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灵魂飘荡在温府上空,看着满府的红绸喜幔,听着喧嚣的锣鼓笙箫。不惑之年的温君衍穿着大红喜袍,眉眼间是我从未见过的欢喜。
我死了。
灵魂飘荡在温府上空,看着满府的红绸喜幔,听着喧嚣的锣鼓笙箫。不惑之年的温君衍穿着大红喜袍,眉眼间是我从未见过的欢喜。
"温大人终于得偿所愿了。"宾客们交头接耳,"为了白小姐,他可是用了十年洗清冤案,又用了十年铺路。"
"那位姜氏也是可怜,勤勤恳恳十年,死得却悄无声息。"
"嘘——大喜的日子提那个晦气女人做什么?不过是靠下作手段上位的商贾之女,死了干净。"
我的灵魂在颤抖。二十年,我为温家耗尽心血,填补亏空,伺候婆母,换来的竟是"死了干净"四字。
温君衍牵着白月薇的手步入礼堂。那是我从未得到过的温柔目光。
灵魂在极度的怨恨中开始消散,最后的意识里,我发誓若有来世——
"夫人?夫人!"
我猛地睁开眼,春桃焦急的面容映入眼帘。我下意识抓住她的手,温热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震。
"夫人可是梦魇了?大人已经走了,您别怕。"
我环顾四周,这是我在温府的闺房,但陈设比记忆中崭新许多。镜中的我年轻了至少二十岁,眼角还没有那些操劳的细纹。
"今日是什么日子?"我的声音嘶哑。
"夫人忘了?昨日您落水受了惊,大人守了一夜,今早才..."春桃欲言又止。
记忆如潮水涌来。二十年前,我嫁入温家不足一月,白月薇随父外放即将回京。我心急如焚,听信陪房张妈妈的建议,设计落水逼温君衍表态。
结果适得其反。
"若你想用这种下作手段逼我就范,就莫怪我断了夫妻情分。"温君衍冰冷的话语犹在耳边。
前世,我因此羞愧难当,加倍讨好温家上下,开始了二十年忍辱负重的日子。如今想来,何其可笑。
"春桃,去把嫁妆单子和温家近年的账本取来。"
"夫人,这..."
"快去。"我声音不重,却让春桃怔了怔,连忙应声而去。
我走到窗前,看着温府熟悉的院落。重活一世,我终于明白,温良恭俭让换不来尊重,忍辱负重只会让人践踏。
春桃很快回来,身后跟着张妈妈。这老虔婆前世没少给白月薇通风报信。
"夫人要账本做什么?您刚受了凉,该好好休息才是。"张妈妈一脸假笑。
我冷冷扫她一眼:"我做事,需要向你解释?"
张妈妈脸色一变,讪讪退下。
账目果然如我记忆中混乱。温家表面风光,实则早已外强中干。前世我用嫁妆填补亏空,累垮了身子,却无人记得我的好。
"夫人,听说白大人调任回京的折子批下来了,白小姐不日将抵京。"春桃小声禀报。
我唇角微勾。好啊,回来得正好。
"准备一下,三日后回门。"我合上账本,"去告诉大人,若他公务繁忙,不必同行。"
春桃瞪大眼睛。前世我百般恳求温君衍陪我回门,他勉强答应却全程冷脸,让我在娘家丢尽颜面。
这一次,我要他自己面对难堪。
白月薇,温君衍,这一世,我要你们尝尝被践踏的滋味。
回门那日,我故意拖延了半个时辰才梳妆完毕。
春桃第三次探头看向院门:"夫人,大人已经在前厅等了许久,脸色很不好看..."
"急什么。"我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支金簪插入发髻,"让他等着。"
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却再不见前世那种怯懦神情。前世今日,我天不亮就起身准备,生怕耽误了时辰惹温君衍不快,结果换来的不过是他一句"商贾之女果然不知礼数"的嘲讽。
前厅里,温君衍一袭靛蓝长袍,面色阴沉似水。见我姗姗来迟,他眉头紧锁:"姜氏,你——"
"夫君久等了。"我打断他的话,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我们这就出发吧,再晚些,父亲该担心了。"
温君衍被我堵得说不出话,只得甩袖先行。我看着他僵直的背影,心中冷笑。这位礼部侍郎最重面子,今日我故意拖延,他心中恼怒却不得不维持表面和睦,真是痛快。
马车内,温君衍闭目养神,一言不发。前世我会战战兢兢找话题,如今我却乐得清静,掀开车帘欣赏街景。
"听说白大人已经抵京了。"我忽然开口,"夫君可知道?"
温君衍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我熟悉的亮光——前世只有提到白月薇时,他才会露出这种神情。
"你从哪里听来的?"他声音紧绷。
"昨日张妈妈说的。"我故作无辜,"她说白小姐还特意来府上拜访,可惜我不在。"
温君衍脸色变了变。我心中冷笑,前世白月薇确实提前回京,却装作偶遇温君衍,演了一出"天定缘分"的好戏。这一世,我偏要提前戳破她的把戏。
"她...只是路过。"温君衍生硬地解释。
我不置可否,转头继续看窗外。白月薇的手段我太清楚了,装柔弱、扮可怜,一步步将温君衍攥在手心。前世我忍气吞声,这一世,我要让她自食恶果。
姜府大门前,父亲已经带着家眷等候。见只有我一人下车,父亲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岳父。"温君衍这才匆匆下车,拱手行礼,"小婿公务缠身,来迟了。"
父亲目光在我和温君衍之间转了转,不动声色地笑道:"无妨,来了就好。"
入席后,温君衍很快被几位兄长拉去喝酒。我趁机将父亲引到书房,从袖中取出抄录的温家账目。
"这是..."父亲翻看几页,脸色渐沉。
"温家表面风光,实则内里早已亏空。"我低声道,"温君衍娶我,看中的不过是姜家的钱财。"
父亲重重拍案:"岂有此理!我这就去找他——"
"父亲且慢。"我拦住他,"女儿自有打算。今日只求父亲一事:将我嫁妆中的东街铺面和城郊田庄单独划出,由女儿自行经营。"
前世我将全部嫁妆填入温家这个无底洞,这一世,我要先掌握自己的经济命脉。
父亲沉吟片刻,点头应允:"你既有主张,为父自当支持。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我们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我迅速收好账本,只见温君衍面色微红地站在门口,显然已经喝了几轮。
"岳父,夫人,宾客们都等着呢。"他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
父亲冷冷扫他一眼:"贤婿先请,我们随后就到。"
待温君衍走后,父亲叹道:"早知如此,当初不该应下这门亲事。"
我摇摇头:"父亲不必自责。路是自己走的,女儿会处理好。"
回到宴席,我注意到温君衍频频望向门口。果然,没过多久,一个小厮匆匆跑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温君衍脸色一变,随即恢复如常,但指尖已经不自觉地在桌面上敲打起来。
我心中了然——白月薇来了。
前世这场回门宴,白月薇故意派人谎称急病,将温君衍骗走,让我在娘家丢尽脸面。这一世,我早有准备。
"夫君若有急事,不妨先回。"我故意提高声音,引得周围亲友纷纷侧目。
温君衍尴尬地僵在原地:"没...没什么要紧事。"
"是吗?"我微笑,"那正好,几位嫂嫂还想听你讲讲礼部新编的《女诫》呢。"
温君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得坐下应付。我冷眼旁观,心中畅快。白月薇,你以为还能像前世那样为所欲为吗?
回府路上,温君衍一言不发,显然恼怒至极。我也不理他,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刚进温府大门,管家就匆匆迎上来:"大人,白小姐来访,正在花厅等候。"
温君衍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看了我一眼,故作严肃道:"她来做什么?"
"白小姐说是来拜访夫人的。"管家答道。
我挑眉。有意思,前世白月薇从不主动"拜访"我,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
"既然是来找我的,夫君就不必作陪了。"我不等温君衍回应,径直向花厅走去。
花厅里,白月薇一袭白衣,正优雅地品茶。见我进来,她起身行礼,动作如行云流水,确实赏心悦目。
"温夫人,冒昧打扰了。"她声音轻柔,眼中却带着一丝挑衅。
我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一只碧玉镯子,心头一震——那是温家的传家宝,前世温君衍在我们成婚十年后才从库房取出,说是要送给"重要之人",结果转手就给了白月薇。
原来这么早,他们就已经...
"白小姐客气了。"我压下心中怒火,故作好奇地指着她的玉镯,"这镯子好生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白月薇面色微变,下意识用袖子遮住手腕:"只是寻常物件,不值一提。"
"是吗?"我笑道,"我昨日刚看过府上的珍宝册,上面绘着一只一模一样的碧玉镯,说是温家祖传之物,只有家主夫人才能佩戴呢。"
白月薇脸色瞬间煞白。就在这时,温君衍匆匆走进花厅,目光在白月薇身上停留片刻,才转向我:"夫人,白小姐远道而来,你怎不好生招待?"
我冷笑:"夫君来得正好。我正想问白小姐,为何会戴着温家的传家宝?莫非是...夫君所赠?"
温君衍这才注意到白月薇手腕上的镯子,脸色大变:"月薇,这...你怎么..."
白月薇眼中含泪:"君衍哥哥,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你难道忘了?"
温君衍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般点头:"对,对,这是白伯母当年..."
"是吗?"我打断他,"那不如请老夫人来认一认?温家的传家宝都有特殊标记,做不得假。"
白月薇闻言,突然"晕倒"在椅子上。温君衍慌忙上前搀扶,对我怒目而视:"姜氏!你何必咄咄逼人!"
我冷眼看着这场闹剧,正要开口,门外传来一声咳嗽。温老夫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目光锐利地盯着白月薇手腕上的玉镯。
"衍儿,明日将库房的珍宝册送到我房里。"老夫人说完,转身离去。
温君衍面色铁青,白月薇的"晕倒"也装不下去了,两人狼狈不堪。我优雅地行了一礼:"白小姐身子不适,夫君还是送她回府吧。春桃,送客。"
走出花厅,我长舒一口气。
三日后,温老夫人设宴为白月薇"接风洗尘"。前世这场宴会是我噩梦的开始,白月薇当众作诗羞辱我"商贾之女不通文墨",温君衍冷眼旁观,我沦为笑柄。
这一世,我早早做了准备。
宴会上,白月薇果然提议行酒令作诗。她率先吟了一首《白梅》,暗讽我是"俗世牡丹空有色"。众人喝彩,温君衍眼中满是赞赏。
"妾身也试作一首。"我不慌不忙起身,朗声吟道,"冰肌玉骨耐寒何,不与群芳斗艳多。一点清香飘万里,压倒人间桃李花。"
满座寂静。这首诗比白月薇的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好诗!"一位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率先鼓掌,"早闻温夫人出身书香,果然名不虚传!"
我看向这位陌生的姑娘,她冲我眨了眨眼:"小女子林若雨,家父刑部侍郎。久闻夫人贤名,今日一见,更胜传闻。"
我心中一动。刑部侍郎之女?前世我深居简出,与京城贵女少有往来,竟错过了这样一位潜在的盟友。
白月薇脸色难看,强笑道:"温夫人果然深藏不露。只是不知这诗真是夫人所作,还是..."
"白小姐此言差矣。"林若雨打断她,"温夫人的诗才在闺阁中早有流传,只是夫人谦逊,不常显露罢了。"
我感激地看了林若雨一眼,她回以微笑。宴会后半程,白月薇再不敢挑衅,温君衍则时不时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我,似乎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妻子。
宴席散后,林若雨故意落在最后,与我同行。
"夫人近日可好?"她似随口问道。
"托林小姐的福,一切安好。"
林若雨压低声音:"白家近日不太安分。家父查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夫人若有兴趣,明日可来林府赏花。"
我心头一跳:"一定赴约。"
回房后,春桃帮我卸下钗环,小声道:"夫人,张妈妈今日鬼鬼祟祟去了白府。"
我冷笑:"让她去。正好借她的口,告诉白月薇一些我想让她知道的事。"
春桃犹豫道:"还有一事...老夫人派人取走了库房所有珍宝册,还叫了几个老仆问话。"
我点点头。看来老夫人对白月薇已经起了疑心。很好,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明日林府之行,或许能挖出更多白家的秘密。我摩挲着茶杯,思索着下一步行动。白月薇,这才刚刚开始呢。
林府的菊花开得正好。
林若雨亲自在花园门口迎我,一改昨日的华服,今日只穿着简单的淡绿色衣裙,却更显灵动。
"夫人肯赏光,寒舍蓬荜生辉。"她笑吟吟地引我入园。
我们寒暄几句,她便直入主题:"家父近日在查边疆军饷贪墨案,牵涉甚广。有趣的是,白大人任边疆督粮官时的账目...很有问题。"
我心头一震:"可有确凿证据?"
林若雨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家父让我转交给夫人的。白家不仅贪墨军饷,还暗中放印子钱,逼死了好几个将士家属。"
我接过信,快速浏览。信中虽无实证,但线索指向明确。前世白月薇能顺利脱罪,全靠温君衍四处奔走。这一世,我绝不会让他有机会。
"林小姐为何帮我?"
林若雨眨眨眼:"我讨厌虚伪的人。白月薇表面清高,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令人不齿。再者,"她狡黠一笑,"我欣赏夫人的诗才。"
我莞尔:"那首诗确实是我所作。只是前世...不,只是从前没机会展示罢了。"
离开林府时,我心中已有计较。白家这个把柄,要用在关键时刻。
回府后,我命春桃暗中寻几个可靠的退伍老兵,特别是那些受过白家迫害的。前世温君衍为白月薇洗刷"冤屈"花了十年,这一世,我要让她的真面目提前曝光。
三日后,温君衍奉命离京巡查,预计半月方回。这正是整顿内务的好时机。
我首先召来管家,以"节省开支"为由,裁撤了一批吃空饷的仆役,其中多是白家安插的眼线。张妈妈急得跳脚,却无可奈何。
"夫人,小荷求见。"春桃悄声道。
小荷是白月薇的贴身丫鬟,前世曾多次替主子传话羞辱我。今日她跪在我面前,额头磕得通红:"夫人救命!白小姐要打死奴婢!"
我挑眉:"为何?"
"奴婢...奴婢不小心打碎了她一只玉镯。"小荷哭道,"就是那天戴的那只...其实那是仿造的,真品她早就..."
我心头一震:"真品在哪里?"
"藏在白府密室。那本是温家之物,白小姐的母亲当年..."小荷突然噤声,惊恐地看向门口。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张妈妈正鬼鬼祟祟地躲在廊柱后。我冷笑一声:"春桃,带小荷下去,请大夫给她治伤。从今日起,她就是我房里的人了。"
张妈妈见状想溜,我叫住她:"张妈妈,这么急着去哪儿啊?正好,我有事问你。"
张妈妈战战兢兢地跪下。我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直到她额头冒汗,才开口:"你跟了白家多少年了?"
"夫人明鉴!老奴对夫人忠心耿耿..."
"是吗?"我冷笑,"那为何你每月初五都会去白府报信?又为何偷偷将我的行踪告知白月薇?"
张妈妈面如土色,连连磕头。我懒得与她周旋,直接命人将她关进柴房,等温君衍回来发落。
清理完内鬼,我开始着手调查温家与白家的旧怨。前世我只知道两家有隙,却不知详情。如今看来,这恩怨比我想象的更深。
我拜访了几位温家老仆,终于从一位即将离府的老嬷嬷口中得知真相:温君衍的母亲与白月薇的母亲本是闺中密友,白母却因嫉妒温母嫁得更好,暗中散布谣言说温母与人私通,导致温母抑郁而终。温父查明真相后与白家断绝往来,但为时已晚。
"那玉镯确实是温家传家宝,"老嬷嬷低声道,"是白夫人趁探望之机偷走的。老爷顾及颜面,没有声张。"
我心中豁然开朗。难怪前世白月薇对温家如此执着,原来不只是为了温君衍,更是为了完成她母亲的"夙愿"。
正当我准备进一步调查时,春桃匆匆来报:"夫人,老夫人突然病重!"
我赶到老夫人院中,只见她面色灰白,呼吸急促。府医把脉后摇头:"老夫人脉象紊乱,似是中毒。"
我心头一凛,立刻检查老夫人近日饮食和药物。在药渣中,我发现了几味与老夫人日常用药相克的药材。
"这药是谁煎的?"我厉声问道。
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跪下:"是...是白小姐送来的补药,说是她家祖传的方子..."
我冷笑。前世老夫人是在我与温君衍成婚五年后去世的,如今竟提前了这么多。看来白月薇见我不好对付,决定先除掉老夫人这个障碍。
"去请陈太医。"我吩咐道,同时命人封存所有证据,"另外,派人去礼部通知大人,就说老夫人病危,请他速归。"
温君衍三日后才赶回,老夫人已脱离危险。我将证据一一呈上,他面色阴沉如水。
"月薇不会..."他下意识想为白月薇辩解,却在看到药渣和证人供词后沉默了。
"夫君若不信,大可亲自去问白小姐。"我冷声道,"只是老夫人若有三长两短,温白两家的仇就真的不死不休了。"
温君衍痛苦地闭上眼。我知道他内心挣扎,毕竟白月薇是他少年时的白月光。但这一世,我不会给他自欺欺人的机会。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跑来:"大人,边疆急报!白大人因贪墨军饷被御史弹劾,皇上震怒,已命刑部彻查!"
温君衍如遭雷击,猛地站起:"什么?"
我心中暗喜。林若雨的消息果然准确,时机也恰到好处。我故作担忧:"夫君,此事非同小可。若白家真的...你身为朝廷命官,当避嫌才是。"
温君衍茫然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妻子。
次日,白月薇哭哭啼啼上门求助,被温君衍拒之门外。我站在廊下,看着她狼狈离去的背影,心中毫无怜悯。
这只是开始。前世你们加诸我身的痛苦,这一世,我要你们百倍偿还。
我站在温府最偏僻的院落前,深吸一口气。这里住着温家最老的仆人——曾伺候过温君衍母亲的李嬷嬷。
春桃轻轻叩门,过了许久,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才打开门,浑浊的眼睛警惕地盯着我们。
"李嬷嬷,我是姜语嫣,温君衍的妻子。"我柔声说道,"想向您打听一些旧事。"
"没什么好说的。"她声音嘶哑,作势要关门。
我从袖中取出那只仿造的碧玉镯子:"关于这个,您知道多少?"
李嬷嬷的手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侧身让我们进屋,屋内简陋却整洁,弥漫着药香。
"白家的东西。"她盯着镯子,冷笑一声,"仿得挺像,但不是真品。"
李嬷嬷咳嗽几声,"当年夫人与白夫人交好,常邀她来府上做客。谁知那毒妇趁夫人病重,偷走了传家玉镯,还散布谣言说夫人与人私通..."
她颤抖着从枕下取出一封泛黄的信:"夫人临终前写下这封信,要我在适当的时候交给少爷。可我人微言轻,一直没找到机会。"
我接过信,小心展开。纸上的字迹已经褪色,但仍能辨认:
"吾儿,母遭奸人所害,含冤莫白。白氏窃我传家宝,毁我名节,此仇不共戴天。汝若成人,当雪此耻..."
信纸在我手中微微颤抖。前世温君衍不仅没为母亲报仇,还娶了仇人之女,甚至为她倾尽所有。何等讽刺!
离开时,我将一袋银子塞给李嬷嬷:"这些钱您收好,有什么需要尽管让春桃告诉我。"
回到房中,我仔细研究温母的信。前世温君衍对白月薇的执念,或许正是源于少年时未能保护母亲的愧疚感。他将白月薇当作救赎,却不知那是更深的深渊。
"夫人,大人回府了。"春桃匆匆进来,"直接去了老夫人院里。"
我点点头。温君衍这次公差去了半月,期间白家贪污案已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据林若雨传来的消息,白父已被停职查办。
我整理好衣衫,带着温母的信和这些天收集的证据前往老夫人院里。刚到门口,就听见温君衍愤怒的声音:
"不可能!月薇绝不会害您!定是有人栽赃!"
我推门而入,温君衍转身看见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夫君回来了。"我平静地行礼,"老夫人身体刚好些,不宜激动。"
温君衍冷笑:"姜氏,是不是你陷害月薇?"
老夫人重重拍床:"糊涂!语嫣这些日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倒是你心心念念的白家丫头,送来那劳什子'补药',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我将证据一一摆在桌上:"这是药渣,里面加了与老夫人体质相克的药材;这是小荷的供词,证明白月薇明知药性;这是..."
"都是诬陷!"温君衍一把扫落证据,"月薇心地善良,怎会做这种事?"
我静静地看着他:"夫君可还记得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温君衍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我取出温母的信:"李嬷嬷让我转交给你的。"
他颤抖着手接过信,读完后脸色煞白,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不可能...母亲从没说过..."
"因为顾及你的感受。"老夫人叹息道,"当年你还小,我们不想让你活在仇恨中。谁知白家丫头竟..."
温君衍双手抱头,痛苦不堪。我知道他此刻内心天翻地覆,但没时间让他慢慢消化。
"白家贪污案已经爆发,夫君身为朝廷命官,若再与白家牵扯..."我故意留白。
温君衍猛地抬头:"你早就知道?"
"略有耳闻。"我坦然道,"我已派人保护了几位被白家迫害的将士家属,他们愿意出庭作证。"
"你...为何这么做?"
我直视他的眼睛:"因为我是温家的主母。"
温君衍怔怔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的妻子。
三日后,白父被正式收监。白月薇走投无路,竟然联合温家几位族老,在祠堂公开指控我"不敬祖宗、克扣家用"。
祠堂内,几位族老端坐上首,白月薇站在一旁,眼睛红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温君衍沉默地站在中间,面色阴沉。
"姜氏入门以来,不守妇道,苛待下人,更对老夫人下毒..."一位白家买通的族老厉声喝道。
我冷笑一声,命人抬上几大箱账本:"这些是自我入门以来的所有家用记录。请问诸位族老,我何处克扣?"
族老们翻看账本,脸色渐渐变了。这些账目清晰显示,我不但没有克扣家用,反而多次用自己的嫁妆贴补府中开支。
"至于下毒一事,人证物证俱在。"我看向白月薇,"倒是白小姐,不知可敢解释为何要加害老夫人?"
白月薇脸色煞白,强自镇定:"你...你血口喷人!君衍哥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温君衍却沉默不语,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我趁机抛出致命一击:"另外,我这里有些关于白家的资料,或许诸位族老会有兴趣。"
我将白家贪污军饷、放印子钱逼死将士的证据一一展示。族老们看后大惊失色,纷纷与白月薇拉开距离。
"这等祸害,岂能留在温家!"为首的族老立刻变脸,"姜夫人贤良淑德,是我温家之福!"
白月薇见大势已去,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你们这些蠢货!温家早晚会毁在这个贱人手里!君衍哥哥,你忘了我们的誓言吗?"
温君衍终于开口,声音冰冷:"我只问你一句,我母亲的玉镯,是不是在你家?"
白月薇一愣,随即大笑:"是又怎样?那不过是个开始!我母亲没能整垮温家,但我一定会——"
她的话戛然而止,惊恐地捂住嘴。祠堂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
我微微一笑:"看来,真相大白了。"
白月薇被拖下去时,还在疯狂叫骂着要报复温家。温君衍站在原地,面色苍白如纸。
族老们纷纷向我道歉,灰溜溜地离开了。祠堂内只剩下我和温君衍两人。
"你早就知道一切。"他声音嘶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会信吗?"我反问,"在你心里,白月薇永远是那个纯洁无瑕的青梅竹马。"
温君衍痛苦地闭上眼。我知道他此刻正在重建崩塌的世界观,但我不打算安慰他。前世的我也曾这样痛苦过,而他冷眼旁观。
三日后,白月薇在试图逃离京城时被抓获。刑部大牢里,她声嘶力竭地诅咒着温家,诅咒着我。她不知道的是,温君衍就站在隔壁的暗室中,亲耳听到了她所有的恨意。
那天晚上,温君衍醉醺醺地来到我房中,眼中满是血丝。
他跪倒在地,像个孩子般痛哭起来。我冷眼旁观,心中竟有一丝怜悯。这个男人被自己的执念蒙蔽了双眼,辜负了真正对他好的人。
白家的案子审理得很快。白父被判流放,家产充公。白月薇因谋害温老夫人和贪污共犯罪,被判没入官婢。我暗中打点,让她被发配到最苦寒的边疆军营做苦役——这是她前世给我安排的命运。
老夫人康复后,召集全家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从今日起,温家由语嫣当家。衍儿,你要好好辅佐她。"
温君衍低头应允,再无往日傲气。我知道,老夫人这是在补偿我,也是惩罚她的孙子。
当晚,我向老夫人提出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请求:"祖母,我想和离。"
老夫人大惊:"语嫣,这是为何?衍儿已经知错了..."
"不是因为他。"我平静地说,"我一直为别人而活。如今,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老夫人泪流满面,却无法反驳。最终她长叹一声:"是老身对不住你。温家亏欠你的,我们会加倍补偿。"
和离手续办得出奇顺利。温君衍试图挽留,但当我问他"你可曾有一日真心待我"时,他哑口无言。
离开温府那日,春桃哭成了泪人。我笑着擦去她的眼泪:"傻丫头,你自由了。想跟我走就一起,想留下也可以。"
"奴婢当然跟着夫人!"她急道。
我带着自己的嫁妆和这些年在温家暗中经营的产业离开了。父亲起初震惊于我的决定,但看到我整理的商业计划后,转为全力支持。
一年后,姜氏商号遍布全国。我资助的女子学堂也迎来了第一批学生。林若雨成了我最得力的合作伙伴,她笑着说我"完全变了一个人"。
深秋的一天,我正在商号查账,伙计来报:"东家,温大人求见。"
我略一沉吟:"请他进来。"
温君衍比一年前憔悴了许多,眼中却多了几分沉稳。他向我深深一揖:"姜...姜东家,别来无恙。"
"温大人有事?"
他犹豫片刻,取出一封信:"白月薇...死在流放路上了。临终前她写了这封信,说一定要交给你。"
我挑眉,接过信却没有立刻打开:"温大人还有别的事吗?"
"我..."他喉结滚动,"我想告诉你,刑部重新调查了我母亲的案子,还了她清白。白家...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点点头:"老夫人身体可好?"
"很好,就是...常念叨你。"
一阵沉默后,温君衍再次开口:"语嫣,我...我对不起你。"
"都过去了。"我平静地说,"温大人若无他事,我还要查账。"
他欲言又止,最终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我等他走远,才打开白月薇的信。信中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你以为你赢了吗?温家的诅咒才刚刚开始..."
我冷笑一声,将信扔进火盆。
又一年春天,我启程南下考察新的商路。马车驶出城门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路边。
温君衍没有上前,只是远远地向我行了一礼。我微微颔首,马车继续向前驶去。
春风拂面,带来远方的花香。这一世,我的路还很长。
来源:九月秋风影视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