。

「果然,你也重生了……」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

他说「果然」「你也」,几乎证实了我的猜测。

我大致能猜到,我重生是因萧郁求的那九千长生阶。

但江时镜又为何会重生?

我的心中涌起一阵不安,还没想清楚,又听他祈求道:

「宋黎,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那些事尚未发生,我们能否重新开始?」

他问能否重新开始,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上一世,我确实对他有过好感。

原以为,他对我亦是如此。

因为,他会偷偷带我溜出城。

带我去瞧城外那片广袤的戈壁风光。

他也会满脸宠溺,伸手轻轻摸着我的头,温柔唤我「小姑娘。」

可后来,我与苏绛一同出城时,却不幸被悍匪擒住。

明明稍微坚持一下,他就有能力将我一起救走。

可他,却只带走了苏绛,把我一个人狠心留在那个匪窝中。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即便我拼尽全力保住清白,我的名声还是彻底坏了。

他满怀愧疚,承诺会娶我,也真的履行了承诺,娶了我。

可上一世大婚当日,他的外室竟闹到府上。

夜里,他独自坐在新房里,喝了整整一夜的闷酒。

之后,他一次都不曾碰过我。

上一世,若我掀开盖头,就能察觉他的心思,及时止损。

可那时,我被盖头蒙住了眼,也被他的谎言蒙蔽了心。

直到苏绛假传圣旨,宋家蒙难,苏绛被赐死。

仅仅过了几个月,他又带回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容貌与苏绛有七八分相似,他将她抬为妾室。

从此,他日日留宿在那妾室房中,夜夜笙歌。

就连他调任兰玉关,我和那妾室同时被俘。

利箭同时射来,他飞身上前,却只劈开了射向妾室的那一支。

依旧像第一次一样,毫不犹豫地弃了我。

那一回,他同样毫不迟疑地将我舍弃。

任由我胸口正中一剑,被羌军首领泄愤似的划破脸,最终丢了性命。

明明这些事真实发生过,明明他都记得,却还妄想重新来过。

我觉得实在有些荒谬,实在没忍住,讽笑出声。

「江时镜,你做梦!」

我的话似乎彻底惹恼了他。

话音刚落,就看到他的眸色瞬间一沉。

他好似发了疯一般,猛地用力将我拉进怀里。

猝不及防地俯下身,狠狠咬在我的唇上。

直到我口中尝到浓郁的锈味,他才稍稍松开一些,恶狠狠地说:

「果然,你就是对萧郁动心了。」

「可是宋黎,你别忘了,我才是你夫君!你放心,等我杀了他们,我们就能……」

他本想说「我们就能回到从前。」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突然射来的一只利箭打断。

门外顿时厮杀声骤起,兵戈相撞声接连不断。

有人匆匆来报:「祁王带人闯进来了!」

几乎是那人话音落下的瞬间,萧郁便持剑冲了进来。

看到萧郁,江时镜的表情瞬间大变。

他微微眯起眸子,声音冷如冬日寒霜。

「祈王殿下,就算您是王爷,也不能擅闯民宅吧?」

萧郁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似乎瞧见了我唇角的血,呼吸猛地一滞,额头青筋突然暴起。

「我奉宋将军之命,寻被歹人掳走的宋娘子,这里不是民宅,是匪窝!」

说着,举剑向江时镜刺来。

江时镜从架子上抽出长刀迎战。

两人从屋内一路缠斗到屋外。

他们师出同门,都曾受教于我祖父,实力不相上下。

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我从屋中出来,趁着无人注意,捡起地上掉落的剑,拿在手上掂了掂。

接着,绕到江时镜背后。

利剑狠狠刺进江时镜肩头的瞬间,他猛地回头。

「宋黎,你要杀我?」

我用力不减,又将剑往里推进了一分。

「对,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早就想让他尝尝被利箭加身的滋味。

也想让他体验体验,生命一点一点消逝的恐惧。

我的回答,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他身体猛地一怔,随即突然软下语气:「宋黎,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我却忍不住嗤笑。

「程姝应该告诉你了,若让我再见到你,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完,我又靠近他一些,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

「还想重新来过?知道我上一世是怎么死的吗?

「我是被胸口那一箭,活活疼死的啊……」

江时镜的脸上,露出了十分精彩的神情。

他瞪大双眼,既似不敢置信,又像懊悔不已。

过了许久,他好似癫狂一般,喃喃自语道:「对不起……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只要我替你报仇了,我们就能回到从前,是不是……」

我没有理会他。

直到他被人护着离开,我才抑制不住,双手开始颤抖。

刀落下的时候,我并没有丝毫犹豫。

可我怕血。

自从第一次杀人之后,我就患上了这种恐惧。

那猩红的颜色,常常在夜里出现在我的梦里,将我紧紧裹住,让我喘不上气。

此刻,沾满江时镜鲜血的手,更是像被滚油烫过一般,灼痛得骇人。

我在衣裳上胡乱地擦拭着,想要把这血擦干净,可越擦越脏。

正焦急慌乱的时候,手却被人一下子捉住。

回过神来,就撞进了萧郁那深不可测的眼底。

他说:「姐姐,别怕。」

明明只是稀松平常的几个字,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竟然真让我渐渐平静下来。

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看似平静的眼底,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一寸寸地打量,最终落在我的唇上。

然后,他突然伸出手,轻轻按在我唇角。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猝不及防,倒吸一口凉气。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俯身吻了下来。

上一世,萧郁也吻过我。

不过那时,我已经快不行了。

只能像一个旁观者,魂魄飘在半空,静静看着。

看着他几乎虔诚地捧着我的脸,强忍着滔天的悲痛,在我的唇角轻轻落下了一吻。

一触即分。

与现在截然不同。

此刻的他,似乎是想要抹去江时镜留下的痕迹,又好像是迫切地想要证实什么。

动作既生涩又急切。

直到听到了我吃痛的闷哼声,他才猛地一僵。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将我紧紧搂在怀里,轻声说道:「对不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头埋在我的肩上。

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我肩头,带着一阵濡湿温热。

明明是我劫后余生,该害怕的是我,可他的身体却比我还抖得厉害。

同样是被吻,此时,我却没有了被江时镜触碰时的厌恶感,相反,心底隐隐有些发软。

竟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声,伸出手来轻拍他的脊背。

大约是被这个动作安抚,他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过了许久才松开我。

只不过,他的眸底依旧一片赤红,语气也有些狠厉。

他说:「果然,我还是应该一剑杀了他。」

紧接着,又略带蛊惑地问:「我去杀了他,好不好?」

萧郁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嘶哑到了极点。

明明是带着狠意的话,可我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委屈。

记忆里,似乎上一世,他刚把我从战场上救回去的时候,也曾经十指相扣,把玩着我的手,用这种语气问过我。

「为什么不是我呢?姐姐,你为什么不选我呢?」

那时候,我已经无能为力回答他了。

只能听他一个人絮絮叨叨。

「若是我,才不会像他那样负你,可偏偏你不喜欢我……」

「若你喜欢的人是我,那该多好……」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真实的情绪。

当时,我除了震惊,再没有其他情绪。

如今再听“杀了江时境”这话,胸口像被什么填满,一阵酥痒。

我知道,他说出这话绝非玩笑。

上一世我死后,他发了疯似的追杀江时镜。

那时他被褫夺封号,幽禁在云州。

可他不顾禁令,独自去兰玉关。

那一战,他没杀了江时镜,自己还受了重伤。

后来,他拖着伤,去千佛山的长生阶,一步一叩首替我求往生。

我光看着,都觉疼。

现在,虽他是王爷,可江时镜是朝廷封的副将。

滥杀百姓都是重罪,何况是朝臣?

我不想他涉险,便摇头:“我与江时镜的事,我自己解决。”

他闻言,表情微愣,紧紧盯着我看了许久,似在揣摩我这话的含义。

半晌,忽然笑开:“行,姐姐你决定就行。”

我对萧郁说自己解决,实际毫无对策。

我和江时境相识多年,却对他一无所知。

连他说的“替我报仇”,报的什么仇,我都不清楚。

我心中忧虑,怕他再找来,回府后便派人留心江府动静。

然而,那夜他逃离后没回凉州城。

半个多月过去,都没人见过他。

直到半个月后,突传他与羌军勾结,欲攻破兰玉关,举兵上京的军报。

江时境和羌军勾结,谁都没想到。

凉州百姓诧异,祖父也很惊讶。

想想,这世情形与上一世不同,不知是否因重生。

上一世,我与江时镜大婚前,朝中就动乱了。

雍王萧珏赈灾时遇刺身亡。

不久后,羌国大皇子在兰玉关突然奇袭。

接着,兰玉关被困。

表妹苏绛被人设计,带着逼祖父和萧郁调兵的假圣旨来了。

这整件事与江时镜无关。

可这一世,朝中没多少动静。

雍王不过病了几个月。

表妹苏绛没嫁给淮王,而是嫁给了六皇子萧瞬。

倒是淮王,与羌军勾结的事败露,被褫夺封号。

羌军突袭原因竟成了江时镜叛敌。

两世情形虽不同,可祖父和上一世一样,无诏也要调兵增援。

刚点完兵将,还没启程,就被萧郁绑了。

听说,萧郁下令,战事未停,不准放祖父。

还听说,祖父被绑后就破口大骂。

骂萧郁“公报私仇”,无视军令。

甚至扬言等日后要“揍死”那臭小子。

而他口中的“臭小子”,早就带兵去兰玉关了。

萧郁走得突然,连声道别都没有,只让人给我送来一幅画。

那画有些年头,画纸泛黄。

画中是个在杏花林中纵马的小姑娘。

她穿着翠衣罗裙,笑得灿烂。

落款是“初见宋黎”四个小字。

看到画,我的心跳猛地漏了半拍。

我明明记得,当年在杏林遇见的是江时境。

和萧郁第一次见,是在祖父宴请好友的宴席上。

那时我十一岁,祖父昔日的朋友携家眷路过凉州。

祖父作为东道主,设宴招待了他们。

我就是在那次宴席见到萧郁的。

那时我不知他是皇子。

他性子与现在不同,不爱说话,腼腆内敛。

外祖引他唤我“姐姐”,他红着脸,没开口。

那几日,我在杏林跑马摔了头,短暂失明,心情差。

在宴上露个面就回房,连他模样都没注意。

直到次年秋天,他从京城来凉州,入祖父麾下,才慢慢熟悉。

说熟悉其实也不然,只是见面次数多了些。

后来我年岁渐长,因男女有别,见面更少了。

上一世,死前对他印象最深的是成亲前一日。

他醉酒,礼貌克制地唤我,叮嘱我一定幸福。

明明记忆没错。

可看着这幅画,我心里升起个荒谬的猜测。

——萧郁才是杏林救我,背回城的人,不是江时镜。

猜测起后,如洪水猛兽,一发不可收拾。

我不愿再等,当天下午就牵匹快马,往兰玉关追去。

凉州离兰玉关近,路上逃难的百姓越来越多。

踏入兰玉关地界,随处可见被鲜血染红的土地和尸体。

我见过战场,知道模样。

即便如此,再次看到还是止不住心寒。

还未到战场,就听见刀剑相击的厮杀声。

我心慌,策马飞奔。

不敢靠太近,只在战场外逡巡。

寻了很久,才找到对峙的萧郁和江时镜。

此时萧郁浑身是血。

江时镜凑到他耳边说完,手中的长枪狠狠一刺,贯穿他的肩头。

天空艳阳高照,我却听见轰隆雷声。

看着萧郁缓缓倒下,我下意识挽弓抽箭,对准江时镜。

我箭法不准,这次却精准射在他身上。

只是离得远,他只是轻伤,反手就拔了箭,回头看向我。

他目光凶狠。

看到我,满脸不敢置信。

接着一枪挑开刺来的士兵,飞奔过来,咬牙厉声质问:

“你就这么恨我?”

“就因为萧郁,想让我死?”

此刻的他浑身浴血,如修罗鬼煞。

只一眼,便让人心生惧意。

“自然想!”

我再次搭箭挽弓。

可这次因情绪激动,箭没命中,被他提枪挑开。

他上前一步钳住我的下颌,逼我看向他,恶狠狠问:

“你可知道,上一世调任兰玉关途中为何遭敌袭?”

“为何我前脚被羌军逼退,萧郁后脚就把你带走?”

“那是因为,当年兰玉关一战,是他为得到你一手策划的!”

我咬牙不语。

又听他继续说:

“还有,上一世苏绛假传圣旨,致你宋家蒙难,是淮王萧允为扳倒他设计的!”

“宋黎,萧郁和萧家才是害你至此的罪魁祸首,杀了他我就能替你报仇!”

的确,上一世假传圣旨案后,祖父被斩,萧郁被贬,淮王萧允不久后被晋为太子,成了最大受益者。

他说得有迹可循。

但这些都让祖父和萧郁提前料到。

可他们在明知前方是死路的情况下,仍选择调兵。

朝廷等得起,百姓等不起。

多等一日,就有许多无辜百姓丧命。

上一世,祖父临死前说,作为宋家人,调兵的决定他不悔。

他心系大俞百姓,志在让大俞安宁。

萧郁更是承其志,初心未改 。

所以这一世,依旧选择了无诏调兵。

江时镜妄图挑拨离间,连借口都懒得寻。

想到这儿,我不禁轻嗤。

“江时镜,这就是你通敌叛国的缘由?”

“若真如此,我倒盼着,今日死在这儿的,是你!”

似乎被我的话激怒,江时镜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我通敌?你以为我想?这都是萧郁逼的!你可知他做了什么?竟这般维护他?”

说完,又语调一转,软了下来,带着几分祈求: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宋黎。如今我已无法回头,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只觉可笑。

“为了我,那我和苏绛被贼匪掳走时,你为何故意不救?”

“上辈子,我和你的妾室被俘,你却选择放弃我?”

江时镜的脸,在我的连番质问下,越来越僵。

我却视若无睹,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江时镜,我再问你,当年我在杏花林坠马,当真是你救的我?”

听闻这话,他猛地一怔。

原本只是微微僵住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瞪大双眼,神情颓然,好半晌,才喃喃道:“你都知道了……”

见他这样,我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一直以为,十一岁那年我在杏花林坠马,是江时镜救了我。

彼时,我赌气独自骑马去了城郊杏花林,未告知任何人。

我本想借此让爹放下战事,多关心我些。

不想马被蜜蜂蜇,受惊狂奔。

我力气小,根本拉不住缰绳。

被甩下马背的瞬间,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可我活了下来。

慌乱中被一人飞身上前抱住,连滚带爬好一会儿才停下。

幸得身后有人垫着,我没受什么重伤。

但翻滚间,头磕在石头上,短暂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我已在那人背上。

因头部被磕伤了筋脉,眼前一片漆黑。

但我能感觉到,背我的人身形不高,年纪和我相仿。

他一路沉默,而我因害怕哭闹不止。

我只记得,触及他右肩时,一片濡湿,还听到他隐忍的抽气声。

我想,他定是救我时受了伤。

可无论我怎么问,他始终不发一言。

最后,他把我放在宋府大门口,默默离去,连姓名都没留。

我原以为再也寻不到这位恩人。

可一年后,我竟看到江时镜肩头有伤疤。

我从未想过会认错人,毕竟我问过江时镜,他没否认。

也正因他的不否认,我才陷入情网。

哪知,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此刻,江时镜满脸慌乱。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在解释:

“宋黎,对不起。起初,我确实想过否认。可那时我对你动了心,存了私欲。等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你知道吗?每次看你望向我,眼中的炽热与深情,都让我想起你喜欢的是别人。”

“你越表现出喜欢我,我便越痛苦。我也曾想,如果我像你一样,心里装着别人,你会不会和我一样……”

我却不想再听。

这一次,我毫无留情。

袖中的匕首,稳稳刺入他的胸口。

他话未说完,猛地一怔,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倒地前,仍在喃喃:“我是真的后悔了,那条长生阶,我也求过……”

我附在他耳边,轻声说:

“江时镜,我也后悔了,后悔曾对你动心。”

说完,我不看他一眼。

捡起地上的长枪,毅然走向战场。

我从未上过战场。

两世以来,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杀人,还是被困匪寨时。

但这次和上次不同。

那次我满心绝望与恐惧。

此刻,我只想速战速决,击退羌军,找到萧郁。

我以为,以我这点微末功夫,很难走到他身边。

没想到援军来得极快。

就在我下场迎敌时,苏绛和六皇子带着调任凉州军的诏书和援军赶到。

这场仗,赢得毫无悬念。

不到一个时辰,羌军溃败,狼狈退兵。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我踉踉跄跄跑到萧郁身边。

直到鼻尖感受到温热,确认他还活着,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萧郁伤得很重,肩头中了一枪窟窿,背后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痕,从肩胛延伸至腰腹。

我学过医,江时镜曾在战场负伤,多由我照料。

处理伤口,我还算熟手。

可褪下他衣裳的瞬间,我还是心中一紧。

不仅是因为从左肩划到右腹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还有他腰腹那块完整无瑕的皮肤。

上一世,江时镜救走妾室后,羌军为泄愤,削掉我一块脸皮。

萧郁找到我时,我意识已模糊,甚至魂魄离体,眼睁睁看着自己没意识的身体。

大夫本是江湖骗子,明眼人都看出我快不行了。

可他骗萧郁砸钱。

萧郁却信了,几乎想都没想,让人剜下他背上最后一块好皮为我换上。

那时,我想,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傻子?

明明疼得眼睛通红,却不喊停。

我还想,我都快死了,欠他的情义,如何才能还得清?

还好上天垂怜,让我重活一世,不辜负他的深情。

萧郁伤势太重,一连数日不醒。

我担心他高热惊厥,守在他床边,寸步不离。

直到第七日一早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从榻上换到了床上。

而昏迷数日的萧郁,正趴在床边,手里勾着我的一缕发丝把玩。

见我醒来,他微微勾唇,笑得眼睛弯弯。

“姐姐醒了?”

这声“姐姐”,他叫得无比自然。

一如上一世,他总把我搂在怀中呢喃。

其实,我早该猜到的。

从他第一次唤我“姐姐”。

从他把祖父绑走,独自带兵前去应援。

甚至,从他问我是否真的选他就该明白。

可我被诸多事情搅得心烦意乱,从未往那方面想。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轻叹一声。

正要问他“伤口还疼吗”,却听他说:“对不起。”

这声道歉来得突兀。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又听他说:

“兰玉关这一战,是……萧允同羌国勾结,江时镜没有通敌造反,是我伪造了羌国大皇子的书信,引江时镜去兰玉关的。”

他毫无隐瞒,将设局引诱江时镜去兰玉关,以及假造军令的过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甚至毫不掩饰对江时镜的杀心。

大约以为我会生气。

他说话时,目光紧紧落在床幔的络子上,根本不敢与我对视。

甚至紧紧捏着拳头,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我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前几日,我从苏绛那儿听闻,曾经的淮王萧允竟从大理寺逃狱,还与羌国勾结谋反。

那时,联想到江时镜临死前说的话,我便大致猜到一切都是萧郁设计的。

他根本不是表面那般温良无害。

相反,他心思极为深沉。

他精准算准了萧允会勾结羌军叛乱。

算准了江时镜想颠覆萧氏王朝,会与羌军联手。

算准了会有人带着调令和援军前来。

甚至连我会生气,他都算准了。

所以,他主动坦白,故意示弱,爬上床榻。

像头狼崽子圈领地一般,伸手将我紧紧环住,头埋进我的肩窝。

他轻声呢喃:“姐姐,我伤口好疼啊,你抱抱我吧……”

就如上一世,他削皮剜肉,疼得厉害时,在我耳边喃喃的话语。

令我眼眶忍不住一阵酸涩。

我轻轻叹了一声,坐起身来,将他手中的那缕头发拽出,居高临下,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

他似乎对我的动作有些不满,却也只微微皱了皱眉,不敢有其他动作。

“萧郁。”

我轻声唤他,双手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看着我。

他眸光微微闪动,薄唇紧抿,过了好半晌,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我想对他说,上一世我死后,魂魄在他身边陪伴了好些年。

想对他说,我大约也和他一样,重生了。

还想问,当年杏花林中救我的那个少年是不是他。

想问当年,他为何一言不发,让我错认了许多年。

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句。

“你上次不是问我,想嫁你一事是否作数?”

他听闻此言,神情微微一怔,眼眸中情绪翻涌,满含希冀地望着我,小心翼翼地问:

“作数吗?”

我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然后仰头,在他错愕惊喜的目光中,缓缓勾起唇角。

“作数的。”

“我们成亲吧,萧郁。”

番外

苏绛拎着酒进来的时候,萧郁才歇下。

她这一世的夫君站在不远处,眼巴巴地望着。

苏绛却装作没看见,将其中一壶酒递给我。

自己又拿起另一壶,仰头喝了一口,才问:

“听说,祈王殿下也去求过千佛山的长生阶。”

她说这话时,目光微微瞥向一旁的六皇子萧瞬。

仅仅是一个眼神。

那位容貌昳丽的六皇子便眸眼亮晶晶的,笑得没心没肺。

苏绛也看到了。

她缓缓勾了勾唇角。

眼角眉梢,皆是宠溺。

与上一世,她带着那封假圣旨来时,满面愁容的模样完全不同。

一个“也”字,我瞬间全明白了。

看来,萧家这几个兄弟,虽然性情各异。

但“痴傻”这一点,却惊人地相似。

我收回目光,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

“是啊,他也求过。”

这个回答,苏绛并不意外。

只是听闻后,忽然皱了皱眉,轻声说道:

“姐姐,那九千长生阶,是求不来重生的。”

我微微一愣。

下一刻,又见她目光落在六皇子身上,眸中满是柔软。

“佛不渡众生,只渡因果,正缘孽缘,都只是因果的一部分罢了。”

她说着,忽然转头看向我。

明明她是宋家性情最为洒脱的女子。

可说这话时,唇角还是隐隐染着一丝凄凉。

她说:“重生或许只是我们以为的,眼前这一切,或许也只是虚妄的,缘起成因果,缘尽皆成空,都如镜花水月一般。”

她的话不无道理。

可我却不想再去计较了。

我轻轻叹了一声,举起酒壶,邀她与我同饮。

“重生也好,镜花水月也好,真也好,假也好,有什么重要的。”

“此刻,我手中的酒是真的,眼前的人是真的,心中的情谊也是真的,那便够了……”

萧郁提亲那天,阵仗闹得极大。

一百八十抬聘礼,足足比江时镜下聘时多了近一半。

他如昭告天下一般,抬着聘礼,绕了大半个凉州城。

几乎不用刻意散播,“祈王求娶宋家女”的传闻,便传遍了整个凉州城。

婚期定得极急。

原本,祖父因被绑一事,气还未消,打算再晾他一段时间。

可他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

提亲那天,连同太子盖了印玺的赐婚诏书,都一同带来了。

成亲那天,十里红妆。

我没等多久,他便裹着一身酒气,回到了新房。

揭开盖头的瞬间,我看见他微微愣怔的神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他连眼角都微微泛着红。

目光灼灼地紧紧盯着我,好半晌,才如梦初醒一般。

一句话,似问似叹:“姐姐,我这一生,好像做梦一样……”

我没说话,只是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吻,一触即分。

“现在呢?还是做梦吗?”

下一刻,他伸手将我紧紧搂进怀中,俯身下来。

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是他渐渐粗重的呼吸声。

“是不是梦,明日便知道了。”

是啊,是梦与否,明日便知。

红烛摇曳,帐暖人心,这一夜很长。

这一生,也很长。

【全文完】

来源:小泡芙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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