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省通衢承晋韵一壶汾酒醉春秋

摘要：滚滚长江水浩浩汤汤，穿城而过享有“九省通衢”美誉的武汉，明清时期是商船云集的码头重镇，也是南北文化交融的熔炉。当时，山西汾酒的清香沿着晋商的足迹与长江水道，飘入汉正街的糟坊，浸润了黄鹤楼的飞檐，最终在荆楚大地上生根发芽，衍生出独特的“汉汾”传奇。循着历史的脉络

近日，茶道酒香汾酒品牌推广活动采访团走进湖北,聆听荆楚酒水大商与清洌汾香“双向奔赴”的知音故事。图为晋商万里茶道重要的一站——赤壁羊楼洞古镇。山西晚报·山河＋记者寇宁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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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长江水浩浩汤汤，穿城而过享有“九省通衢”美誉的武汉，明清时期是商船云集的码头重镇，也是南北文化交融的熔炉。当时，山西汾酒的清香沿着晋商的足迹与长江水道，飘入汉正街的糟坊，浸润了黄鹤楼的飞檐，最终在荆楚大地上生根发芽，衍生出独特的“汉汾”传奇。循着历史的脉络，山西晚报记者踏上寻访之旅，沿着羊楼洞泛着历史印迹的青石板路、穿过飘着浓浓酒香的黄鹤楼酒厂车间、走进襄阳实验中学山陕会馆的旧址，试图揭开这段尘封已久的汾酒文化传奇。
汉口：通商口岸汾酒香
明清时期，武汉凭借其独特的地理位置，成为内陆贸易的重要中转站。作为武汉三镇之一，汉口位于长江和汉江的交汇处，自古以来便以其重要的地理位置和繁荣的商业发展而久负盛名。那时的汉口，与河南朱仙镇、广东佛山镇、江西景德镇并列为全国四大名镇，港口贸易运输业极为发达，呈现出“十里帆樯依市立，万家灯火彻夜明”的繁荣景象。
当时的汉口，各地商人云集。因在汉口经商的山西人众多，而山西与汉口相距较远，陆运不便，所以票号生意在当地十分兴盛。据史料记载，当时汉口的山西票号多达30余家，如“蔚泰厚”“蔚长厚”“志成厚”“长盛川”等，分布在大街小巷。商业的繁荣带动了酒业的兴盛，而汾酒以其独特的风味和品质，在众多酒中脱颖而出，成为市场上的热门商品，也因此在汉口落地生根。
据《武昌府志》记载，早在康熙元年（1673年），武汉已有“以高粱为料，作药酿酒”的“汉汾酒”问世。汉口码头的酒香，源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汉水清洌甘甜，为酿酒提供了优质水源，山西商人带来的汾酒工艺与本地糯米、高粱结合，催生出兼具清香与醇厚的“汉汾酒”。当时的汉口制酒坊，称之为“糟坊”或“槽坊”。因酒坊大多数集中在紧靠汉正街的南边，临近汉水河边，仿山西汾酒法酿制，所以取名“汉汾酒”。
当时，汉正街一带“天成”“大有庆”“李大有”等老字号糟坊鳞次栉比，日产“汉汾酒”逾万斤。其中，“大有庆”双灶齐开，窖藏万坛，酒香飘出三里地。至1930年，汉正街一带聚集着78家糟坊，日产“汉汾酒”达4.5万公斤，酒旗招展处，连空气中都飘逸着清洌的酒香。
每天清晨，糟坊伙计挑着飘满扑鼻酒香的酒篓穿行于街巷，向餐馆、药店、酒店分送，响亮的号子声也成为当时汉正街独特的一景。因此坊间有俚语：“黄州的萝卜，莲花湖的藕，樊口的鱼，汉口的酒”，道尽了“汉汾酒”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汉汾与汾酒：一脉相承写传奇
武汉的“汉汾酒”，与山西汾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说，“汉汾酒”是山西汾酒在武汉的传承与创新。
据武汉相关文史资料记载，“汾酒，本产自山西，武汉人仿山西的做法，用大米酿造，使其清辣醇厚，再加上自己的特色工艺，就变成了自己的特产——汉汾。”
将山西汾酒制作工艺带到汉口的关键人物，是河北束鹿人李大有。清乾隆年间，李大有前往山西汾阳杏花村潜心学习酿酒多年，学成后到汉口关圣祠开始酿酒生意，创立了“李大有”酒坊。他依照山西杏花村汾酒的酿制做法，以优质高粱为原料，用大麦、小麦、豌豆踩制的大曲作发酵剂，取汉江清水精心酿制，生产出了具有武汉特色品质风味的清香汾酒，并将其命名为“汉汾酒”。“汉汾酒”一经上市，便因其优良的品质和独特的风味供不应求。李大有酿制的“汉汾酒”在武汉的成功，吸引了众多河北老乡前来效仿，汉正街上段逐渐形成了酿酒集中区。此后，武汉的“汉汾酒”行业日益壮大，形成了北直帮和本帮两大帮派。北直帮主要由山西、河北籍商人组成，本帮则是武汉本地的汾酒糟坊。两大帮派遍布武汉三镇，以汉口为多，集中在汉正街一带，使得汉正街又有了“糟坊街”之称，民间更有“喝好酒，到硚口”的说法。
汉口“大有庆”糟坊，也是武汉名糟坊之一。创始人金莲峰于清咸丰年间，在汉正街杨家河开设了酿制“汉汾酒”的“金裕茂”糟坊，其酒质精良，享誉四方。光绪年间，张之洞督鄂时推行“捐输令”，金莲峰为避勒索，将油盐坊与酒坊合并，更名“大有庆”。其地窖中曾发现清同治二年埋藏的“药汾”，配以人参、沉香，开缸后醇香技惊四座。因战乱，“大有庆”于1950年倒闭。这段轶事，成为“汉汾酒”工艺登峰造极的注脚。
当年，“汉汾酒”在武汉有多火爆，一个数据就能够说明：1912年，武汉已经有四五十家束鹿人开办的酒店。民国时，束鹿全县人口只有30万，最盛时仅武汉就有近两万人从事烧酒酿造和经营酒店。当时束鹿酒业在武汉保持着旺盛态势，特别是在长江中下游地区，因此有了“束鹿酒业半条江，醇厚甘甜好佳酿”的说法。
如今，漫步在汉口江滩兰陵门的“万里茶道文化园”内，雕塑群像仿万里茶道传统运输路线，以各运输节点分类放置。群像里的人们挑着担子，赶着马车，牵着骆驼，将一箱箱茶叶从江岸运往世界，再现了昔日的盛况。其实，在漫长的万里茶道上，不仅有茶香，更有酒香。老汉口的繁荣，让我们共同见证了当年商贾的勤劳与智慧，也让我们见证了茶道沿途各民族在文化方面的交流与融合。
羊楼洞：茶砖酒曲相交融
得益于得天独厚的水运条件，三百年前，汉口便已发展到“人烟数十里，行户数千家，船舶数千万……”的鼎盛时期，“九省通衢”的名号响遍天下。殊不知，当年，不仅仅是汉口，茶酒业态的繁荣遍布整个武汉。请跟随记者的脚步，来到素有“中国历史文化名村”之称的羊楼洞一起打卡！
在羊楼洞这座位于湖北咸宁的古镇，脚下是充满年代感的青石板，石板上还保留着三百多年前运输茶叶时留下的深深线车槽印，这也印证了昔日古镇的繁华与兴盛。遥想当年，这里茶庄林立，“巨盛川茶庄”“长盛川茶庄”“大昌川茶庄”“巨贞川茶庄”“宏源川茶庄”“永聚川茶庄”“天聚川茶庄”“三玉川茶庄”……沿着小镇漫步，茶庄真是“川”流不息。随着茶业的发达，商贾集聚于此，酒业的发达无需言说。
据史料记载，在明清时期，羊楼洞曾是国内外著名的茶叶贸易集散与制造中心，素有“小汉口”之称。清康熙年间开始，各地茶商纷纷云集于此，开设茶庄两百多家。《山西通志·对外贸易志》记载，清乾隆、嘉庆年间，祁县渠家曾在这里开设长源川、长顺川两大茶庄，将茶叶远销西北各地及蒙古、俄国，积聚起万贯家财。
晋商们在羊楼洞不仅经营茶叶生意，也将汾酒文化带到这里。山西酒文化研究会副会长王文清介绍：“当年晋商来到羊楼洞贩茶的时候，酿酒业也跟着过来，在当地开办了很多酒作坊，山西的酿酒技术在当地传播开来。”当年，晋商们从羊楼洞采购茶叶后，沿着水路运往汉口，再从汉口北上，将茶叶远销各地。漫长的旅途中，汾酒成为晋商们解乏、壮胆的佳酿，也在沿途传播开来。在羊楼洞，至今保留着山西祁县商人留下的茶庄遗址——长裕川茶庄遗址。茶与酒，在这条万里茶路上相互交融。
如今的羊楼洞，古街两旁的建筑还保留着当年的风貌。漫步其间，仿佛还能感受到昔日的繁华。虽然当年的茶庄和酒坊大多已不复存在，但关于晋商和汾酒的故事，却在当地人口中代代相传。
襄阳山陕会馆：晋商辉煌此见证
在湖北襄阳有一处遗址，可以见证当年晋商的辉煌，那就是襄阳市樊城区保存状况最好的一座会馆——山陕会馆。该会馆是神庙与会馆相结合的古建筑，也是一座琉璃装饰的古建筑群，现存有琉璃八字影壁、戏楼、钟鼓楼、前殿、后殿等单体建筑。据此，襄阳民间有“山陕会馆金銮宝殿，武昌会馆三宫六院”的美誉。
襄阳山陕会馆旧址，虽历经岁月的洗礼，但依然保存完好。斑驳古老的建筑、美轮美奂的雕刻，向人们诉说着过去的故事。站在会馆内，依稀能看到当年晋商在此洽谈生意、觥筹交错的热闹场景。
在会馆门前立着两块清朝乾隆时期的石碑。一块石碑的碑文内容是“重修山陕会馆碑记”，碑文中有两处关于“汾酒”的记载。其中一处是：“老汾酒行（协成号、力成号等四家分号）捐款一百四十四两”；另一处是：“李田泰汾酒行（永顺号等三家分号），共捐款九十五两一钱”。另一个石碑雕刻的内容是“重修院墙碑记”，在碑文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汾酒行捐款九两六钱”的文字。通过碑文内容，不难看出当时汾酒已在当地盛行，并开设了众多分号。同时，也可以推断出当年汾酒在当地的影响力。“原来会馆的规模很大，非常豪华，现在只留存原先的四分之一。沿着江边有江西会馆等几十家会馆，但我们山陕会馆是最大的。整个上面的琉璃瓦都是山西介休人捐过来的。原来琉璃瓦有两套，另一套埋在什么地方，现在已经找不到了。每块瓦片都有它的‘身份证号’，它在什么位置上面都做了标记，说明当年山西工匠很负责，他们想着以后可能要修补，所以原样做了两套。”祖籍山西运城的山西襄阳商会秘书长卫登云告诉记者，会馆修建前后花了八十几年，足以看出该建筑等级之高。
据史料记载，襄阳山陕会馆，始建于清康熙三十九年，由山西、陕西两省商人共同建造。当年，已有很多山西商人在襄阳开设商号，经营汾酒等生意。至民国中期，虽然大部分晋商因经济不景气撤庄，但有一些汾酒商仍在当地坚持经营。如樊城山陕商人后裔赵氏家族，抗战期间仍坚守“赵万顺汾酒厂”。他们以汉江水酿制的“襄樊汾”，虽因战乱几度停产，却为后世留下了“七分汾三分楚”的酿酒智慧。至今，樊城老街坊仍传颂：“喝遍南北酒，难舍汉汾柔。”
卫登云告诉记者，七八年前山西襄阳商会成立至今，商会一直在用山西汾酒接待宾客，当地人都喜欢汾酒的清香。可以说，襄阳山陕会馆见证了汾酒商在这片土地上的辉煌与坚守，也成为研究武汉汉汾酒与山西汾酒历史关系的重要实物资料。
黄鹤楼酒厂：传承汉汾再创新
走进黄鹤楼酒厂，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酿酒车间内，地缸静卧，曲香弥漫，仿佛依稀可见李大有当年踩曲的身影。现代化的生产车间里，既有古法的酒曲酿造的画面，也有机器人摇臂撒曲的画面，工人们严格按照传统工艺与现代科技相结合的方式，精心酿造每一滴酒。在这里，汉汾酒的历史得以传承，酒文化也在不断创新发展。“特制黄鹤楼酒，因武汉黄鹤楼名胜古迹而得名。此酒的前身是特制汉汾酒。黄鹤楼酒晶莹透明，清香幽雅，绵甜爽口，口味悠长。这是当年传统汉汾酒的品质特点。”老酒收藏顾问、中国酒协名酒收藏委员会原理事、中国首届陈年白酒鉴定师、国家职业一级品酒师元小明告诉记者，黄鹤楼酒与汾酒的渊源已久，其酿造工艺“大同小异”。时至今日，元小明都记得，上世纪80年代，尚是顽童的弟弟将老父亲收藏的汾酒“汾竹白玫”500毫升四小瓶悄悄开了封，当成饮料喝的场景。
据《武汉市志·商业志》记载，黄鹤楼酒厂其前身是在“老天成”等几家糟坊基础上建成的武汉酒厂。“老天成”糟坊原是山西汾阳的一家烧酒作坊。清道光年间，河北束鹿县人刘峰青等人将其从山西搬迁至汉口，在老官庙开起了“北直烧锅老天成糟坊”造酒，所产汾酒清澈透明，味醇爽口。此后，“老天成”生意越做越大，先后在汉口开设了七家糟坊。
解放后，武汉的糟坊发生产业性变革。1952年，武汉酒厂在“老天成”旧址上成立，沿用古法酿造特制汉汾酒。1984年，武汉酒厂借黄鹤楼之名推出“黄鹤楼酒”，选用优质高粱为原料，以大麦、豌豆踩制的清茬曲、红心曲、后火曲为糖化发酵剂，采用地缸分离发酵，石板封缸，并经量质摘酒、分级贮存、精心勾兑而成，其酿造工艺与山西汾酒完全相同，却又融入了武汉当地的特色，形成了独特的风味。“黄鹤楼酒”以“清字当头，净字收尾”为纲，获评“中国名酒”，业内的“南楼北汾”由此得名。
晋鄂交融：荆楚大地汾韵长
除了羊楼洞、襄阳山陕会馆、黄鹤楼酒厂，还有很多和山西汾酒有关的故事，散落在湖北的各个角落。在湖北沙市，中日甲午战争后，随着当地被辟为通商口岸，酿酒业蓬勃发展，汾酒也在这里有着广泛的市场，山西商人开设的酒号遍布大街小巷；湖北省襄阳市石花镇酿酒业发达，石花酒历史悠久，为湖北省名酒，石花酒厂的前身黄公顺酒馆，从山西杏花村请来酿酒师傅，使石花大曲与山西汾酒风格相似，因此有了“北有杏花，南有石花”的美誉；在中医药领域，也与山西汾酒有着不解之缘，始创于明崇祯十年（1637年）的叶开泰中药店以及光绪十五年（1889年）开办的武汉金同仁参药店，都曾用汾酒制作药酒，悬壶济世……
站在武汉长江大桥上极目远眺，昔日的糟坊街已化作繁华商圈。但在武汉酒文化博物馆，那些泛黄的“老天成”股票、“大有庆”酒标，仿佛仍在诉说“汉汾酒”的辉煌。从晋商带来汾酒的醇香，到武汉人创造出独具特色的汉汾酒，这股融合了南北智慧的酒脉，始终在汉水之畔奔涌流淌。从羊楼洞的茶酒交融，到黄鹤楼酒厂的传承创新，再到襄阳山陕会馆的历史见证，湖北与汾酒的故事，是晋鄂两地商业交流、文化融合的壮丽篇章，它将永远铭刻在当地人的记忆中，散发着迷人的魅力，让后人不断品味、传颂。

1.寻找黄鹤楼酒与汾酒的历史渊源。
2.黄鹤楼酒历史上使用过的商标。
3.羊楼洞古镇坐落在盛产名茶的松峰山脚下，古镇始建于明万历年间。
4.品鉴原浆酒。
5.山陕会馆保存完好的钟鼓楼。
6.山陕会馆门前立着两块清朝乾隆时期石碑，碑文中有两处关于“汾酒”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