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满座哄笑中,她听见他兄弟的嘲讽:“洲哥为了刺激萱然,让她正视自己的心,居然装穷小子找了个替身,你猜怎么着?他把那个替身骗得团团转,不过说了句家里穷,她就白天敲代码,晚上跑滴滴,兼职送外卖,就差去卖肾了。”
1
恋爱三周年,准备向男友求婚的姜念初等了18个小时。
直到酒店清场,男友江临洲陪着京圈公主接风。
她才知道,他是京圈太子。
自己不过是一个替身。
耳边是他兄弟的嘲讽:“她被洲哥甩了也只会跪着求洲哥别离开......”
她颤抖着翻出他死对头的信息。
回复:【好,我跟你走。】
......
“林小姐,酒店在九点钟清场,您还要继续等吗?”
仅能容纳五人的包间,姜念初戴着头纱等了江临洲18个小时。
她沉默了一瞬,摇了摇头。
出了包间,大厅摆满了粉色玫瑰。
标着“京圈公主接风宴”的横幅飘在空中。
一响礼炮,京圈公主唐萱然在众人簇拥下走来。
身边,是她相恋三年的男友,江临洲。
姜念初愣在原地,僵硬地眨了眨眼。
酒店开始清场。
满座哄笑中,她听见他兄弟的嘲讽:“洲哥为了刺激萱然,让她正视自己的心,居然装穷小子找了个替身,你猜怎么着?他把那个替身骗得团团转,不过说了句家里穷,她就白天敲代码,晚上跑滴滴,兼职送外卖,就差去卖肾了。”
“凑的钱,几块几毛就算了,上面还带着油点,亏洲哥能下得去手,要是我都得吐。”
姜念初脸上血色褪尽,心狠狠一颤。
此刻,钱包里捐肾得到的钱显得十分可笑。
她跌跌撞撞往台上跑,想问江临洲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刚到电梯口,就被保镖拦住。
腰窝被狠狠推了一下,痛得她直冒冷汗。
台上,曾接过她沾了汗的钱就把手洗脱一层皮的江临洲,却亲手给唐萱然换上高跟鞋,接着又在她的脚背上落下一抹珍视的吻。
“喔!”
又是一阵欢呼。
“洲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真相告诉那小可怜?她要是知道自己喜欢了这么长时间的人一直把她当替身,不得哭着跪着求你别离开她啊?”
闻言,姜念初目光下意识落在唐萱然的脸上,与她五分相似。
哦。
不。
是她与唐萱然有五分相似。
一切都有迹可循。
怪不得江临洲喜欢她留长发;
喜欢她笑;
尤其喜欢在情动时,在她眼睫上落下一吻。
江临洲漫不经心靠在栏杆上,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视线仍追随着唐萱然翩翩离去的背影。
兄弟见他不语,急了:“你不会舍不得了吧?萱然可是专门为了你从伦敦回来的,连唐伯父给她的公司都没要!”
“有萱然这样高贵的公主在前,洲哥还能看上一坨垃圾?正好洲哥没谈过恋爱,找个替身试试手罢了,不然怎么给萱然最好的?”另一个兄弟替江临洲鸣不平。
听到唐萱然的名字,江临洲终于做出反应。
他漫不经心轻抿红酒,淡淡反驳:“怎么会,毕竟珠玉在侧。”
随后,他迈开长腿,强势地把外套披在身穿露背礼服的唐萱然身上。
他那轻飘飘的语调,轻易贯穿她三年来的爱意。
透过人墙,姜念初的目光落在江临洲那双盛满了宠溺的眸子,只觉得心像是被撕碎,疼得她站不住脚。
珠玉在侧。
那她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垃圾?
姜念初只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空。
她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落荒而逃。
京城的夏日阴晴不定,她刚出酒店,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往事顺着雨水,浮现在她眼前。
第一次见江临洲,是在车祸现场。
两车司机昏厥,车门紧锁,路人怕车爆炸不敢上前。
江临洲像天神一般,撬开车门,将司机拖出来。
那悲天悯人的眼神,像极了过世的哥哥。
一瞬间,她对他好感倍增。
接下来的时间,她总是能在打工的地方碰到他。
两人渐渐熟悉,开始恋爱。
她这才知道他父亲早逝,母亲重病,几乎家里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即便如此,他还会省下钱,给她专业用的笔记本电脑。
一年前,江临洲为了救她,被车撞断了一条腿,没了资金来源。
她夜以继日地工作,白天到公司做代码,空余时间送外卖,租车跑滴滴,几乎一刻不敢停歇。
纵使累到直不起腰来,只要看到江临洲带笑的眉眼,就一点也不觉得累。
两天前,她才把赚的一万块钱给了江临洲,让他给妈妈交住院费。
因为他随口的一句“想去欧亚看看”。
她就在恋爱三周年纪念日花费一半的积蓄,定下市中心欧亚的小包间,准备向他求婚。
可在他眼中,自己不过是个替身,是个练手的工具!
甚至是怕她缠上,连身份都不敢透露分毫。
她恍恍惚惚地回到出租屋,颤抖着点开短信的垃圾箱。
找到那封内容为【踹了江临洲,跟我,怎么样?】的信息后,
她缓缓打出一个【好】字,点击发送。
姜念初抬头望着镜子里自己的长发,眼泪不自觉夺眶而出。
她不要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江临洲,她不要了。
2
对面的人没想到她还会回复,很快回了消息:【好,10天后沪市机场接你。】
看着这个回复,姜念初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落了下来。
姜念初从未想过,这个不足二十平的出租屋能这么大。
大到属于江临洲的气息时刻将她包围着。
她放下手机,连湿衣服都没换,将所有的情侣用品,江临洲所有的日常用品统统收拾起来,堆在门口。
正好推门而入的江临洲瞬间愣住。
“阿初,怎么突然收拾东西?”
姜念初一下红了眼,低头掩饰,“租了个大点的房子,准备搬过去。”
面对她随意的搪塞,江临洲没有多想。
他伸手把她揽入怀中,抚摸她的长发,“辛苦了。”
另一只手贴着腰线摩挲。
他甚至没关心姜念初为什么穿着湿衣服。
姜念初一把攥住他作乱的手,“我今天不舒服。”
说完,她闻到江临洲身上刺鼻的香水味,胃部翻腾,马上跑到卫生间吐了起来。
等她出来,江临洲已经不在。
他拿错了手机。
姜念初本没想看。
一条消息突然弹了出来。
她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失败。
想到江临洲说过,最喜欢六月二十。
她鬼使神差地输入,手机成功解锁。
看到那句【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哦,你有什么表示吗?临洲哥。】,姜念初鼻尖一酸。
往上翻,江临洲每天雷打不动地分享日常,宽大的落地窗,奢靡的酒会......
这是他口中的兼职繁忙,没空回复姜念初消息。
除此之外,还有每个月20日的大额转账。
固定的附言【每月的20日都感觉你就在我身边。】
唐萱然很少秒回,只是偶尔发一些画展的画作、街角的建筑。
定时的提醒突然弹了出来【生日礼物:阿歇莫其《太阳花》、人鱼之泪......】
满屏的字体,是她从未听过的奢侈品。
看着这些,姜念初彻底明白,她和江临洲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门口的脚步声响起,她慌忙把消息设置成未读,将手机扣在茶几上。
进门的江临洲,手里拿着一个验孕棒和一盒避孕药。
“阿初,你身子弱,现在不适合要宝宝。”
他体贴地将验孕棒递到她手上。推她进卫生间的姿态却不容拒绝。
姜念初捏紧验试纸,唇瓣几乎被咬出血印。
如果不是听到真相,恐怕她现在还傻傻地被蒙骗。
测完,没有变化。
江临洲才彻底放下心来,把药递到她嘴边,“乖。”
这是怕她借子上位?
看到他打着对她好的名号,姜念初只觉得讽刺。
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吃下药。
正好,她也不想有他的孩子。
江临洲心里微微不适,端着水杯的手僵住。
她就这么不想有他的孩子?
他扯了下嘴角,低头想吻住她。
姜念初抬手隔开两人的位置,语气抵触,“我不想。”
江临洲终于察觉出些不对劲,“怎么不开心了?”
“过几天咱们三周年纪念日,我已经准备好给你的礼物了。”
“你最心心念念的新手机,有没有开心点。”
为了不让他有负担,姜念初上大学时用的手机继续用了三年都不敢换。
看着他一副“我对你好吗”的样子,姜念初心口一窒。
她不可自控地想起那密密麻麻的备忘录,和每个月二十号定期的打款。
原来,爱一个人时,会竭尽全力给她最好的。
会记住与她相关的每一个日子。
姜念初只是他生命中可有可无的存在。
就像是这部手机,对他的生活不会产生丝毫作用。
所以,他不在乎今天才是他们的三周年纪念日,不在乎她每天五点就起床工作......
江临洲等着她开心地扑进自己的怀中,可面前的女孩只垂着头。
他刚准备说些什么。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姜念初余光轻瞥,看到了萱萱的备注。
3
【临洲哥,怎么没回消息呀,想你了。】
刚看到消息,江临洲耳根瞬间红了,忘记姜念初的存在,冲进卫生间。
不一会儿,卫生间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夹杂着男人的闷哼。
姜念初微怔,拖着麻木的身体回了卧室。
换下湿衣服后,她用被子裹住自己。
迷迷糊糊间,关门声响起。
脑海中不停闪烁着她与江临洲的过往。
一会儿是江临洲在酒吧替她出头。
一会儿是江临洲带她去看最喜欢的烟花秀。
一会儿是江临洲对着流星,许愿他们长长久久。
更多的是,她奔波在工作与兼职之间,攒着辛苦赚的零零散散的钱,骄傲地交在身家千亿的江临洲手上。
或许,她在他眼中就是个小丑吧。
这一夜,姜念初辗转反侧。
恍惚间,她浑身发烫,腰间隐隐作痛。
她拼命往被子里钻,却如置冰窟。
江临洲回来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满脸通红,冻得打摆子的姜念初。
他眸中含着些怒意,将姜念初抱在怀中往医院赶。
姜念初仿佛听到他的埋怨,“笨死了,连自己生病都不知道。”
是啊。
真是对不起。
打扰你和女朋友约会了。
她想。
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
输液室,冰凉的铁椅硌得姜念初腰疼。
手把上,放着一个保温壶。
打开,是一碗清粥。
姜念初喝完,准备回家。
两个小护士一边将缴费单递给她,一边艳羡地说着:“你听说了吗?顶楼被江总包下给女朋友住,就因为他女朋友磕破了点皮。”
“这么奢侈?”
“有钱人的世界,你敢想?就光说那早饭,食材都是从国外空运过来的,一顿都得好几十万,还都是江总亲手做的,有海鲜粥、乌鸡汤…足足二三十样呢!”
姜念初静静听着,只觉得讽刺。
46.85元的缴费单,一碗清汤寡水的白粥。
羡慕的声音落在她耳中,显得无比压抑和沉重。
她想起曾经这三年,无论早出晚归,她都会将一日三餐给江临洲备好。
在她偶尔忘记吃饭的时候,他只是口头安慰,“辛苦了宝宝”。
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会下厨。
爱与不爱,差别就是这么明显呀。
姜念初交完费准备离开。
还没等她走出医院,江临洲疯了似的冲到门口,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抓拽着她往回走。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失控。
他声音微颤,“念初,医院有个病人失血过多,你和她一样的血型,献点血好吗?我知道你最善良了。”
他眼底带着不容置喙的执念。
姜念初突然觉得,他一点也不像哥哥了。
她挣开他的手,“我身体不舒服,不符合献血要求。”
江临洲却没在乎她的拒绝,生拉硬拽地带着她去了输血室。
“人命关天,不要闹脾气,献一点不会有事。”
在针扎入手臂的时候,姜念初听到他低声下气地恳求医生:“医生,我女朋友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拜托您一定救她!用多少血都行!”
那她的死活就一点都不重要吗?
她想反抗,可刚做了肾移植手术再加上生了病,根本无力反抗。
只能任由护士抽血。
明明是抽血,姜念初却感觉自己胸腔的空气都被抽走,心疼得喘不上气来。
她的脸色惨白,眼前的画面天翻地覆,意识渐渐消散。
昏昏沉沉中,她被推了出去。
此时,手术成功,江临洲头也不回地冲向病房。
而她彻底陷入昏迷。
4
也不知过了多久。
再醒来时,房间里只有护士。
看到她醒了,长松了一口气。
“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才刚取过肾,就敢来献血了?幸好我看你脸色不对劲,赶紧停了。”
姜念初朝她笑笑,“没事了。”
她在医院两天。
江临洲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从给她测血的护士口中得知:
江总亲自给女朋友按摩;
江总请交响乐团来医院演出,只为女朋友能笑一下;
江总每天守着女朋友,眼都不敢合上......
听多了,姜念初只觉得麻木。
却再也没有了以往撕心裂肺的痛。
她想,她快真正把江临洲从心底赶出去了。
第三天,刚醒来,姜念初看到坐在病床前的唐萱然。
她面色苍白,眼睛却亮晶晶的,“谢谢你为我献血,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把一张支票放在我手中。
姜念初一看,个、十、百、千......
足足八十八万。
比江临洲大方多了。
唐萱然有些抱歉,“实在不好意思,临洲哥因为我晕倒有些急,住院的费用我让助理帮你交了。”
对上她真诚的面孔,姜念初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羞辱。
她缩缩手指,没有拒绝。
面对她的淡淡冷漠,唐萱然像是感觉不到,叽叽喳喳地朝她这个陌生人说话。
她说,冰岛的风比京市要大些。
她说,南极的极光绚丽夺目。
她说,可惜没机会去看了。
姜念初只是默默听着。
她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个“情敌”反馈。
临走前,唐萱然约她一起吃饭。
没等姜念初拒绝,江临洲来接唐萱然的时候,唐萱然缠着她让她上车。
江临洲明显一愣,趁给唐萱然开门的时机,给她发了微信。
【念初,这是我新找的工作,是唐小姐的司机,你别误会。】
看到他这个时候还在立穷小子的人设,姜念初无声笑出泪来。
她没有回复。
久久等不到消息的江临洲心底莫名有些不安。
往常他假装兼职与她偶遇,姜念初总是欣赏又心疼。
可现在,她却像没看到一样,坐在车上。
他正打算再发一条信息问问。
与此同时,副驾驶的唐萱然主动挑起话题,“听说城西开了一家辣锅子,又麻又辣!我从小被家里管得严,还没吃过呢。”
江临洲的注意下意识全放在唐萱然身上。
他开车前贴心地把窗户留了一条缝,语气里的宠溺毫不掩饰,“你病还没好,怎么能吃这些东西?”
尽管这样说,他还是调转了方向。
两个人就这样聊起来。
从辣锅子聊到新西兰海滩。
从落叶聊到英仙座流星雨。
毫无关联的物件,他们却能很默契地接上。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姜念初的笑意带着苦涩。
青梅竹马,白月光归来。
这份情谊远不是她这个替身能比的。
到餐厅后。
江临洲习惯性地为唐萱然拉凳子,帮她清理碗筷,替她点爱吃的东西。
唐萱然不赞成地看了他一眼,把菜单递给姜念初。
“念初,想吃什么自己点,我请客。”
姜念初连菜单都没看,随意选了封面的几个。
热气腾腾的辣锅子熏红了她的眼。
曾经吃辣火锅起了一身红疹,江临洲亲自背她去了医院,替她抹药。
可现在,他却根本记不起来。
只因他满心满眼都是唐萱然。
5
看着他们吃到一半,姜念初起身去了厕所。
刚要出去,就被人堵了进来。
“念初,唐小姐夹菜你怎么不吃?是不是吃醋了?”
江临洲开玩笑似的质问。
姜念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张脸,眼底是无法诉说的疲倦,“你确定要我吃吗?”
看着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姜念初觉得好累。
她不想再看江临洲虚伪地演戏。
“江临洲,分手吧......”,她轻叹一声。
喃喃似的话被抽水声掩盖。
江临洲没听见。
他垂眸,对上她平淡无波的眸子,心尖一颤。
“我......”
他想解释什么,却被专属铃声打断。
是唐萱然。
他便顾不上姜念初了。
“唐小姐叫我了,你待会记得不要抚小姐的面子。”
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要求,姜念初露出一抹难堪的笑。
她走到包间。
刚好听见唐萱然好奇的声音,“临洲哥,你和念初认识吗?”
他说:“她是我资助的贫困生,是个孤儿,没人教,所以做事欠妥,献血的事我已经给过她补偿,你不用费心了。”
话语中刺点太多,逼得姜念初一下白了脸色。
孤儿的身份是她难以启齿的痛点。
她从小被人遗弃,像一只牲畜。
饿了吃掉在地上的烂果子。
渴了喝山顶流下的山泉水。
困了就躺在杂草里。
是哥哥把她捡回去,教她说话,教她认字,教她站着做人。
可她却害死了哥哥。
她活该当孤儿。
可她也时刻谨记哥哥的教导,堂堂正正地活着,除了国家,没依靠过任何人。
她不知道那个眼神神似哥哥的男人怎么会如此刻薄。
但她不想听了。
姜念初转身要走,却被眼疾手快的服务员叫住,“女士,您的包间在这边。”
因为她的打断,里面的话语戛然而止。
江临洲不由分说拖着她坐下,带着唐萱然的手,给她夹了一块红油油的羊肉。
她囫囵吞掉,“可以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辣味呛得她鼻腔发闷。
她转身就走,唐萱然追了上来。
刚到拐角就迎面撞上被熊孩子顶翻的辣锅。
热油热汤泼过来的瞬间,江临洲本能地挡在唐萱然身前。
任由红油浸染他的白衬衫。
而姜念初被他顶过来的锅划伤了腿。
长长的血条,从小腿延伸到脚腕。
滚烫的汤汁和辣油强势地在伤口处灼烧,整个腿迅速起了水泡和红疹。
整条腿又疼又麻,像是失去了知觉。
姜念初眼前发黑。
倒在地上的那刻,余光中是江临洲抱着唐萱然冲向门口的背影。
姜念初的心泛着酸涩的疼。
饭店的工作人员叫了救护车。
姜念初刚被推出门,就看见江临洲仔细地检查着唐萱然没被衣服覆盖的每一寸肌肤。
“我没事,咱们去看看念初吧,她好像被划伤了!”
“还说没事?你的手背都烫了一个水泡,你最怕疼了。”沾了一身热油的江临洲像是感觉不到,固执地要带唐萱然去处理。
“可念初受的伤更重!”
“那又怎样?我的心里,只有你跟其他人!”江临洲低吼出声,“我不想再看到你不顾自己安危照顾别人。”
救护车门关上,姜念初彻底疼晕了过去。
6
姜念初再醒来时,天刚黑。
见她醒了,江临洲紧皱的眉头瞬间松开,“好点没有,唐小姐很担心你,非要让我过来守着你。”
原来只是因为唐萱然吩咐,他才会来。
姜念初想张口,喉咙却干得发紧。
江临洲也没想等她说话,像是终于完成了任务,转身离开病房。
之后的两天,他一次都没有出现。
看他兄弟的朋友圈,姜念初知道他在陪唐萱然。
他包下大型剧院,只为唐萱然一人播放《珀尔修斯与安德洛墨达》;
他为让唐萱然开心,举办大型烟花秀;
他买下一颗星星,以他们的名字命名......
每一张图片,江临洲都温情注视着唐萱然,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冲出屏幕。
姜念初心不可控地颤了一下。
陡然想起“试手”这两个字。
她心中最美好的记忆,却只是他试手的工具。
一滴泪砸在屏幕上。
姜念初若无其事地关上手机,去办理出院。
回到家后,她准备将堆在门口属于江临洲的东西全部丢出去。
一拉开柜子,一个日记本掉在地上。
她好似意识到什么,不由白了脸。
还是捡起来,翻开。
原来,唐萱然是江临洲的救赎。
她像个小太阳闯进江临洲的世界,在他被家暴时替他挡着,在他被霸凌时举报老师,在对家手中救他而身受重伤......
他不信人心。
亲手逼走了她。
在她不再追逐,彻底放下的时候。
他慌了,怒砸百亿扶持唐家;因为她一句梦话,丢下数亿订单绑她到南极看极光;更因为一句传言,带她去世界上最高的摩天轮,在顶上接吻。
因为她的不留情,他砸掉她做了数十天的瓷瓶,把她囚禁在房间数十天,甚至自残只为了让她回头再看一眼。
他们的爱情轰轰烈烈,他的感情也似乎只为唐萱然波动。
唐萱然走前,他红着眼质问:“你就是为了江家的钱。”
“谁会不为你的钱跟你在一起。”她也嘴硬。
所以,他就找了与唐萱然五分相似的她。
他想要跟唐萱然证明,有人会不在乎。
其实是想说,他知道她不是为了钱。
他编造身世,蓄意接近,策划车祸......
就连当初他悲天悯人的眼神,也是她的错觉。
那是他为了让造谣唐萱然的人伏法。
她和江临洲的开始,就是个错误!
这一刻,姜念初的心彻底坠入谷底。
她不敢停歇,立马退掉房租,去公司办理离职。
办理时,主管还有些惊讶,“你不是一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工作吗?之前公司有出国机会,回来就能直接升主管,待遇翻倍,你这孩子还拒了。”
姜念初垂眸。
入职公司一年时,公司有出国学习的机会。
她由于表现出众,被主管直推。
但江临洲的生活实在艰难,他说,“没了你,我可能活不下去。”
就这样,她放弃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以后不会了。
她得为自己而活。
趁着天没黑,她正打算走近路去地铁。
路边一辆白色面包车里突然冲出两个人,将她蒙着面掳上车。
7
姜念初被人拖出来的时候,眼罩和堵着嘴的布才被人拿走。
和她一起被绑来的,还有唐萱然。
两人被捆着扔进一个破败不堪的仓库里。
绑匪自称被江临洲害得家破人亡,要让他也尝尝爱人死别的痛苦。
他眼底的疯狂在灼烧,“一个新欢,一个旧爱,你们说江临洲会救谁呢?”
他没有询问两人的意思,直接拨通江临洲的电话,打开免提。
“喂。”男人的嗓音响起。
绑匪示意姜念初说话。
姜念初攥紧拳头,她不想自取其辱,但为了能活着,还是张口:“江临洲,我和唐小姐被人绑架了。”
见江临洲没反应。
绑匪又让唐萱然说话。
唐萱然脸色很白,但还算镇定,“临洲哥,我们被林扬绑了,在一座废弃仓库里。”
江临洲声音骤冷:“林扬,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哈哈哈,我要你生不如死!”绑匪彻底疯狂。
“两个人你都不许动。”江临洲冷声道。
姜念初和唐萱然,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出事!
随即立刻叫助理去查京郊的废弃仓库。
他兄弟正好听到,嘴角勾起一抹笑,装作疑惑:“洲哥,林扬都躲了这么久,怎么会突然出现?”
他凑过去,指着屏幕上姜念初被掳走的监控,“这小替身为什么出了医院就马不停蹄去公司?为什么她还刚好出现在那条路上,刚好就被林扬绑架,林扬又刚好知道萱然的位置?”
“我觉得,她不对劲。”他恍然大悟。
江临洲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攥着桌角,指缝间的冷汗洇湿了手掌。
唐萱然可能会有不测的想法每秒都在侵蚀他的冷静。
顺着兄弟的话,他想到这几天来姜念初的态度。
她变得不爱缠着他,她退掉他们一起住了三年的房子,她不再兼职......
她察觉到自己有所隐瞒。
所以,她偷偷联系了林扬,
要让他在她和萱萱之间做出选择。
江临洲眼底冷意翻涌。
助理十分钟便查到了地址。
没多久,仓库王就传来急刹声。
江临洲冲进仓库。
绑匪立刻叫停:“不要过来,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两个人都能活。”
说话间,姜念初感觉后背被一把刀抵住。
“这两个人,你要救哪个?”随着他的话,姜念初感觉背后那把刀隐隐有扎穿自己的意思。
她不禁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明知道江临洲不可能选自己,期待却还是自己爬上心头。
“你别冲动。”江临洲沉声道。
林扬就是为了杀掉他爱的人。
他不允许萱萱出现一点意外。
既然姜念初敢联系林扬,她就得承担任何后果。
劫匪放声大笑,“话不多说,选一个。你指着谁,就放了谁。”
8
随着绑匪话音落下,江临洲毫不犹豫指向姜念初,面上带了些后怕:“放了她。”
和他声音一起落下的,还有姜念初背后那把刀。
“噗——”
姜念初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被选择,就被人通了个对穿。
刀刃在体内绞转的瞬间。
她弓起身子剧烈抽搐,嘴角溢出破碎呜咽。
她低头,自己小腹的鲜血涌出,很快染红地面。
她痛得发不出声,强睁开眼,就看到江临洲眼底翻涌着戾气。
他抱着昏迷的唐萱然,褪去平日的温润,声音似淬了冰:“姜念初,如果萱萱有什么事,我让你比今天痛苦十倍!”
姜念初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她只觉得身体越发沉重,眼前雾蒙蒙的一片。
浓重的血腥味将她包围,她使劲用舌尖抵住后槽牙,本能地从喉咙里挤出求救声。
“江总,这位姜小姐......”
“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心疼?”
“不用管她,让她好好体验一下被刀捅的感觉。”
“这么有能耐,有本事自己离开。”
声音随急匆匆的脚步消散。
姜念初晃了晃脑袋,趴在地上再也动不了。
潜意识中,她好像看到江临洲指着她说:“既然知道我爱萱萱,为什么还不滚?是你自己滚,还是我让你滚?”
泪水滑落眼角。
“是你滚。”她呜咽。
是他们滚出她的世界。
可无边的黑暗将她吞没,她渐渐失去意识。
再睁开眼,窗外阳光刺眼,照得她眼角泛出泪花。
她还活着?
护士见她醒了,松了一口气,“你都昏迷两天了,可算是醒了。不到十天,你就来了三次医院,真算你命大,出院后记得去去霉运。”
护士帮她测完血压、心率,提醒道:“注意,住院期间卧床静养,如果发烧立刻按铃......”
见她弯唇笑了一下。
护士把手机递给她,“你的手机一直响,或许是你男朋友担心你呢。”
姜念初接过手机道谢。
是江临洲。
她接通电话,江临洲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些别扭,“姜念初,你......怎么样?”
她沉默着。
见她不说话,江临洲意识到她或许在生气。
他不懂。
她怎么好意思生气。
要不是她联系了林扬,她自己和萱萱也不会被绑架。
林扬是亡命之徒,做起事来没有顾忌。
“你私自联系林扬,我都没有怪你,你怎么好意思发脾气?你知不知道自己的任性差点害了唐小姐!”
江临洲想到唐萱然这两天一直住在医院,语气不自觉冷硬起来。
姜念初她扯了扯嘴角,喉间泛起铁锈味。
论自导自演,江临洲是老手。
现在还精进了,倒打一耙。
江临洲忍着不耐烦,解释:“萱萱身体弱,不像你,一天打十几份工都没事。我这次不怪你,不过我希望没有......”
姜念初一呼吸,小腹上的肌肉就撕扯着,疼得她指尖打颤。
她不想听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把我的玉佩还我。”她语气虚弱,但十分坚定。
说完,决绝地挂断电话。
9
电话挂断的“嘟”声响起。
江临洲握着手机的指节骤然收紧,质问卡在喉间。
姜念初从不会挂他的电话。
她说虽然两个人不在同一个地方,但听着电话里对方的呼吸就觉得他在身边。
可她这次却主动挂了电话。
思及此,他立刻让助理查了姜念初的位置。
不到十分钟,江临洲就出现在病房里。
他来的时候,姜念初刚好醒着。
“阿初,这是给你补血的。”
江临洲还买了黄芪乌鸡汤和一盅燕窝。
如果放在从前,姜念初或许还会感动自己在他心中占了重要位置。
毕竟他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花。
钱在哪,爱就在哪。
以前说得通,现在也说得通。
姜念初已经不在意了,她只想要回她的玉佩。
那是她哥哥唯一的遗物。
她怕不小心摔碎,舍不得带在身上,一直放在柜子里。
知道自己只是替身,准备离开的那天。
她把玉佩放在行李箱的隔层里。
可前两天收拾行李的时候,已经不见踪影。
肯定是江临洲拿的。
“玉佩,还给我。”姜念初忍着痛,一字一句道。
江临洲把东西放下,快步走过来。
姜念初瘦了。
这是他见到她的第一感觉。
或许,这段日子为了租大一点的房子她工作也有些辛苦。
“我在你们公司旁边租了一个新房子,有六十平,出院后咱们就把东西搬过去。”江临洲边说,边盯着姜念初脸上的表情。
她垂着眸子,像是没听见。
江临洲顿了顿,回答她的问题:“我贴身带着。”
那是她为他准备的三周年纪念日礼物,料子很粗糙。
不过她既然准备了,他也愿意给她一个面子。
江临洲把玉佩从衬衣里拉出来。
姜念初听着他施舍般的话,眼眶忍不住红了。
她不顾自己还缠着绷带,直接坐起来一把扯过玉佩,紧紧握在手中。
带子断了,在江临洲脖子上留下一道红痕。
他吃痛,蹙眉。
怕他想抢回去,姜念初随意撒了个谎:“这个还是毛料,打磨打磨之后再送给你。”
江临洲嗯了一声,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姜念初还会亲手打磨玉佩作为纪念日礼物给他。
又怎么会离开?
况且,她还是孤儿,没有亲人朋友,只有他。
又能去哪儿?
他的想法愈发坚定:
她离不开自己的。
随即他忽略心底那一丝不安,马不停蹄地离开。
姜念初没有管他,打开手机看了信息的发送时间。
再过一天,她就可以离开了。
在医院住了一天,江临洲走后就没有出现,电话也没有打过。
姜念初去办理出院手续。
路过一个办公室的时候,她听见了里面的谈话。
“但唐小姐的排斥反应如果继续恶化,就必须进行透析支持。”
江临洲问:“还没有找到合适肾吗?萱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医生看出他这边不想做透析,回道:“只有十天前那个女孩的肾匹配,但她已经捐了一个。”
“那就再捐一个。”
低沉的声音一把扼住姜念初的喉咙。
她几乎没缓过神。
原来,她的肾,是卖给了他。
真是可笑。
她还拿着钱去给他准备惊喜。
“人必须保留一个肾脏代偿,这边不是很建议......”医生皱眉。
“她人在哪?”
“不过是一个肾,就算是我想要她的心,她都得同意。”
这话让姜念初瞬间立起汗毛,仿佛看见了自己被人压着取肾。
她放缓呼吸,想要从旁边楼道落荒而逃。
姜念初回出租房拿行李,顺便把钥匙还给房东。
她叫了闪送,把日记本给快递员的时候,她竟不知寄到哪去。
她对江临洲没有半分了解。
“寄到环西路20号江氏。”
说完,她看都没有看这个曾经和江临洲共同居住三年的地方,打车到了机场。
候机时,她点开江临洲的微信,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江临洲,分手吧。】
她不想说太多。
只是想告诉他,是她姜念初不要江临洲了。
起飞前,她删除了江临洲所有手机号码、社交账号。
听着飞机的轰鸣声,她想起哥哥的话。
她不怕跌倒,她在任何时候都有重头来过的勇气。
来源:困困懒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