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白?”老公抱着两个椰子回来,见我脸色不好,忙将我拉倒一旁坐下。
“你好,请问是李媛媛女士吗?”
当我接到开发商电话时,我与老公正在海口度假。
手机掉在地上,摔的七零八落,我恨不能立刻冲回家掐死我那好妹妹。
“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白?”老公抱着两个椰子回来,见我脸色不好,忙将我拉倒一旁坐下。
我双手颤抖,浑身泛着寒凉,血液叫嚣着沸腾:“老公,我,我妈把我们的房子卖了……”
“卖了,这不挺好的吗?我们走之前商量好的……”我老公还未明白我的意思,还在为马上到手的房款而开心。
我反手死死捏住他的胳膊,他疼的脸都变了形,也没有甩开我,生怕不小心会伤到我。
“是我妈,我妈把我们的房子卖了……”我清楚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她把钱全都给了我妹妹。”
“什么?”我老公大惊,忙掏出手机拨通岳母的电话。
“喂,小军啊!有事吗?”
我抢过手机质问:“妈,我房款那?”
电话那头一瞬的沉默,随即传来我妈不悦的声音:“你喊什么喊?你们买房的首付是我出的,我拿钱天经地义,这钱我做主了,给雯雯当嫁妆……”
“凭什么?”我不等我妈说完,便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首付才一万块,我跟王浩辛辛苦苦还房贷十五年,还了六七十万,你说拿走就拿走了?”
1、
当我跟老公匆匆赶回盐城,我那刚拿到手的产权房已经过户给了开发商,工作人员面色不善的驱赶我们。
“三百万,一分不少都给你们了,你们还来找我们做什么?”
我颤抖着双手质问:“没有我的授权,你凭什么把钱给别人?”
“什么叫没有你的授权?”接待处的工作人员愤怒至极,转身从档案柜里翻出一叠资料:“看好了,有你的授权书,还有你家人的签字。”
授权书?
什么授权书?
我惊慌失措的抢过来翻看,登时被眼前的文件惊呆了。
我想起临行前,我妈兴冲冲跑回来让我签的文件,我当时收拾行李特别忙,对自己的亲妈毫无防备,以为就是一张普通的授权书,谁知道竟然是代理出售我房子的授权书。
我抖着手递给我老公,他脸色相当难看,却没有怪责我一句。
我特别气愤,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亲妈会摆我一道。
只为了给我妹妹置办嫁妆。
“不对,这不对,老太太那么大岁数,哪里懂得这么多,这明显就是张雯雯授意的……”
我气怒的想要撕掉授权书,却引起工作人员的不满,冷哼道:“你们自己家的事,你回家自己处理,别再我们办公室发脾气,你手里的是复印件,你撕了也没用,我们防的就是你这一手……”
工作人员鄙夷的嘴脸令我汗毛倒立,无地自容。
就好像我是个无赖,拿了别人的钱,还在这里倒打一耙。
“媛媛,我们回家再说,别在这里发脾气。”我老公也在隐忍着怒火,拉上我拎着行李出了开发商的办公楼。
然而,我们哪里还有家,房子比我们想象中卖的还早一些,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走,去我妈那,我倒要问问她,钱都去哪儿了。”
许是没想到我们会回来的这么快,我妈看着我满脸心虚,却也仅是片刻,就变得底气十足。
“媛媛,你当姐姐的,应该体谅你妹妹,雯雯也老大不小了,好不容易找个相当的要结婚了,你不该出点钱吗?”
“那是出点钱吗?三百多万的房款,你全部拿走了,你让我跟小军怎么办?还有我们的家具,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你都弄哪儿去了?”
2、
一路上,我都在告诫自己不能生气,见了我妈不要发脾气,可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声音忍不住拔高。
我妈怒了,拿起桌面上的花瓶砸到了我脚下:“我拿走怎么了?首付是我出的,我不过是要点利息……”
“要点利息?你不觉得你这利息有点太高了吗?并且你为什么不等我们回来操作?你们早就预谋好了侵吞我跟小军的家产是不是?”
“你就是欺负小军是孤儿,我是你女儿,你就把小军当上门女婿,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呗……”
“你说的什么话。”我妈怒气腾腾向我冲来,吓的小军急忙将我护在怀里:“妈,媛媛怀孕三个月了,你不能……”
“不能什么?她是我女儿,我要她点钱怎么了?就跟我这儿大呼小叫的,我打小就是这么教育你的?还有你白军,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你给我一边待着去……”
我老公被我妈吼的脸色很是难看,却没有放弃保护我。
他将我拉到身后好声好气的跟我妈说道:“妈,你先消消气,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房款里毕竟也有我们还的房贷钱,您全拿走真的不合适,而且您都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搬家都来不及,你让我们……”
“你们爱住哪儿住哪儿去,别来我这里气我,我可经不住你们这么吼,我算是养了个白眼狼,不就是几个钱吗?至于跟我这儿上纲上线……”
我妈气的胸膛剧烈起伏,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
我更是气的头脑发晕,眼前一阵阵发黑。
却在此时,房门开启,雯雯欢快的声音响起:“妈,我回来了,我跟旭光刚刚看了一套房子,正好三百万,妈您拿给我呗,我这就去定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挂钥匙换鞋,压根没发现房间里气氛冷凝,欢快的如同丛林里的兔子。
看在我眼里,别提多闹心了。
“拿我的钱买房子,你哪儿来的脸……”
3、
我冷冷开口,雯雯吓的一个哆嗦,抬头看见我,脸色瞬间白了,拿起钥匙调头就想走。
我怒了,推开老公护着我的手,几步冲过去揪住雯雯的头发质问:“你说啊!你哪儿来的脸?凭什么拿我的钱买房子,我那?我跟小军住哪里?你想过没有?”
雯雯被我揪的直掉眼泪,带着哭腔开口;“姐,我没要你的钱,是妈说给我三百万当嫁妆,而且我跟妈哪里可能让你们没有地方住,我们在你公司附近给你跟姐夫租了房子的……”
我妈见小女儿吃亏了,顿时怒火中烧,冲过来将我撞到一旁,心疼的揉着雯雯的脑袋。
“你这孩子,就不能好好说话,从小就打你妹妹,一点姐姐的样子都没有……”
我被撞得一个趔趄,肚子差点撞到桌角上,小军冲过来给我当了肉垫,前后夹击之下疼的他满脸是汗,却咬着牙一声没吭。
我满心后怕,小军哪怕晚过来那么一会,我肚子里那团血肉就没了、
眼泪哗一下流了下来,心脏如同被插进一把刀,全身神经都在叫嚣着疼。
“妈,你知不知道我怀孕了?”我声嘶力竭的质问,我妈没有一点愧疚。
“知道,这不是没事吗?我看见小军在,知道他不会让你受伤的,要怪就怪你自己,为什么总拉着你妹妹不放?钱是我给的,你打你妹妹做什么?”
我握紧拳头,哽咽着开口:“我也是你女儿,为什么你每次都向着她说话,每次都认为是我欺负她?”
“从小你总是说我是大的,让我必须让着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可着她来,现在连我们的房子都要卖了给她当嫁妆,凭什么?就问你凭什么啊……”
被我逼问的连连后退,我妈满脸不自然。
雯雯伸手按住我妈道:“姐,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跟妈说话?妈从小带大你,她容易吗?她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喝,你怎么……”
“你闭嘴,你就是个搅屎棍,每次我们两个吵架,你都拉着妈过来给你做主,有能耐你别躲在妈身后当缩头乌龟,你倒是出来跟我对峙啊,我跟小军还了六七十万房贷的房子,凭什么卖了给你当嫁妆……”
许是我的表情太过狰狞,以至于雯雯受不了我的嘶吼,鞋都没换拎着钥匙调头跑了出去。
“我不管了,我房子都订好了,妈,这房钱交不上,你就等着给你老闺女收尸吧!”
4、
我妈顿时急了,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追着雯雯跑了出去,连家都不要了。
“别生气了,你肚子里怀着孩子,万一伤了她怎么办?”我老公将我拥入怀中,不停给我擦泪,眼底的忧愁却是无法化去的。
我们没有留在我妈家,我不想看到雯雯那张令我讨厌的脸,只能找到了我妈临时给我们租的房子里。
一进小区,我的心更加凉了。
雯雯说的有多好,现实就有多打击我。
说是离我单位很近,却在一片贫民区,老破小的小区,没有一点安保措施也就罢了,就连物业都找不到人影。
更别提我们住的楼房,六层楼没有电梯,楼梯如同空中楼阁,每走一步都怕从上面跌下来。
黄色木门竟然带了锁,我觉得我一脚就能踹开。
真不知雯雯从哪个奇葩手里租到的房子。
没等我们开门,一个烫着大波浪的女人从对门走出来,满脸不爽的扫了我一眼,在看到我老公时,顿时眼前一亮。
却也仅是一亮而已,便市侩的开口:“你们就是租户啊!”
我忍着满心怒火,推了推我老公,实在是不想多说一句话。
“是,您是房主,还是……”我老公试探着开口,对方也不客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道:“房主,你们签了一年的合约,之前搬家具的人说下午有人付房租,你们既然来了,就先把房租付了吧!押一付三,一共四千……”
“四千?就这房子,你租四千……”我满脸愤慨的质疑,全然忘记这并不是重点。
房主不乐意了,甩着手中的破纸叫嚣:“四千怎么了?我告诉你,这片没有人比我家房子更好,租你四千,那都是看在上午过来的小姑娘面子上,合同签了,你们不租也得租,否则我报警抓你……”
眼见她越走越近,我老公怕伤到我,忙挡在我身前道:“你说话归说话,别走这么近,我老婆怀孕了,经不起吓唬……”
“怎么?拿怀孕吓唬我?当我怕你怎么着……”房主不自觉放大嗓门,就听头顶脚下,以及对面楼纷纷打开房门,站出来好几个彪形大汉。
“柜姐,怎么着,有人闹事?”其中一人脑满肠肥,一开口就带着杀气,吓得我脸色瞬间苍白。
雯雯到底给我们租的什么地方?
她是想我们死吗?
5、
“没事,误会。”我老公陪着笑脸,忍着满腔怒火,掏出手机道:“付,这就付。”
柜姐摆摆手,那些人顿时散了,我咬牙推门走进满是灰尘的房间,一脚踹开了门口的垃圾桶。
“呦,妹妹脾气挺爆啊!”门口响起柜姐不满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挑衅:“孕妇最好别那么大脾气,对胎儿不好。”
我听到我老公压抑的陪不是,恨不能立刻将雯雯抓过来胖揍一顿。
小时候,我打她,还是打的轻了,怎么就没打死她。
房间内很暗,我摸索着打开灯,一颗心拔凉拔凉。
家具丢的到处都是,衣服鞋子随意乱放,大敞四开的卫生间散发着刺鼻的臭味,满屋子污糟,还有上个租户留下的臭鞋烂袜。
我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自打嫁给我老公开始,我就没这么委屈过。
这个十一,是我这辈子最糟心的一次节假日。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老公没有安慰我,而是默默干起家务,一点让我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我哭累了,哭的头晕眼花时,他才将我拉去卧室,按在床上道:“媛媛,你先在这里休息会,我去收拾其他地方,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但我们再忍忍。等我找到新房子,我们就搬出去……”
我哭的停不下来,打了个哭嗝道:“老公,对不起,是我牵连了你,是我让你跟我……”
“说什么那?夫妻一体,遇到事了,老公给你抗。”他嘴里乐观,可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奈与愤慨。
“我给你叫了外卖,你在这屋勉强吃点,我一会就收拾完……”他放下孕妇餐,转身出了卧室。
我哪里吃得下去,恨不得将雯雯撕碎了喂狗。
目光落在床头散落的首饰盒上,我突然感觉一阵心悸。
忙走过去拿起来翻看。
果然,我老公给我买的金银首饰,翡翠玉石全都不见了。
我忍无可忍,拿起电话给李雯雯拨了过去。
她显然不想接,直到我打了几十通电话后,她才不堪其扰的接通:“姐,又干嘛,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都跟你说了,钱不是我拿的,是妈非要给我……”
“李雯雯,我首饰那?我的那些翡翠玉石都哪儿去了?我告诉你,你给我说清楚,你说不清楚,我现在就报警……”
“报警?”李雯雯尖锐的声音比我还猖狂:“你报啊!你爱找谁找谁,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东西,你也别来找我麻烦,我告诉你,我男朋友更有实力,不怕死你就过来找我……”
我从未见过如此猖狂之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好,你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什么他么的妹妹,这就是仇人。
6、
五月的天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我攥着空荡荡的首饰盒,心急火燎地往娘家赶。
推开虚掩的门,客厅里的吊灯明晃晃地照着,茶几上的水果盘歪在一边,妈妈正坐在沙发上择菜,妹妹雯雯跷着腿在玩手机,屏幕蓝光映着她满不在乎的脸。
"我的金银首饰和翡翠玛瑙呢?" 我快步走到雯雯面前,声音因为着急而有些发颤,"你是搬家,还是在洗劫我?"
雯雯立刻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腾地站起来,脸颊涨得通红:"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动过你的东西?" 她双手叉腰,眼睛瞪得滚圆,睫毛上似乎都带着火气。
妈妈手里的菜叶子 "啪嗒" 掉在地上,她不耐烦地抹了把手,站起来往我们中间挤:"你妹妹从小就老实,怎么会拿你东西?别整天疑神疑鬼的。" 她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语气里满是责备。
委屈和愤怒像潮水般涌上来,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家是不是她搬的?房子是不是你们卖的?如今我首饰盒里的东西统统不见了,除了她,还能有谁?"
我转头盯着妈妈,希望她能帮我主持公道,可她却别过脸去,弯腰捡起地上的菜叶子,嘴里还嘟囔着:"一家人闹成这样像什么话。"
雯雯突然冷笑一声:"姐姐你就是看妈对我好,故意找碴吧?"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眼神里满是怨怼,"不就是几件首饰吗?舍不得给就直说,何必冤枉人?"
这话像根针扎在我心上,我气得浑身发抖,抬手想推她,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拦住。
我老公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边,他横跨一步,用身体挡住我,声音里带着少见的严肃:"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他的手掌轻轻按在我后腰上,掌心的温度让我稍微冷静了些。
雯雯见我要动手,立刻往前扑过来,头发丝几乎扫到我脸上:"你敢推我?"
她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指甲也朝着我挥过来。我老公急忙侧身,用胳膊护住我的肩膀,我只感觉一阵风从脸边掠过,雯雯的指甲在我老公手臂上划出三道红印。
妈妈见状,脸色顿时变了,她扔下手里的菜,冲过来就往我身上推:"你怎么当姐姐的?连妹妹都容不下!" 她的手掌重重打在我肩膀上,又朝着我老公挥过去,"你们夫妻俩合起伙来欺负人是不是?"
我老公慌忙往后退了两步,护着我往门边躲:"妈,您别激动,好好说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奈,眼睛不时往我肚子上瞟,生怕我被碰到。
可妈妈根本不听,她涨红着脸,像被激怒的母狮,抓起沙发上的靠垫就往我们身上砸:"滚出去!别在这儿撒野!" 靠垫带着灰尘扑簌簌地飞过来,有一下正好砸在我老公胸口。
我只觉得一阵眩晕,下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有把刀在绞。我脸色发白,手紧紧抓住我老公的胳膊,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老公... 我肚子疼..."
我老公脸色瞬间煞白,他立刻搂住我的腰,声音都在发抖:"是不是动了胎气?别怕,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他转头狠狠瞪了一眼还在骂骂咧咧的妈妈和呆立在一旁的雯雯,眼中满是怒火,却又强忍着没发作。
我靠在我老公怀里,看着妈妈还在絮絮叨叨地指责,雯雯低头盯着地板,脚尖不停地蹭着瓷砖,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悲凉。
曾经温馨的娘家,此刻却像个冰窟,寒意从脚底直往上冒。
“妈,你卖我房子,雯雯抢我首饰,这件事没完……”我颤抖着嘴唇开口,我老公已经抱着我出了房门。
我听到身后传来我妈不满的叫嚣:“你还能怎么滴?我是你妈?不是你的仇敌……”
7、
救护车的蓝光在夜色里一闪一闪,我蜷缩在后排座位上,我老公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指尖,掌心全是汗。
下腹的绞痛像海浪般一阵接一阵,眼前的路灯都成了模糊的光斑,直到急诊室的白光照得人睁不开眼,消毒水的气味猛地灌进鼻腔。
"孕妇先兆流产,快安排床位!"
护士推着轮椅跑过来时,我听见我老公带着哭腔的声音:"医生,求求您救救她和孩子..."
他的手指冰凉,却把我的手抓得生疼,眼睛通红地盯着护士胸前的工牌,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病房的床单泛着淡淡的蓝,暖气开得太足,我额头上的冷汗混着泪水往下淌。
穿白大褂的主任医师推门进来时,镜片后的目光扫过监护仪,语气严肃:"宫颈口已经有轻微扩张,再晚来半小时,胎儿就保不住了。"
他指尖敲了敲病历本,"现在必须绝对卧床,情绪不能有大波动,血压一升高就容易引发宫缩。"
我老公立刻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笔帽 "咔嗒" 一声打开:"医生您说,我记下来。"
他半趴在床头柜上,笔尖在纸页上快速滑动,"卧床姿势有没有讲究?饮食方面需要注意什么?要不要禁止探视?"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在他微微发颤的肩膀上投下细窄的影子。
我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主任医师的话像隔了层毛玻璃传来。
突然,那个空荡荡的首饰盒在脑海里浮现 …… 像无数根细针扎进太阳穴。
"房产证是我的名字,她们怎么敢..." 我突然撑起上半身,胸口剧烈起伏,"还有我的那些首饰,都是我老公送我的节日礼物..."
喉咙像是被人掐住,声音变得又尖又哑。我老公慌忙放下笔来按我的肩膀,可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首饰盒的绒布上留着陌生的香水味,开发商那里看到的授权书复印件,还有雯雯朋友圈里新晒的名牌包。
"必须报警!" 我猛地拍向床头柜,玻璃水杯 "咣当" 摔在地上,吓得检查仪器的护士手一抖。
主任医师的眼镜滑到鼻尖,脸色瞬间沉下来:"这位家属,请保持冷静,这里是病房 ……"
"不是说您!" 我喘着粗气解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我家里人... 她们偷了我的东西,还卖了房子..."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下腹又开始抽痛,监护仪的警报声 "滴滴" 响成一片。
我老公赶紧握住我的手,转向医生时额头全是汗:"对不起大夫,她是气糊涂了,家里出了点事..."
主任医师的表情缓和了些,却还是板着脸:"不管什么事,现在胎儿稳定最重要。"
他朝护士使了个眼色,后者拿来一支针剂:"先打一针安胎药,家属留个人陪护,其他人暂时不要探视。"
离开时,他的白大褂下摆带过一阵风。
病房的门 "咔嗒" 关上,我老公蹲在床边捡碎玻璃,指尖被划出一道血痕也没察觉。
我盯着他下巴新冒出来的胡茬,突然又想起下午在娘家吵架时,母亲的巴掌甩在他脸上的声音。
"她们明知道我怀孕了..." 喉咙发紧,我抓住床头的呼叫铃,"你现在就去派出所,把首饰和房产证的事都说清楚。"
"先把针打了好不好?" 我老公把碎玻璃扔进垃圾桶,转身时眼睛里全是血丝,"等你情况稳定了,我马上去 ……"
"现在!" 我抓起枕头砸过去,却没力气抬手,只能任由枕头滑到地上,"如果这次孩子没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们..."
话音未落,下腹又是一阵绞痛,眼前发黑。我老公慌忙按住床头的呼叫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我的:"好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报警。"
他掏出手机快速拨了 110,指尖在屏幕上点得飞快,仿佛在和时间赛跑。
护士进来打针时,我老公已经把报警电话开成免提。
听着电话里 "我们马上派警" 的回复,我才慢慢松开攥得发青的手指。
窗外的梧桐树在夜风里沙沙作响,床头的输液管一滴一滴落着药水,像在数着那些被亲人背叛的日夜。
我老公坐在床边,把刚才医生说的注意事项又看了一遍,忽然抬头冲我笑了笑,只是眼角的细纹里全是疲惫:"别担心,警察来了就好。"
我别过脸去看墙上的时钟,分针走过十二的瞬间,突然觉得这个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家,就像那只摔碎的玻璃杯,裂痕里倒映着再也回不去的昨天。
输液管里的药水冰凉,顺着血管流进身体,却暖不了心里那块结了冰的地方。
或许从我妈在卖房合同上签字的那一刻,从雯雯打开我首饰盒的那一刻,有些东西就已经碎了,再也粘不回来了。
8、
房门被轻轻叩响,两名身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为首的中年警官面容严肃,目光温和地扫过我和床边的老公,礼貌地亮明身份后,便掏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根据您报警的内容,主要涉及卖房授权书和财物失窃这两块。" 警官的声音沉稳有力,"先说说那份授权书吧,您确定是在被哄骗的情况下签署的吗?"
我点点头,喉咙有些发紧:"是的,我妈当时说只是需要我签个字,处理一些房子的琐事,根本没提卖房的事。" 想起母亲当时那看似关切的眼神,我的心里一阵刺痛,"等我接到开发商的电话赶回家,才知道房子已经被卖了。"
警官眉头微皱,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这种情况确实比较棘手,授权书具有一定的法律效力,需要进一步调查取证。"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问道,"另外,您提到妹妹未经允许私自帮你们搬家,当时你们有明确表示同意吗?"
老公在一旁接口道:"我们完全不知情,度假回来就直接被带到了租的房子里,还是后来发现首饰不见了,才知道家里被搬空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隐忍的愤怒。
警官沉吟片刻:"未经同意擅自处理他人财物,这确实存在不妥之处。但财物失窃这块,目前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毕竟不能仅凭猜测就确定是您妹妹拿的。"
我心里一急,想起收拾出租屋时,翻找出来伪装成玩具的摄像头。
手忙脚乱从床头柜上包包里翻找起来,指尖触到摄像头外壳那一刻,心里涌起一丝希望。
"我有摄像头!" 我连忙将摄像头递给警官,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家里装了监控,搬家那天的情况应该都录下来了。"
警官接过摄像头,和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仔细地查看起来。
病房里空气仿佛凝固了,我屏住呼吸,盯着警官的表情,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变化。
随着摄像头的播放,画面里出现了妹妹李雯雯的身影。
她穿着一件浅色的连衣裙,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却让我感到无比陌生。
只见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不时停下来翻看抽屉里的东西,突然,她的手停在了首饰盒上。
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只见李雯雯小心翼翼地打开首饰盒,里面的项链和手镯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迅速地将几件贵重的首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动作熟练而自然,仿佛早就计划好了一般。
画面一转,传来了她和男朋友的对话。
"我姐就是个傻子。" 李雯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屑:"被我妈哄得团团转,根本不知道这房子卖了多少钱。"
她的男朋友在一旁附和:"就是,等钱到账了,咱们就可以买房子了。"
听到这些话,我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曾经以为血浓于水的亲情,此刻在利益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老公伸手握住我的手,轻轻拍了拍,眼神里满是心疼。
警官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手指紧紧地捏着摄像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屏幕。
另一名警察则快速地记录着画面中的关键信息。
"这些证据很重要。" 警官将摄像头交还给我,语气坚定地说:“我们会立刻展开调查,依法处理这件事。您放心,法律会还给您一个公道。”
我点点头,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病房门 "咣当" 被撞开,我妈挎着的花布包甩在地上,钥匙串噼里啪啦在瓷砖上蹦跶。
她头发蓬乱得像团干草,胸口剧烈起伏,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雯雯都被警察铐走了!"
9、
我握着老公的手猛地收紧。监测胎心的仪器发出规律的 "咚咚" 声,在这突兀的吵闹里显得格外脆弱。
"妈你先冷静......" 我老公起身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妈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床边,铝合金床栏被她拍得哐当作响,输液管跟着剧烈摇晃:"冷静?你亲妹妹在公安局蹲着呢!你赶紧去撤案!现在就去!"
我老公刚要开口,我妈突然转身指向他,眼角的皱纹里都迸着怒气:"还有你个外人!撺掇我闺女告亲妈亲妹妹?你安的什么心!"
她的唾沫星子溅在床头柜的苹果上,红通通的果皮顿时蒙上一层阴影。
我盯着她泛青的眼下乌纹,突然想起上周她帮我收拾行李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只不过那时藏着虚伪的温柔。此刻她的瞳孔里只有血丝,像两团烧得正旺的火,要把眼前人都吞进去:"你知道警察把我们账户都冻了吗?家里存折一分钱都取不出来!你这是要逼死我和你妹妹!"
“雯雯房子定金都交了,你知不知道,在不把房款拿过去,她会损失多少?你竟然在这个关键点上报警抓你妹妹,你、你……”
"那我们的房子呢?" 我喉咙发紧,监测仪上的心跳线突然波动,"您骗我签授权书的时候,想过这是我和小军的家吗?"
"房子?" 她突然拔高声音,尖利得像把刀划擦着玻璃,"那破房子首付还是我出的!要不是我,你们能住上房?现在卖了赚三百万,给你妹妹当嫁妆天经地义!"
说着她突然扑上来拽我手臂,输液针在血管里硌得生疼,"赶紧跟我去公安局!别在这儿装病!"
我老公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妈被他动作惊到,手却没松开,反而扯得更用力:"你干什么?想打我吗?我可是你岳母......"
话没说完,她突然盯着我隆起的小腹,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监测仪发出 "滴滴" 的警报声,我感觉下腹传来一阵抽痛。
就在这时,我妈突然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地板号啕起来:"大家快来看啊!亲闺女逼死亲妈啦!我含辛茹苦把她养大,现在她翅膀硬了,要把亲妹妹送进监狱啊 ……"
隔壁床陪护的阿姨忍不住开口:"姑娘,再怎么说也是亲妈,别闹太僵......"
话没说完就被老公打断:"阿姨,您知道她怎么对我们的吗?骗我们签卖房授权书,把我们赶到月租一千的老破小,我媳妇的首饰现金全被她妹妹偷了!现在还想逼我媳妇撤案!"
我妈突然停止哭喊,猛地扑向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茶水泼在白色床单上,形成一团深褐色的污渍。
她抓起住院病历本往地上摔:"你还有脸说?你妹妹帮你们搬家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拿你两个金镯子怎么了?那是她应得的!"
"应得的?" 我按住发颤的肚子,看着她扭曲的脸,突然觉得陌生得可怕,"监控里她把我的翡翠镯子塞进口袋时,怎么没想到是亲姐姐的东西?"
"你!" 她突然抄起床头柜上的苹果砸过来,老公及时挡住,红苹果在墙上砸出烂乎乎的印子。
护士站的铃响了,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妈却不管不顾,又要去拽输液架:"今天不撤案,我就死在这儿!让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没安生日子过!"
"够了!"我老公怒吼一声,胸膛剧烈起伏,"您再闹下去,我们连赡养义务都要重新考虑!"
这话像根导火索,我妈突然跳起来要抓他的脸,指甲在他手背划出三道红痕。
医护人员冲进来时,她正扯着我的被角往下拽,纯棉床单被扯出歪斜的褶皱,像我此刻破碎的心情。
"你们不能带走我!" 她被护士架着往门口拖,鞋跟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告诉你们!要是不撤案,我明天就去你们单位闹!找你们领导说说,看谁还敢用这种不孝女!"
10、
病房门 "砰" 地关上时,她的咒骂声还在走廊回荡。监测仪的警报终于平息,胎心又恢复规律的跳动。
我老公蹲下来帮我整理被角,我看见他手背上的血痕,突然鼻子一酸。
窗外的云遮住了太阳,病房里暗了些。隔壁床的阿姨叹了口气:"原来还有这样的妈......"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在积水里,荡起一圈圈苦涩的涟漪。
我摸着肚子上被撞疼的地方,想起刚才我妈盯着这里时的眼神……
那一瞬间的阴狠,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心寒。
原来在她心里,亲情早就称好了斤两,明码标价地算着得失。而我曾经以为的温暖港湾,不过是座用谎言堆砌的危楼,此刻正哗啦啦地塌在面前。
"你妈妈在单位闹得太厉害,赶紧来一趟吧。" 同事打来电话。
点滴管里的药水还有半袋,我盯着手背的留置针,指尖发颤 。
从大闹病房到现在,不过五个小时,我这个妈还真是一刻不停闲。
我老公去公司处理项目时千叮万嘱让我好好休息,可我只能咬着牙拔掉针头。
护士赶来阻拦时,我已经套上宽松的孕妇装,裙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脚踝上淡淡的淤青。
那是我妈拽我时留下的。
出租车在写字楼前急刹,玻璃门内传来熟悉的尖啸。
穿过旋转门的瞬间,前台小妹脸色惨白地冲我摆手,走廊里围了七八个人,茶水间方向传来 "砰" 的摔杯声。
我拖着沉重步子转过拐角,只见我妈正抓着我同事的手臂,指甲深深嵌进对方手腕,办公桌上的绿萝盆翻倒在地,泥土溅在米色地毯上像块流脓的疤。
"就是她!" 我妈突然转头盯住我,鬓角的白发沾着碎叶,"连亲妹妹都能送进监狱的毒妇,你们还敢跟她共事?"
她脚下踩着我上个月刚送她的真皮凉鞋,鞋跟早歪成奇怪的角度。
我看见技术部的小陈正举着手机录像,行政抱着急救箱挤在门口。
领导办公室的门紧紧关着,门缝里透出压抑的说话声。我妈看见我,立刻踉跄着扑过来,指甲直奔我面门 。
11、
这招跟在病房时如出一辙,我本能偏头,鬓角的头发还是被扯下几缕。
"你还有脸来?"
我妈的唾沫星子喷在我锁骨上,混着廉价香水味,"赶紧让警察放了你妹妹!不然我天天来闹!"
说着她突然转身捶打领导办公室的门,"领导、你给我出来!包庇这种不孝女,你们公司迟早遭报应!"
许是知道我来了,领导办公室的门 "咔嗒" 开了条缝。
我的直属领导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被我妈一把抓住领口推进屋子。
五十岁的中年人惊惶失措地后退,我妈开始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我心急如焚,真怕她伤了我领导,迈步就往办公室走。
"李姐你没事吧?" 同组的小林拉住我发颤的胳膊,满眼担忧与同情。
周围同事的目光像无数根细针扎在我背上,茶水间传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 的低语,平时总找我改方案的小赵正躲在消防栓后,见我看过去立刻别开脸。
我无奈的突出一口浊气,给了小林一个安抚的眼神,快速冲进办公室。
推开门时,我妈正把领导的保温杯往地上砸,陶瓷碎片溅到我脚边,我顿时怒火中烧。
“妈,这不是我们家,你怎么可以随便砸别人东西……”
领导靠在窗边,领带歪成麻花,脸上有道新鲜的抓痕,我的心又是一颤,我这工作算是保不住了。
"妈,跟我回家。" 我伸手去拉她胳膊,却被她反手甩了一巴掌。
掌心的刺痛混着耳鸣,眼前突然闪过监测仪上跳动的胎心线,下腹传来一阵抽痛。
小林惊呼着扶住我,我妈趁机揪住我头发:"不撤案就别想好过!你以为怀了孩子就能威胁我?信不信我……"
"够了!" 领导突然提高声音,平时温和的眼镜片上蒙着层雾气,"再闹下去我报警了!"
他摸出手机的手在发抖,即便见过无数大风大浪,也被我妈的无理取闹给气到了。
我妈见他真要拨号,换了副嘴脸,扑通跪在地毯上:"大家看看啊,国企领导欺负老百姓......"
我感觉血液沸腾,全往我头顶冲,我这人算是丢大发了。
警察来的很快,直接将我妈带走了,我没有阻挠,只是歉然的看着我的直属领导。
“主任,离职……”我的话刚一出口,就被领导抬手打断了。
"媛媛啊,你先去医院检查。" 领导拿纸巾擦脸上的血珠,"剩下的事... 等你生完孩子再说吧。"
他望向窗外的眼神有些复杂,楼下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外卖员,玻璃幕墙上映着我妈被警察带走时的咒骂嘴脸。
12、
病房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嗡鸣,我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影子,听见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推开房门的瞬间,我看见我老公领口歪斜,脖颈处几道红痕格外刺目。
他强撑着笑意在床边坐下,却被我一把拽住袖口。
“到底怎么回事?” 我指尖发颤,触到他衬衫下潮湿的汗渍。
我老公垂眸盯着地板缝隙,喉结上下滚动:“今天下午... 咱妈去我公司大闹了一场。”
“怎么可能?”我一脸不敢置信:“她不是在我公司被警察带走了吗?”
我老公咽了口唾液,幽幽叹息:“咱妈非要去厕所,新来的女警没想那么多,以为马上到警局了,咱妈闹不出什么幺蛾子,就带她去了公共厕所,没想到厕所里有窗户……”
我老公又是一声叹息,我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他突然攥紧床单,指节泛白,“咱妈去了我公司。”
窗外的夕阳正一点点沉下去,橘红色的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我想起结婚时他说的话,说会把我家人当成自己家人。这些年他确实做到了,妈妈每次借钱他都悄悄补上,妹妹换工作他帮忙托关系,可现在......
那些好意在记忆里突然变得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要不,那笔钱咱不要了吧。" 他忽然抬头,眼里布满血丝,"咱们还有十几万存款,换个小点的房子,重新开始。"
我盯着他眼底的疲惫,输液管里的药水正一滴一滴落进血管,冰凉的感觉顺着静脉蔓延。"那是我们还了七八年的房贷啊。"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还有孩子,以后出生需要多少开销......"
他伸手想握我的手,我轻轻避开了。
不是怨他,只是心里堵得厉害。
"给她们三分之二吧。" 我咬了咬嘴唇,指甲掐进掌心,"但从今以后,断绝关系。"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讶:"小悠,那可是你亲妈和妹妹......"
"亲妈会拿怀孕的女儿当筹码?" 我打断他,冷笑一声,"亲妹妹会偷走姐姐的首饰?"
想起在老破小房子里发现首饰不见的那天,妈妈和妹妹理直气壮的样子,眼泪突然涌了上来,"她们从来没把我当家人,只是当提款机罢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走廊传来护士推车的声音。
他沉默了很久,伸手帮我擦掉眼泪,手指上的茧子蹭得皮肤有点疼:"好,都听你的。明天我就联系律师,把协议拟好。"
13、
窗外已经全黑了,路灯的光透过窗帘,在墙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我忽然觉得很累,靠在枕头上闭上眼。
我老公的手还放在我手上,带着体温的温暖,却再也暖不了心里那个冰冷的角落。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断了这些纠缠,才能真正开始属于我们的生活。
会见室的白炽灯冷得发白,金属椅腿在地面投下四四方方的阴影。
我攥紧文件夹的手沁出冷汗,看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玻璃片反光里,我妈和妹妹被警察带进来的身影有些扭曲。
"你个没良心的!" 妹妹一看见我就扑过来,腕子上的金镯子撞在铁栅栏上叮当响。
她浓妆下的脸涨成猪肝色,指甲几乎要戳到我鼻尖:"敢把亲妹送进局子 ……"
"林女士,请控制情绪。" 年轻警察往前半步,手背蹭过腰侧的警棍。
我妈头发蓬乱地坐在对面,指甲还留着昨天在公司抓挠人的血痕,此刻正用那种我从小看到大的、能戳穿人心的眼神瞪着我。
我深吸口气,指腹摩挲着文件上 "断绝母女关系协议" 的标题:"首付钱您出了一万,剩下的房贷是我们还的。"
喉咙发紧,却听见自己的声音意外平静,"三百万卖房款,两百万给您,一百万我们留着。"
"放屁!" 我妈猛地站起来,铁椅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你身上哪块肉不是我给的?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律师推了推眼镜,声音像冰块掉进玻璃杯:"根据《刑法》第……"
"少跟我拽法律!" 妹妹突然抓起桌上的一次性水杯砸过来,我下意识往后躲,杯口擦着肩膀砸在墙上,溅起一片水花。
我老公立刻横过身子挡住我,他衬衫下的脊背绷得笔直,我看见他后颈的旧疤在灯光下泛着淡红。
"如果不同意," 我老公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两个八度,我从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我们会追加起诉欺诈、侵占财产和入室盗窃。"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 U 盘,"搬家时的监控录像,首饰丢失的报案回执,都在这里。"
妹妹的骂声突然卡住,我妈盯着 U 盘的眼神像盯着块烧红的炭。
会见室的挂钟滴答作响,消毒水气味刺得鼻腔发酸。
我想起十岁那年发烧,妈妈整夜用毛巾给我擦手心;
想起妹妹考上大学时,我把攒了半年的奖金塞进她行李箱……
此刻这些画面像被泼了桶脏水,在脑海里糊成一片。
"您生我养我一场,我以后每月会给您一笔赡养费。" 我盯着桌面倒映的自己,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但以后,别再见面了。"
我妈突然开始拍大腿哭号,鼻涕眼泪抹了满脸:"街坊四邻知道了怎么说啊!养个闺女跟养条狼似的......"
妹妹跟着干嚎,指甲却还在抠桌子边缘,眼睛时不时瞟向律师手中的文件。
14、
年轻警察咳了声,指节敲了敲墙上的 "禁止喧哗" 标识。律师将两份文件推过去,笔尖在纸页上敲出规律的点:"签字按手印,马上可以申请解除资产冻结。"
"我签!" 妹妹突然抢过笔,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墨点,"但那两百万得马上到账……"
"按法律程序走。" 老公打断她,声音里没半点温度。我妈还在哭骂,手指却抖着接过笔,笔尖悬在纸面半寸高,突然恶狠狠地剜向我:"你等着遭报应吧!"
钢笔尖划破纸面的声音格外刺耳。
我看着她们按完红手印的手指在文件上留下猩红的印子,突然觉得胃里翻涌。
走出公安局时,夕阳正把楼顶的警徽染成暗红色。老公接过我手里的文件,指尖轻轻碰了碰我冰凉的手腕:"去医院做个胎心监护?"
我望着天边的火烧云,突然笑了一声。
不是开心,也不是难过,只是觉得心里某个堵了很久的地方,突然漏进一丝风。
文件夹里的断亲书边角硌着掌心,远处传来归鸟的叫声,惊起几片杨树叶。
深秋的阳光斜斜铺进新租的两室一厅,我摸着沙发上米白色的针织盖毯,看老公正踮脚往儿童房贴星星贴纸。
搬离那间老破小时,房东盯着我们留下的半箱婴儿用品,骂骂咧咧的声音被防盗门隔绝在身后 ……
四千块押金像片落叶,飘进了他们永远填不满的欲望深渊,而我们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医生说下周就能拆线。" 我摸着肚子上淡淡的妊娠纹,看落地窗外银杏叶打着旋儿落下。
我老公突然从儿童房探出头,鼻梁上还沾着没擦掉的胶水:"等孩子会爬了,这片草坪正好学走路。"
他眼里映着窗外的暖阳,让我想起住院时他熬红的双眼,此刻都化作了指尖的温柔。
新生儿的啼哭在产房响起时,老公的手比我抖得还厉害。
他小心翼翼捧着裹在粉色襁褓里的小生命,胡子碴蹭到孩子皱巴巴的小脸:"宝贝你看,这是妈妈用七年勇气换来的世界。"
我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灯光,突然觉得所有的疼痛都有了重量 ……
那些被撕碎的亲情,被背叛的夜晚,此刻都成了怀里这个小生命的铺路石。
门铃声突然刺破宁静。
从猫眼望去,母亲的白发被风吹得凌乱,身上穿着那件我三年前买的旧羽绒服,袖口磨得发亮。
"媛媛!" 她的拳头砸在门上,混着鼻涕的哭声从门缝里钻进来,"你妹妹卷走两百万跟野男人跑了!连我那套老房子都给卖了,她没良心啊!你不能跟她学,你得管我 ……"
怀里的孩子吓得打了个哆嗦,我轻轻拍着她后背,听着门外越来越不堪的咒骂。
老公从书房出来,看见我发红的眼眶,默默掏出手机拨通了 110。
当警察带走我妈时,她突然跪在地上抓我的裤脚,指甲划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你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我关上门,靠在玄关的鞋柜上慢慢滑坐下去。
老公递来温热的毛巾,指尖擦过我手背时,我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手机屏幕亮起,是警察发来的消息:你妹妹在外地被找到,你母亲暂时安置在社区工作站。
"要不要......" 老公话没说完就被我摇头打断。
儿童房传来孩子的哼唧声,我起身去冲奶粉,奶瓶在暖奶器里泛着柔和的光。
春节前,我收到远方亲戚的消息,那时我正在给孩子织毛衣。
手机传来的视频里,我妈坐在阴暗的出租屋里,头发全白了,对面传来妹妹的叫骂声:"谁让你同意给她一百万的,你若是不给,我是不是就够买房的钱了?你知不知道我损失了多少?两万,足足两万订金 ……"
镜头突然晃动,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我默默关掉视频,把织了一半的小毛衣套在孩子手上,她咯咯地笑起来,口水滴在粉色毛线团上。
春风再次吹起时,小区的樱花开得正盛。我推着婴儿车在草坪上散步,老公举着手机追拍孩子挥舞的小手。
远处的长椅上,一对母女正为了一块蛋糕争执,母亲的声音里带着不耐,女儿的哭声渐渐变大。
我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头发,忽然发现心里那个曾经结着冰的角落,不知何时长出了一片新绿。手机在兜里震动,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本月赡养费已自动划扣。
来源:桃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