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信息科技浪潮翻涌的当下，华文教育也正经历着一场系统的信息化变革。第五届世界华文教育大会正式提出华文教育“信息化”，与“标准化”“正规化”“专业化”一道，为华文教育高质量发展指明了方向。中国华文教育基金会作为推动华文教育信息化的先行者，通过二十多年的深耕细作，
中国华文教育基金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于晓访谈
访谈嘉宾简介：于晓，2018年1月至今担任中国华文教育基金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曾任中国侨商投资企业协会秘书长，国务院侨务办公室处长、副司长。
【编者按】在信息科技浪潮翻涌的当下，华文教育也正经历着一场系统的信息化变革。第五届世界华文教育大会正式提出华文教育“信息化”，与“标准化”“正规化”“专业化”一道，为华文教育高质量发展指明了方向。中国华文教育基金会作为推动华文教育信息化的先行者，通过二十多年的深耕细作，构建起覆盖教学资源、师资培训、平台建设的立体化支持体系。
《世界华文教育》记者近期对中国华文教育基金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于晓先生进行了专访。于晓秘书长首先系统阐释了华文教育信息化的内涵与外延，揭示了从“工具应用”到“生态构建”的转型逻辑，然后详细分析了当前海外华文教育信息化建设的现状、海外多样的需求，分享了若干创新实践案例。
在此基础上，介绍了中国华文教育基金会二十年来在华文教育信息化方面的工作，指出基金会华文教育信息化建设的五个方面：主干教材示范课与课件、教师培训、线上文化课内容沉淀、项目辅导课内容沉淀、平台建设。之后为国内外不同方面开展华文教育信息化提出了建议路径，如主管部门的顶层设计、行业组织的倡导协调、华文学校的自我努力、华教组织的凝心聚力、市场主体的精细供给等。
在人工智能技术等信息革命重塑教育形态的今天，如何让中华语言文化传承传播实现数字化跃迁，本文呈现了专业视角下的深度解析与前瞻思考。
记者：基金会很早就启动了华文教育信息化相关工作，显示出了特有的前瞻性和敏锐性。您曾在多个场合谈到对华文教育信息化的层次性思考，认为不同方面、主体在谈及“华文教育信息化”时候的所指有一定差别。这可能反映了不同方面对此的理解、需求和遇到的情况不一样。请您详细谈谈，什么是华文教育的信息化？
于晓：华文教育的信息化，涉及两个方面：谁的信息化、什么样的信息化。
一是谁的信息化。作为面向海外华裔青少年实施的中华语言文化教育，华文教育有多方参与者，有受教育者（学生）、推动者（家长）、实施者（学校、教师、管理者、教学设施）、支持者（当地社区、侨团以及中国国内相关机构）等等。华文教育的主体也比较多，但最主要的还是华文学校，所以华文教育信息化的核心是华文学校教学的信息化，即：教的信息化，学的信息化，教学组织和管理的信息化，教与学互动、教学相长的信息化。国内力量作为华文教育的支持方，应当把眼光放在华文学校的实际需要上。
二是什么样的信息化。到目前为止大家想到的大多还是工具性的应用，比如说从最初的提供一些教学资源，到后来提供课件、教案和授课大纲等等。但是我想，华文教育的信息化，不仅是信息技术的应用，而且应该包括教学组织、教学理念的信息化。也就是，从“工具应用”转向“生态构建”，迈向个性化、沉浸化和全球化的教育场景。我们华文教育工作者应该有生态构建的意识。
记者：2023年世界华文教育大会正式提出华文教育“信息化”理念，请您谈谈信息化对于华文教育发展的意义，信息化应当在华文教育中发挥怎样的功能作用，以及为什么要全面推动华文教育信息化发展。
于晓：要推动华文教育信息化最直接的理由是，信息化能够有效提升教学效果，除了在部分东南亚国家之外，在大部分国家，华文教育都处于非正规化状态，这既有因地制宜发展的优势，也长期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制约，比如以前常说的“三教”问题，以及现在的场地、教学设备、资金等。因此教学效果、教学效率都有很大提升空间。
然而，在信息化手段的帮助下，学生能“学得会”“记得住”“用得好”。华文教育的核心是华语教育，华语教育的最优质资源在母语国。之前由于时空局限，优质资源要惠及海外华校成本很高，实施难度大，而信息技术进步和广泛应用为此提供了便利，时空限制很大程度上得以突破；教学变得碎片化、游戏化、沉浸式、互动式，教学资源的获取更加便利，这都会大幅提升教学效率和效果。
最后，我认为信息化还可以使华文教育“放得开”。信息化介入之后，可以有效拓展华文教学的内容，不仅仅局限于语言教学，还可以应用于全科教学、职业教育等。之前华校不具备开展这些教学的条件，如今在人工智能等信息化手段的辅助下，华校就有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记者：现在有关教育信息化的概念，还有“数字化”“数智化”等，您认为和“信息化”相比，所指是同一回事吗？在华文教育中是否有差别？
于晓：我个人认为，信息化是个比较广泛的概念，有一个发展过程。信息化的概念提出较早，信息论与系统论、控制论并称。以现在的标准衡量，若干年前的函授、广播电视教学，也算是初级的信息化教学；互联网出现后，网络教学使教育信息化迈上一个大台阶。
基金会2006年开始做海外华文教师线上学历教育，也属于信息化的范畴。数字化、数智化则是信息化的具体体现。数字化是在人工智能大规模应用之前信息的存储、传输、交流方式，偏静态。数智化则是在大数据、人工智能大规模应用后提出的，偏动态，侧重于系统的自我学习、数据分析处理、提升，将要推动的是教学生态的改变。
对于华文教育来说，信息化有利于摆脱之前提到的教学束缚。这也是提出要从生态构建角度去考虑华文教育问题的理由。
记者：除了服务于教育教学，信息化对于作为一项事业的华文教育是否还有其他特别的意义？
于晓：这些年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对传统教育理念将产生颠覆性影响，其效果现在只是初步显现，对华文教育也将发生重塑的作用。有人说，人工智能时代的教育最重要的已经不是知识的传授了，而是方法的探讨，是创新性的实践和批判性的学习。对华文教育而言，可能要重塑华文教育、重构华文教育生态，使得学习者对中华语言文化的学习与中华文化的传承传播更加相辅相成。生态变化是根本性的变化，华文教育的核心内涵不变，外延拓展，可做的更多。
与正规教学机构相比，华文教育能更加便利地拥抱信息化。因为对正规教学机构而言，信息技术应用还有体制机制约束，但华文教育的非正规化在这一点上恰恰是优势，没有包袱，可以轻装上阵，取得先机。这对华文教育的特别意义是能拓展、改变、重塑华文教育。这一过程既有机遇，也带来挑战，传统的华文教育机构如果不能主动拥抱信息化，其生存也会遇到挑战。
记者：基金会常年联系海外，对海外华文教育实际情况、新形态有更多感知。请您介绍一下当前海外华文教育信息化的总体进展，以及不同国家和地区、不同类型华校的情况。可否为我们介绍一些典型案例？
于晓：关于信息化的总体状况是，疫情前侧重于简单的工具应用，如PPT课件制作、短视频应用等；疫情期间的教学由线下转为线上；疫情后则线下线上相融合。在以ChatGPT和DeepSeek为代表的人工智能应用的强力影响之下，当下华文教育界的信息化意识普遍增强，信息化华文教育生态建设初露端倪。基金会“名师讲堂”项目的定制培训课程就有很直观的体现。
2024年“名师讲堂”为华校、华教组织定制的190节互动培训课，有56节课的主题是与华文教育数智化直接相关的，如AI在华文课堂中的应用、华文教学资源的选择和利用、华文教学视频制作与剪辑等。在今年上半年近70所华校、华教组织提交的定制互动培训申请中，与华文教育数智化相关的课程需求比例更是高达70%以上，几乎每个递交申请的华校、华教组织都选择了相关主题。
分区域地看，在欧、美、日、澳等技术与基础设施比较完善的国家和地区，华文教育数智化程度相对较高，例如，日本横滨山手中华学校与中国的科技公司联合开发电子教材，运用人工智能帮助学生在碎片化时间自主学习，提升学生的中文学习兴趣和效率；澳大利亚标准中文学校用实景课堂和网络课堂辅助教学；加拿大温哥华桃李中文学校用AI智能阅读软件帮助学生在课下提高阅读量、识字量等。这类华校注重将技术、资源与教学深度融合。他们的需求多集中在怎样找到教学资源、怎样利用最新的科技工具制作资源、怎样更好地使用这些教学资源来优化教学。
在东南亚、非洲的一些地区，华文教育数智化面临基础设施不足的挑战。许多学校缺乏稳定的网络和教学所需的电子设备，比如缅甸，经常会停电，网络也不稳定，这种情况下，就需要可以下载到本地设备的数字化资源来减少对网络的依赖。对于这些地区的华校，除了基础设施与资源的普及外，还需要低成本、易操作的数字化解决方案。
另外，在一些国家的偏远地区，华文教育更多地依赖于远程教育。例如，阿根廷的部分华校通过在线课程为偏远地区或时间不固定的学生提供学习华文的机会。在这种情况下，合适的在线教学平台，生动、有趣、互动性强的课件资源就是最大的需求。
记者：您刚才也提到了华文教育的多样性问题，目前海外对华文教育信息化总体上有什么需求？
于晓：从近年来我们多方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海外华校对华文教育数智化的总体需求可以细化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数字化教学资源的普及与优化。近年来，海外华校对数字化教学资源的需求日益迫切。许多华校反映缺乏优质、适配教材的教学工具和教学资源，比如互动性、趣味性强的电子课件、能够帮助学生理解课文中人物、历史背景、景物等的视频资源等。这些数字化资源不仅可以降低教学成本，还能通过多媒体形式帮助学生理解所学内容，提升学习兴趣。
二是在线教学平台的建设与完善。2019年底的新冠疫情加速了全球范围内在线教育的发展，疫情结束后，很多海外华校在重启线下教学的同时也保留了线上课程。线上课程是需要依托在线教学平台的，但现在被大家广泛使用的以zoom、腾讯会议等为代表的线上会议类软件并不能完全适配华文线上课堂的需求。海外华校仍需稳定、易用的在线教学平台。这些平台需要支持实时互动、作业提交、学习进度跟踪等功能，以满足华校的教学需求和不同学生的学习需求。
三是教师数智素养的提升。数智化教学要求教师具备一定的数字技术应用能力。然而，许多海外华文教师缺乏相关技能，难以有效利用数字化资源和工具。而且随着科技的迅猛发展，各类人工智能领域的新软件、新应用层出不穷，针对教师的数智素养培训成为当务之急。针对这一点，基金会也及时作出反应，我们将在四月和十月相继推出两期面向海外华文教师的“AI助力华文教学”公益学习营，来帮助海外华文教师提升数智素养。
记者：您刚才介绍了海外的整体需求，在您看来不同国家地区、不同类型华校、不同类型教师的需求有怎样的差别？可否谈一些典型案例？
于晓：不同类型的华校需求确实存在差异。周末制华校的学生学习时间有限，而且老师也大多是兼职的，工作日都有各自的本职工作，无法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在备课和教学上。因此，对周末制华校而言，多样的、与教材配套的课件、视频、练习以及灵活、高效的教学工具和学习工具是呼声最高的资源。目前正在进行的“《中文》（小学欧洲版）新教材培训学习营”和“《华文》印尼版新教材培训学习营”中，都有老师们非常关心地询问是否有与教材配套的PPT课件及示范课等资源，可见这类资源是老师们亟需的。
全日制华校当然也有与上述周末制华校相似的对资源的需求，但因其自身特色，也还有信息化方面的需求。全日制华校大多集中在东南亚地区，体系较成熟，部分已形成从幼儿园到大学的完整教育链，甚至被所在国纳入国民教育体系。在这样的背景下，全日制华校有搭建系统化的信息管理平台的需求，以支持课程安排、学生管理、教学评估等全流程数字化来优化教学管理，提升办学效率。
不同类型教师的需求也存在差异。对于有多年教学经验积累的资深华文教师而言，他们虽然教学经验丰富，但在技术应用方面可能存在短板；在长期的教学中，怎样使课堂更鲜活、更具趣味性，怎样制作教学资源，怎样丰富自己的教学方法，还有怎样节省备课的时间和流程等是老师们最大的诉求。很多已经形成自己教学风格的老师常常会觉得一些已有的资源并不适用于自己的课堂，因此，这些老师们除了需要资源外，更希望有软件使用等方面的培训，来补足自己在技术应用方面的短板，而此类培训应注重实用性和易操作性。
2024年12月，基金会举办了“华文教师风采行——教学创新营”，邀请来自15个国家的27位在三届“海外华文教师风采秀”活动中脱颖而出的优秀教师到北京来，集中学习怎样用目前比较流行、易操作的软件来制作电子绘本、数字人视频等。参加创新营的老师们年龄层次不一，但都学得非常认真，并很快掌握了相关技术操作，有几位老师连续两三天主动在机房实践到晚上十点多。
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27位老师从教材中提取文化点，结合教学设计，制作了13个电子绘本、25个数字人教学视频、8个万彩动画大师软件制作的动画视频，充分体现了教师们在创新营中所学的新技术和创新思维。这些老师们回去以后，把技术和创新的火种也带了回去，所在华校或所在地区的华教组织看到了这种创新对教学带来的积极影响，更多老师希望学习这种新技能，因此我们也收到了很多相关的培训申请。
新手教师通常非常注重课前的教学准备，如详细备课、设计教学流程等，但缺乏根据课堂实际情况灵活调整的能力。他们通常处于模仿阶段，依赖现成的教学方法，而难以创新或调整教学策略，教学资源的整合能力较弱。因此，他们更需要课件、教学指导、教学示范等资源支持。基金会从2022年开始，连续三年举办针对新手华文教师的学习营，几年来我们也录制了大量的教学示范课、指导课，相关课程都汇集成了数字资源，放在“云上华文”网站上，供老师们参考、学习。
还有一类华文教师是非华裔的本土教师，可能对中华语言、文化的理解不够深入。因此，他们的需求除了教学方面的资源外，还有语言知识、文化基础知识和跨文化知识以及教学能力方面的资源。这一块儿其实涉及资源的区域化和本土化建设，我们已经关注到了这一领域，也是我们今后工作的一个方向。
记者：中国华文教育基金会是业界开展华文教育信息化建设较早的单位，二十年来为华文教育信息化发展做出了显著贡献。资源是信息化的基础要素，请您介绍一下基金会在华文教育资源建设方面的工作，尤其是近年来的新举措。
于晓：基于大多数国家华文学校非全日制、教师非全职的状况，基金会一方面重视教师培训，另一方面也非常重视教学资源的建设，以满足华文教师对教学资源“容易上手、拿来就可以用”这样的需求。通过多年累积，所形成的资源主要体现在以下五个方面。
一是围绕《中文》《华文》两套主干教材的小学和初中版，制作了示范课和相应课件。
二是线上教师培训，把动态教学内容沉淀为常态教学资源，如定制培训课的高清录播课和互动课、全球直播课、专题培训营，语言教学基础知识、教学技能、才艺和华文教师资格证书考试，还有风采秀活动辅导课及教师实践教学成果等。
三是线上文化体验课程教学内容的沉淀，主要是围绕主干教材和“三常”实施的实景课堂、一城一话、短视频微课、动漫中文等。
四是线上线下结合项目的辅导课和指导课，如朗诵辅导课、华星小记者的指导课。至2025年3月，平台上课程资源有：课程总计3608节，其中专题课程为1980节，包括名师指导、实景课堂、动漫中文、文化才艺等几个门类；同步教学为1171节，包括《华文》（小学及初中版）、《中文》（小学及初中版）、停课不停学；考试认证为22节；特色活动为435节。
五是微课开发。2024年委托北京华文学院把一万五千多分钟的视频进行切片，精加工，生成了2350节微课，以便满足老师们移动式、精准化、碎片化学习的需求。
记者：除了教学资源建设外，海外对平台、工具的需求也是一个方面，目前专门为华文教育打造的平台“云上华文”是较为典型的一家。请您介绍一下“云上华文”建设的初衷、推进的理念和开展的工作，以及在当前海外华文教学、管理等方面发挥的作用。
于晓：平台建设的初衷一是为了集中资源，包括教学资源和联络网络，二是为了协助华校开展教学组织和管理。资源建设的情况刚才讲了，支持教学管理，虽然平台里也有涉及，但通过应用实践我们感觉到，这里既需要有对华校多样性教学需求的全面专业研究，还需要有强大的技术力量和资金实力，基金会力量还不足以支持这样的平台建设，因此基于现实考虑，平台主要侧重资源建设。
同时，一些管理功能则是结合自有的公益项目开展，如在平台上进行各种项目的宣传、报名、展示、数据汇总等。我个人建议，可以借鉴全球中文学习平台的做法，通过决策部门，选择有实力的商业机构合作实施，这样做集约化程度最高、最节约成本，可以达到最佳社会效果。还有一种思路就是鼓励华校与商业机构合作，各自取其所需，做小而精、小而美的项目。在人工智能应用日新月异的情况下，实施成本也会越来越低的。
记者：当前人工智能技术飞速发展，信息技术日新月异。请您谈谈未来华文教育基金会推进华教信息化的工作思路。
于晓：推进华文教育信息化是基金会多年来关注的工作重点，也是用力比较多的地方，工作得到业界同仁和海外华文学校认可。作为非行政、非技术、非教学的机构，基金会在华教信息化方面将重点关注以下几方面：
一是教师信息技术应用能力的提升，主要通过多种形式的培训来落实；二是华校管理者信息化教育理念的转变，通过各类教学实践活动并依托基金会作为行业组织的特殊地位进行呼吁；三是资源建设，除了前面介绍的几种形式外，目前正就新版教材的智慧化改版进行调研；四是自身公益项目的信息化，尽量将项目执行过程中的内容资源化，使项目管理更加精细化；五是标准引导，如教师信息化教学能力认证等，在信息化时代，教师信息化教学能力是可见、可测的；六是凝聚行业共识，推动智慧共享，比如定期举办华文教育信息化建设研讨会。
记者：前面谈到了海l外华文教育信息化的现状、需求，从国内相关部门、高校的供给来看，您认为还需要做哪些方面的工作？
于晓：华文教育的主体是海外华侨华人，母语国各方力量发挥的是支持作用，而非主导作用，这是工作定位。作为支持供给，主管部门要全面了解海外多样化的需求，做好普惠性公益支持的顶层设计，统筹协调国内各方力量形成工作合力；其他各类部门、机构应该找准自己在整个华文教育支持体系里的定位，根据自身条件，各自发挥优势，设计并实施接地气的、能够给海外华校带来实在益处的支持项目。擅长资源建设的做资源，擅长智能化平台的做好平台建设辅助，在东南亚有基础的做东南亚，熟悉欧洲的重点放在欧洲。如此才能形成聚合力，避免同质化，使有限资源发挥最大的有效作用。
记者：除了国内，海外华文教育组织也在积极推进华教信息化工作，请您就了解的情况，谈谈海外华教组织在这方面的新动作、亮点工作。
于晓：信息化建设在当前形势下的落脚点是落在每一所华校，但这又是一项需要多方面支持和资源整合的工作，单一华校承担难度大、成本高，华教组织在此过程中可以发挥作用。
一是凝聚共识。几乎所有国家的华教组织近几年都将信息化建设作为组织研讨的重要内容，通过组织研讨及与世界其他国家同行交流，向会员学校提出信息化工作建议。欧洲华文教育大会已经开过两届，马上要开第三届了，信息化建设肯定还会是关注的重点。
二是组织培训。英国中文教育促进会、法国华文教育协会、全德中文学校联合总会、全美中文学校协会、日本华文教育协会等华教组织近年向中国华文教育基金会订制培训课时，都把信息化内容作为教学重点。
3月23日，全德中文学校联合总会定制培训课开课，定制了一系列关于电子绘本制作的课程。当天第一次课结束，就有三四位老师把学习后做成的视频发到培训专属的微信群里，与大家分享学习成果。
今年1月，印尼三语学校协会定制培训课，内容涵盖了AI技术应用、课件制作、动画教学法等，近千位老师报名参加。我们原来担心印尼的信息化基础设施比较差，华文教师的专业素质参差不齐，对这类内容是否会感兴趣，但老师们的参与热情大大出乎我们的预料。
今年2月，菲律宾晋江同乡总会、菲律宾华文学校联合会定制5周的课，共有600多位老师参加，第一课就是“华文教学中AI技术的应用”。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2024年5月，马来西亚槟城、霹雳、沙巴和马六甲4个州的教育厅联合向基金会订制培训课，千余名当地学校华文教师参加培训，培训内容主要围绕着新技术教学，这也是基金会首次与国外政府教育主管部门合作开展培训。其后不久，7月，沙捞越州教育厅也组织当地华文教师进行内容类似的定制培训。
三是工作实操，深度介入。据我了解，马来西亚的董总、教总都在很积极地与中国的信息化头部企业进行接触，希望为本国的华文教育提供支持。疫情期间，董总于2022年成立“线上教育专案小组”，搭建“E启学”教学平台，整合线上教学资源，为全国独中师生提供线上资源。
此外，董总还为独中教师举办了一系列线上教学方面的培训课，包括与华南师范大学合作的独中线上教学理论与实践研习班、线上教学工具工作坊、优秀教师支援小型独中教师教学法分享会等。针对偏远地区小型独中，董总专门开设“小型独中统考线上辅导课”，帮助学生追赶教学进度，迎战统考。
泰国华文教师公会与相关机构合作开发的“泰华在线考试平台”，支持HSK、YCT等标准化考试远程监考和自动评分。2024年5月，泰国华文教师公会成立45周年暨第十九、二十届理事会交接之际，公会向78所学校捐赠智慧教学黑板。美国的全美中文学校协会在疫情期间为会员学校制订了网课快速转型方案，并研发教学资源提供给会员学校。
记者：您在不同场合提到国内外教育科技企业的独特价值，请您谈谈，目前这些市场主体在华文教育信息化方面发挥的作用，未来如何进一步激发他们的能力，与各方一道，共同推进华文教育信息化建设。
于晓：海外华校具有的自发性、民间性、非正规性、多样性、当地化等特点，决定了他们的信息化建设须重点依靠商业机构来实现。制式教育（正规教育）的统一性的需求要通过行政、财政及市场的力量来满足，非正规教育的多样化需求则主要通过市场的供给来满足。从这个角度说，华文学校更具灵活性，与商业资本合作具有更大的空间，但具体运作模式尚需各方探索。要让商业机构学习、了解什么是华文教育，同时让他们看到内在的潜力，如华文教育的全科教育内容等。
记者：非常感谢于晓副理事长、秘书长接受我们的专访。于晓秘书长深耕华文教育事业，行走在海外华教前沿，对于海外华文教育信息化发展有深入的理论思考和切实的具体行动，是中国华文教育基金会开展华文教育信息化工作的谋划者。飞速发展的人工智能技术使得包含华文教育在内的教学形态正发生着根本性的变革，海外华文教育从业者也在积极应对，以信息化的机遇助推华文教育高质量发展。于晓秘书长对于华文教育信息化建设的现状分析、问题剖析、未来思考有助于我们坚定信念，顺利实现华文教育的信息化转型，共同致力于华文教育高质量发展。
说明：原文刊于《世界华文教育》2025年第二期
来源：东亚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