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美军在朝鲜战争后期,总结了两年来战斗经验,对我志愿军评价是:敌人智勇双全,而且吃苦耐劳。抗美援朝第一次战役,42军黄草岭阻击战,一个几乎没有任何火力支援的轻步兵连,面对几个营规模的优势装备敌军在飞机、大炮支援下的轮番进攻时,坚守一个高地三天两夜。“智勇双全、吃
美军在朝鲜战争后期,总结了两年来战斗经验,对我志愿军评价是:敌人智勇双全,而且吃苦耐劳。
抗美援朝第一次战役,42军黄草岭阻击战,一个几乎没有任何火力支援的轻步兵连,面对几个营规模的优势装备敌军在飞机、大炮支援下的轮番进攻时,坚守一个高地三天两夜。“智勇双全、吃苦耐劳”这个来自敌方的评语,就是这样一仗一仗打出来的。
1950年10月27日,下午14时。
朝鲜北部黄草岭的山峦沟壑里,有一支十几人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小分队,急冲冲地沿着一条羊肠小道攀上了一座山头。带领这支队伍的,是志愿军42军370团二营营长蒋振全和二营四连指导员李兆勤。而这座山头,就是军用作战地图上的标高796.5高地。
第一次战役已经展开。42军124师的任务,就是在黄草岭、赴战岭一带地区阻击敌军,割断敌东西两线兵力会合,以保证西线歼灭战。
796.5高地下面就是公路,为敌人机械化部队必经之要道。上级命令四连占领该高地,卡住这个公路咽喉,阻击敌军。然而,当团里的作战命令下到营部时,恰巧四连连长盖成有在中午后就带着一排去执行与附近人民军的联络任务去了。
四连在以往历次战役中向来是团里尖刀连,以敢打硬仗而闻名全军。部队入朝时,全连兵力编有三个步兵排和一个装备了60迫击炮的炮排。但是连长不在,兵力又缺了一个排,能完成阻击任务吗?二营长蒋振全放心不下,于是他接到团部命令后,便亲自赶到四连,和四连指导员李兆勤带着一个班先行跑步前进,抢先到达了796.5高地。
上了高地,二营长看了看地形,用手指着敌军的方向,对李兆勤指导员说道:“你们要像钉子一样钉在这个高地上,一步也不能退!在这里挡住了敌人,就等于关上整个黄草岭地区大门。这样,全团的展开和军师主力的开进就有了保证。现在五连和六连阵地上已经打响,估计今天晚上,敌人就会攻到山脚下,你们连一定要守住阵地!”
“明白!”指导员李兆勤在向营长作出保证时,同时也感觉到了任务的艰巨。敌人有飞机大炮和坦克,而自己怎样才能用两个步兵排和几门迫击炮守住阵地,保证万无一失呢?这位年轻的连队指导员,觉得此刻肩膀上的担子特别沉重。
步兵连指导员一样是能指挥打仗的!虽然现在是出国作战,作战对象和战场环境不同了,但李兆勤觉得:不管敌人是什么样的,他们打法又是怎么样的,现在不太摸底,但打一仗后就知道了。
至于仗怎么打?那就是充分发扬支部领导、班排长和战斗小组长等骨干的作用,一边战斗、一边摸索敌人的规律,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营长交代清楚任务后就回去了,指导员李兆勤开始在高地上仔细勘察着地势,思考应该怎样展开部队。
这时,左侧山头方向的兄弟连队的阵地上已经出现了动静。敌人快到了,但796.5高地上还只有四连的一个班。
李兆群正在焦急时,副连长孙锡臻和副指导员程远来带领着连队的两个步兵排和机炮排终于赶到了。部队急呼呼地跑步上了山头,10月下旬的朝鲜,气温已经寒冷刺骨,但是强行军赶来战士们都跑得满头大汗,一个个急促的喘着粗气。
情况紧急,再累也没有时间休整了。李兆勤立即对连队作了一番简短的战前动员,然后命令步兵排和炮排各自进入指定的地点。
进入阵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分配好迫击炮与机枪火力点位置,随后立即开始土工作业,构筑防御工事。
战士们挥动着镐把、工兵锹,火速地挖掘起了壕沟与射击掩体,同时还要挖掩蔽部,修筑防炮洞。坚固的工事,对于缺乏重火力支援的我军来说,这是守阵地的最重要步骤。
天逐渐转黑,四周的山岭一片朦胧,寒风吹得树木枝叶乱晃,气温剧降,冰冷的感觉渗入肌肤。而四连的战士们全部都脱了棉袄,甩开了胳膊、挥动着锹镐在加固工事。
李兆勤总觉得还缺了些什么,他在阵地前后左右转悠,一遍遍的反复观察着地形。忽然,他发现了在阵地前方山坡下,有一个突起的小山包,而这个小山包的前沿,是一片坡度较缓的起伏地,一直延伸到山脚处河边的一座已废弃的发电所。
这名战斗连队的指导员根据以往经验判断:前方这个突出的小山包,肯定是敌人最容易接近和发起冲击的方向。守阵地,并不代表只能在阵地上死守,而是要敢于前出,积极防御。于是他决定,派二排五班前出,占领这个小山包,作为连阵地的前哨。
命令下达,五班长李家棋带领全班立即前出。
五班一到达位置,李家棋安排机枪手朱丕克负责向前方警戒,其余人马上在小山包上开始挖掩体修工事。大伙儿正在忙碌着,只见朱丕克飞快地跑了回来,操着一口山东腔报告:“班长,山下有脚步声。”
李家棋立即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和朱丕克到了警戒位置,仔细一听,果然听到了山岭下有一阵一阵脚步踩踏在落叶上发出的“刷刷”声音,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叽哩呱啦的外国话,听着人数还不少。不用判断,一定是敌人来了。
来得好快!俩人立刻回到了班阵地。
五班战士们停止了挖工事,各自进入自己的射击掩体,检查武器,子弹上膛、关掉保险,手榴弹拧开了盖摆放在身前,大家压低了呼吸声,等待着敌人靠近。
过了一会儿,敌人逐渐靠近了。
来袭的约有40多名敌兵。看这情景,这股敌兵是准备通过小山包迂回至我军五连、六连阵地的侧后。但他们却并不知道,四连五班早已有预见性的抢占了这个阵地。
这40多名敌人由于是偷袭,以为自己是神不知鬼不觉,所以几乎不作任何隐蔽伪装,也不散开队形。只是毫无顾忌的直着腰往这个小山头上窜来。只见敌兵在夜暗中挤成了一群一群,钢盔和刺刀在微弱的月色下一闪一闪地晃着寒光。
五班长李家棋一看敌人这架势,觉得这正是一个把敌人放近了之后用集火歼敌的好机会。于是他低声向全班传话:“都稳住了,把敌人放近,等我枪声为命令再开火。”
而这一放近,就把这股敌人一直放进到了离五班阵地仅10多米的位置。敌兵拥挤在一起,黑压压的一大群,这真是个集中火力打活靶的好机会。五班长李家棋打出了第一枪,这么近的距离,当然是枪响人倒。同时,全班火力齐发,山梁上猛然喷出十几道火舌,随之又是一轮排子手榴弹齐刷刷地飞了出去,枪声和爆炸声瞬间打碎了夜空的宁静。
遭到突然打击的敌人一下懵了,倾刻之间就死伤了一地,有人惊恐地大叫着趴在地上举着枪胡乱射击,有人转身就跑,但随即就被密集的弹雨击倒在地。短短几分钟,敌人就伤亡过半,最后拖着死伤者撤出了五班的火力范围,但是忙乱之中仍然扔下了9具尸体和一地被遗弃的卡宾枪和步枪。
美制M1步枪和卡宾枪,都是可以连续发射的半自动枪械,在国内战场上打过“国军”精锐的42军战士们,那是太熟悉这些枪械了,部队里也装备了不少。如今,这些崭新的枪支就成了四连五班入朝参战后的第一批战利品。
这一场仗,是指导员根据战场地形,在主阵地前方设置的前哨阵地发挥了作用。五班首战告捷,为连队的防御作战打出了一个开门红,鼓舞了全连的信心和杀敌的勇气。
一次干净利落的夜间反偷袭战斗结束了,副连长孙锡臻专程来到五班的前哨阵地。
而守卫在前哨的五班并没有松懈,战斗一停,大伙儿打扫完战场,立即又在挥起了锹镐,奋力挖掘完善着防御工事。打防御战,工事至关重要,要抓紧战斗空隙,一有空就得争分夺秒的继续加固着工事,这是战争中积累出来的经验。
副连长是来做战斗总结的。每次战斗结束后都要进行一次讲评总结,这是我军传统,也是战斗力能不断提升的原因。他表扬了五班的英勇沉着,并听取了战斗经过。
但是,当副连长听到机枪手朱丕克打得起劲时竟然从掩体里站了出来,平端着机枪扺腰射击,连续打空了三个弹匣子弹时;他走到了正在掘着战壕的朱丕克身旁,问道:“你也是个老兵,还是特等射手,为什么不隐蔽、要站起来打机枪呢?”
朱丕克放下手里的大镐,回答说:“报告副连长!刚才敌人上来得太快了,我们还没完全挖好工事。不站起来打,不便发扬火力,咱不能光为了隐蔽身体而不消灭敌人呀!”
“在战斗中要注意隐蔽。保存自己,才能更多的消灭敌人!”孙锡臻说了几句,又笑着叮嘱道:“特别要注意节省子弹,你是个老机枪手,可别光图痛快呀。”
朱丕克一听,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班长李家棋连忙报告说:“副连长,我们在打扫战场时,又拣回了好几百发!”
“这很好,团首长常说,防御战应树立长期坚持的思想,为进攻创造条件。关键是要保存兵力,节省弹药。”孙锡臻鼓励了战士们,又提醒大伙道,“美国人的炮火比国民党王牌新1军、新6军还要厉害。你们要把工事挖得扎扎实实,要坚实到能抗住几阵子炮弹才行。刚才敌人不知道我们占领了山头,所以吵吵嚷嚷上来了,以后就不会明摆着给我们打了,所以千万要加强警戒!”
副连长回到主阵地去了,五班长李家棋看着黑漆漆的山脚下,想了一想,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就是班阵地再向前推一推,这样更有利于提早发现敌情。他派副班长庄洪生带着战士莫桂生,前出潜伏在了五班阵地前方一个杂草丛生的土堆边,作为班阵地的警戒哨。
这样,五班阵地是阵地的前哨,而庄洪生与莫桂生俩人,就成了五班的前哨。
他俩人就在土堆旁的草丛各自挖了个单兵掩体,隐蔽在里面,瞪着眼,紧紧监视着前面的一抹山岗。但是山下静悄悄的,只有他们身后的五班阵地上,不时传来一阵阵锹镐挖掘土石的声音。
“班副,难道敌人打怕了,怎么没一点动静了呢?”莫桂生问道。
“小心点,说不准敌人还会要什么花招。”庄洪生回答说。
下半夜,经过一天的劳累和一场夜间战斗,困乏来袭,二人只觉得越来越疲倦。特别是年纪较轻的莫桂生,只要眼睛一闭,就会睡下去。但是责任感战胜了瞌睡,他俩总在刚要合眼时就一个激灵,又全神贯注地继续紧盯着前方。
敌军会来吗?偷袭未成,反遭了一记当头闷棍的敌人,显然是不会甘心,一定还会来袭的!
忽然,庄洪生发现了前方似乎有一个圆圆的黑影一晃。他立即警惕起来,推了推莫桂生。接着,他俩同时发现许多黑影在向前移动。原来,敌人又想来偷袭了,一群群的贴在山坡,在匍匐前进。不一会儿,只见连阵地前沿二排防御方向上,整个山坡上都是模糊的人影。
眼看敌人进了火力圈,庄洪生拧开了手榴弹盖,一把拉了弦,默数着“1、2”一扬手,把它朝着黑影最密集处抛了过去,“轰!”手榴弹在敌人头顶上爆炸了,破片如天女散花,敌军断肢残臂飞舞,伴随着一阵阵惨叫。这就是久经战斗的老兵,投弹时能做到先拉弦、停顿一会再投弹,让手榴弹形成杀伤范围更广的空炸。。
手榴弹杀伤了敌人,也为主阵地指示了敌军位置。静默的阵地上顿时枪声大作,步机枪、冲锋枪的射击声,手榴弹爆炸的轰隆声似开了锅,
敌军被击退,但是过了一阵,又卷土重来了,先后在不同方向上发起了五六次冲击。直到天亮之前,战斗几乎没停止过,但敌人所有的进攻都被四连打了下去了。
而五班这个前哨阵地,掐住了敌进攻路线咽喉,为当天晚上挫败敌军的攻击发挥出了重要作用!
10月28日,晨雾渐渐消散,黄草岭四周的群峰又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战斗在一大早就开始了,副指导员程远来在连指挥所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山下的那座废弃发电所附近有一大群敌人在列队集结。连里是有迫击炮的,集结中的敌人挤成一团,正是炮轰的好机会。
指导员李兆勤拿起望远镜看了一眼,立即给上级打电话要求火力支援。不一会儿,炮火就打响了。营、连的迫击炮集火急速射,发电所位置腾起了因炮弹炸响而生的滚滚烟尘。敌军死伤惨重,本想趁早晨发起的这次进攻,还没开始就被打垮了。
但是敌人的空军来了!不一会儿,8架美军战斗轰炸机直奔796.5高地,贴着山头呼啸着飞过,轮番地向山头俯冲扫射,扔下一串串炸弹,爆炸声震动着整个高地,烟柱连连升起,呛人的硝烟四处弥漫。
轰炸过后,接着又是炮击。美式大口径榴炮弹如冰雹似的落下,被击中的岩石扬起碎块和尘土,四处飞溅;一棵棵大树的枝叶被弹片齐刷刷地切断,山坡上被炸得坑坑洼洼。
四连战士们隐蔽在防炮洞里,大张着嘴,承受着这种地动山摇似的冲击。敌人炮火刚刚延伸,指导员李兆勤立刻钻出防炮洞,大声地喊着各班战士们准备战斗。
山下攻来的,仍然是韩伪军,但一色崭新的美式装备,气势汹汹地向山头发起冲击。攻向二排阵地的敌人,目测约有1个连的兵力。
副连长孙锡臻下到了处于最前沿的二排五班,他提着一支步枪,趴在战壕上用手把帽子往后一推,瞪着眼盯着正在上山的敌人,给二排战士直接下达命令:“敌人不接近不打,听到我的枪响再开始射击!”
我军火力不如敌人,那就凭勇气和战术来战胜敌人。在二排阵地上的副连长让大家隐蔽好,先把敌人放进30公尺内,然后突然开火,用最密集的火力在第一时间给敌最大杀伤,以打掉敌步兵的进攻勇气。
这是一条百试百灵的办法,但除我军之外,这样的打法,并不是其他军队能做得到的。
“砰!”随着敌军进入到30米处,副连长一声枪响,一个敌兵应声而倒,二排的所有火器也紧接着发起了齐射。弹雨如注,敌兵立刻就被打倒了一大片。
位于前哨的五班阵地也向敌人开火了。
这时候,昨晩上半夜前出警戒的班副庄洪生和战士莫桂生,已经撤回到了班阵地上,他俩现在的任务是——负责防守住班阵地的左翼。
莫桂生是一名“解放战士”,他当年是被国民党军抓壮丁入伍的,还接受过美国教官的培训,练出了一手好枪法;但是国民党军队里的美国教官骨子里蔑视中国士兵,动辄就搞体罚,用鞭子打人。使得莫桂生等人在受训时没少挨打,他背上残留有许多被美国教官用鞭子抽出来的一道道疤痕。所以每每想起这些旧事,莫桂生就会恨的直咬牙。
现在,莫桂生手里拿的是一支日式“三八”步枪,这种枪是每打一发、就得拉动枪栓退壳、再前推上膛一次。但这样的单发步枪却更有利于他发挥精准的射击技术。莫桂生只要瞄准射击,就几乎能做到一枪一个,使敌人连连丧命在枪下。他还一边打着枪、一边对庄洪生说:“班副,你看看我的‘单打一’,那是不是比敌人的美式半自动更管用!”
作为一名老步兵,再紧张激烈的战斗,他们都能一边瞄准射击、一边还可以放松下来、不慌不忙地扯上几句。
“他们武器好,可是人不行,你好好打,争取立个抗美援朝第一功!”拿着冲锋枪的庄洪生也是边打着、边回答着莫桂生。
就这样,俩人一支步枪、一支冲锋枪,牢牢守住了班阵地的左翼。
激战正酣,莫桂生忽然感到脖子一热,用手一摸,满手掌全是血。还好,是一颗流弹擦着他颈部飞过,负了伤、但不致命。他没有吭气,继续稳稳地据着自己的三八式,一发一发的向敌人射击着。卫生员赵明松冒着战场上乱飞的流弹,跑到了五班阵地上,他一见莫桂生负伤了,“蹭蹭蹭”地飞赶了过来要给他包扎。
按照规定,伤员是可以下火线的!
卫生员要求莫桂生下去,莫桂生却觉得敌人还没被击退,自己岂能轻伤就下火线?于是对卫生员说:“我可不下去!这才刚开始呢,擦破点皮没关系!”
伤员离开火线,这也是纪律。庄洪生也命令他下去,莫桂生坚决不肯,这时候敌人又上来了,他俩便拿起了自己的枪,继续投入了战斗中。
五班阵地位于四连防区最前沿,首当其冲地阻击着敌人,面临的敌人也最密集,打得最激烈。
激战中,莫桂生看着庄洪生身上的棉衣好几处被子弹打得露出了棉花,头部和左臂负了伤,血“哗哗”的往外冒着,但仍然以一只手紧握着冲锋枪射击。
正在这时,轰隆一声,一颗炮弹在离他俩不远的地方爆炸了。硝烟散后,莫桂生见庄洪生躺在工事里没爬起来,他觉得不妙,急忙爬了过去一看,再次身负重伤的庄洪生已经不行了,在昏迷中断断续续地说:“守住……阵地……”说着一口气没上来,就牺牲了,但是冲锋枪仍紧握在手中。
五班长李家棋和机枪手朱丕克也爬了过来,班长用一块雨布盖在庄洪生的身上,说道:“你放心,敌人过不了黄草岭!”
激战中没有时间悲伤,敌人在继续进攻,李家棋、朱丕克转身又投入了战斗。莫桂生把自己的步枪大背在了身上,从牺牲的庄洪生的手里拿下冲锋枪和弹药,向冲近战壕的敌兵扫射。
敌人似乎下决心要打下下796.5高地,不顾伤亡发起了连续进攻,机枪迫击炮打得像泼风,位于前哨的五班阵地越来越吃紧。
这时,山前忽然响起一阵炮声,只见敌军进攻部队后方升起一排排爆炸后的烟柱。原来,正在观察整个战场的指导员李兆勤又发现了敌军的二梯队集结位置,便指挥炮排的60炮果断射击,轰垮了这股敌兵。
正在进攻的敌军后继无力,终于退了下去。
已近中午,战场上又短暂的静了下来,敌军的飞机大炮也消停了,敌步兵隐蔽在了山下的树丛里,很久都没有动静。
五班战士们继续保持着警戒,机枪副射手对机枪手朱丕克说:“看样子,敌人是被咱们揍得喘不过气了!”
一旁的莫桂生说:“可不能让他们安安稳稳地休息!”
话音刚落,就见公路上飞快地开来了一辆美式小吉普,一会儿隐没在了山下的丛林中。不久,就在一个小山包后面,有几个露出了半胸的人影在晃动。其中有两个头戴大盖帽、身穿皮夹克,显然就是美军的军官,他们时而用望远镜看看地形,时而指指地图,对着身边的几个伪军军官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
莫桂生见状,急忙对朱丕克说:“老朱,你的机枪打得远,你这名特等射手快给它一梭子!”
朱丕克应了声,架起机枪,拉动枪栓“咔嚓”一声上了膛,稳稳一瞄“哒哒哒”一串子弹飞出,立即将这些敌人打翻在了地,没有一个爬了起来。
敌人肯定也要用机枪报复的。
朱丕克说:“瞧着!”他用树枝绑上背包,又把一个空水壶倒绑在上面,戴上一顶帽子,简单地做成一个假人。那假人时隐时现地活动在堑壕上,直引得敌人的机枪追着这个假目标叫了个不停。
班长李家棋说:“老朱呀,你可真有本事,把敌人的火力指挥开了!”
朱丕克嘿嘿地憨笑着:“哟,它不听俺的那还了得!”
这一下把大家逗得更乐了。都是打惯了仗的老战士,最擅长的就是这种激战之后、忙里偷闲的乐子,放松了,再迎接更激烈的恶仗。
战斗越来越激烈,怎样在敌军绝对优势火力下保存自己,这是个大问题。
下午,敌军以飞机轰炸开路,再次进攻。这次敌机增加到了20余架,不仅投掷了重磅炸弹,而且倾下了大批凝固汽油弹,山头上燃起了冲天的熊熊烈焰。
在这种高强度的轰炸下,四连一有空隙就会抢修的工事习惯,发挥出了重要作用。敌机轰炸时,全连除了观察员和值班机枪以外,都隐蔽到了堑壕下的防炮洞里;敌机一飞走,战士们又立即跳进散兵坑,监视着山下的敌人。
指导员李兆群冒着炮弹爆炸,在二排和三排两个阵地上来回跑着,一边鼓励观察员们坚守哨位,注意观察,一边指挥着战士们要用铲子铲沙土扑灭凝固汽油弹烧起的火。须覆盖沙土扑灭。
当壕沟内的火焰刚刚扑灭,观察员报告:“敌人开始向山上运动了!”
敌人总习惯用自己的窝囊来低估我军的钢铁意志和丰富的战斗经验,他们以为这样一番轰炸加炮击击,阵地上肯定已没有人迹了。而当一群群敌兵爬上阵地时,迎接他们的又是四连战士打出的排子枪射击和劈头盖脸的一轮轮手榴弹,又一次将他们打了一个人仰马翻。
敌军进攻屡遭重挫,攻击规模从1个连增加到1个营,还在进攻队伍前打起了烟幕弹掩护,二、三排的阵地前,挤满了敌军。
烟幕弹确实阻碍了四连战士们的视线,使得无法准确射击,但同样也阻碍了敌军自已的视线。等双方看得清时,几乎已是面对面的搏杀了,然而敌人没想到的是,敢于刺刀见红,近战歼敌却正是我军步兵的看家本事。于是白刃战发生了,在四连的刺刀下,敌军进攻再次被击退。
激战一直持续到了黄昏时分,才暂停了下来。
这时候执行外出联络人民军任务的四连长盖成有带着一排,终于回来了。他们刚一上阵地,指导员李兆勤猛上前一步,紧握着盖成有的手,喊着连长的外号连声说道:“彪子啊,总算把你们盼回来了!”
连长带着一个排的生力军回到连队,当晚立即召开支部会议,议题就是:出国后的对敌作战特点。
指导员李兆群根据一天一夜的战斗,做了总结:
敌人的优势在于炮火很厉害,飞机、火炮和步兵的协同动作很准确,简直是按时间表进行,一分钟也不差。
但是,敌炮火打得很死板,老往山顶上打,步兵害怕近战,战斗力较差。根据敌人炮火发射的规律,敌人打炮,我们进洞,或都撤到山的两侧,让敌人死板地去炸那一堆石头;它不打炮,我们就出来,只要抗住敌人炮火,我们就能取得胜利。
而连队目的面临的困难情况是:对敌情、地形不摸底,运输线让敌火力封锁,干粮弹药又供应不上。
会议简短高效,最后,指导员和连长一起分析了敌我双方优缺点,坚定了在困难条件下守住阵地的决心,作了六条防御战术安排和兵力调整部署。
一:首先要挖好并继续加固工事,是在敌优势火力下保存有生力量的重中之重。
二:调整兵力,把连长带回来的生力军一排的一、二两个班插在二、三排阵地之间,加强了防线。
三:必须留出预备队!决定齐装满员的一排三班作为连预备机动分队,不到紧急关头,决不使用。
四:炮排的炮弹已经不多,炮手们要做好准备,在必要时拿起步兵武器参加战斗。
五:由于补给上不来,为节省弹药而严格规定各种武器“三不打”——即看不见不打;瞄不准不打;隔远了不打。
六:做好最坏准备,没有命令,决不撤退同时。要求每个战士都要准备大量的石头,万一弹药耗尽,撤退命令仍没来,就必须死战到底,用石头砸也要把敌人砸下去!
10月29日。一夜又过去了,四连在黄草岭的796.5高地上迎来了第三天的黎明。
这天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打得异常激烈。
敌人还在做着圣诞前兵临鸭绿江的大梦。为了通过山下的交通干线推进到鸭绿江边,迫切的想要攻占黄草岭的这座山头,为此美军出动了大量的飞机与炮兵,支援南韩伪军的行动。
美国战机成群结队飞来,不计其数的航空炸弹与榴炮弹轮番倾泻在了四连的阵地上。高地的周围弹片呼啸,硝烟味与汽油味浓烈刺人;山头上连炸翻的泥土都在着火。原本密密的树木丛林被炸成了灰烬与残骸碎块,山坡上的黄土已不知被炮弹翻过几遍,变成了黑土,随便抓起一把土,就会有几块弹片。
在这种空前猛烈地轰炸下,四连战士们连夜深挖加固防炮洞的措施,就发挥了作用,保存了大量的有生力量。
战斗艰苦而惨烈,敌人横尸遍野,连队也承受了越来越多的伤亡,各班排的好几挺机枪都被打坏了,全连的子弹也越来越少。幸亏昨天半夜营里派人冒死穿过炮火封锁线,送上来了一部分弹药,还有从敌人尸体上摸回了不少子弹,否则部队早就面临弹尽危机了。
这时候,必须要为弹药断绝作准备了!
连长盖成有决定,把各班排的特等射手们组织起来,集中为数不多的步机枪子弹,分发给这些神枪手,组织他们按口令射击,以求最高效率的射杀敌人,打赢这场阻击战斗。
在弹药将尽的时候,这是个很有效果的办法,特等射手们的精准射击,击毙了敌人的多名军官和机枪手,扼制了敌人的进攻势头。
仗已经打到了白热化,我军阵地上火力减弱,但是变精准了,几乎每一声枪响,就有一名敌军被打翻,很多敌兵畏惧我军的神枪手,胆怯心虚,再不敢前进。敌人的一名指挥官连吼带骂地挥舞着手枪,逼迫士兵向上冲,不敢冲的,就被当场用手枪给枪决了。
这时候,一直守在最前沿的五班也没多少人了,被分配到了子弹的五班机枪特等射手朱丕克在阵地上远远地向下望去,正好看见了敌军官枪毙人的这一幕。他便架着轻机枪瞄着那名敌军官,说了声:“看你再凶!”一扣扳机、一个短点射就把这敌军官得滚下了山去。
军官击毙,敌士兵们一转身、就一哄而散逃下了山坡。就这样,敌军的这一次进攻又被挫败了。
仗打到第三天下午时,上级要求一定要守到黄昏前的5点钟。
阵地已进入了最艰难的阶段,子弹和手榴弹即将用尽,炮排的战士也背着一支上了刺刀的空枪,每人发一颗手榴弹,他们在山上收集石块,准备战斗。
而这一支空枪、一颗手榴弹加石块的战斗怎么打?那是真有技巧的!
等敌人靠近时,先掷出几块石头。敌人一看,以为我军彻底没弹药了,就放松了警惕,不再散开队形了,而挺着枪、直起了腰,又挤成了一团往上涌;战士们就把最后一颗手榴弹拉了弦,高高地抛了出去,杀伤了大量的敌人,然后提起上好刺刀的步枪就冲出去与敌人展开了白刃战。
这么一来,敌兵们一见有石头飞来,立即就散得更开,纷纷连滚带爬找着隐蔽。敌人的进攻就这样一次次的被我挫败、拖延、迟滞了。
但是形势越来越危急,最后一颗子弹打出去后,特等射手们也没有子弹了。弹无虚发的五班神枪手莫桂生早已浑身是伤,他深吸一口气,给步枪上了刺刀,接下来就准备拼命了。
由连长亲自掌握着的预备队——齐装满员、弹药充足的三班,终于在最后最危险一刻投入了战斗,密集的弹雨再次把以为我军这次真没子弹了而成群涌上来的敌人打了一个猝不及防。敌兵们惊慌失措,丢弃一地的尸体而逃。战士们以最快的速度扑了出去,从弃尸上收集了手雷和子弹。
就这样,整整一个下午,连队依靠仅有的最后一点点弹药,机智灵活战斗,像钉子一样钉在了阵地上,一直坚持到了上级要求的下午5点。
在这场三昼两夜的阻击战中,四连这支能征惯战的步兵连队,先后击退敌人两个营兵力的20余次冲击,杀伤敌人250余名。11月,四连被命名为“黄草岭英雄连”,并记集体大功一次。
来源:风去了无痕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