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窗外的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粉笔灰在阳光里打着旋儿。我猛地抬起头,黑板右上角的粉笔字清晰可见:"距离高考还有98天"。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这分明是我高三时的教室!
窗外的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粉笔灰在阳光里打着旋儿。我猛地抬起头,黑板右上角的粉笔字清晰可见:"距离高考还有98天"。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这分明是我高三时的教室!
"陈志远!发什么呆呢?老班盯你半天了!"同桌王大力用胳膊肘狠狠捅了我一下,压低声音提醒道。
我机械地转过头,看着那张年轻了二十多岁的脸,喉咙发紧。前一刻的记忆还停留在那辆失控的卡车朝我撞来的瞬间,我38岁,创业失败,负债累累...而现在,日历显示的是1984年3月12日。
"我...我去趟厕所。"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教室,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呆若木鸡。镜中是一张青春洋溢的脸,没有眼袋,没有皱纹,更没有那缕为债务愁白的头发。
冰凉的自来水拍在脸上,我终于确信这不是梦。我,陈志远,真的回到了十八岁这年!回到改革开放初期,那个遍地黄金的年代!
"你小子掉茅坑里了?"王大力在厕所门口探头,"老班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拉肚子。"
我抹了把脸,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大力,想不想发财?"
"啊?"他一脸茫然,"你该不是发烧了吧?"
我咧嘴笑了。作为2023年重生回来的人,我太清楚这个年代蕴藏着怎样的机遇。改革开放才几年,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商品流通不畅,多少后来叱咤风云的企业家,都是在这时候靠"倒爷"起家的。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我完全没心思做题,在笔记本上疯狂列出记忆中的商机:电子表、牛仔裤、录音机...这些在沿海城市已经流行起来的商品,在我们这个北方小县城还是稀罕物。
"放学别走。"我对王大力说,"请你吃冰棍,有事商量。"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王大力舔着三分钱一根的绿豆冰棍,听我讲述计划时眼睛越瞪越大。
"你疯了吧?逃学去广州进货?被学校开除怎么办?"他差点被冰棍呛到。
我胸有成竹:"不用逃学,马上就是清明节假期,三天足够跑个来回。本钱我有办法,你只要负责帮我打掩护就行。"
当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父亲是县农机厂的技术员,母亲在纺织厂上班,家里存款不会超过五百块。要说服他们把积蓄拿出来让我"胡闹",简直天方夜谭。
第二天一早,我做出了决定。趁着父母还没起床,我从床底下翻出爷爷留下的那套《三国演义》连环画。这套五六十年代出版的连环画在收藏市场上价值不菲,但在1984年,它只是我儿时的玩具。
"爸,我想跟您商量个事。"早饭时,我鼓起勇气开口。
父亲放下报纸:"又想要钱买复习资料?"
"不是。"我深吸一口气,"我想做生意。"
"什么?"父亲筷子啪地拍在桌上,"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
我早有准备:"爸,您知道深圳特区吗?国家现在鼓励发展经济,南方已经有很多人靠做生意发家致富了。我就利用清明假期去广州进点货,不会耽误学习。"
"你拿什么进货?"父亲冷笑。
我拿出那套连环画:"这个能卖两百块。再加上..."我咬了咬牙,"我想用咱家房子抵押贷款。"
母亲手里的碗差点摔在地上:"你疯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用尽浑身解数说服父母。从国家政策讲到市场需求,甚至搬出邓小平"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讲话。最终打动父亲的不是我天花乱坠的商业计划,而是我眼中他从未见过的坚定。
"八百,最多贷八百。"父亲松口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要是赔光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考大学,这辈子别再提做生意的事!"
三天后,我和王大力踏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硬座车厢里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汗臭、烟味和泡面的气息。我们轮流睡觉,怀里紧紧揣着用房产证抵押来的八百块钱,那是我全部的希望。
"志远,广州真像你说的那么好赚钱?"王大力第无数次问道。
我望着窗外飞驰的田野,点点头:"比你想的还要好。"
广州站的人流让我们头晕目眩。高音喇叭里播放着听不懂的粤语,站前广场上到处都是摆摊的小贩。我拉着王大力直奔高第街,那里是著名的服装批发市场。
"这...这么多牛仔裤?!"王大力瞪大眼睛。摊位前挂着的喇叭裤、直筒裤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的衬衫在风中飘扬,像一面面胜利的旗帜。
我强压住激动,装作老练地摸着一件牛仔裤的布料:"老板,这裤子怎么批?"
"靓仔有眼光啊!"满脸精明的老板操着广普,"十五一条,一百条起批。"
我心中狂喜——在老家,这样的牛仔裤国营商场卖到四十多还供不应求!
经过一整天讨价还价,我们用六百块钱进了三十块电子表和一百条牛仔裤,剩下的钱买了些时髦的发卡、丝巾等小商品。回程的火车上,我们像守护珍宝一样守着那几个鼓鼓的编织袋,几乎不敢合眼。
"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王大力忧心忡忡。
我笑了:"放心,我已经想好怎么卖了。"
回到县城的第一时间,我们直奔县一中的操场。正值放学时间,学生们蜂拥而出。我让王大力换上一条新牛仔裤,自己则戴上一块闪亮的电子表。
"快看王大力穿的裤子!"很快有女生窃窃私语。
我适时开口:"广州最新款牛仔裤,全县独此一家!三十五一条,先到先得!"
不到半小时,我们带来的样品就被抢购一空。有个家境富裕的女生甚至为了一条尺码合适的裤子多付了五块钱"定金"。当晚,我们接到的预订就超过了五十条。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和王大力像地下工作者一样,白天上课,放学后送货。牛仔裤定价三十五,电子表二十五,都是国营商店价格的七折左右,却依然有超过百分之百的利润。
"志远,咱们赚了多少钱了?"周五晚上,王大力在我家小屋里数着皱巴巴的钞票,手都在发抖。
我按着计算器:"扣除成本...净赚两千四百多。"
"我的妈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爸半年工资都没这么多!"
我比他冷静得多:"这只是开始。"
到四月底,我们的"业务"已经扩展到周边三个县城。我发展了几个可靠的下线,让他们每卖出一条裤子提成五块钱。父亲看到我床头柜里越积越多的钞票,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沉默的支持。
"你小子...有点门道。"某个深夜,他站在我房门口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五月初,我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开实体店。
"你疯啦?"王大力差点跳起来,"咱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偷偷摸摸赚钱多安全!"
我摇头:"国家政策越来越开放,很快会有更多人加入倒卖。要想做大,必须正规化。"
我在县城最热闹的十字路口租了间二十平米的门面,月租金六十元。简单粉刷后,挂上了"远洋服饰"的招牌——这个名字取"扬帆远航"之意,也暗含着我超越这个时代的野心。
开业当天,我搞了个"买衣服送电子表"的促销活动。店门口排起的长队引来了市管所的人,当他们看到齐全的营业执照和纳税证明时,惊讶得说不出话。
"小陈同志很有经营头脑嘛!"市管所的刘主任临走时拍着我的肩膀,"年轻人就该这样,响应国家号召,搞活经济!"
到1984年夏天,我的小店每天营业额稳定在三百元以上。我雇了两个待业青年当店员,自己则开始筹划更大的生意——服装批发。
七月份,我第二次南下广州。这次不再是绿皮火车硬座,而是软卧;不再是怀揣八百块的忐忑,而是带着两万现金的自信。我在高第街谈下了三家服装厂的区域代理权,并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万元户"林老板。
"后生仔不简单啊!"林老板操着浓重的潮汕口音,他手指上的金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田里插秧呢!"
我谦虚地笑着,心里却清楚:这只是起点。在我的记忆里,八十年代中后期将会是乡镇企业大发展的黄金期,而九十年代初的股市疯涨、房地产兴起...这些机遇,我一个都不会错过。
回到县城后,我在市郊租了个仓库,开始做批发业务。王大力已经彻底服气,退学专心帮我打理生意。到国庆节时,"远洋服饰"在周边五个县都有了分销点,我的个人资产突破了十万元。
来源:小爱侃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