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民的名义》中观众对祁同伟的共情和对侯亮平的疏离,反映了社会心理与人性认知的复杂博弈。这一现象并非简单的“是非颠倒”,而是对角色塑造、现实映射以及人性弱点的深刻投射。以下是具体分析:
《人民的名义》中观众对祁同伟的共情和对侯亮平的疏离,反映了社会心理与人性认知的复杂博弈。这一现象并非简单的“是非颠倒”,而是对角色塑造、现实映射以及人性弱点的深刻投射。以下是具体分析:
一、角色塑造的“人性灰度”差异
祁同伟的“堕落者叙事”
悲剧性弧光:从“寒门学霸”到“饮弹自尽”,其人生轨迹暗合“被权力碾碎的理想主义者”模板,满足了观众对“黑化合理性”的心理需求。
情感锚点:向梁璐下跪求婚、哭坟、锄地等细节,展现了权力压迫下的屈辱感,与当代年轻人的“小镇做题家困境”形成镜像。
反抗符号:“胜天半子”的执念,被异化为对阶层固化的绝望反击,契合社会转型期的集体焦虑。
侯亮平的“道德完人困境”
悬浮的正义:作为反贪局长却无实质弱点(妻子钟小艾的“权力护甲”、顺遂的仕途),其反腐行为被解读为“既得利益者的游戏”。
情感缺位:剧中刻意淡化其家庭矛盾(如对孩子教育的漠视),过度强调原则性,导致角色缺乏人性温度。
话语权垄断:台词中频繁出现的“政治正确”宣教(如“党员干部要经得起诱惑”),在现实语境中反而触发逆反心理。
二、社会现实的隐喻投射
阶层流动焦虑的具象化
祁同伟的“三颗子弹换不来副厅”遭遇,直指体制内的潜规则——寒门子弟的上升通道被“梁群峰们”把持,这与“985废物”“躺平主义”等现实议题形成共振。
侯亮平夫妇的“中纪委背景”,则被视作权力代际传递的象征,其反腐行动在部分观众眼中成了“权力体系内部清洗”。
对“程序正义”的怀疑主义
剧中侯亮平依靠“合法程序”屡建奇功(如突击搜查欧阳菁),在现实中对应的是“孙小果案”“唐山打人案”等司法公信力危机,观众更易代入祁同伟的“丛林法则生存术”。
祁同伟的“黑化自救”与侯亮平的“制度庇护”,构成“法外手段 vs 体制红利”的认知冲突。
三、叙事策略的视角偏差
反派的人物弧光完整性
祁同伟的堕落过程占据全剧23%时长(前15集),而侯亮平的家庭生活仅占5%,叙事权重失衡导致观众情感倾斜。
祁同伟的独白戏(如孤鹰岭自杀前)采用主观镜头语言,强化共情;侯亮平多处于“上帝视角”审判位,加剧疏离感。
权力结构的镜像错位
剧中“汉大帮”“秘书帮”的派系斗争,让观众意识到腐败的体系性,而侯亮平作为“空降钦差”的身份,反而削弱了其正义性——他的胜利更像是高层权力博弈的结果,而非制度胜利。
四、文化心理的深层结构
“悲情英雄”的原型吸引力
中国传统文化中“逼上梁山”的叙事母题(如林冲、宋江),使祁同伟的堕落被解读为“体制吃人”的现代版,其个人罪恶被集体性结构矛盾稀释。
相较之下,侯亮平“海瑞式”的清官形象,在当代更易被视为“乌托邦想象”。
后现代解构主义的蔓延
年轻观众用“鸡汤式正义已死,精致利己当立”解构侯亮平,用“小镇贵子的绝地反击”美化祁同伟,实质是对主流叙事的戏谑反抗。
B站“祁同伟×高启强”的跨剧二创视频播放量超千万,反映对“黑化合理性”的亚文化认同。
五、演员表演的共情杠杆
许亚军的“人性化演绎”
通过微表情处理(如听到“权力的小小任性”时的嘴角抽搐)、肢体语言设计(握枪手的颤抖),将权欲挣扎外化为可感知的痛苦。
自杀戏采用“笑泪交织”的非常规处理,打破反派程式化表演。
陆毅的“符号化困境”
导演要求“零瑕疵表演”限制发挥,正义凛然的台词背诵式呈现,与《永不瞑目》时期的灵动形成反差,加剧角色空洞感。
在祁同伟自杀的高光对手戏中,陆毅的震惊表情被批“模式化”,未能传递复杂人性冲击。
结语:一场事先张扬的价值祛魅
观众对祁同伟的共情,本质上是对“单向度正义叙事”的消解——当侯亮平代表着无可指摘却遥不可及的理想,祁同伟则承载着困顿者对现实的愤懑。这种选择并非认同腐败,而是对“寒门是否还有出路”“程序正义能否兑现实质正义”的尖锐叩问。该现象提示主旋律创作:道德教化需以人性理解为基底,反腐叙事要敢于触碰“正义背后的权力褶皱”,否则可能陷入“越歌颂崇高,越滋生怀疑”的塔西佗陷阱。
来源:茅塞盾开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