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坐在端阳殿那棵百年梧桐树的粗壮枝干上,听着底下宫女们此起彼伏的劝解声,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烦躁地掏了掏耳朵。夜风微凉,吹散了我额前的碎发,也吹不散我心头的郁结。
"皇后娘娘,您快下来吧!上面太危险了!"
"皇后娘娘,皇上肯定是有苦衷的,您听他解释啊!"
我坐在端阳殿那棵百年梧桐树的粗壮枝干上,听着底下宫女们此起彼伏的劝解声,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烦躁地掏了掏耳朵。夜风微凉,吹散了我额前的碎发,也吹不散我心头的郁结。
今日是皇上娶丞相千金的日子。
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而我,堂堂皇后,却像个局外人一般被遗忘在角落。不,或许比局外人还不如——至少宾客们还能喝上一杯喜酒。
"本宫今日就要从这里跳下去,然后撞到头,之后失忆,忘了那个负心汉!"我冲着下面喊道,声音在夜风中有些发抖。
"皇后娘娘,三思啊!"
"皇后娘娘,话本里都是假的,您只会缺胳膊少腿,不会失忆!"
青竹的声音格外清晰,她是我从将军府带进宫的贴身丫鬟,此刻正仰着脸,满眼焦急地望着我。她的话让我犹豫了一瞬——缺胳膊断腿确实不好看,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就在我迟疑的片刻,远处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这一声吓得我浑身一颤,脚下一滑,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世界在我眼前颠倒旋转,我只听到一片惊呼声,然后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下,模糊了我的视线。
恍惚中,我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龙涎香。迷糊间,我听到一个低沉愤怒的声音:"把宫里的话本全都给朕烧了!"
我想笑,却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最终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头痛欲裂。
这是我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我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绣着金凤的锦帐,身下是柔软如云的锦被。这不是我在将军府的闺房。
"娘娘醒了!快去禀报皇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转头看去,是青竹,但她怎么穿着宫女的服饰?
"青竹?这是哪里?你怎么这副打扮?"我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青竹连忙端来温水,小心翼翼地扶起我喝下:"娘娘,这是您的凤仪宫啊。您从树上摔下来,已经昏迷三天了。"
"凤仪宫?"我困惑地重复,随即一阵刺痛从太阳穴传来,我不禁呻吟出声。
"娘娘别急,御医说您头部受了伤,需要静养。"青竹轻轻按住我想要起身的动作,"皇上这几日一直守在您身边,刚刚才被大臣们硬拉去议政殿。"
皇上?我什么时候认识皇上了?我明明记得自己还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昨日还在和姐姐讨论下个月的赏花宴...
"青竹,现在是何年何月?"
"永和三年五月初六,娘娘。"
永和三年?我明明记得现在是永和元年啊!我惊恐地抓住青竹的手:"我...我嫁给皇上了?"
青竹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她轻轻点头:"娘娘,您与皇上成婚已经两年有余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两年?我失去了整整两年的记忆?
正当我陷入混乱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传:"皇上驾到——"
珠帘被掀开,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高大男子快步走了进来。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这就是当今圣上萧景煜?
我下意识地往床内缩了缩,警惕地看着他。
萧景煜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眼中的欣喜迅速被担忧取代。他停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声音出奇地柔和:"清歌,你感觉如何?"
他竟然直呼我的闺名?我更加困惑了,目光转向青竹寻求帮助。
青竹连忙解释:"皇上,娘娘她...似乎不记得最近几年的事了。"
萧景煜的眼神一暗,随即挥手示意宫人们退下。待殿内只剩我们二人,他才缓缓走近,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
"清歌,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他轻声问道,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迟疑地摇头:"您...是皇上。"
"除此之外呢?"
我再次摇头,太阳穴的抽痛让我皱起眉头。
萧景煜叹了口气,伸手似乎想触碰我的额头,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收了回去:"朕已经命太医院全力医治你。别担心,记忆会慢慢恢复的。"
他的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与传闻中雷厉风行的年轻帝王形象大相径庭。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我会爬到树上去?"
萧景煜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沉默片刻,才道:"因为朕娶了丞相的女儿。"
"您...纳妃了?"不知为何,我心里涌起一阵酸涩,即使我不记得与他的感情,身体却似乎还记得那份心痛。
"政治联姻而已。"萧景煜的声音冷了下来,"北疆战事吃紧,需要苏丞相的支持。"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沉默。殿内的气氛一时凝滞。
"你好好休息。"最终萧景煜站起身,"朕晚些再来看你。"
他转身离去时,我注意到他的龙袍袖口有几点暗红,像是血迹。是为我擦拭额头伤口时沾上的吗?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初入宫的秀女一般,重新认识这座皇宫和我的身份。
青竹告诉我,永和元年选秀时,我作为镇国将军的嫡女入宫,很快被册封为皇后。两年来,帝后感情甚笃,皇上甚至为我打破了多项祖制。
"娘娘您最爱吃江南进贡的蜜橘,皇上就命人每年快马加鞭送来最新鲜的;您喜欢看话本,皇上就让人搜集全国各地的话本供您解闷。"青竹一边为我梳头一边说,"前年冬天您染了风寒,皇上罢朝三日亲自照顾您,可把大臣们急坏了。"
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确实比记忆中成熟了些,眼角眉梢多了几分少妇的风韵,却掩不住眼中的迷茫。
"那为什么皇上还要娶丞相的女儿?"我忍不住问道。
青竹的手停顿了一下:"娘娘,朝堂上的事奴婢不懂。但奴婢知道,皇上心里只有您一人。那苏小姐入宫当晚,皇上根本没去她的寝宫,而是守在您身边。"
我心头微动,却又不解:"那我为何还要..."
"娘娘看了新进的话本,里面说女主角跳下悬崖撞到头就失忆了,忘了负心汉。"青竹无奈道,"您当时气头上,就说要效仿..."
我哑然失笑,这确实像是我会做的事——从小我就性子直率冲动,为此没少挨父亲责骂。
正当我想再问些什么时,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来:"娘娘,苏贵妃来请安了!"
我尚未反应过来,一位身着淡粉色宫装的女子已翩然而入。她约莫十七八岁,肤若凝脂,眉目如画,行走间环佩叮当,香风阵阵。
"妹妹给皇后姐姐请安。"她盈盈下拜,声音如黄莺出谷,"听闻姐姐醒了,特来探望。"
我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端出皇后的架子:"免礼。本宫身体不适,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苏婉儿——我猜这就是她的名字——起身后关切地看着我:"姐姐气色确实不好。妹妹带了些家父从西域求来的安神香,希望能帮到姐姐。"
她示意身后的宫女奉上一个精致的锦盒。青竹接过,却并未递给我,而是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上。
"多谢贵妃好意。"我淡淡地说,突然注意到她发间别着一支金凤钗——那是皇后才能用的纹样。
苏婉儿察觉到我的视线,抬手抚了抚发钗,嫣然一笑:"这是皇上赏赐的,说凤钗配美人。姐姐昏迷不醒,皇上心里苦闷,常来妹妹宫中说话解忧呢。"
我心头一刺,却强自镇定:"贵妃年轻貌美,自然能得皇上欢心。"
"姐姐说笑了。"苏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皇上说姐姐性子太烈,不如妹妹温顺可人..."
"苏贵妃。"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朕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萧景煜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脸色阴沉如水。苏婉儿顿时脸色煞白,慌忙跪下:"皇上恕罪,臣妾只是...只是..."
"滚出去。"萧景煜的声音不大,却令人不寒而栗,"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入凤仪宫半步。"
苏婉儿含泪退下后,萧景煜走到我身边,眉头紧锁:"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抬头看他,突然一阵眩晕袭来,眼前闪过几个零碎的画面——御花园里,他将一朵牡丹别在我发间;书房中,他手把手教我写字;烛光下,我们共饮一杯合卺酒...
"清歌?"萧景煜担忧地扶住我摇晃的身子。
"我...我好像想起了一些..."我喃喃道,那些画面如此真实,却又像隔着一层纱,看不真切。
萧景煜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来:"别勉强。御医说记忆会慢慢恢复,急不得。"
他扶我躺下,亲自为我掖好被角。近距离看,我发现他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多日未曾好好休息。
"皇上..."我犹豫着开口,"您为何对我这般好?即使我忘了您..."
萧景煜凝视着我,目光深邃如潭:"因为你值得。"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我心头一颤。他伸手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指尖温暖干燥:"睡吧,朕在这里陪你。"
困意袭来,我缓缓闭上眼睛。朦胧中,似乎听到他极轻地说了一句:"这一次,朕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我的记忆像打碎的瓷器,正在一片片拼凑回来。
有时是一阵香气,有时是一段旋律,都能触发那些被遗忘的片段。但最让我困惑的,是我对萧景煜复杂的感觉——理智上,我知道他是我的夫君,可情感上,他仍像个陌生人。
这天傍晚,我正在御花园散步,突然听到一阵琴声。循声而去,我看到萧景煜独自坐在凉亭中,面前放着一把古琴。他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奏出的却是生涩断续的音符。
"皇上也会弹琴?"我忍不住出声。
萧景煜抬头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窘迫:"朕...在学。"
青竹在一旁小声解释:"娘娘以前最爱听皇上弹琴,说能安神静心。"
我惊讶地看着萧景煜——堂堂一国之君,竟为了我学琴?
萧景煜轻咳一声:"你以前总嫌朕政务繁忙,没时间陪你。朕想着...等你醒了,弹给你听。"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走到他身边坐下,我鬼使神差地说:"教我吧。"
萧景煜愣了一下,随即眼中浮现笑意。他挪了挪位置,让我坐在他身前,然后双手覆在我的手上,引导我的手指按在琴弦上。
"这样...然后这样..."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际,带着淡淡的龙涎香。
一曲简单的《清心咒》在我们指下诞生,虽不熟练,却有种奇妙的和谐。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即使记忆尚未完全恢复,重新认识这个人,似乎也不错。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忙跑来:"皇上,边关急报!北疆大军压境,苏丞相请您速去议政殿!"
萧景煜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他起身对我说道:"朕去去就回,你..."
"国事要紧。"我平静地说,"皇上不必挂心臣妾。"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大步离去。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既担心又骄傲。这个男人,不仅是我的夫君,更是一国之君。
青竹轻声问道:"娘娘,我们回宫吗?"
我摇摇头:"去佛堂。我要为皇上...和边疆将士祈福。"
说出"皇上"二字时,我的心不再如最初那般抵触。或许,那道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冰墙,正在慢慢融化。
北疆战事让萧景煜忙碌起来,一连几日都未曾踏足后宫。我每日在青竹的陪伴下,于御花园散步,试图通过熟悉的环境唤起更多记忆。
这日清晨,我循着昨日的琴声再次来到凉亭,却发现空无一人。石桌上静静躺着一本琴谱,翻开的页面上是《凤求凰》的曲谱,旁边密密麻麻的小字批注,显然是初学者的笔记。
我抚摸着那些字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烛光下,萧景煜伏案批阅奏折,我端着一碗莲子羹走过去,他抬头微笑,眼中有疲惫也有温柔...
"娘娘?"青竹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您怎么了?"
"我...想起了一些事。"我轻声说,心脏砰砰直跳,"皇上他...是不是左肩有一道箭伤?"
青竹眼睛一亮:"娘娘记忆恢复了?那是去年秋猎时,皇上为保护您被刺客所伤。"
我按住太阳穴,更多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萧景煜在猎场将我护在身下,鲜血从他肩头渗出;他发着高烧却还安慰哭泣的我;我要日夜守在他榻前,直到他脱离危险...
"原来...我们之间有过这么多。"我喃喃自语,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正当我沉浸在回忆中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队侍卫押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匆匆经过。那人抬头瞬间,与我四目相对,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那是谁?"我问身旁的宫女。
"回娘娘,听说是北疆来的奸细,昨夜企图潜入御书房,被皇上的暗卫当场抓获。"
北疆?我心头一紧。昨日萧景煜接到边关急报,今日就抓到了奸细,这两者是否有关联?
回到凤仪宫,我命青竹去打听消息。傍晚时分,她匆匆回来,脸色凝重:"娘娘,大事不好!那奸细在审问时服毒自尽了,临死前说什么'计划照常'..."
我手中的茶盏差点跌落。直觉告诉我,这绝非普通事件。
"皇上现在何处?"
"还在议政殿与大臣们商议军情。"青竹犹豫了一下,"不过...苏贵妃半个时辰前去了那里,说是给皇上送参汤。"
苏婉儿?我眉头紧锁。自从上次被萧景煜斥责后,她确实安分了几日,但以她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放弃。
"备轿,本宫要去议政殿。"
议政殿外,我被侍卫拦下:"皇后娘娘恕罪,皇上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连本宫也不行?"
侍卫面露难色:"这...苏贵妃方才也被拦在了外面。"
我抬眼望去,果然看到苏婉儿站在不远处,手中捧着一个食盒,脸色阴晴不定。看到我,她勉强行了一礼:"姐姐也来关心国事?"
"贵妃深夜来此,倒是殷勤。"我淡淡回应。
苏婉儿眼中闪过一丝恼怒,随即又换上甜笑:"妹妹只是担心皇上操劳过度。既然皇上无暇见客,不如姐姐与妹妹一同回宫?"
我正欲拒绝,忽听殿内传来萧景煜愤怒的声音:"苏丞相,此事你必须给朕一个交代!"
我与苏婉儿同时一怔。接着是苏丞相低沉急促的辩解,但听不真切。片刻后,殿门猛地打开,苏丞相铁青着脸大步走出,看到我们二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匆匆离去。
苏婉儿脸色煞白,手中的食盒"啪"地掉在地上。
"贵妃怎么了?"我故意问道。
"没...没什么。"她强自镇定,"妹妹突然想起宫中还有事,先行告退。"
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我心中的疑虑更深了。苏家父女的反常举动,北疆奸细的出现,萧景煜的愤怒...这些碎片拼在一起,指向某个我不敢想象的真相。
当夜,我辗转难眠。三更时分,忽听窗外有窸窣声响。我警觉地坐起,只见一道黑影从宫墙掠过,朝苏婉儿的怡春宫方向而去。
我悄悄唤来青竹:"去查查,今夜有谁出入怡春宫。"
青竹很快带回消息:"娘娘,守夜的太监说看见一个黑衣人进了怡春宫,身形像是...像是白日里那个北疆奸细的同伙!"
我心头一震:"还活着?"
"不,那人戴着面具,但走路姿势极像。"
我当机立断:"备两套宫女服饰,我们去怡春宫。"
借着夜色的掩护,我与青竹扮作宫女混入怡春宫。苏婉儿寝殿的窗棂透出微弱灯光,隐约有人声传出。
我示意青竹放哨,自己悄悄贴近窗下。
"...计划必须提前。"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明显不是宫中之人,"三日后大军就会压境,到时候里应外合..."
"父亲太心急了!"苏婉儿的声音透着焦虑,"皇上已经起疑,今日在殿上当众质问父亲与北疆的往来..."
"所以更要快!"男子厉声道,"那狗皇帝娶你不过是为了监视苏家,你真以为他看得上你?"
一阵沉默后,苏婉儿幽幽道:"我知道...他眼里只有楚清歌。即便她失忆了,他还是天天往凤仪宫跑..."
我心头一跳,手心冒出冷汗。
"别傻了!"男子冷笑,"等我们拿下皇宫,你想怎么处置那皇后都行。现在,把这包药下在皇帝的茶里,让他慢慢中毒,等到大军压境时,他早已无力回天..."
"可是..."
"没有可是!别忘了你哥哥是怎么死的——就是被那狗皇帝的军队所杀!"
我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不慎踩到一根树枝,发出"咔嚓"一声响。
"谁?"殿内一声厉喝。
我拉着青竹转身就跑,身后传来苏婉儿的惊呼和杂乱的脚步声。我们借着对宫墙的熟悉,七拐八绕甩开了追兵,躲进一处假山后。
"娘娘,他们...他们要谋反!"青竹吓得浑身发抖。
我强自镇定:"必须立刻告诉皇上。"
"可是苏贵妃说皇上已经起疑了,为何不直接拿下苏家?"
我思索片刻,恍然大悟:"证据!皇上需要确凿的证据才能动一国之相!"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侍卫的呼喊声,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我拉着青竹准备离开,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跌入一个暗渠中。
冰冷的水瞬间淹没了我,我拼命挣扎,却被湍急的水流冲得晕头转向。在失去意识前,我仿佛看到岸上有人跳下来救我,那明黄色的衣角...
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我回到了永和元年的选秀现场。那时我刚满十六岁,被父亲送入宫中,满心不情愿。在御花园里,我遇到一位英俊的侍卫,与他畅谈诗词歌赋,相见恨晚...
后来我才知道,那"侍卫"正是微服私访的萧景煜。他欣赏我的率真,不顾大臣反对,执意立我为后。
婚后我们有过甜蜜,也有过争吵。我嫌他政务繁忙冷落了我,他怨我不懂帝王无奈。直到那次秋猎遇刺,他为我挡箭受伤,我们才真正明白彼此的重要...
北疆战事又起,苏丞相以军需为由要挟,逼皇上娶他女儿。萧景煜本欲拒绝,却发现苏家可能与北疆有勾结,于是将计就计,假意迎娶苏婉儿,实则暗中调查...
大婚当晚,我气急攻心,爬上梧桐树要跳下失忆,却不想弄假成真...
"清歌!清歌!"
熟悉的呼唤将我从梦境中拉回。我缓缓睁开眼,看到萧景煜憔悴的面容。他双眼通红,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龙袍皱皱巴巴,显然多日未换。
"皇上..."我声音嘶哑,却无比清晰,"我想起来了...全部。"
萧景煜浑身一震,眼中瞬间涌上狂喜:"真的?"
我点点头,泪水夺眶而出:"对不起...我不该任性爬上那棵树..."
他一把将我搂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窒息:"你吓死朕了...朕以为又要失去你了..."
"又?"
萧景煜松开我,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你忘了吗?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是的,去年我曾有孕,却在三个月时不幸小产。那之后我郁郁寡欢,萧景煜放下朝政陪我整整一个月...
"那不是你的错。"我轻抚他的脸,"御医说了,是我体质问题。"
萧景煜抓住我的手贴在唇边:"朕发誓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害。苏家的事,朕已经掌握足够证据,只等收网..."
我猛地想起偷听到的阴谋:"皇上小心!他们要对你下毒!三日后北疆大军就会..."
"朕知道。"萧景煜眼中闪过寒光,"朕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是没想到你会涉险...若不是朕恰巧路过..."
"恰巧?"我挑眉,"皇上该不会一直派人暗中保护臣妾吧?"
萧景煜难得地露出一丝窘迫:"朕...只是担心你。"
我心头一暖,正想说什么,突然腹中一阵绞痛,忍不住呻吟出声。
"清歌?"萧景煜脸色大变,"御医!快传御医!"
御医诊断我落水时呛入污水,加上情绪激动,导致旧疾复发,需静养数日。萧景煜本欲取消一切政务陪我,却被我坚决拒绝。
"国事要紧,尤其是现在。"我握着他的手说,"苏家阴谋必须尽快解决。"
萧景煜眉头紧锁:"朕已命人监视苏婉儿和她父亲。但朕担心你的安全..."
"青竹会照顾我。再说,我已经恢复记忆,不会再做傻事了。"
最终萧景煜妥协,加派了凤仪宫的守卫,并嘱咐我绝对不要离开宫殿。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次日午后,青竹慌张来报:"娘娘,苏贵妃求见,说有要事相告!"
我警觉地坐起身:"她怎么敢来?"
"她说...说是关于皇上安危的大事。"
我思索片刻,决定见她,但做了周全准备——让青竹躲在屏风后,自己则在袖中藏了一把短匕。
苏婉儿入内时,我几乎认不出她。昔日光彩照人的贵妃如今面色惨白,眼下乌青,发髻松散,像是许久未眠。
"姐姐。"她直挺挺跪下,"妹妹是来请罪的。"
我冷眼看着她:"何罪之有?"
"谋逆之罪。"苏婉儿抬起头,眼中竟有泪光,"父亲与北疆勾结,意图颠覆朝廷...妹妹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昨夜才知真相..."
我心中警铃大作:"既已知晓,为何不向皇上禀报?"
"父亲...父亲以母亲性命相胁。"她啜泣道,"但妹妹思来想去,不能一错再错。求姐姐带妹妹面见皇上,妹妹愿将所知一切和盘托出..."
我审视着她,试图分辨真假。她的表情痛苦而真诚,但我忘不了那夜在怡春宫听到的狠毒计划。
"好。"我缓缓起身,"本宫这就带你去见皇上。"
苏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快得几乎难以捕捉:"多谢姐姐。"
我们刚走到御花园,苏婉儿突然说:"姐姐,走小路更快。"说着就拐向一条偏僻小径。
我停下脚步:"这条路不通往前朝。"
苏婉儿转身,脸上的哀求瞬间化为狰狞:"聪明的皇后娘娘。"她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早有防备,迅速后退,同时大喊:"青竹!侍卫!"
然而四周静悄悄的,本该在附近巡逻的侍卫不见踪影。苏婉儿冷笑:"别费力气了。我父亲已经调开了所有守卫。"
"你骗我出来想干什么?"我一边周旋一边寻找脱身之路。
"当然是杀了你!"苏婉儿眼中充满疯狂,"只要你在,皇上的心就永远不会转向我!"
她猛地扑来,我侧身闪避,却被她扯住衣袖。我们双双跌倒在地,匕首在挣扎中划过我的手臂,鲜血顿时染红衣袖。
"去死吧!"苏婉儿高举匕首,朝我胸口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明黄身影飞掠而至,一脚踢飞了苏婉儿手中的凶器。萧景煜如天神降临,将我从地上拉起护在身后。
"皇上..."苏婉儿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苏婉儿,你父女好大的胆子!"萧景煜声音冷如寒冰,"来人!拿下!"
四周突然涌出大批侍卫,为首的正是苏丞相,被五花大绑押着。原来萧景煜早已设下埋伏,只等苏婉儿自投罗网。
"不...不可能..."苏婉儿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父亲您不是说..."
"闭嘴!"苏丞相怒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丫头!"
萧景煜冷笑:"苏丞相,你勾结北疆、意图谋反的证据朕已全部掌握。北疆大汗派来的密使也已招供,你们的三万大军刚过边境就被朕的伏兵全歼!"
苏丞相面如土色,瘫软在地。苏婉儿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可怖:"萧景煜,你以为你赢了吗?"她猛地从发间拔出一根银簪,"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将银簪狠狠刺入自己的咽喉。
"婉儿!"苏丞相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鲜血喷涌而出,苏婉儿倒在血泊中,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我和萧景煜,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最终气绝身亡。
萧景煜迅速捂住我的眼睛:"别看了。"
我靠在他怀中,浑身发抖。
三个月后,秋高气爽。
苏家谋反案已尘埃落定。苏丞相被处斩,其余党羽或流放或囚禁。北疆大汗递上降表,承诺永不犯边。朝廷内外,一片祥和。
我的身体在御医精心调理下逐渐康复。这日清晨,我正在梳妆,青竹满脸喜色跑进来:"娘娘,大喜!皇上刚刚下旨,废除后宫,独留娘娘一位皇后!"
我手一抖,唇脂画歪了:"什么?"
"圣旨上说,'朕与皇后情深义重,六宫虚设徒耗民力,自即日起,废除选秀制度,后宫嫔妃皆可自愿离宫婚配...'"
我顾不得妆容不整,提起裙摆就往外跑。在乾清宫外,我遇到了刚下朝的萧景煜。
他见到我,眼中立刻盈满笑意:"皇后这么急着见朕?"
"皇上为何突然..."
"突然?"萧景煜牵起我的手,"朕考虑很久了。从你失忆到恢复,朕才明白,这辈子除了你,朕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
我眼眶发热:"可是朝臣们..."
"朕已经说服了他们。"萧景煜轻笑,"再说,有镇国将军这样的岳父,谁敢反对?"
原来父亲也支持他。我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散了。
萧景煜突然神秘地说:"闭眼,朕有礼物送你。"
我依言闭眼,感觉被他牵着走了一段路。当他说"可以睁眼了"时,我发现自己站在端阳殿那棵梧桐树下——正是我当初摔下来的地方。
不同的是,如今树下多了一个精致的秋千,架上缠绕着鲜花和彩绸。
"这是..."
"朕记得你说过,小时候最爱在将军府荡秋千。"萧景煜柔声道,"以后若再生气,就来荡秋千,别再爬树了,好吗?"
我噗嗤一笑,眼泪却止不住流下。他轻轻为我拭泪,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
"还有这个。"
盒中是一对白玉佩,一块雕龙,一块刻凤,合在一起正好是一幅"龙凤呈祥"。
"朕命人用同一块玉料雕琢,寓意你我永不分离。"
我再也忍不住,扑入他怀中。萧景煜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低语:"清歌,给朕生个皇子吧。"
我脸红心跳,却郑重地点头:"好。"
一个月后,御医确诊我有孕。萧景煜欣喜若狂,下令大赦天下。十月怀胎,我顺利产下一对龙凤胎。萧景煜抱着两个孩子,眼中含泪:"朕此生无憾了。"
满月宴上,他当众宣布立皇子为太子,并破例让公主同样享有继承权:"朕的儿女,都将是这江山的继承人!"
群臣哗然,却无人敢反对——如今的萧景煜威德并重,而镇国将军府与皇后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
夜深宴散,萧景煜搂着我站在端阳殿的高台上,俯瞰万家灯火。
"清歌,还记得你失忆时问朕,为何对你那么好吗?"
我靠在他肩头:"记得。"
"现在朕有了更好的答案。"他轻吻我的发顶,"因为你让朕懂得了什么是爱。"
我仰头看他,:"皇上,臣妾有个请求。"
"嗯?"
"明日陪臣妾荡秋千吧。"
萧景煜大笑:"何必等明日?现在就去!"
来源:九月秋风影视汇聚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