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时，我正往锅里倒凉透的红豆粥，煤气灶的火“呼呼”烧着，窗外的月亮蒙着层薄雾，朦朦胧胧的看不分明。

都快半夜两点了，我窝在沙发上直打哈欠，手机熄了又亮。

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时，我正往锅里倒凉透的红豆粥，煤气灶的火“呼呼”烧着，窗外的月亮蒙着层薄雾，朦朦胧胧的看不分明。

“怎么还没睡？”他的公文包砸在餐桌上，领带松松垮在脖子上，带着应酬后的酒气。

我转身去橱柜里拿碗，棉质睡裙扫过脚踝，后颈突然被他下巴上的胡茬蹭了蹭：“不是说困了吗？”

我被捏的有些疼痛，轻轻推开他说，“怕粥凉了。”

他笑笑，站到一边。

我把碗推过去，让他趁热把粥吃了。

他仰头喝的时候，喉结在汗津津的皮肤下滚动，我忽然注意到他眼底的一抹青色，比上个月出差时明显多了些。

“白天打电话怎么不接？”他把空碗推回来，手指绕住我一缕头发把玩。

窗外的风掀起纱窗，带来楼下绿化带里的青草味，我往后退了半步，后腰抵在水池边缘：“李志华住院了，我去医院陪了一天。”

他的手顿住，指腹摩挲着我发尾：“就你一个人？”

“他爸妈去外地了，总不能放着不管吧。”我低头去解他衬衫第二颗扣子，那里沾着不知道谁的口红印，“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突然捏住我下巴，迫使我抬头看他。

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嗡嗡响着，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暴雨前翻涌的云层：“我当然知道——结婚那天，他差点把你婚纱扯烂。”

我掰开他的手指，转身把碗放进水池。

不锈钢水龙头冰凉刺骨，水流冲过碗沿时，我想起婚礼那天李志华攥着我的手腕，在后台问“后悔吗”时的眼神。

阳光透过礼堂彩窗落在他睫毛上，而我穿着雪白的婚纱，指尖还沾着新郎刚给我戴的钻戒的温度。

“他就是嘴贫。”我拿海绵擦着碗，泡沫堆在掌心，“去年你妈住院，不还是他帮忙找的专家号？”

他没再接话，脱了衬衫搭在椅背上，露出汗湿的背心。

我看着他走进浴室，听见花洒喷水的声音，才从抽屉里摸出手机。

锁屏界面上有三条未读消息，来自被我拉黑又拉出来的那个号码——“今天下雨路过以前的中学，操场的梧桐树砍了”“便利店新出的草莓冰沙，还是难喝得要命”“睡了吗”。

最后一条是十分钟前发的，后面跟着个歪歪扭扭的句号，像只委屈的蝌蚪。

我咬着下唇删了又写，最终只回了个“嗯”，刚点发送就看见浴室门开了，他裹着浴巾出来，头发滴着水：“谁啊？”

“同事。”我迅速锁屏，塞进睡裙口袋里。

他擦头发的动作慢下来，毛巾在指尖绞成麻花：“明天周末，陪我去看场电影吧。上次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爱在黎明破晓前》？”

我盯着他后颈的水珠滑进背心带子里，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我们三个在护城河游泳，李志华潜到水底扯我脚腕，浮出水面时头发滴着水，笑得露出虎牙：“小月牙，你俩游得比乌龟还慢…”

“好啊。”我冲他笑，指甲掐进掌心，“不过上午得去趟医院，李志华说明天换药需要人帮忙。”

他擦头发的手停住，浴室的水蒸气漫出来，在他眼镜片上蒙了层白雾。

我转身去关窗户，听见他低声说：“我陪你去。”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李志华躺在病床上，看见我们进来时挑了下眉。

他右手上打着石膏，左手指尖夹着根没点燃的烟，看见我身后的人时，烟卷在指尖转了个圈：“哟，都一起来了？”

“少抽点烟。”我走过去把他手按下去，床头柜上的苹果削了一半，果皮蜷在不锈钢盘里，像条暗红的蛇，“伤口疼吗？”

“疼啊。”他歪着头看我，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心疼。”

我白他一眼，从塑料袋里拿出削好的火龙果：“吃不吃？”

“要你喂。”他往床头靠了靠，嘴角扬起惯有的无赖笑。

我听见身后传来脚步挪动的声音，回头看见他正盯着墙上的输液管，指节在裤腿上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着。

“自己没长手？”我把勺子塞进他左手里，塑料柄硌得他皱眉，“昨天不是还能自己吃饭？”

“昨天是昨天。”他用勺子戳着火龙果，红色汁液渗进石膏缝里，“今天看见你把他给带来，突然就没力气了。”

“行了你。”我抽出张纸巾递给他，袖口被他突然抓住。

他掌心的茧蹭过我手腕内侧，带着灼烧般的触感，声音压得很低：“小月牙，你项链歪了。”

是他送的银项链，吊坠是颗歪歪扭扭的月牙，我结婚那天他塞在红包里的。

我伸手去摸，他已经替我调整好，指尖在我锁骨上轻轻一按：“这样才对。”

“谢谢。”我往后退了半步，听见身后传来椅子刮地的声响。

他站在窗前，背对着我们，声音闷得像塞了团棉花：“我去买瓶水。”

看上去像是生气了。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李志华突然笑出声。

他仰着头靠在枕头上，石膏敲着床头栏杆，发出闷闷的响：“他吃醋了。”

“别胡说，我俩感情好着，不会上你的当。”我收拾着塑料袋，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你好好养伤，别想些有的没的。”

“有的没的？”他突然抓住我手腕，力气大得惊人，“那你说，上个月在山上亭子——”

“别说了！”我猛地抽回手，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我压低声音：“那天你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盯着我，忽然松开手，往后一躺，盯着天花板笑：“对，我喝醉了。醉得看见你穿婚纱，醉得以为你还是我从小抱到大的小月牙。”

我喉咙发紧，转身去窗边透气。

楼下的梧桐树枝叶茂盛，阳光透过缝隙洒在路面上，像碎了一地的星星。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他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轻得像片羽毛：“小月牙，你记不记得初三那年，下大雨，你没带伞，我把校服脱下来给你当雨衣？”

“记得。”我盯着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你淋病了，发烧到三十九度。”

“我妈骂我傻，说哪有把外套给女生，自己淋成落汤鸡的。”他笑起来，石膏轻轻敲着我的手背，“可我就想啊，不能让你淋湿，不然你该感冒了。”

我转过身，看见他眼里映着我的倒影，清晰得可怕。

走廊里传来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听见自己说：“李志华，你该找个女朋友了。”

他看着我，忽然伸手揉乱我头发：“好啊，你介绍的，我都见。”

电影院的冷气开得很足，我往他身边靠了靠，他把爆米花桶往我这边倾了倾。

银幕上，男女主在维也纳的街头接吻，背景是金色的夕阳，他忽然说：“我们结婚那年，你穿婚纱真好看。”

我咬着爆米花笑：“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他用纸巾擦着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反光，“就是想起志华那家伙那天喝多了，抱着电线杆喊你名字。”

我手里的爆米花差点掉出来：“你怎么知道？”

“我送你回酒店后，又回去找他。”他盯着银幕，嘴角微微上扬，“那小子蹲在马路牙子上哭，说‘她怎么就嫁给你了呢’。”

我的喉咙突然发紧，爆米花卡在食道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银幕上的男女主开始争吵，女主红着眼眶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掌心全是汗：“其实我早该知道，他对你——”

“别说了。”我打断他，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指，“他就是孩子气，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没再说话，拇指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

散场时外面下起了雨，他把外套披在我头上，我们跑向停车场，雨水溅在裤腿上，凉凉的。

车里放着一首老歌《明天我要嫁给你》，他忽然伸手关掉音乐：“下个月，我们去度个假吧。”

“好啊。”我望着车窗外的雨幕，路灯在雨里晕开暖黄色的光斑，“去哪？”

“随便哪里。”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只要和你一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我趁他倒车时偷偷看了眼——是李志华的消息：“今晚雨好大，像那年我们在山上躲雨的时候。”

我删掉消息，关掉手机。

他转过头，雨刷器在玻璃上来回摆动，把他的脸切割成明暗交替的碎片：“怎么了？”

“没事。”我冲他笑，雨珠顺着车窗滑落，像谁的眼泪，“就是突然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他笑起来，伸手揉了揉我头发：“傻瓜，当然会越来越好。”

周末去超市采购时，我在速冻食品区看见了李志华。

他穿着件黑色T恤，右手上的石膏已经拆了，正对着冰柜里的汤圆发呆。

听见我的脚步声，他转过头，眼底掠过一丝惊喜：“小月牙。”

“伤好了？”我看着他手腕上淡淡的疤痕，想起那天在山上，他攥着我手腕时，石膏边缘硌进我皮肤的疼。

“早好了。”他从冰柜里拿出袋黑芝麻汤圆，“你上次说这个好吃，给你带了两袋。”

“谢谢。”我接过袋子，塑料提手勒得手指发疼，“最近……相亲怎么样？”

他挑眉：“你介绍的那个护士小姐？挺温柔的。”

“那怎么没继续聊？”我把汤圆放进购物车，看见他指尖有淡淡的烟味，“人家说你吃饭时一直看手机。”

他笑起来，低头用指尖拨弄我购物车的把手：“因为手机里有更好看的人。”

我后退半步，购物车撞在货架上，发出咔嗒一声：“李志华，别这样。”

他看着我，忽然伸手替我拿掉头发上的绒毛：“小月牙，你怕什么？我能把你怎么样？”

我看着他眼底的自己，心跳得厉害。

远处传来超市广播的声音，促销鸡蛋的阿姨推着小车经过，车轮在地面上滚出轱辘轱辘的响。

他忽然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两步：“逗你的，下周末有个朋友聚会，你和他一起来吧。”

“再说吧。”我推着购物车往蔬菜区走，听见他在身后说：“小月牙，其实——”

“怎么这么久？”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超市里的人声鼎沸，“我买了点草莓，你不是爱吃吗？”

“李志华说下周末有聚会。”我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草莓叶子上还挂着水珠，“要不要去？”

“再说吧。”他看了眼李志华，后者正漫不经心地翻着冰柜里的饺子，“最近项目忙，不一定有空。”

我们并肩往收银台走，他忽然握住我手，在我耳边低声说：“以后，少单独和他见面，好不好？”

我抬头看他，他睫毛上沾着颗水珠，不知道是汗还是刚才不小心溅到的。

收银台的灯光很亮，照得他眼底的紧张无所遁形，像个怕被抢走糖果的小孩。

我忽然想起婚礼那天，他在誓词里说“我会永远保护你”时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坚定沉着。

“好。”我反握住他的手，草莓在袋子里轻轻晃动，“都听你的。”

入伏那天，李志华突然在微信里发了张照片——他和一个女孩站在奶茶店门口，女孩穿着淡蓝色连衣裙，手里举着两杯草莓冰沙。

照片下面是条语音，背景里有热闹的人声：“小月牙，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女朋友。”

我盯着照片里女孩甜美的笑容，听见自己在语音里说：“恭喜啊，什么时候带出来吃饭？”

他很快回了条语音，带着电流声：“就这周末吧，老地方的火锅店，你和他有空吗？”

“有。”我打字时手指有点发抖，删了又改，“这次可不准灌他酒了。”

他发了个贱兮兮的表情包：“哪能呢，我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我关掉对话框，抬头看见他正站在厨房门口，手里端着两碗绿豆汤：“谁啊？”

“李志华。”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说他有女朋友了，周末一起吃饭。”

“哦。”他把汤放在桌上，勺子碰着碗沿，“挺好的。”

我看着他低头吹汤的样子，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医院，他背对着我们站在窗前的背影，像棵被风刮歪的树。

绿豆汤的凉气漫上来，我忽然伸手握住他手腕：“以后，我们多出去玩玩吧，像以前一样。”

他抬头看我，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忽然笑了：“好啊，等这个项目忙完，我们去海边吧，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日出？”

“嗯。”我喝了口汤，冰凉的感觉从喉咙滑到胃里，“还要带相机，拍好多照片。”

他伸手替我擦掉嘴角的汤渍：“都听你的。”

火锅店的空调很给力，我进门时，李志华正给女孩夹毛肚，看见我们进来，举起啤酒瓶晃了晃：“就等你们了！”

“这是我女朋友，小雨。”他揽着女孩的肩膀，女孩害羞地朝我们笑，“这是我发小月月，和她老公。”

“嫂子好，哥好。”小雨的声音甜甜的，像浸了蜜的棉花糖，“志华总提起你们，说小时候你们总带他去山上玩。”

“是他带我们玩才对。”我笑着给她夹了片黄喉，“爬树掏鸟蛋，下河摸鱼，没少让他爸妈操心。”

“哪有。”李志华往我碗里放了颗鱼丸，“小月牙那时候可乖了，总跟在我屁股后面喊‘志华哥等等我’。”

他说话时，袖口滑上去，露出手腕内侧的疤痕。

那是十六岁那年，我们在山上玩火，他为了救我烧的。

我迅速移开视线，看见小雨正盯着那道疤痕，眼里有心疼的神色。

“快吃菜，不然毛肚老了。”他把漏勺递给小雨，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下个月要和小雨去云南旅游，你们要不要一起？”

“不了，我们过段时间去海边。”他替我涮着羊肉，筷子在红汤里翻搅，“你们年轻人好好玩。”

“什么年轻人，你才比我大两岁。”李志华灌了口啤酒，“小月牙，你还记得我们在山上露营那次吗？半夜下雨，我们挤在一个帐篷里——”

“快吃你的吧。”我打断他，往他碗里舀了勺麻酱，“少喝酒，小心胃出血。”

他盯着我，忽然笑起来，低头替小雨调蘸料：“知道了。”

火锅的热气模糊了玻璃，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我看着李志华给小雨递纸巾，看他们头碰头看手机，忽然觉得眼眶发酸。

他抬头时，我们目光相撞，他愣了一下，随即举起酒杯：“来，敬我们的小月牙，永远幸福。”

“敬永远幸福。”小雨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和他们碰了碰杯，啤酒滑进喉咙，带着微苦的甜。

凌晨三点，我被雨声惊醒。

他睡在旁边，呼吸均匀，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上亮着。

我小心地拿起来，锁屏界面是条未读消息，来自李志华：“其实那天在山上，我没喝醉。”

我盯着这句话，心跳得厉害。

窗外的闪电照亮房间，在他脸上投下青白的光。

我删掉消息，关掉手机，转身抱住他。

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下巴抵在我头顶，低声说：“怎么了？”

“没事。”我把脸埋进他胸口，听着他心跳的声音，“就是有点冷。”

他没说话，伸手替我拉了拉被子。

雨声渐大，像那年在山上的暴雨，却不再有害怕的感觉。

我闭上眼睛，听见自己说：“我爱你。”

他的手臂紧了紧，在黑暗里轻轻吻了吻我额头：“我也是。”

窗外的雨还在下，我却忽然觉得无比安心。

有些事，就像落在掌心的雨水，终将随时间蒸发，而眼前的温暖，才是真正值得握住的幸福。

李志华，谢谢你的喜欢，也谢谢你的放手。

愿你在云南的阳光下，找到属于自己的永远晴朗。

而我，会好好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带着这份年少时的心动，走向更辽阔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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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真情人间说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