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摸索着按掉闹铃,借着客厅微弱的夜灯坐起来,后腰传来阵阵钝痛——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床垫又硬得硌人。
凌晨四点五十,手机闹钟像催命似的在枕边震动。
我摸索着按掉闹铃,借着客厅微弱的夜灯坐起来,后腰传来阵阵钝痛——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床垫又硬得硌人。
窗外还是一片墨黑,远处偶尔有卡车驶过的轰鸣声,打破夏夜的寂静。
想起昨晚那个电话,我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打电话的女人声音很甜,说自己叫何香菲,问能不能包我的车去九沟镇。
我立刻看了眼计价器旁的日历,周五,正是旅游旺季,去九沟镇的游客不少,但包车的不多,尤其是单程三百公里的长途。
“来回多少钱?”她问。
我算了算油费和高速费,报了个价,没想到她爽快地说:“行,就按你说的,双倍车钱,不过你得在九点前把我送到。”
我愣了两秒,赶紧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后忍不住在方向盘上拍了一下——这单生意够我交半个月房租了。
匆匆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T恤,我摸黑走进厨房。
水壶里还有半壶隔夜水,烧开后泡了包方便面,算是早餐。
窗外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我看了眼墙上的老挂钟,五点十分,得赶紧出发了。
何香菲住的小区离我家不远,开车十五分钟就到。
我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打开手机电筒照了照仪表盘——五点二十五,比约定时间早了五分钟。
掏出烟盒想抽一根,刚点着,就看见一个身影从单元楼里走出来。
她穿着紧身牛仔裤和白色短上衣,头发扎成高马尾,手里拎着个黑色小包。
走近了才发现,她化了精致的妆容,眼影是淡淡的粉色,嘴唇涂得红艳艳的,在晨光中格外显眼。
“黄师傅吧?”她笑着打招呼,声音和昨晚电话里一样甜。
我赶紧灭掉烟,点头应着,伸手去接她的包。
包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估计就装了些化妆品和手机。
“坐后座吧,宽敞些,路上能睡会儿。”我拉开后车门,她却摇摇头,绕过车头坐上了副驾驶:“副驾驶看得清风景,反正我也不困。”
我没再劝,发动车子,后视镜里映出她正在补口红的样子。
车子驶上高速时,天已经大亮。
何香菲把遮阳板放下来,对着镜子调整睫毛,忽然转头问我:“黄师傅,你说我这眼妆会不会太浓了?见朋友怕吓到人家。”
我侧脸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很大,睫毛膏刷得根根分明,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确实漂亮。
“不浓,挺好看的。”我实话实说,她听了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白牙。
闲聊中得知,她在市里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平时工作挺忙,这次去九沟镇是见大学室友,对方刚生完孩子,邀请她去家里做客。
“说是做客,其实是去当免费劳动力,帮忙带孩子。”她笑着说,语气里却带着期待。
“你呢,黄师傅?开出租车多久了?”她把镜子收进包里,转头问我。
我握着方向盘,数着高速公路上的分道线:“快十年了,从退伍就开始干这行。”
“退伍军人啊?”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看不出来呢,我以为你也就三十出头。”
我苦笑一声:“奔四的人了,没房没车没老婆,标准的‘三无产品’。”
她没接话,沉默了几秒后说:“我觉得你挺好的,踏实。现在像你这么实在的人不多了。”
这话让我心里一暖,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车子开了两个小时,她开始打哈欠,眼皮直打架。
我指了指后座:“去躺会儿吧,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别硬撑着。”
她摇摇头:“算了,怕弄花妆,回去还得见人呢。”
我忍不住笑了:“你这妆画得这么精致,是要见重要的人吧?”
她瞪了我一眼,却没否认,转头看向窗外。
远处是一片绿色的田野,偶尔有几座白色的大棚,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她忽然伸手把车窗降下一半,风吹进来,把她的马尾吹得乱蓬蓬的。
“哎,头发乱了!”她笑着去抓头发,我从后视镜里看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
她转过头来,假装生气地说:“黄师傅,你笑什么?”
我赶紧收住笑,正色道:“没笑,就是觉得你这姑娘挺有意思。”
八点整,导航提示还有半小时到达九沟镇。
何香菲忽然坐直身子,声音有些急:“黄师傅,附近有厕所吗?我……憋不住了。”
我看了眼导航,最近的服务区已经过了,下一个服务区还有二十公里,而九沟镇出口还有十五公里。
“服务区过了,要不忍忍,到九沟镇出口再找厕所?”我提议。
她咬着嘴唇,脸色有些发白:“不行,憋不住了,再忍该出事了。”
我赶紧把车开到应急车道停下,打开双闪。
后备箱里有个备用的车衣防雨罩,我拿出来递给她:“用这个挡着,去路边解决吧,我帮你把风。”
她接过防雨罩,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小声说:“谢谢啊,黄师傅。”
路边是一片玉米地,秸秆长得比人还高。
她选了个靠近玉米地的地方,我撑开防雨罩,围成一个半圆形的屏障。
她刚蹲下,突然惊呼一声:“哎呀,草扎人!”
我只好又往玉米地靠近了些,拨开几株秸秆,腾出一块空地。
这次她没再说什么,我背过身去,盯着远处的高速公路护栏,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她还是没动静。
我开始担心,轻声问:“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黄、黄师傅,”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好像……尿不出来,可能憋太久了……”
我差点笑出声,赶紧咬住嘴唇,假装咳嗽了两声:“别急,放松点,慢慢来,我不急。”
又过了几分钟,她终于小声说:“好了。”
我收起防雨罩,看见她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耳尖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她一句话不说,低头钻进后座,把脸埋在手里。
车子重新启动后,后座一片安静。
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她正望着窗外,手指不停地绞着包带。
我想找个话题缓解尴尬,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打开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早间新闻。
“那个……”她忽然开口,“今天的事,你别笑话我啊。”
我赶紧摇头:“不会,谁还没个急的时候,我理解。”
她轻声说:“我平时挺注意形象的,今天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我笑了笑:“没事,人有三急,正常。再说了,我什么没见过,开出租车的,啥稀奇事都遇得到。”
她听了,轻轻笑了一声,气氛总算缓和了些。
九点整,准时到达九沟镇。
何香菲的室友家在景区附近的村子里,我按照她给的地址,把车停在一座白墙灰瓦的农家小院前。
她下车时,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从屋里跑出来,两人笑着抱在一起,孩子在中间咯咯直笑。
“黄师傅,”何香菲转身对我说,“今天晚上我住这儿,明天早上八点,还在这儿接我吧,酒店钱我来付。”
我点点头,她掏出手机,给我转了一半的车钱:“先给你定金,明天回去再给剩下的。”
看着她跟着室友走进院子,我忽然有些舍不得。
摇摇头,发动车子,去镇上找旅馆。
九沟镇是个旅游小镇,主街上全是民宿和餐馆,这个点正是游客进山的时间,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找了家不起眼的小旅馆,老板是个中年大叔,看我是司机,主动给了个优惠价。
房间不大,却很干净,床上铺着蓝白相间的碎花床单,窗户对着一条小河,偶尔有微风吹过,带来阵阵清凉。
洗完澡躺在床上,掏出手机,发现何香菲给我发了条消息:“黄师傅,谢谢你今天送我,路上辛苦了。”
我握着手机,想了半天才回:“不客气,明天见。”
刚发出去,她立刻回复:“明天见,晚安。”
盯着手机屏幕,我忽然有些睡不着。想起今天路上的种种,她的笑,她的尴尬,还有她坐在后座时的安静,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一个奇怪的开始,却让我对明天的回程充满期待。
窗外的夜空繁星点点,远处传来游客的欢声笑语。
我翻了个身,闭上眼,脑海里却全是何香菲的样子——那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姑娘,那个在玉米地里尴尬得掉眼泪的姑娘,那个笑着说“明天见”的姑娘。
这一晚,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开着车,载着何香菲,在一条开满鲜花的路上行驶,两边是绿油油的田野,头顶是湛蓝的天空,她坐在副驾驶上,笑着指向前方,风吹起她的头发,像一幅美丽的画。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我准时来到那座农家小院前。
何香菲已经等在门口,换了一条浅色的连衣裙,头发披散在肩上,没化妆,却显得更加清新自然。
“早啊,黄师傅。”她笑着打招呼,手里拎着个竹编的篮子,“室友给装了些自家种的水果,你拿着路上吃。”
我接过篮子,里面有桃子和葡萄,还带着露水,一看就很新鲜。
回程的路上,她主动坐在了副驾驶。“昨天见了室友,聊了一晚上,嗓子都哑了。”
她笑着说,“今天不想说话,你不介意吧?”我摇摇头:“没事,你休息会儿,到了我叫你。”
车子驶上高速,她把座椅往后调了调,闭上眼。
我偷偷看了一眼,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睡着的样子像个安静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睁开眼,指着窗外说:“黄师傅,那边的花好漂亮,能停下车吗?”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路边有一片向日葵花田,金黄的花朵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把车停在应急车道,我们下了车。她张开双臂,跑向花田,裙摆随风飘动。
我站在路边,看着她在花田里转圈,拍照,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黄师傅,来帮我拍张照吧!”她招手叫我,我接过她的手机,选了个合适的角度,按下快门。
她跑过来看照片,笑着说:“拍得真好,比我室友拍的好多了。”
回到车上,她忽然说:“黄师傅,你知道吗?我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平时上班压力太大,每天加班到很晚,今天算是给自己放了个假。”
我点点头:“我懂,开出租车也一样,每天早出晚归,难得有放松的时候。”
她转头看我,眼神认真:“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虽然累,但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见不同的人,听不同的故事。”
我笑了:“羡慕我?我还羡慕你们坐办公室的呢,风吹不着雨淋不到。”
她摇摇头:“各有各的难处吧。对了,黄师傅,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还开出租车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暂时没别的打算,先干着吧,等攒够钱,买套小房子,成个家,也就知足了。”
她没再说话,目光看向窗外。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天空湛蓝如洗,云朵像棉花糖一样漂浮着。
下午一点,车子回到市区。我把何香菲送到她家楼下,帮她拿下车上的篮子。
她掏出手机,给我转了剩下的车钱,又多转了两百:“请你喝杯咖啡,算是感谢。”
我想拒绝,她却摆摆手:“拿着吧,别客气,以后说不定还得麻烦你呢。”
我只好收下,看着她走进单元楼,直到电梯门关上,才转身离开。
从那以后,我们时不时在微信上聊天。
她闲聊的时候还会和我讲讲她工作中有意思的事,比如客户的奇葩要求,同事的糗事;我也会告诉她今天拉了个有趣的乘客,或者遇到的堵车盛况。
有天晚上,她忽然发来消息:“黄大哥,明天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公园逛逛?听说新开了个荷花展。”
我盯着手机屏幕,心跳得厉害,手指在键盘上犹豫了半天,才回了个“好”。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明天见面的场景。
我甚至特意去商场买了件新T恤,刮了胡子,把车子里里外外擦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早上,我提前半小时来到公园门口。
她穿着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束荷花,远远地朝我挥手。
阳光洒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的心忽然变得很柔软。
我们一起逛荷花展,她指着一朵盛开的荷花,兴奋地说:“黄大哥,你看,这朵花好像画里的一样。”
我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眼前的风景再美,也比不上身边的这个姑娘。
从那以后,我们经常见面。
她会坐我的车去上班,我会在她加班后去接她,带她去吃路边的小吃摊,看夜晚的电影。
我们聊过去,聊未来,聊各自的梦想,渐渐地,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
有天晚上,我们坐在江边的长椅上,看着远处的灯光倒映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她忽然转头问我:“黄大哥,你说,我们这算不算缘分?”
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算,而且是很好的缘分。”
她笑了,靠在我的肩膀上。
江风吹来,带着夏天的味道,我忽然觉得,这个曾经让我觉得漫长的夏夜,此刻却如此短暂,如此美好。
现在,我的车上多了一个专属的副驾驶位,上面永远放着何香菲的小包。
每当有人问起,我都会骄傲地说:“这是我女朋友的位置。”
而她,总会笑着白我一眼,然后把手里的奶茶递给我:“少贫嘴,快喝,不然凉了。”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那天早上没有接那个电话,如果没有那场尴尬的厕所风波,我们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故事。
但人生没有如果,有的只是缘分的奇妙安排,让两个原本陌生的人,在一辆小小的出租车里,相遇、相识、相知,最终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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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真情人间说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