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蜷缩在沙发里,手指机械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却什么也没看进去。分手已经三天了,苏问天连一条消息都没发来过。
故事所有人物、情节均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
分手后的第三天,我浑浑噩噩跟着闺蜜去三亚散心。
直到拿到登机牌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这趟逃离伤心地的航班,竟由苏问天驾驶。
坐在机舱里,听着广播中他熟悉又疏离的声音,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当飞机遭遇气流颠簸,我慌乱无措时,空乘却来告诉我:机长坚持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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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蜷缩在沙发里,手指机械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却什么也没看进去。分手已经三天了,苏问天连一条消息都没发来过。
"诸葛明玥!你再这样下去就要发霉了!"李晨曦一把夺过我的手机,她今天穿了件柠檬黄的连衣裙,亮得刺眼。
"还给我..."我伸手去够,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不给!"她把手机举得更高,"你看看你,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角了,头发油得能炒菜,这哪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精致girl?"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感觉面部肌肉僵硬得像是被冻住了。茶几上堆满了外卖盒和零食袋,窗帘紧闭,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不就是个男人嘛,"李晨曦一屁股坐到我旁边,搂住我的肩膀,"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我低头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指甲边缘被咬得参差不齐。"可是...他是苏问天啊。"
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那个总是穿着笔挺制服,笑起来眼角有细纹的男人;那个在驾驶舱里专注操作仪表盘,却总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我的男人。
"你们俩就是太像了,"李晨曦叹了口气,"倔得像两头驴,谁都不肯先低头。"
我猛地抬头:"明明是他——"
"是他什么?"李晨曦打断我,"是你先说的分手,玥玥。"
我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记忆闪回三天前的争吵,我说了什么来着?"既然你觉得飞行比我重要,那我们干脆分手好了!"对,就是这句,像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
"我那是气话..."我小声嘟囔。
"可人家当真了啊,"李晨曦戳了戳我的额头,"你呀,就是太要强。"
我抓起抱枕蒙住脸,声音闷闷的:"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肯定恨死我了。"
"恨你还会每天偷偷问我你的情况?"李晨曦突然说。
我猛地掀开抱枕:"什么?"
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昨天他给我发消息,问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心跳突然加速,我努力压下那股涌上来的期待感。"他...他还说什么了?"
"就这些,"李晨曦耸耸肩,"我说你整天以泪洗面,茶饭不思。"
"李晨曦!"我气得捶她,"我哪有!"
"骗他的啦,"她笑嘻嘻地躲开,"我说你吃得好睡得香,马上就要开始新恋情了。"
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刺激一下他嘛,"李晨曦拍拍我的脸,"不过看你这反应,还是放不下对吧?"
我没有回答,因为答案太明显了。苏问天就像刻在我骨头里的名字,三天来我闭上眼睛就是他,睁开眼睛还是他。他的声音,他的温度,他制服上淡淡的机油味...
"好了,别想了,"李晨曦站起身,唰地拉开窗帘,阳光像洪水一样涌进来,刺得我眯起眼,"收拾行李,我们去三亚晒晒太阳。"
"现在?"我茫然地看着她。
"对,现在,"她已经开始在我的衣柜里翻找比基尼,"我请了假,机票也订好了,两小时后起飞。"
我还没来得及反对,她就把我推进了浴室:"给你二十分钟,把自己收拾得像个人样!"
热水冲刷着我的身体,三天来第一次认真洗澡。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苍白,眼下挂着青黑,活像个女鬼。我挤出一泵洗面奶,突然想起这是苏问天上次去德国带回来的,他说空乘小姐姐推荐的,特别温和...
"玥玥!你掉马桶里了?"李晨曦的喊声把我拉回现实。
我匆匆擦干身体,套上她扔进来的白色连衣裙和草帽。看着镜子里勉强恢复人形的自己,我深吸一口气——也许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城市是对的。
"身份证带了吗?"在出租车上,李晨曦像个老妈子一样检查我的随身物品。
"带了,"我拍拍小包,"不过你订的哪家航空啊?"
"蓝天航空,"她低头看手机,"怎么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苏问天任职的航空公司。但转念一想,蓝天航空有上百名飞行员,哪有那么巧...
机场人流如织,李晨曦拖着我去办登机手续。排队时,我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值机柜台后的显示屏,寻找航班信息。
"CA1472,登机口15..."我喃喃自语。
"对啊,怎么了?"李晨曦递给我登机牌。
我盯着那张小小的纸片,突然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航班号下方,清晰地印着"机长:苏问天"。
"这...这不可能..."我的手指开始发抖,登机牌差点掉在地上。
李晨曦凑过来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卧槽!这也太狗血了吧!"
"我...我不坐了,"我转身就要走,"改签下一班..."
"别傻了,"李晨曦拽住我,"这是今天最后一班,而且..."她压低声音,"这不正是天意吗?"
我咬着下唇,内心天人交战。见还是不见?如果见面该说什么?他会不会觉得我是故意的?
"诸葛明玥,"李晨曦扳过我的肩膀,直视我的眼睛,"你是个成年人了,面对它。"
最终,我还是跟着李晨曦过了安检。登机口前,我坐立不安,不停地看表。
"放松点,"李晨曦递给我一杯星巴克,"说不定他根本不会出来见乘客。"
我啜了一口焦糖玛奇朵,甜腻的味道却让我想起上次和苏问天一起喝咖啡的情景。那是两个月前,他在模拟飞行训练后疲惫不堪,却还是坚持陪我去尝新开的网红店...
"女士们先生们,CA1472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广播响起时,我的手一抖,咖啡洒在了裙子上。李晨曦手忙脚乱地帮我擦拭,而我却死死盯着登机通道,既期待又害怕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经济舱乘客请排队..."地勤人员开始引导人流。
我们慢慢向前移动,每走一步,我的心跳就加快一分。通过廊桥时,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击耳膜的声音。
"欢迎登机。"空乘小姐姐微笑着站在舱门口。
我低着头快步走过,生怕被认出来——以前经常给苏问天送饭,不少空乘都认识我。找到座位后,我立刻蜷缩在靠窗的位置,拉下遮阳板。
"你至于吗?"李晨曦小声吐槽,"跟做贼似的。"
我没理她,手指紧紧攥着安全带。机舱里陆续坐满乘客,空乘开始安全检查。突然,机舱广播响起:
"各位乘客下午好,这里是机长苏问天..."
那个声音像电流般击中我的脊椎,我猛地坐直身体。三个月了,三个月没听到这个声音了。它比记忆中更低沉,更疲惫,却依然让我眼眶发热。
"...本次飞行时间预计3小时15分钟,目前三亚天气晴朗,气温28度..."
他的语气专业而疏离,就像对几百个陌生人说话一样。也对,在他眼里,现在的我不就是个陌生人吗?
"玥玥..."李晨曦担忧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飞机开始滑行,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大。起飞时那种失重感袭来,我下意识抓住了扶手——我一直有轻微的恐高症,以前每次飞行,苏问天都会悄悄握住我的手。
"需要饮料吗?"空乘推着餐车经过。
"两杯红酒,谢谢。"李晨曦自作主张。
我接过塑料杯,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胸口的闷痛。飞机平稳后,我偷偷拉开遮阳板一小缝。窗外是棉花糖般的云海,阳光给云层镀上金边,美得不真实。
苏问天此刻就在几十米外的驾驶舱里,和我看着同一片天空。这个认知让我的心脏揪成一团。我们曾经那么亲密,现在却隔着一道舱门,像隔了整个银河系。
"要不要写个纸条让空姐递进去?"李晨曦提议。
"别!"我惊慌地按住她的手,"太尴尬了..."
"那你就打算这样僵着?"她翻了个白眼,"你们俩真是绝配。"
我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酒精开始发挥作用,思绪变得模糊。恍惚间,我回到了和苏问天初遇的那天...
2.
那是两年前的航空展,我被公司派去采访。盛夏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黏在每个人的皮肤上。
"诸葛记者,这位是蓝天航空最年轻的机长苏问天。"公关经理热情地介绍。
我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男人正在调整麦克风。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鬓角有细密的汗珠。
"您好。"他转身向我伸出手,嘴角微微上扬,眼角挤出几道细纹。
我递上名片时,注意到他虎口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苏机长开飞机多久了?"我机械地问着采访问题。
"七年零四个月。"他回答得精确到天,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G弦,"但第一次坐进驾驶舱的感觉,就像昨天一样。"
阳光从他侧脸打过来,勾勒出完美的下颌线。我鬼使神差地多拍了几张特写,美其名曰"素材"。
"诸葛记者对航空很了解?"采访结束后,他主动问我。
"完全不了解。"我老实承认,"我连坐飞机都怕。"
他笑了,不是礼貌性的微笑,而是真正被逗乐的那种。"恐高症?"
"更准确说是失控恐惧症。"我耸耸肩,"把自己交给几万米高空中的金属管子,想想就..."
"那下次你坐飞机,告诉我航班号。"他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的私人号码,"我帮你和机长打招呼。"
我以为这只是客套话,直到三个月后我出差去广州,登机前犹豫再三还是给他发了信息。
"CA1321?"他秒回,"巧了,今天我飞。"
起飞前,空乘特意来我座位问:"是诸葛小姐吗?机长说请您系好安全带,今天气流平稳。"
整个飞行中,广播里他的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度。降落时,他说:"感谢各位乘客选择蓝天航空,特别感谢3A座的诸葛小姐克服恐惧与我们同行。"
全机舱的人都转头看我,我羞得想钻进行李舱。下机时,他居然站在舱门口,制服笔挺得像刚熨过。
"怎么样?"他问,眼睛亮得惊人。
"还行。"我嘴硬,其实手心里全是汗。
"撒谎。"他轻笑,"你全程抓着扶手,指甲都发白了。"
我惊讶于他的观察力,更惊讶于他记得我座位号。一周后回程,他又"恰好"执飞我的航班。
"这次气流会有点颠簸。"起飞前他亲自来我座位说,然后变魔术般掏出一颗薄荷糖,"含着,能缓解耳压。"
糖在我舌尖化开时,飞机冲上云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不仅爱上了飞行,更爱上了这个让我不再害怕的男人。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正在经过一段不稳定气流,请系好安全带..."
广播里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拽回。飞机突然剧烈颠簸,我的红酒泼洒在裙子上,形成一片暗红污渍。
"没事的。"李晨曦抓住我的手,但我能感觉到她的指甲也陷进了我的皮肤。
机身像过山车一样上下抛动,头顶行李箱传来物品碰撞的闷响。后排有孩子开始哭闹,空乘匆忙扶着座椅往后面赶。
"各位乘客请不要惊慌..."广播又响了,还是苏问天冷静的声音,"这只是普通的热气流,预计五分钟后通过..."
我死死抓住扶手,指节发白。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他会通过空乘悄悄递给我纸条,上面画着笑脸和"相信我"三个字。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冷的广播通知。
"你脸色好白。"李晨曦担忧地看着我,"要不要叫空姐?"
我摇摇头,胃里却翻江倒海。飞机又是一个猛降,失重感让我的心脏几乎停跳。呼吸变得急促,眼前开始发黑...
"这位女士?"一位空乘蹲到我身边,"您需要帮助吗?"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李晨曦代我回答:"她有恐高症,现在很不舒服。"
空乘仔细看了看我,突然眼睛睁大:"您是...诸葛小姐?"
我心头一跳——她认出我了。以前经常给苏问天送饭,不少空乘都认识我。
"我去通知机长。"她起身要走。
"别!"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告诉他..."
空乘犹豫了一下:"但您的状况..."
"我没事,"我强撑着坐直,"真的,不用麻烦他。"
她将信将疑地点头,拿来湿毛巾和晕机药。我吞下药片,却知道真正能让我平静下来的不是药物,而是几十米外那个正在操纵飞机的人。
飞机继续颠簸,每次震动都像在嘲笑我的软弱。我闭上眼睛,试图用回忆分散注意力...
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在机场附近的一家小餐馆。他下班直接过来,制服都没换。
"你每天都穿这么正式吗?"我戳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问。
"制服是责任的外化。"他回答得很认真,"每次穿上它,我就不只是苏问天了。"
"那你是谁?"
"是几百名乘客生命安全的责任人。"他说这话时眼睛直视着我,黑得深不见底。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近乎偏执的责任感贯穿了他整个人生。约会从不迟到,承诺一定兑现,连微信都是看到必回。这种可靠性像毒品一样让我上瘾。
"你飞那么久,不会想家吗?"有一次我问他。
"云就是我的家。"他指着驾驶舱外翻滚的云海照片说,"每次穿过不同云层,就像回家打开不同的门。"
我笑他文艺,心里却为这种浪漫的比喻怦然心动。他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是个云朵形状的项链,说这样他飞的时候,我也能摸到云。
"这项链好土。"我嘴上嫌弃,却从没摘下来过。
热恋期我们像所有情侣一样痴缠。他飞行间隙哪怕只有一小时,也会打车来我公司楼下,就为了一个拥抱。我会算好他返航的时间,煮好面等在他公寓门口。
"你这样等我,像个小媳妇。"他揉着我的头发说。
"谁等你了?"我死鸭子嘴硬,"我刚好路过。"
他笑着吻我,胡茬扎得我脸颊发痒。他的吻总是带着咖啡和薄荷糖的味道,让人上瘾。
飞机突然一个剧烈下坠,打断了我的回忆。氧气面罩从头顶弹出来,机舱里响起一片惊叫。
"各位乘客请保持镇静!"广播里苏问天的声音依然沉稳,但我能听出其中紧绷的弦,"我们遇到一些强气流,请按照空乘指示佩戴氧气面罩..."
李晨曦手忙脚乱地帮我戴上面罩,自己的却戴反了。我帮她调整时,手抖得像筛糠。
"深呼吸,"她隔着面罩对我说,"想想开心的事。"
开心的事?我的大脑自动回放和苏问天在一起的片段:他在模拟舱教我认仪表,我故意乱按按钮被他按在座椅上惩罚;他难得休假却陪我去看无聊的爱情片,结果在电影院睡得打呼;我生日那天他本来在外地过夜,却半夜敲门浑身湿透,只为说一句"生日快乐"...
飞机逐渐平稳,空乘通知可以摘下面罩。我浑身被冷汗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诸葛小姐,"那位认出我的空乘又来了,"机长坚持要见您。"
我惊恐地看向李晨曦,她冲我挤眉弄眼:"去吧,天意难违。"
空乘带我穿过经济舱,推开帘子进入商务舱。乘客们好奇的目光像聚光灯追随着我。走到头等舱时,她敲了敲驾驶舱门。
对讲机里传来声音:"请进。"
门开了,扑面而来是熟悉的驾驶舱气息——电子设备、咖啡和皮革混合的味道。副驾驶回头看我一眼,识趣地说去洗手间。
然后我看到了他。
苏问天。
他依然穿着那身笔挺的制服,肩膀上的四道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但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下巴上还有没刮干净的胡茬。他转过来时,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瞬间闪过的痛楚和欣喜。
"你还好吗?"他问,声音比广播里沙哑。
我站在门口,突然不知该进该退。这个距离刚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我没事。"我机械地回答,"就是...有点怕。"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忍住:"你以前没这么严重。"
"以前有你。"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太直白了。
他的眼神暗了暗,手指在操纵杆上收紧:"坐下说吧。"他指了指观察员的座位。
我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碰到什么重要按钮。驾驶舱视野开阔得吓人,挡风玻璃外是无穷无尽的蓝天,飞机像悬浮在虚空中的一粒尘埃。
"为什么坐这班飞机?"他盯着仪表盘问。
"李晨曦临时定的,"我急忙解释,"我不知道是你..."
"我知道。"他打断我,"值机时看到你的名字了。"
我心头一震:"那你...为什么不改签?"
"我为什么要改签?"他反问,终于转头看我,眼神灼人,"是你提的分手。"
这句话像刀子捅进胸口。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指,指甲被咬得惨不忍睹:"我那是气话..."
"气话?"他冷笑一声,"诸葛明玥,你知道我从来不把安全相关的话当儿戏。"
我哑口无言。是啊,他这种人,连"改天吃饭"都会认真记在日程本上,何况是"分手"这么重的词。
沉默在狭小的驾驶舱里蔓延。各种仪表发出轻微的滴答声,提醒着这个空间的专业性和危险性。我不该在这里,不该打扰他工作,但腿像灌了铅一样站不起来。
"你瘦了。"他突然说。
我抬头,发现他正盯着我的锁骨。以前他总说那里是他最喜欢吻的地方,像一对小翅膀。
"三天没好好吃饭。"我老实承认。
他眉头皱得更紧:"李晨曦说你吃得好睡得香。"
"她骗你的。"我苦笑,"我这三天像行尸走肉。"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变得复杂。就在这时,副驾驶回来了,礼貌地咳嗽一声。
"我该回去了。"我起身,突然一阵眩晕。
苏问天眼疾手快地扶住我的肩膀。那一瞬间,熟悉的温度透过制服传来,我的眼泪差点决堤。
"坐下。"他命令道,然后对副驾驶说,"麻烦拿杯热糖水来。"
副驾驶了然地点点头,又离开了。苏问天从座位下拿出一个小药箱,取出几片药。
"吃下去。"他递给我,"抗焦虑的,飞行员专用。"
我乖乖吞下,药片卡在喉咙里,苦得我想吐。他递来自己的保温杯,我喝了一口,是熟悉的菊花枸杞味——我总笑他年纪轻轻就老干部做派。
"为什么提分手?"他突然问,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握紧保温杯,热度烫着手心:"因为你总是选择飞行...而不是我。"
"什么意思?"
"我生日那天你执意要飞红眼航班,纪念日你临时加班,说好见我父母你又改期..."我数落着,越说越委屈,"在你心里,我永远排第二。"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副驾驶都回来了。最后他说:"你不明白...飞行对我来说不只是工作。"
"我明白,"我苦笑,"是使命,是责任,是生命的意义。但苏问天,爱情不应该是选择题。"
副驾驶尴尬地站在一旁,苏问天接过糖水递给我:"喝完再走。"
我小口啜饮着过甜的液体,突然注意到他控制台上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我潦草的字迹:"起落平安,等你回家。——玥"
是我们还没同居时,我每次送他飞行都会写的纸条。他竟然还留着,还贴在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机长苏问天。我们即将开始下降,预计20分钟后抵达三亚凤凰机场..."
广播声响起,他切换回专业机长的语气,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我放下杯子,默默起身。
"诸葛明玥。"他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看到他侧脸在阳光下棱角分明:"降落后别急着走。"
"为什么?"
"有些话...我想当面说清楚。"他的手指在操纵杆上轻轻敲打,那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在陆地上。"
我点点头,心跳如雷。离开驾驶舱时,听到副驾驶小声问:"女朋友?"
苏问天的回答飘进我耳朵:"曾经是。"
3.
这三个字像三把冰锥,精准地扎进我的胸口。我踉跄地回到座位,手指死死掐住扶手,指节发白。
"怎么样?他说什么了?"李晨曦立刻凑过来,眼睛亮得像是装了探照灯。
我摇摇头,喉咙像被棉花堵住了。飞机开始下降,耳膜传来熟悉的压迫感。以前这种时候,苏问天总会递给我一颗薄荷糖,说咀嚼能缓解耳压。现在我只能干咽着唾沫,忍受着越来越强的不适。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机长苏问天。我们即将降落在三亚凤凰国际机场,当地气温28度..."
广播里他的声音依然平稳专业,但我能听出其中细微的疲惫。这趟飞行对他来说肯定也不轻松——不仅要应对气流,还要应对我这个"曾经"的前女友。
飞机轮子接触跑道时,一阵轻微的颠簸让我抓住了李晨曦的手臂。
"疼疼疼!"她龇牙咧嘴地抽回手,"你指甲该剪了。"
"抱歉..."我松开手,掌心全是汗。
飞机滑行到停机位,安全带指示灯熄灭。乘客们纷纷起身取行李,嘈杂的交谈声充满机舱。我却像被钉在座位上一样,动弹不得。
"走啊,"李晨曦拽我,"别告诉我你怂了。"
我深吸一口气,慢吞吞地解开安全带。下机时,我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驾驶舱——门紧闭着,没有任何动静。
"他肯定从机组通道走了,"李晨曦看穿我的心思,"别看了,丢人。"
我红着脸低头快步穿过廊桥。机场冷气开得很足,吹在我汗湿的后背上,激起一阵战栗。行李转盘前,李晨曦突然捅了捅我的腰。
"看那边。"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苏问天站在远处的机组人员通道口。他已经换下了制服,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却依然在人群中醒目得像座灯塔。他正低头看手机,眉头微蹙。
"去啊,"李晨曦推我,"我帮你拿行李。"
我的脚像生了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蹦跳。就在这时,苏问天抬起头,目光如雷达般精准地锁定了我。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他的眼睛在机场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黑,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我下意识地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去!"李晨曦猛地在我背后一推。
我踉跄着向前几步,再抬头时,苏问天已经朝我走来。他的步伐稳健,却比平时慢了些,似乎在给我逃跑的机会。
逃跑?我确实想。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
"明玥。"他在离我一米处站定,声音比在驾驶舱里更沙哑。
"苏...苏机长。"我生硬地回应,手指绞着裙摆。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被这个称呼刺痛了。"找个地方说话?"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他转身带路,我保持着安全距离跟在后面。机场咖啡厅里人不多,他选了最角落的一张桌子。
"喝什么?"他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冰美式。"我机械地回答。
他走向柜台时,我偷偷打量他的背影。T恤下的肩膀线条依然挺拔,但比上次见面瘦了些,颈椎骨节明显凸出。三个月前,我还经常揉捏那里帮他缓解飞行疲劳...
"你的咖啡。"他放下一杯冒着冷气的饮品,自己面前是一杯热茶——他从不喝咖啡因,说会影响飞行状态。
"谢谢。"我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立刻触电般缩回。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我盯着咖啡杯上的水珠一颗颗滑落,像极了我想流却流不出的眼泪。
"你瘦了。"他突然说。
我抬头,发现他正盯着我的锁骨——那里曾经是他最喜欢亲吻的地方。"三天没好好吃饭。"我老实承认。
"李晨曦说你..."
"她骗你的。"我打断他,"我这三天像行尸走肉。"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暗了暗:"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提分手?"他直视我的眼睛,目光灼人,"如果这么痛苦的话。"
咖啡杯在我手中微微颤抖:"因为你总是选择飞行...而不是我。"
"我解释过很多次,"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那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有些航班临时缺人,我必须顶上。"
"每次都是这个理由!"我的声音突然提高,引来旁边顾客的侧目。我压低音量,"我生日那天你执意要飞红眼航班,纪念日你临时加班,说好见我父母你又改期...在你心里,我永远排第二。"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对话就此结束。最后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你不明白...飞行对我来说不只是工作。"
"那是什么?"我冷笑,"比我还重要的人生意义?"
"是责任。"他直视我的眼睛,"每次穿上制服,我就对几百条生命负责。这种责任...我不能随便放下。"
我盯着他T恤领口露出的一小段锁骨,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他曾经告诉我,那是他第一次单飞时被仪表盘划伤的"成人礼"。
"那我呢?"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苏问天突然伸手覆住我的手,掌心温度烫得我一颤:"你是我最想平安降落的原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筑起的所有防线。眼泪终于决堤而出,一颗颗砸在桌面上。
"别哭..."他慌乱地抽纸巾递给我,手指微微发抖。
"我...我不是故意说分手的..."我抽噎着说,"那天你又一次放我鸽子,我太生气了..."
"我知道。"他轻轻叹气,"但我当真了...你知道我从不把重要的话当儿戏。"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眼眶也泛着红。这个在万米高空都能保持冷静的男人,此刻却因为我而情绪波动。
"那个...我们还分手吗?"我小声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嘴角微微上扬:"你说呢?"
"我不知道..."我低头玩着纸巾,"你还没原谅我呢。"
"诸葛明玥。"他突然连名带姓地叫我,我条件反射地抬头,"看着我。"
我怯怯地看向他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绪复杂得我读不懂。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他一字一句地说,"这三天我一直在想...也许我确实太固执了。"
我瞪大眼睛——苏问天承认自己固执?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罕见。
"但我需要你理解,"他继续道,"飞行是我的使命,就像写作是你的灵魂一样。我不能放弃它,但..."他停顿了一下,"我可以学着更好地平衡。"
我的心像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涨:"我也有错...我不该动不动就说分手。"
"那我们..."他试探性地问。
"复合?"我小声接话,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是我们去年在航空展上的合影,他穿着制服,我靠在他肩上,两人笑得像拥有了全世界。
"我一直带着。"他说,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柔软。
我再也忍不住,绕过桌子扑进他怀里。他身上的味道依然那么熟悉——淡淡的机油味混合着柑橘古龙水。他的手臂紧紧环住我,力道大得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咳咳...打扰一下?"李晨曦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行李我拿来了,但你们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腻歪?整个咖啡厅的人都在看呢。"
我红着脸从苏问天怀里挣脱,发现确实有不少人投来善意的目光。
"李小姐。"苏问天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冲她点点头。
"哟,苏机长,"李晨曦促狭地眨眨眼,"听说你们'曾经是'?"
苏问天的耳根瞬间红了,我赶紧打圆场:"我们和好了。"
"看出来了,"李晨曦把行李推给我,"那我们的酒店..."
"我订了海边的民宿,"苏问天突然说,"有两间卧室...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我和李晨曦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夸张地翻了个白眼:"行吧行吧,不当电灯泡了。我自己去住酒店,你俩好好'沟通'。"
"李晨曦!"我羞得想钻地缝。
"开玩笑的,"她笑着摆手,"我本来就和三亚的朋友约好了。你们好好玩,记得请我吃饭谢罪就行。"
苏问天认真地点头:"一定。"
走出机场时,热带的暖风扑面而来。苏问天自然地接过我的行李,另一只手牵住我。他的掌心有些粗糙,是常年操纵操纵杆留下的茧子,却让我感到无比安心。
"所以..."我小声问,"你这几天飞三亚的航班?"
"嗯,"他点头,"临时调的班...本来想离开北京冷静一下。"
我心头一紧:"因为我?"
"不然呢?"他无奈地看我一眼,"三年感情,你说断就断?"
我羞愧地低头:"对不起..."
"算了,"他捏捏我的手,"都过去了。"
出租车沿着海岸线行驶,蔚蓝的大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靠在苏问天肩上,突然觉得这三天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对了,"我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会坐这班飞机?"
"我不知道,"他一脸无辜,"纯属巧合。"
"真的?"
"真的,"他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确认他没有撒谎,才重新靠回他肩上。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把两个走散的人又推回到一起。
民宿是栋白色的小楼,离海滩只有几步之遥。苏问天打开门,我惊讶地发现客厅桌上摆着一束满天星——我最喜欢的花。
"你..."
"昨天订的,"他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打算...如果你不来,就自己看着难受。"
我鼻子一酸,扑上去抱住他:"苏问天,你什么时候这么会了?"
"一直都会,"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发顶,"只是以前太忙,没机会表现。"
这个吻像打开了某个开关,我们同时安静下来。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
"明玥..."他低声唤我的名字,然后吻了下来。
这个吻带着咖啡和薄荷糖的味道,熟悉得让我想哭。我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感受着他同样激烈的回应。三个月的分离,三天的痛苦,在这一刻都化为了炽热的触碰。
"我想你..."他在亲吻间隙呢喃,"每天都想..."
我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他,让心跳声传达我无法言说的思念。阳光透过纱帘洒在我们身上,海风送来咸湿的气息,远处传来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有些降落,值得等待。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