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声丨Z世代,在元宇宙用数字“修”文物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5-21 08:01 2

摘要:你可以在3D复刻的数字长城上“徒步”,也可以用鼠标和算法体验“修缮”这座古老雄关的技艺;你甚至可以在莫高窟的虚拟洞窟中,看一幅被岁月剥蚀的壁画在AI的推演中缓缓“复原”,色彩复苏、人物重现……

潮新闻客户端 执笔 沈烨婷 视频 邱建平

想象一下,如果文物也有“数字双胞胎”,一个端坐于展柜之中,静默诉说文明的沧桑;另一个则在元宇宙里自由漫游,穿梭于时空之间,任人触摸、修缮、解读、再造。

你可以在3D复刻的数字长城上“徒步”,也可以用鼠标和算法体验“修缮”这座古老雄关的技艺;你甚至可以在莫高窟的虚拟洞窟中,看一幅被岁月剥蚀的壁画在AI的推演中缓缓“复原”,色彩复苏、人物重现……

这一切,并非遥不可及的科幻幻想,而是Z世代正以数字技术为舟,为文物和文化遗产打造的“永生之舟”。

在这个数字洪流滚滚而来的时代,文物和文化遗产不仅只能“被保存”,它们也可以“被唤醒”。近日,记者来到深圳,探访了一支年轻的“数字化文物保护小分队”。

韩普宇。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带着测绘设备去“修”古城

“我是用数字技术保护文化遗产的‘天命人’。”今年初,随着一档聚焦当代大学生群体创业综艺《夺金2025》的播出,南方科技大学研究生韩普宇,因为这句热血的宣言而被很多人所熟知。

今年23岁的韩普宇,高高瘦瘦,戴一副黑框眼镜,书生气十足。“计算机专业的学生,怎么会选择文物保护这条较为冷门的赛道?”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曾问过韩普宇。

答案藏在他成长的“数字胎记”里。“我是看《我在故宫修文物》《如果国宝会说话》等文物纪录片长大的00后,对文物有着天然的好奇与热爱。”2020年,还在南京读大一的韩普宇,和同学们开始建设一个大学生非遗交互平台,这个平台旨在用数字技术记录和推广中国各地的非遗。

但尚属稚嫩的新事物,并没有激起水花。韩普宇反思过,这个项目仅停留在整合推广非遗的阶段,并不能给非遗带去实质性的影响。

先调研再行动。大一暑假,韩普宇和同学们趁着社会实践的契机,走访了沈阳故宫博物院、自贡盐业历史博物馆等文博馆,了解各地文物数字化发展情况。也正因为对文物的共同热爱,韩普宇慢慢吸收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他们来自不同高校、不同专业,有人学考古,有人懂测绘,有人钻研图像算法,组成了一支团队,“因为大家都想为文物保护做些什么”。

2021年,一则平遥古城因强降雨导致城墙坍塌的新闻,引起了韩普宇团队的关注。全国文保专家赶赴平遥,进行受损文物的抢险修复工作,在导师等相关团队牵线下,韩普宇应邀参加平遥古城的三维采集工作。

初生牛犊不怕虎。带上计算机,扛上学校遥测院老师协调的测绘设备,韩普宇等一行6人来到了平遥古城,开启第一个实质性的文物数字化工作。

城墙高、地形复杂、光照多变、部分区域损毁严重,现场难度远超预期。通过贴地摄影测量与景致三维技术、新型导向滤波算法等技术攻坚,韩普宇团队用时23小时,完成了10平方米古城的三维影像采集,采集覆盖率高达99.9%。

紧接着,另外的难题来了。采集数据需要进行处理运算,生成三维数字模型,然而由于平遥古城数以亿计的面片模型超出了既有建模系统的负载极限,所有人的电脑都出现了频繁蓝屏死机。

在巨大压力下,团队提出分布式计算方案,最终用23天完成平遥古城的高精度GIS模型,实现放大数倍却不失真。该成果也被平遥县一城两寺研究院保存,并获得山西省文物局、中国古遗迹保护协会的感谢和认可。

山西平遥古城的数字分身。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山西省文物局对韩普宇所在的团队发来的感谢信。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这一次的经验,让韩普宇团队开始崭露头角。其后,他们又参与了腾讯“云游长城”项目。“我们参与了其中一小部分的实地扫描和数字重建工作。”韩普宇说,该项目对精度的要求达到了毫米级,比如长城上面植被的一片树叶特征、一块砖的材质和磨损程度,都要精准复刻。

正是这种“肉眼欺骗性”的复刻视觉效果,“云游长城”大受欢迎,人们还能跟着语音指引,互动体验修缮长城时需要经历的清理考古、砌筑、支护加固等流程。

数字技术为文物和文化遗产带来新的“生命”,韩普宇受到了新的启发。

韩普宇。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让残缺的壁画在数字世界“自愈”

单单把文物照搬到数字世界,他们觉得还远远不够。韩普宇想到了被损毁和被风沙侵蚀的敦煌莫高窟壁画,能否用数字技术扫描细节,用AI算法还原千年前的色彩与原貌?

韩普宇觉得值得一试。2023年,他和队员来到敦煌莫高窟一个向公众开放的石窟,进行实景数据采集和高精度三维模型搭建。

更为关键的是后一步——建立一个专业的AI大模型,自主修复虚拟的敦煌壁画。“我们把莫高窟不同石窟的壁画、同时期其他地方的石窟壁画,还有我国壁画的相关专业知识、论文都喂养给大模型,让它储备庞大的专业知识。”韩普宇说。

接着是更复杂的推理能力训练。韩普宇解释,比如将一幅完好的虚拟壁画裁成许多部分,再让AI去推理,并与之前的比对,核查它修复的精准度。这个过程,团队需要迭代几十万次,才让AI具备了很高的逆向推演算力。

韩普宇给记者展示了一幅破碎面积接近1/3的壁画图片,在运用AI大模型修复后,不仅破碎处的图案“无缝衔接”,还合理推演了几个新增人像。韩普宇说,“相对于主流研究解决的是微小面积、掉漆级的修复,我们更想挑战不可能,用时较少地修复大范围的缺失。”

在这些年的技术开发中,有多少的不眠之夜,韩普宇和队员们记不清了。他们分散在天南海北,却为了同一个目标而一起努力奋斗,时常隔空相互加油打气。过去的4年间,他和团队跋涉90万公里、走过23个省份,与四川省博物院、三星堆博物院等多家文博单位建立合作,整合了1600多个可使用的数字文物资产。

如何把这么多的数字文物资产“融”入日常生活?Z世代有自己的“玩法”——游戏和影视剧。

2024年,首个国产3A游戏《黑神话:悟空》横空出世,很多人并不知道,游戏里面的重庆大足石刻、山西悬空寺、山西五台山等建筑场景,都有韩普宇团队的一份付出。

因为是外包团队,他们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游戏的致谢名单里,但韩普宇仍为自己和团队感到骄傲。游戏推出后,他第一时间也去购买试玩了,当看到那些熟悉的古建筑,他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眼下,韩普宇团队还在不断完善AI大模型,他们取名为“飞天”多模态大模型,未来希望它能不仅仅局限于壁画领域,还能修复残损的古书籍、古乐谱,抑或智能生成相关的古建筑场景和历史剧本。

韩普宇和团队成员正在讨论技术问题。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这是对文化记忆的“改写”和“虚构”吗

“你们做这个事情,有意义吗?”曾经在一个项目路演现场,韩普宇团队遭到当场质疑。

其实,类似的争议,在数字文保领域从未停歇。有人担忧,过度依赖技术会导致文化深度的消解,尤其用数字技术对敦煌壁画进行二次创作,是对文化记忆的“改写”和“虚构”;也有人批判,元宇宙中的“完美复原”消弭了文物承载的时间痕迹,宁可要一种有缺陷的真实,也不要完美的“造假”。

对此,韩普宇的态度是尊重但不认同。

数字技术不是要抹去历史的重量,而是让它的生命力穿透时空,与当代人的情感同频共振。韩普宇团队成员孔天瑞说,“我们想要利用游戏、影视、流量等媒介技术,延续文物生命的长度,让更多人了解到这些文物,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能还有很多不足,但是‘留住根脉,传承文明’始终是我们的初心。”

韩普宇强调,AI修复的壁画当然不是那个“历史原件”,但他们希望,能让千年壁画以这样一种完满的姿态“活”在数字世界。

从现实的角度看,在当今世界,文物和文化遗产的数字化,正越来越受重视。去年12月,历经五年半修复的巴黎圣母院重新敞开大门。这场浴火重生的奇迹背后,是艺术史学家安德鲁·塔隆从2015年起做的一项前瞻性工作——通过三维激光扫描技术创建这一古老建筑精准的“数字档案”,为复建工作提供了十分可靠的参考。

2024年11月,我国新修订的文物保护法提出,鼓励开展文物保护数字化工作,推进文物资源数字化采集和展示利用。

近年来,文博领域与数字技术的互动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深入。浙江省博物馆之江新馆用全息画卷重启600多年前的《富春山居图》,三星堆博物馆的“寻觅三星堆——祭祀坑考古发掘现场”VR沉浸式探索体验带观众欣赏千年文物风采,故宫博物院《清明上河图3.0》带来了知识传播和感官体验同步的互动……

娱乐可以是引子,深度才是留住人心的内核。故宫博物院前院长单霁翔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说,传承我们祖先创造的灿烂文化,融入我们的城市,融入我们的生活,把它完整真实地交给子孙后代,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用新时代新科技普及中华文化遗产,挺酷的,这才是值得热搜的主角。”《夺金2025》播出之后,有年轻人在小红书上对韩普宇“喊话”。2024年底,韩普宇和10多名核心团队成员在杭州注册创立伏羲科技公司,“我们非常看重这个城市的文博资源和创业环境。”

韩普宇团队在进行山西平遥古城古城数字化信息采集前,动手学习和熟悉坍塌部分的城墙构造。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韩普宇团队还有一个心愿——接流失海外的中国文物“回家”。每一件流失海外的文物,都是一段被尘封的历史和一个未完成的团圆故事。“我们希望为海外文物打造高精度数字分身,在数字世界里弥补那份缺憾。”韩普宇说,目前他们正在与国外文博机构积极沟通合作,已完成96件海外文物的3D数字分身。

文化遗产的数字化不是告别历史的挽歌,而是文明延续的新篇。过去,文物的故事由学者书写,而今天,Z世代主动走近曾被视作“高冷”的历史,用数字技术将千年文明浓缩成可触摸、可互动、可传播的符号,成为普通人生活的一部分,也成为中国展示给世界的一份文化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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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钱江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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