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有些人遇见了就分开,有些人分开了又重逢,还有些人,相爱了却被一场谎言阻隔了二十年。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一个上海知青和一个壮族姑娘的爱情故事,因为一封虚假的信,变成了一个关于错失、重逢与选择的传奇。
命运是一条看不见的线,它把人拽进时代的洪流,又把人推向意想不到的方向。
有些人遇见了就分开,有些人分开了又重逢,还有些人,相爱了却被一场谎言阻隔了二十年。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一个上海知青和一个壮族姑娘的爱情故事,因为一封虚假的信,变成了一个关于错失、重逢与选择的传奇。
01
1968年冬天,沈锋跟着上海知青队伍来到广西壮族自治区的山区生产队。他站在村口,看着四周的山,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洼地。身后的卡车开走了,扬起一路尘土,他的城市生活也跟着那尘土一起消失了。
“沈锋,你住这间。”生产队长指着一间土坯房。房子里只有一张竹床,一个小木桌。屋顶上有一个洞,沈锋抬头,看见天空的一小块蓝。
“明天早上五点开始劳动。”生产队长说完就走了。
沈锋放下行李,坐在竹床上。床板发出咯吱声,像是在抱怨他这个城里人的到来。他想到上海的家,想到被批斗后变得沉默的父亲,想到母亲送他上车时红肿的眼睛。
“上海来的同志,吃饭了。”一个女声在门外响起。
沈锋打开门,看见一个壮族姑娘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竹篮。她把竹篮递给沈锋:“大家都在食堂吃了,我给你送来。”
姑娘穿着蓝色对襟壮族上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百褶裙,脚上是一双草编的凉鞋。她头发乌黑,扎成一个马尾,脸颊像熟透的苹果。
“谢谢,我叫沈锋。”
“我叫卓雅丹,我会说普通话。”她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
沈锋掀开竹篮,里面是一碗米饭,上面放着一些炒青菜和几片腊肉。
“腊肉是我家的,你尝尝。”卓雅丹说完就走了,脚步轻快,像山间的小鹿。
沈锋吃着饭,觉得这腊肉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东西。
广西的冬天比上海暖和,但山区的夜晚还是很冷。沈锋裹着从家里带来的被子,还是冻得睡不着。第二天早上,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参加劳动。
“拿锄头,锄草。”生产队长把他分到一片地里。
沈锋从来没干过农活,手上很快起了水泡,水泡破了又起,汗水流进伤口,疼得他直咧嘴。一上午下来,他只完成了别人工作量的一半。
“上海的书呆子,种不了地,就回上海去吧。”韦强生走过来嘲笑他。韦强生是生产队长的儿子,从第一天就看沈锋不顺眼。
沈锋没理他,默默继续干活。
晚上回到房间,沈锋累得连饭都不想吃。门被敲响,卓雅丹端着药进来。
“给你擦伤口。”她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些黄色的液体,“这是我们壮族的草药,很管用。”
沈锋伸出手,卓雅丹轻轻涂抹着药液。他的手掌上全是血泡,有些已经磨破了。
“谢谢你,卓雅丹。”
“别听韦强生的话,他就是嘴巴坏。”卓雅丹说,“你会习惯的。”
“我不怕吃苦。”沈锋说,“就是担心完不成工分。”
“我可以教你,怎么干活省力气。”卓雅丹说,“明天我跟你一组。”
从此,沈锋和卓雅丹经常一起下地干活。她教他怎么使用锄头,怎么插秧,怎么挑水。慢慢地,沈锋的手上长出了厚厚的茧子,身体也变得结实了。
一天下午,沈锋被分配去山上砍柴。他不熟悉路,一不小心走进了深山,迷了路。天色渐暗,他开始着急。
“沈锋!”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沈锋顺着声音走去,看见卓雅丹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向他招手。
“你怎么在这里?”沈锋走到她身边。
“我看你一个人进山,担心你迷路。”卓雅丹说,“这山我小时候就开始爬了,闭着眼睛都认识路。”
沈锋看着卓雅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带你去个地方。”卓雅丹拉着沈锋的手,带他走到山顶上一块平地。从这里可以看见整个村子,还有远处的田野和山脉。
“这是我的秘密地方,从小我心情不好就来这里。”卓雅丹说,“上海什么样子啊?”
沈锋给她讲上海的高楼大厦,马路上的汽车,外滩的夜景,还有工厂里的机器。卓雅丹听得入迷,眼睛里闪烁着光。
“我要是能去上海看看就好了。”卓雅丹说。
“总有一天,我带你去。”沈锋说。他不知道这句话会变成一个承诺,也不知道这个承诺会在他心里埋藏二十年。
春天来了,山里开满了野花,沈锋和卓雅丹的感情也像野花一样生长。每次下工,他们都会在山上的秘密地方待一会儿,聊天,看日落。
有一次,沈锋偷偷写了一首诗给卓雅丹。卓雅丹收到后,开心得跳起来,又害羞地低下头。
“没人给我写过诗。”她说。
“这是我写的第一首诗。”沈锋说。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韦强生发现了他们的关系,开始处处刁难沈锋。他故意让沈锋干最重的活,还在食堂里给沈锋的饭里放辣椒。
一天晚上,韦强生喝了酒,带着几个朋友堵在沈锋回家的路上。
“上海仔,我警告你,离卓雅丹远点。”韦强生推了沈锋一把。
“我和卓雅丹的事,不用你管。”沈锋说。
“你是知青,总有一天要回上海去的。你以为队长会让她跟你走?”韦强生冷笑,“她是我看中的人,你最好识相点。”
“她不是物品,由不得你看中。”沈锋说。
韦强生一拳打在沈锋脸上,沈锋倒在地上,嘴角流出血。韦强生和朋友们围上来,拳打脚踢。沈锋蜷缩在地上,用手护住头。
“住手!”卓雅丹的声音响起。她从远处跑来,挡在沈锋身前。
“卓雅丹,你让开。”韦强生说。
“你们太过分了!”卓雅丹怒视韦强生,“我永远不会喜欢你这种人!”
“你就喜欢这个上海来的白面书生?”韦强生说,“他迟早要走的。”
“我愿意嫁给他!就算他回上海,我也要跟他走!”卓雅丹大声说。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韦强生气得脸色发白,转身走了。
卓雅丹扶起沈锋,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血迹。沈锋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说:“那我们结婚吧。”
卓雅丹愣住了,随即点点头,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1972年春天,沈锋和卓雅丹在壮族传统习俗下成亲了。婚礼很简单,但充满了壮族特色。卓雅丹穿着壮族盛装,头上戴着银饰,手腕上戴着一个壮族银手镯,那是她母亲传给她的嫁妆。
“这个手镯代表我们壮族女人的心。”卓雅丹把手镯取下来,戴在沈锋手上,“我把它给你,就是把我的心给你了。”
沈锋看着手镯内侧,上面刻着壮语。
“上面写的是什么?”沈锋问。
“若有来世,仍盼与君同行。”卓雅丹说,“这是我奶奶刻的,现在传给你了。”
他们的新房是村里人帮着盖的,虽然简陋,但充满了温馨。晚上,沈锋和卓雅丹坐在门口看星星。
“我们的孩子,以后会生活在怎样的世界呢?”卓雅丹靠在沈锋肩上,轻声问。
“会比我们好。”沈锋回答,“我相信会好起来的。”
他们的婚后生活平淡但幸福。卓雅丹是个勤劳的妻子,每天都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沈锋也学会了很多农活,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城市青年。
村里人都羡慕他们的感情,只有韦强生一家看他们不顺眼,时不时找些麻烦。但这些都影响不了沈锋和卓雅丹的幸福。
02
1974年初,政策出现了松动,上海开始接收一些知青回城。沈锋收到了可以返城的通知,他捧着通知书,心情复杂。
“太好了,你终于可以回上海了。”卓雅丹看着通知书,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不想丢下你一个人。”沈锋说。
“可是你爸爸生病了,需要你回去照顾。”卓雅丹说,“你回去吧,想办法把我接过去。”
沈锋和村长交涉,希望卓雅丹能和他一起回上海,但村长摇头:“现在上海户口很紧张,农村人进城几乎不可能。除非有特殊政策,不然她只能留在这里。”
沈锋不死心,去找了县里的干部,得到的回答都一样。那个年代,城乡分隔,农村人要进城简直比登天还难。
回程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沈锋和卓雅丹每晚都抱在一起,不愿意睡觉,怕时间过得太快。
离别前一晚,卓雅丹终于告诉了沈锋一个秘密:“我怀孕了,两个月了。”
沈锋惊呆了,随即狂喜:“那我不回去了,我要留下来陪你。”
“不行,你父亲病重,你必须回去。”卓雅丹坚决地说,“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等你来接我们。”
“我保证,最多三个月,我就想办法接你去上海。”沈锋握着卓雅丹的手,“我们约定,每周通一次信。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中断联系。”
卓雅丹点点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第二天,沈锋踏上了返城的火车。卓雅丹站在站台上,目送火车远去,直到看不见为止。
沈锋回到上海,发现城市已经物是人非。他的父亲病情加重,需要人日夜照顾。家里的房子在文革中被分出去了一半,现在十分拥挤。他去找工作,处处碰壁,最后只得到一个国营小厂的临时工作。
每天下班,沈锋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有没有卓雅丹的来信。他给卓雅丹写了无数封信,讲述他在上海的生活,讲他如何努力工作,如何打听接她进城的办法。
一开始,卓雅丹的回信很勤,讲她的孕期反应,讲村里的变化,讲她如何想念沈锋。但是慢慢地,回信变少了。
三个月过去了,沈锋没能找到接卓雅丹进城的办法。他的父亲病情时好时坏,需要昂贵的药物。厂里的工作不稳定,随时可能被辞退。
半年后,沈锋收到了一封信,不是卓雅丹的笔迹,而是她父亲写的。信上说,卓雅丹在生产时大出血,最终没能保住性命,孩子也夭折了。
沈锋看完信,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一遍遍地读着信,希望能找出什么破绽。但是越读,心就越凉。
他写信给村长,写信给卓雅丹的父母,写信给认识的每一个人,希望能得到更多消息。但是,没有人回信了。
沈锋多次申请回广西,都被单位以各种理由拒绝。那个年代,个人的意愿常常被集体的需要所淹没。
绝望中,沈锋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第四天,他出来了,脸上的表情变了。那种阳光般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
他把卓雅丹的照片和信件装进一个铁盒,锁进了抽屉最深处。然后,他开始全身心投入工作。
沈锋很快在厂里崭露头角,他勤奋,有想法,懂技术。一年后,他被提拔为技术员,两年后成为车间主任。
1978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中国。沈锋敏锐地抓住了机会,提出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帮助几近倒闭的工厂扭亏为盈。厂长对他刮目相看,开始重用他。
但是沈锋的心里,始终有一块空白,那是卓雅丹留下的。夜深人静时,他会取出那个铁盒,看着照片,读着信,仿佛回到了那个在山顶看日落的日子。
03
1982年,国家鼓励个体户发展。沈锋敏锐地觉察到机会,辞去工厂的工作,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陆远一起开了一家电子元件加工厂。
“锋哥,我们这是赶上了好时候啊。”陆远兴奋地说。
“是啊,时代变了。”沈锋说,眼神中有光,“我们要抓住机会。”
凭借在国企积累的经验和人脉,沈锋的工厂起步很顺利。那些年,他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从不参加任何娱乐活动。
“锋哥,你也该找个伴了。”陆远劝他,“你都快四十了。”
“我对这个没兴趣。”沈锋总是这样回答。
十年的打拼,沈锋的企业从小作坊发展成了有名的电子元件制造商。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后,他又一次抓住机遇,把业务扩展到珠三角,公司规模迅速扩大。
沈锋的事业成功了,但他的个人生活却一片空白。家里老人多次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以工作忙推脱了。
1988年,经朋友介绍,沈锋认识了上海某高校的英语教师林萍。林萍温柔善解人意,对沈锋的过去不多问,对他的工作也很支持。慢慢地,林萍走进了沈锋的心。
1990年,沈锋和林萍结婚了。婚礼很简单,只请了几个亲友。婚后,林萍搬进了沈锋的新房,两人生活融洽。
但是沈锋知道,自己对林萍的感情,和对卓雅丹的不一样。那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而是一种平静的依赖。林萍也明白这一点,但她选择了接受。
1993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林萍去学校参加活动,回来的路上遭遇车祸,不治身亡。沈锋赶到医院时,林萍已经走了。他站在太平间外面,心里一片冰冷。
这是命运给他的第二次重击。从此,沈锋更加封闭自己,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事业中。
1997年,沈锋的企业成功上市,他的个人资产超过10亿元,成为上海赫赫有名的企业家。媒体多次报道他的创业故事,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曾经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知青婚姻。
那个银手镯,一直锁在他的保险柜里,和卓雅丹的照片、信件一起。每年卓雅丹的生日,沈锋都会独自一人,取出这些物品,静静地坐一晚上。
沈锋站在财富的巅峰,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虚。他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还缺少什么。
一天,他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广西某地发现了稀有矿产,正在招商引资。沈锋的心突然跳动了一下,他决定亲自去广西考察。
04
1998年春天,沈锋飞到广西,租了一辆车,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当年生活过的村庄驶去。
三十年过去了,这里已经面目全非。原来的土路变成了水泥路,茅草屋变成了砖瓦房。沈锋下车,站在村口,感到一阵恍惚。
“请问,您找谁?”一个年轻人问道。
“我想找一下老支书,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沈锋问。
“我爷爷是老支书,他还在家呢。”年轻人说,“我带您去。”
老支书已经八十多岁了,但精神还不错。他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着太阳。
“老支书,我是沈锋,1968年来这里的知青,您还记得我吗?”沈锋走上前。
老支书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睁大了眼:“是小沈啊!你这么多年去哪了?”
“我回上海了,一直在那边工作。”沈锋说,“我...我是来看看卓雅丹的坟的。”
老支书的表情变得奇怪,他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都离开。等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老支书才开口:“沈锋啊,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沈锋心里突然紧张起来,他坐到老支书对面的椅子上。
“卓雅丹没有死。”老支书说这句话的时候,沈锋感觉天旋地转。
“什么?”沈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生了个儿子,在村里住了几年,后来带着孩子去了南宁,再后来听说去了广州打工。”老支书说,“她一直等你回来,等了好几年。”
沈锋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她死了?”沈锋最终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当年韦家人看你回上海就回不来了,怕卓雅丹一直等下去,就写了那封信。”老支书叹了口气,“他们也是为了卓雅丹好,让她死心。”
“那她为什么不给我写信?我写了那么多信给她。”沈锋问。
“她写了啊,但是......”老支书欲言又止。
“信被扣下了?”沈锋终于明白了。
老支书点点头:“那时候韦家的长子在邮电所工作。”
沈锋站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情绪激动得难以控制。二十多年来,他一直以为卓雅丹死了,没想到她活着,还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我儿子...他现在在哪里?”沈锋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老支书说,“不过,当年给卓雅丹接生的老张还在,你可以去问问他。”
沈锋立刻去找了老张。老张住在村子边上的一间小屋里,他已经很老了,但记忆还清晰。
“是的,卓雅丹平安生产,生了个男孩,很健康。”老张肯定地说,“她给孩子取名叫沈岩,说是因为他父亲喜欢爬山。”
沈锋听到这个名字,眼泪夺眶而出。卓雅丹还记得他们在山上的那些日子。
“她后来去了哪里?”沈锋问。
“好像是去了广州,听说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老张说,“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沈锋回到宾馆,立刻打电话给上海的助理,要求调查卓雅丹和沈岩的下落。他调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和资源,终于在广州一家外贸公司找到了线索。
卓雅丹确实在那家公司工作,从基层一直做到了部门经理。公司的资料显示,她已经结婚,丈夫是香港商人黄志明。
沈锋又让人查了沈岩的情况。沈岩今年已经22岁,是美国某大学的留学生,学习计算机专业。
沈锋看着调查报告,心情复杂。他该怎么面对卓雅丹?该怎么面对从未谋面的儿子?
经过一番思考,沈锋决定先联系卓雅丹。他给卓雅丹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只说自己是沈锋,想见她一面。
三天后,卓雅丹回复了:“我十年前就知道你还活着,也知道你现在的成就。我已经有了新的生活,请不要打扰我。”
沈锋没有放弃,他直接飞到广州,在卓雅丹下班的路上等她。二十多年不见,卓雅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山村姑娘,但沈锋一眼就认出了她。
卓雅丹看到沈锋,脸色变得苍白。她停下脚步,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静静地看着对方。
“我们能谈谈吗?”沈锋问。
卓雅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们找了一家安静的咖啡馆。卓雅丹坐在沈锋对面,手指不停地搅动着咖啡。
“为什么骗我你死了?”沈锋开门见山地问。
“我没有骗你,是韦家人写的信。”卓雅丹说,“我给你写了很多信,但都没有回音。我以为你忘了我,有了新的生活。”
“我也给你写了无数封信。”沈锋说,“现在想想,应该都被韦家扣下了。”
卓雅丹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都过去了,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
“我儿子呢?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沈锋问。
“他一直以为你早就去世了。”卓雅丹说,“黄志明对他很好,从五岁起就把他当亲生儿子养。现在告诉他真相,只会让他痛苦。”
沈锋沉默了。他想到自己这些年的生活,想到自己错过了儿子的成长。一种深深的遗憾和痛苦席卷了他。
“你现在过得好吗?”最终,沈锋只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很好,黄志明是个好人,对我和儿子都很好。”卓雅丹说,眼睛里有泪光,“沈锋,算我求你,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们都已经错过了太多,就让过去的过去吧。”
看着卓雅丹恳求的眼神,沈锋心如刀绞。他多想告诉她,自己这二十多年来从未忘记过她,那个银手镯一直陪伴着他。但是,看着卓雅丹现在平静幸福的生活,他不忍心打破这一切。
“我能见见儿子吗?不告诉他我的身份。”沈锋请求道。
卓雅丹摇摇头:“不行,万一他发现真相怎么办?沈锋,你已经很成功了,就当我们从来没有相遇过吧。”
沈锋看着卓雅丹,知道她心意已决。他站起来,深深地看了卓雅丹最后一眼,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走出咖啡馆,沈锋站在街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他有金钱,有地位,却没有最想要的亲情。
回到酒店,沈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他想到了沈岩,想到这个从未谋面的儿子。不,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他必须想办法接近儿子,即使不能相认。
沈锋查阅了沈岩的资料,发现他在美国读的是计算机专业,而且正在寻找实习机会。一个计划在沈锋心中成形。
沈锋的公司正好要在美国开分公司,需要招聘实习生。他可以通过这个机会,接近沈岩,了解他,关心他,即使不能相认,至少可以在他生命中留下一些痕迹。
做出这个决定后,沈锋感到一丝平静。他知道这条路不容易走,但是为了儿子,他愿意尝试。
沈锋没有告诉卓雅丹自己的计划。他返回上海,立刻着手准备美国分公司的事宜,同时关注沈岩的动向。
在沈锋看到沈岩照片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停了一下。那个年轻人,有着和他一样的眉眼,但笑起来的样子,却像极了年轻时的卓雅丹。
“沈总,您看到什么了?”助理问道。
沈锋合上文件夹,声音有些哽咽:“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往事。”
沈锋看着儿子的照片,心中五味杂陈,激动,心疼,遗憾,还有一丝恐惧,恐惧自己即将踏入一个完全陌生的角色——一个父亲。
05
沈锋的公司在美国开设了分公司,他亲自去美国主持开业典礼。同时,公司在沈岩所在的大学举办了招聘会,沈岩成功应聘为实习生。
沈锋第一次见到沈岩,是在公司的面试现场。沈岩西装革履,表现得很专业,但眼睛里有一种年轻人特有的热情。面试官不知道沈岩的真实身份,公正地评价他很优秀,推荐录用。
沈锋通过公司的活动,有机会和沈岩接触。他发现儿子聪明、勤奋,和同事相处融洽,是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
一次公司聚餐,沈锋坐在沈岩旁边,两人聊了很多。沈岩告诉沈锋,他的梦想是创办自己的科技公司。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沈锋忍不住问道。
“我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我从来没见过他。”沈岩说,神情有些落寞,“现在的父亲是我继父,他是做贸易的。”
沈锋心里一痛,强忍着不表现出来。他想对沈岩说,你的父亲就在你面前,但他只能说:“你很优秀,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
沈岩笑了笑:“谢谢沈总。”
沈锋发现沈岩身上有很多和自己相似的地方,比如做事认真,比如对细节的关注,甚至连喝茶的习惯都一样。这让沈锋既高兴又伤感,高兴的是血缘的力量如此强大,伤感的是他错过了儿子的成长。
一天,沈锋约沈岩单独吃饭,想多了解他一些。
“沈岩,你妈妈现在怎么样?”沈锋问道。
“我妈妈很好,她在广州一家外贸公司工作。”沈岩说,“不过,沈总为什么对我家里的事这么感兴趣?”
沈锋稍微慌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因为我看你很优秀,想了解你的家庭教育。”
沈岩点点头,继续说:“我妈妈很坚强,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后来遇到了我继父,生活才好起来。”
“你知道你亲生父亲的事吗?”沈锋小心翼翼地问。
“知道一些,听妈妈说,他是上海知青,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沈岩说,“我很小的时候,妈妈总是给我讲他的故事,说他很聪明,很勇敢。”
沈锋听了这些话,心里既温暖又酸楚。卓雅丹没有在儿子面前抹黑他,反而给了他一个美好的形象。
“你对你亲生父亲,有什么感觉?”沈锋问。
沈岩想了想,说:“说实话,我对他没有什么实际的感觉。他就像一个故事中的人物,很遥远。我现在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
沈锋听了这话,心里更加复杂。一方面,他为儿子有一个好继父而感到欣慰;另一方面,他又为自己在儿子生命中的缺席而痛心。
“沈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沈岩突然说。
“什么问题?”沈锋有些紧张。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关注?从招聘会开始,我就感觉你对我特别关注。”沈岩直视着沈锋的眼睛。
沈锋没想到沈岩这么敏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最终,沈锋选择了一个接近真相的答案,“我看你很有潜力,想培养你。”
沈岩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眼神中还有一丝疑惑。
饭后,沈锋送沈岩回学校。在路上,沈岩突然问:“沈总,你有孩子吗?”
沈锋的手在方向盘上微微颤抖:“没有,我和前妻没有孩子,后来她去世了,我一直单身。”
“那你一定很孤单。”沈岩说,“我妈妈说,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亲情。”
沈锋点点头,喉咙有些发紧:“你妈妈说得对。珍惜你的家人,沈岩。”
06
2000年末,沈岩的实习结束了,他要回广州过年。沈锋送了他一块名表作为实习的奖励。
“沈总,这太贵重了。”沈岩推辞道。
“收下吧,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实习生。”沈锋说,“希望你毕业后能来我的公司工作。”
沈岩犹豫了一下,收下了手表:“谢谢沈总,我会考虑的。”
沈岩走后,沈锋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雪景,心里五味杂陈。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儿子,了解了他,甚至有机会和他相处,但他们之间的身份,还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
沈锋想到卓雅丹的嘱托,想到沈岩现在幸福的家庭,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他是不是应该告诉沈岩真相?还是就这样,默默地在远处看着他长大成人?
就在沈锋犹豫不决的时候,他接到了卓雅丹的电话。电话里,卓雅丹的声音很冷静:“沈锋,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沈岩回来过年,告诉我他在你公司实习的事。”
沈锋沉默了几秒,说:“我只是想了解他,帮助他,我没有告诉他真相。”
“但你迟早会告诉他,对吗?”卓雅丹说,“沈锋,请你放手吧。沈岩现在很好,他有自己的生活,有爱他的家人。你突然出现,只会让他困惑,让我们的家庭破裂。”
沈锋知道卓雅丹说的有道理,但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卓雅丹,他也是我的儿子。我错过了他的成长,难道还要错过他的未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卓雅丹的声音带着哭腔:“沈锋,我求你了。黄志明是个好人,他把沈岩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如果沈岩知道真相,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沈锋不说话了,他能想象到,真相揭露后,沈岩会多么困惑和痛苦,卓雅丹的家庭会多么动荡。
“我什么都不会说,我保证。”最后,沈锋说,“但请允许我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关心他,帮助他。”
卓雅丹叹了口气:“好吧,但请记住你的承诺。”
挂了电话,沈锋站在窗前,看着纷飞的雪花,心中一片茫然。他拥有世界上那么多的财富,却无法拥有自己的儿子。这是命运给他开的一个多么残酷的玩笑啊。
沈锋决定遵守承诺,不告诉沈岩真相,但他会尽可能地关心沈岩,帮助他,哪怕只能以一个公司老板的身份。
沈岩毕业后,接受了沈锋的邀请,来到他的公司工作。沈锋给了他很大的发展空间,让他负责一个新项目。沈岩表现出色,很快在公司站稳了脚跟。
沈锋经常找机会和沈岩交流,指导他工作,也了解他的生活。沈岩对这位关心自己的老板充满敬意,但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沈总对自己这么特别。
2001年秋天,沈锋去广州出差,特意约了卓雅丹见面。两人在一家安静的茶馆见了面。
卓雅丹看上去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许多:“沈锋,我有件事要告诉你。黄志明知道了你的身份,他很不安,担心你会夺走沈岩。”
沈锋皱眉:“是你告诉他的?”
卓雅丹摇摇头:“不是,是他自己查到的。黄志明在商界也有人脉,他发现你对沈岩的特殊关注,就调查了你的背景。”
“他知道我是沈岩的生父?”沈锋问。
卓雅丹点点头:“他很生气,我们吵了一架。现在家里的气氛很紧张。”
沈锋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破坏你们的家庭。”
“我知道。”卓雅丹说,“但是现在情况很复杂。黄志明虽然生气,但他爱沈岩,不想失去这个儿子。他要求我一定要让你离沈岩远点。”
沈锋感到一阵心痛:“我能理解他的感受。如果我是他,可能也会这样。但是卓雅丹,沈岩是我的骨肉,我不可能就这样放手。”
“那你想怎样?”卓雅丹问,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会告诉沈岩真相,不会破坏你们的家庭。”沈锋说,“但我也不会停止关心他,帮助他。这是我作为父亲,仅有的权利。”
卓雅丹看着沈锋,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沈锋,你还是那么倔强。”
沈锋笑了笑:“你不也是吗?当年在村里,你就是最倔的那个。”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山顶看日落的日子。
“沈锋,无论如何,谢谢你为沈岩做的一切。”卓雅丹最后说,“他很幸运,有你这样的父亲。”
沈锋摇摇头:“不,他更幸运的是有你这样的母亲,还有黄志明这样爱他的继父。我不过是个缺席了二十多年的陌生人。”
“但你从来没有忘记他,这就足够了。”卓雅丹说。
两人道别时,卓雅丹突然问:“那个银手镯,你还留着吗?”
沈锋点点头:“一直在我身边。”
卓雅丹笑了,眼中有泪光:“那就好。”
沈锋回到上海后,继续关注着沈岩的成长。沈岩在公司表现优秀,沈锋给了他更多的责任和机会。沈岩不知道这一切背后的原因,只是感激这位赏识自己的老板。
2002年初,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沈锋遵守着自己的承诺,没有告诉沈岩真相;卓雅丹的家庭矛盾也逐渐平息;沈岩在事业上蒸蒸日上。
但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沈岩在整理继父黄志明的文件时,无意中发现了自己的出生证明和一些老照片。这些照片中,有一张是年轻时的卓雅丹和一个男子的合影,背面写着“雅丹和锋,1972年”。
沈岩看着照片上那个男子,总觉得有些熟悉。他把照片拿给母亲看,问道:“妈妈,这个人是谁?是我的亲生父亲吗?”
卓雅丹看着照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知道,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终于要被揭开了。
07
沈岩把照片放在桌上,静静地看着母亲:“妈妈,请告诉我真相。”
卓雅丹的手微微颤抖,她拿起照片,轻轻抚摸着:“是的,这是你的亲生父亲,沈锋。”
“沈锋?”沈岩惊讶地说,“是我现在的老板沈锋吗?”
卓雅丹缓缓点头。
沈岩如遭雷击,他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这不可能!你告诉我他早就去世了!”
“是我骗了你,沈岩。”卓雅丹说,声音很低,“当年情况很复杂,我以为他忘了我们,所以告诉你他去世了。”
“那他为什么现在出现?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沈岩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困惑。
卓雅丹把整个故事告诉了沈岩:从她和沈锋在广西的相遇,到沈锋返城,再到虚假的死亡消息,最后是二十多年后的重逢。
“他知道你是他儿子,但答应不告诉你真相,不打扰我们的生活。”卓雅丹说,“他只是想以自己的方式,关心你,帮助你。”
沈岩坐在椅子上,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的亲生父亲,居然就是他尊敬的老板,那个时常关心他,指导他的人。
“爸爸知道这件事吗?”沈岩问道,指的是黄志明。
卓雅丹点点头:“他知道,他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
沈岩的心情更加复杂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锋,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黄志明。这两个男人,一个是他的亲生父亲,一个是抚养他长大的养父,他该如何选择?
卓雅丹看着儿子痛苦的表情,心如刀绞:“沈岩,对不起,妈妈不应该瞒着你。”
沈岩摇摇头:“妈妈,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
“你打算怎么做?”卓雅丹问。
“我不知道。”沈岩说,“我需要见见他,亲自听他解释。”
沈岩回到上海后,并没有立刻去找沈锋。他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他开始回忆和沈锋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开始理解为什么沈锋对他如此关注。
一周后,沈岩终于鼓起勇气,敲开了沈锋办公室的门。
“沈总,我能和您谈谈吗?”沈岩站在门口,声音有些颤抖。
沈锋抬头看他,点点头:“进来吧,沈岩。”
关上门后,沈岩直接拿出那张照片,放在沈锋面前:“这是你吗?”
沈锋看着照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知道,隐藏了这么久的真相,终于要大白于天下了。
“是我。”沈锋承认道,声音很低。
“为什么不告诉我?”沈岩问,眼中满是质问。
沈锋深吸一口气,说:“我答应过你妈妈,不打扰你们的生活。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爱你的继父。我不想破坏这一切。”
“但你是我的亲生父亲!”沈岩激动地说,“你有权利告诉我真相!”
“我没有这个权利,沈岩。”沈锋苦笑,“我错过了你的成长,错过了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破坏你现在的生活。”
沈岩看着沈锋,眼中的愤怒慢慢转变为困惑:“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找我们?”
沈锋把真相告诉了沈岩:当年的虚假死亡消息,他的悲痛和绝望,以及二十多年后意外得知真相的震惊。
“我一直以为你妈妈和你都不在了。”沈锋说,声音哽咽,“直到1998年,我才知道你们还活着。那时候,你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不想贸然闯入,打乱你的一切。”
沈岩听完后,久久不语。他能感受到沈锋的痛苦和挣扎,也能理解母亲的选择。但是,作为当事人,他的心情无比复杂。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经常想象我的亲生父亲是什么样子。”沈岩最终开口,“妈妈告诉我,他是一个勇敢、聪明的人。我一直以为那只是安慰我的故事,没想到是真的。”
沈锋忍不住笑了:“你妈妈太抬举我了。我没有那么勇敢,也没有那么聪明。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犯了很多错误。”
“但你现在很成功。”沈岩说。
“表面上的成功。”沈锋摇摇头,“二十多年来,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洞,那是你和你妈妈留下的。物质上的成功,填补不了这个洞。”
沈岩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那个银手镯,你还留着吗?”
沈锋愣了一下,点点头。他打开办公室的保险柜,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那个壮族银手镯。
沈岩接过手镯,仔细端详。手镯内侧刻着壮语:“若有来世,仍盼与君同行。”
“妈妈告诉过我这个手镯的故事。”沈岩说,“她说这是奶奶传给她的嫁妆,她把它送给了最爱的人。”
沈锋点点头,眼中有泪光:“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沈岩把手镯还给沈锋:“你应该继续留着它。”
沈锋接过手镯,轻轻放回盒子里:“沈岩,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如果你不想认我这个父亲,我完全理解。”
沈岩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对我来说,突然多了一个父亲,是件很复杂的事情。”
“我明白。”沈锋说,“你可以慢慢考虑。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接受。”
沈岩点点头,站起来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突然转身:“爸...沈总,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关心和帮助。”
沈锋听到“爸”这个字,心中一震,但他知道那只是沈岩一时的失言。他点点头,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沈岩离开后,沈锋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相终于揭开了,但他并不感到轻松。相反,他感到一种更深的责任和压力。
08
接下来的日子,沈岩明显疏远了沈锋。他请了长假,说要回广州和家人商量今后的事情。沈锋尊重他的决定,没有干涉。
一个月后,沈岩回来了,但他变得沉默寡言。沈锋试着和他交流,但沈岩总是保持距离。
“他还需要时间。”卓雅丹在电话里告诉沈锋,“这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冲击。”
沈锋理解儿子的感受,他决定给沈岩足够的空间和时间,让他自己做决定。
就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沈锋接到了医院的电话。体检结果显示,他患有晚期肝癌,医生预计他的生命不会超过半年。
沈锋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异常平静。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卓雅丹和沈岩。他开始悄悄安排后事,把公司的事务逐渐交给信任的管理层。
他咨询了律师,设立了一个信托基金,受益人是沈岩。但有一个条件:沈岩必须继续以黄家的儿子身份生活,不得改变现状。
沈锋写了一封长信,讲述自己的一生,以及对卓雅丹和沈岩的歉意与爱。他把信和遗嘱一起,交给了律师,嘱咐在他去世后交给沈岩。
沈锋的病情迅速恶化,他不得不住院治疗。但他拒绝了积极治疗,只接受缓解疼痛的药物。
“沈总,您必须告诉家人。”医生劝说道。
沈锋摇摇头:“我没有家人。”
医生不再坚持,但是在沈锋的坚持下,还是给卓雅丹打了电话。
卓雅丹接到电话,立刻飞到上海。她看到病床上的沈锋,眼泪夺眶而出:“沈锋,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们?”
“我不想让你们担心。”沈锋微笑着说,“况且,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你太自私了!”卓雅丹哭着说,“沈岩知道了,会多么伤心。”
“不要告诉他。”沈锋急忙说,“让他记住我健康的样子。”
卓雅丹摇摇头:“不行,他有权利知道。他是你的儿子。”
沈锋知道无法改变卓雅丹的决定,只能叹气。
沈岩得知父亲病危的消息,立刻赶到医院。他冲进病房,看到床上憔悴的沈锋,呆住了。
“爸爸...”沈岩轻声叫道。
沈锋听到这声“爸爸”,眼中流下泪来:“孩子,你来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沈岩问,声音中充满责备。
“我不想让你难过。”沈锋说,“你已经经历了太多波折。”
沈岩看到床头柜上的文件,是放弃治疗的声明。他拿起来,声音颤抖:“为什么要放弃治疗?”
“已经晚了,孩子。”沈锋说,“与其在痛苦中多活几个月,不如安静地走完最后的路。”
沈岩跪在床边,泪如雨下:“不,爸爸,你不能放弃。我们刚刚相认,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
沈锋伸出手,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孩子,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遗憾。我已经很幸运了,至少在生命的最后,能见到你,知道你过得很好。”
沈岩握住父亲的手,说不出话来。
“沈岩,答应我一件事。”沈锋说。
“什么事?”沈岩抬头。
“继续以黄家的儿子身份生活下去。黄志明是个好人,他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不要因为我的出现,伤害他。”沈锋说。
沈岩摇摇头:“不,我要认祖归宗,我是沈家的儿子,我应该跟随沈家的姓氏。”
“不要固执,孩子。”沈锋说,“姓氏只是一个符号,血脉的联系不会因此改变。你永远是我的儿子,无论你姓什么。”
沈岩还想争辩,但看到父亲疲惫的表情,最终没有说话。
沈锋的病情迅速恶化,他的时间不多了。在弥留之际,他要求见卓雅丹最后一面。
卓雅丹坐在床边,握着沈锋的手,两人回忆起在广西的日子,那些山山水水,那些欢笑与泪水。
“卓雅丹,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儿子。”沈锋说,声音很弱,“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和你们在一起。”
卓雅丹泪流满面:“沈锋,若有来世,我们还做夫妻。”
沈锋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沈锋去世后,律师宣读了他的遗嘱。所有人都被他的安排震惊。他将公司大部分股份设立信托,受益人是沈岩,但条件是沈岩必须放弃认祖归宗,继续以黄家儿子的身份生活。
沈岩听完遗嘱,泪水再次落下。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宁愿独自离去,也不接受自己的认可。
在整理沈锋的遗物时,沈岩发现了那个银手镯,和一封信。信中,沈锋详细讲述了自己的一生,以及对卓雅丹和沈岩的爱。信的最后,他写道:
“儿子,我知道你不理解我的决定。但请相信,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选择。我不想让你因为我的出现而背负更多的心理负担,不想破坏你已有的家庭关系。黄志明是个好人,他给了你我无法给予的父爱。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幸福。若有来世,我希望能从头开始,陪你长大,做一个称职的父亲。”
沈岩看完信,终于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沈锋不是不想认他,而是不想让他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背负更多心理负担,不想破坏他已有的家庭关系。他选择了默默离开,用最无私的方式表达对儿子的爱。
半年后,沈岩决定接受黄家姓氏,完成学业后回到广州,协助继父管理公司。同时,他用沈锋留下的财富继续他的慈善事业,以此纪念这位素未谋面却深爱着自己的生父。
那个银手镯,沈岩一直带在身边。每当他看到手镯内侧的壮语,就想起父亲和母亲的爱情故事,想起那个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父亲。
他明白,无论姓氏如何,血脉相连的羁绊永远无法割断,而真正的父爱,有时恰恰体现在选择放手的勇气中。
来源:清风唏嘘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