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七月的厨房像个蒸笼,我蹲在瓷砖地上择豆角,指甲深深掐进青绿色的豆荚里。客厅传来哗啦哗啦的麻将声,混着我妈扯着嗓子的大嗓门:“张姐你说说,晓雯这肚子都三年了还没动静,我们赵家可不能断了香火啊!”
讲述人:小宁,编辑:诗意故事会
七月的厨房像个蒸笼,我蹲在瓷砖地上择豆角,指甲深深掐进青绿色的豆荚里。客厅传来哗啦哗啦的麻将声,混着我妈扯着嗓子的大嗓门:“张姐你说说,晓雯这肚子都三年了还没动静,我们赵家可不能断了香火啊!”
我手一抖,豆角掉进满是菜叶的水池里。透过半开的推拉门,我看见我妈王凤琴叼着根劣质香烟,烟灰簌簌落在印着福字的桌布上。坐在她对面的是表姐夫他妈,烫着一头夸张的泡面卷,脖子上的金项链晃得人眼晕。
“小宁也老大不小了,反正都是自家亲戚。”张姨摸起一张麻将,“我家建斌老实,只要姑娘愿意,给我们生个孩子,亏待不了她。”
这话像把生锈的剪刀,“咔嚓”剪断了我最后一丝侥幸。我死死盯着我妈,看她眼睛亮得像饿狼见了肉:“这事儿我早合计过!小宁还单着呢,正好帮她表姐一把。”
“妈!”我猛地站起来,围裙上的水珠噼里啪啦往下掉,“你们在说什么疯话?”
麻将牌“啪”地拍在桌上,震得茶几上的烟灰缸都晃了晃。我妈横了我一眼:“你吼什么?这是为你好!晓雯和建斌结婚这么多年,张家又是做生意的,你生了孩子,后半辈子吃喝不愁。”
“我是人,不是生孩子的机器!”我的声音在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张姨假惺惺地伸手拉我:“傻丫头,这可不是白生。生儿子给四十万,闺女也有三十万,孩子我们养,你照样能嫁人。”
我甩开她黏糊糊的手,冲进房间反锁上门。窗外的夕阳把窗帘染成血红色,手机在掌心攥出了汗。报警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妈骂骂咧咧的声音压了下去——“不识好歹的东西,你弟婚房首付还缺二十万呢!”
这话像块大石头砸在我心上。想起上个月,我那宝贝弟弟赵宇在朋友圈晒新买的摩托车,配文“男人至死是少年”,而我工作三年的工资卡,早就被我妈以“帮我攒嫁妆”的名义收走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我被砸门声惊醒。我妈一脚踹开房门,劣质拖鞋拍在地上啪嗒作响:“别装死!张家今晚摆家宴,你必须去。”
“我不去!”我把被子蒙在头上,声音闷在枕头里。
“你弟买房的事黄了,就差临门一脚!”我妈掀开被子,把存折甩在我脸上,“你不答应,以后别叫我妈!”
存折上的数字刺得我眼睛生疼。那是我这几年偷偷藏下的,不到三万块。而赵宇朋友圈里的摩托车,落地就要八万。
张家的别墅真气派,水晶吊灯亮得我睁不开眼。饭桌上,张姨不停地往我碗里夹海参:“多吃点,补补身子。”表姐晓雯一直低着头扒饭,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倒是表姐夫建斌,油腻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我胸前,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饭后,张姨把我拉进书房。红木书架上摆着一尊送子观音,香灰堆得老高。“明天去医院做个体检,”她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搭在我肩上,“没问题的话,下个月就开始备孕。”
“我不同意!”我后退一步,后背抵在冰凉的书柜上。
“由不得你!”张姨突然变脸,掏出手机按下播放键。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是我妈在信誓旦旦地保证:“张姐你放心,小宁那丫头我还治不了?她要不听话,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我感觉天旋地转,冲出别墅时暴雨倾盆。雨水混着眼泪糊住眼睛,我跌跌撞撞跑到马路边,突然想起大学时暗恋的学长陆川。那时我总偷偷去篮球场看他打球,后来听说他去了市医院当医生,可我连他电话都没有。
第二天,我被我妈和张姨架着进了医院。在B超室门口排队时,我突然听见有人叫我:“小宁?真的是你?”
抬头的瞬间,我的眼泪决堤了。陆川穿着白大褂,口罩上方露出那双熟悉的眼睛。我死死抓住他的袖口,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把所有事都倒了出来。
“别怕,有我在。”陆川的声音很稳,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原来他现在是妇产科的主治医师。趁着没人注意,他快速修改了我的体检报告,诊断结果栏赫然写着“子宫发育不良,无法受孕”。当张姨看到报告时,精心打理的卷发都气得在抖,当场撕了协议,还把我妈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以为噩梦终于结束了。直到一个月后,我在卫生间对着验孕棒上的两条杠,浑身发冷。仔细回想,只有在张家那晚,我喝了张姨递来的椰子汁后,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陆川陪着我去报警,可警察说证据不足。走出派出所时,天又下起了雨。陆川突然转身看着我,眼神坚定:“小宁,嫁给我吧。我会照顾你和孩子。”
我愣住了,雨水顺着伞骨流下来,在我们中间形成一道透明的帘幕。“其实大学时我就喜欢你,”他顿了顿,声音有点发涩,“只是一直没勇气说。”
婚礼办得很简单,就在陆川家的小院子里。我穿着租来的白裙子,孩子我们没有留下。
我妈在婚礼当天来了,跪在地上求我原谅,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我看着她花白的头发,突然觉得很陌生——这个把我当成商品的女人,真的是生我养我的母亲吗?
五个月后,我收到一个匿名快递。拆开一看,是段监控视频的存储卡。视频里,张姨和建斌合力把昏迷的我抬进卧室……
这次,证据确凿。建斌因强奸罪被判了十二年,张姨也因组织非法代孕被判刑。我妈再来求我原谅时,我只是平静地说:“妈,我们以后别再见了。”
我和老公最后有了自己的女儿,出生那天,陆川抱着小小的女儿,眼睛红得像兔子:“我们的小月亮来了。”我摸着女儿柔软的小脸,看着病房窗外的阳光,终于明白,真正的家人,不是用血脉和亲情绑架你的人,而是愿意在黑暗中牵起你的手,陪你走向光明的人。
现在女儿已经三岁了,会奶声奶气地叫“爸爸”“妈妈”。每当夕阳把阳台染成暖黄色,我抱着女儿讲故事,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陆川,就觉得曾经经历的那些痛苦,都变成了生命里的一道疤——虽然丑陋,却让我更懂得珍惜现在的温暖。
来源:讲故事的虾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