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年被雇去挖蒜,中午连吃4个油饼,东家笑着说把女儿嫁给我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5-24 09:59 2

摘要:"你吃得真好,小伙子!再来两个油饼?要是有你这胃口,我闺女嫁给你,家里也不担心你养不起她!"东家眯着眼睛看我,笑得慈祥又古怪。

四个油饼的约定

"你吃得真好,小伙子!再来两个油饼?要是有你这胃口,我闺女嫁给你,家里也不担心你养不起她!"东家眯着眼睛看我,笑得慈祥又古怪。

那是1989年的夏天,我刚从技校毕业,随乡亲们去邻村帮忙挖蒜。

青春年少,正是能吃能干的年纪,谁知一顿饭的缘分,却改变了我一生的轨迹。

我是北方小县城里的孩子,家里四口人挤在单位分的一间十几平米的宿舍里,墙角摆着父亲从厂里淘汰下来的木质收音机,每天早晨六点准时播放《东方红》。

父亲在机械厂当钳工,是厂里的技术能手,母亲在食堂帮工,每天回来身上都带着食堂特有的油烟味。

我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就去了县技校学电工,那时候能学门手艺已经很不错了,全村人都羡慕我家有出息。

技校毕业那年,国企改革的浪潮席卷全国,父亲所在的机械厂像许多国企一样陷入困境,开始发白条,发不出工资,家里顿时捉襟见肘。

一天,我骑着父亲那辆老凤凰牌自行车去邮局取信,听见村口的大喇叭在播报:"张家大队的蒜地要收获了,需要人手帮忙挖蒜,一天八块钱。"

八块钱,那时候可是不少了,县城一碗牛肉面才五毛钱,足够一家人吃顿好的了。

"娘,我明天去张家村挖蒜去。"回到家,我跟母亲说道,母亲正在用搪瓷盆淘米,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你爹以前多风光啊,如今连儿子都要出去干活了。"她眼圈有些发红,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有啥的,挣钱又不丢人,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技校毕业都一年多了。"我嬉皮笑脸地安慰她。

第二天一早,我便跟村里的几个年轻人一起去了张家村。

那天天气闷热,太阳毒辣辣地烤着大地,连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

我弓着腰,一蒜一蒜地挖,汗水浸透了衣背,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中午时分,张家大娘喊大家吃饭,灶台上摆着一大盘刚出锅的油饼,金黄酥脆,香气四溢,上面还有几粒明晃晃的芝麻。

村里的大婶们都笑着招呼我们:"快吃快吃,别客气,干活的人就得多吃点。"

我饿极了,也顾不上形象,抓起一个油饼就往嘴里塞,那酥脆的外皮,柔软的内里,还有那股子独特的香味,让我忍不住连吃了四个。

"哟,小伙子胃口真好!"一位年长的妇女笑着说。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笑声传来:"爹,这位大哥真能吃!"

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站在不远处,眼睛弯成了月牙,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约莫十八九岁,穿着一件蓝色的碎花布衣裙,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塑料凉鞋,手里端着一盆刚洗好的青菜。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斑驳驳地洒在她身上,如同镀了一层金边,干净又明亮。

"英子,再去拿些油饼来,别让客人饿着。"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笑呵呵地说,想必是她父亲。

正是这时,这位老人家看着我说出了那句话:"你吃得真好,小伙子!再来两个油饼?要是有你这胃口,我闺女嫁给你,家里也不担心你养不起她!"

话音刚落,英子脸一红,像熟透的苹果,转身就跑开了。

我也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摆手说不用了,心想:人家只是客气一下,别当真,自己一个穷小子,哪敢有这心思。

下午继续干活时,我总能感觉到英子时不时朝我这边看几眼。

每当我抬头,她就慌忙低下头去摘蒜,那模样像极了被抓到偷吃糖的小孩子,既紧张又可爱。

夕阳西下时,我们收工准备离开,英子突然跑过来,塞给我一个用报纸包着的东西。

"给你的,路上吃。"她说完就跑了,那背影矫健又灵动,像只小鹿。

我打开一看,是两个油饼,纸上还印着一段毛主席语录,有些油渍渗了出来,闻着还有余温。

心里不禁暖暖的,也觉得有些好笑,这姑娘,真是单纯。

回到家,我把挣的八块钱交给了母亲。

她接过钱,眼眶湿润了:"儿子,你长大了。"一句简单的话,却让我鼻子发酸。

对面墙上挂着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仿佛在见证这个家庭中的微妙变化——我,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吃饭睡觉的孩子了。

那年月,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了十年,沿海地区如上海、深圳已经开始繁荣起来,但在我们这样的内陆小县城,生活依然艰难。

父亲的工厂开始放长假,家里的经济来源几乎断了。

每天晚上,父亲都坐在饭桌前,对着工厂发的白条发呆,那条皱巴巴的纸片上写着:"欠条,欠XXX工资300元整,厂里好转后立即发放。"

我这个刚毕业的电工苦于找不到工作,只好四处打零工。

过了几天,村里又组织去张家干活。

我犹豫了一下,想起那金黄酥脆的油饼和那个害羞的姑娘,还是去了。

这一次,英子见到我,笑得更灿烂了,就像六月的向日葵一样明媚。

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短袖上衣,比上次更加精神。

午饭时,她专门为我多准备了几个油饼,比其他人的块头都大。

张大爷看在眼里,又开起了玩笑:"小伙子,看来你有口福啊!我家英子做的油饼,村里可是出了名的好吃。"

英子在一旁低着头,耳根红得像熟透的柿子。

就这样,我开始频繁去张家帮工。

时间一长,我发现张大爷并非只是开玩笑。

他有意无意地问起我的家庭情况,工作打算,甚至问我会不会修收音机和电视,毕竟我学的是电工嘛。

英子也经常借故和我说话,有时还会特意做些小点心给我带回家。

有一次,她给我包了一个小纸包,打开一看,是两块山楂糕,上面还压着一朵不知名的小野花。

一次,干完活回家的路上,张大爷把我叫到一旁:"小伙子,我看你老实肯干,挺有眼力见。"

他掏出一包"大前门"香烟,抽出一支递给我。

我不会抽烟,但也不好拒绝,接过来笨拙地点上,呛得直咳嗽。

张大爷笑了:"果然是个实诚孩子,连烟都不会抽。"

他顿了顿,又说:"我家英子对你也有意思,你要不要考虑..."

我心里一惊,烟灰不小心掉在了衣服上。

张家在村里条件不错,种了十几亩地,还有一间砖瓦房,英子又漂亮能干,的确是个好姑娘。

可我呢?一个连正经工作都没有的穷小子,何德何能?

"张叔,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连个固定工作都没有,配不上英子。"我支吾着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傻小子,年轻人有志气、肯吃苦,就是最大的本钱。"张大爷拍拍我的肩膀,"我和你婶子年轻时也是白手起家,当年我连自行车都买不起,还不是把她娶回家了。"

他吐了口烟圈,继续说道:"再说了,我家英子要是不喜欢你,我能这么说吗?"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乱糟糟的,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一边是对英子的好感,一边是对自己处境的担忧。

那时的婚姻,不仅是两个人的结合,更是两个家庭的融合。

我深知张家要是把英子嫁给我,在村里会被人戳脊梁骨:"看看,张家闺女找了个什么女婿,连工作都没有,穷光蛋一个。"

那段时间,我魂不守舍,头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第二天起来眼圈都是黑的。

母亲看出了端倪,一天晚上洗完衣服后,她坐在我身边,问我怎么了。

那时候家里没有洗衣机,母亲每天都要用搪瓷盆手洗衣服,手上全是洗衣粉泡出来的白印子。

我把心事和盘托出,本以为她会反对,毕竟张家条件那么好,英子那么优秀,而我家什么都没有。

没想到母亲却说:"儿子,张家姑娘不嫌咱家穷,是她有眼光。"

她捏了捏我的手,接着说:"可你得想清楚,娶了人家,就得负起责任来。"

就在这时,父亲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包粉饼干。

那是他最近在街上卖冰棍挣的钱买的,专门给母亲的小零嘴。

一向沉默的他罕见地开口:"儿子,男子汉大丈夫,要靠自己的双手打拼。"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揉皱的香烟盒,里面装着几枚硬币,递给我:"这是我省下来的烟钱,不多,你拿着买点东西给姑娘,别人家闺女对你好,你得懂得珍惜。"

他们的话让我心里踏实了许多。

第二天,我又去了张家,路上特意在供销社买了一小盒牛轧糖,是两块钱一盒的那种,包装精美,里面的糖果裹着彩色的糖纸,很是好看。

英子见到我,眼睛一亮,嘴角的笑容怎么都藏不住。

午饭后,我鼓起勇气约英子单独聊聊。

村头有棵大槐树,树龄至少有百年了,枝繁叶茂,是村里人纳凉聊天的好去处。

我们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初夏的风带着泥土的芬芳,英子低着头,手指不停地绕着衣角,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英子,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现在没有固定工作,也没有房子,就连给你买个戒指的钱都没有..."我艰难地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胸口挤出来的。

英子抬起头,眼神坚定:"我不在乎这些,李大哥。"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她越发清秀动人。

"我爹说得对,你肯吃苦,有干劲,这就够了。再说,我也不是等着别人养的人。"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手绢,上面绣着几朵不太熟练的小花,递给我:"这是我自己绣的,送给你。"

"可是..."我还想说什么,英子却打断了我。

"没什么可是的。"她坚定地说,"这几个月我看到你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找活干,晚上还学习电工知识,我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人。"

英子的声音温柔却坚定,"我相信你,也相信我们一起的未来。"

就在这时,从村子里传来了广播声,是村里的大喇叭在放歌,那首《山里人》唱得情真意切:"山里的人心眼实,一句承诺重千金..."

英子的信任如同一道阳光,照进了我阴霾的心房。

那一刻,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一个值得她托付终身的男人。

然而,生活总是不如人意。

那年年底,随着国企改革深入,父亲的厂子正式宣告倒闭,被私人老板买断,工人遣散费少得可怜,父亲整整一辈子的心血,就换来了五千块钱的补偿。

我四处奔波找工作,往县城下面的几个乡镇工厂投简历,却总是碰壁,那时候,整个县城到处都是下岗工人,年轻人找工作难上加难。

英子的家人开始有了微词,尤其是她母亲,每次见到我都是冷冰冰的脸,像是在看一个骗子。

村里也有闲言碎语传来,那些话像是带刺的铁丝,每一句都扎在心上。

"听说张英子看上了隔壁村那个没工作的穷小子?"

"都二十出头了,工作都找不到,以后可咋养家啊?"

"张家条件那么好,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怕不是傻了吧?"

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犹如刀割。

有时候晚上睡不着,我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望着满天繁星发呆,思索自己的出路。

我曾想过退缩,告诉英子我们不合适,让她找个条件更好的人家。

但每当看到她期待的眼神,想起她手绢上那几朵笨拙的小花,我又狠不下心来。

转机出现在1990年初。

县城开始大力发展乡镇企业,一家电器修理厂在招工。

这家厂子是从广东来的老板开的,听说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回乡投资办厂。

凭借技校学的电工知识和这段时间自学的维修技术,我被录取了,每月有八十元固定工资。

虽然不多,但总算有了稳定收入,不用再东奔西跑找零活了。

我兴冲冲地去张家报喜,英子高兴得直拍手,脸上的笑容比六月的骄阳还灿烂。

张大爷抽着烟,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但随即又叹了口气:"小伙子,有份工作是好事,但要成家立业,这远远不够啊。"

我明白他的意思。

在那个年代,男方要娶媳妇,没有房子怎么行?

更别说彩礼、家具等一系列花销,八十块钱的工资确实杯水车薪。

我默默地点点头,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英子过上好日子,决不能让她受委屈。

电器厂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很辛苦,但我从不叫苦。

为了学更多技术,我主动去资深师傅那里请教,下班后还留在厂里加班,有时候直到凌晨才回家。

业余时间,我就自学家电维修技术,看了不少从广东带回来的技术资料,希望能多一份收入。

我把家里的半导体收音机拆了又装,装了又拆,直到熟悉每一个零件的作用。

每个月,我都会省下工资的大部分,只留够基本生活费。

存钱罐是用可乐瓶改装的,每当往里面塞入一张崭新的十元钞票,我就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英子知道后,心疼地说:"你别太累了,我们不着急,慢慢来。"

可张家人却不这么想。

眼看英子到了适婚年龄,村里已经有其他条件不错的小伙子来提亲。

英子的母亲开始明里暗里地对我有意见,认为我拖英子的后腿。

"英子都二十出头了,再不嫁人,村里人该说闲话了。"每次我去张家,都能听到这样的话。

英子总是低着头不说话,但我能感觉到她的为难。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991年春节前。

那时我已经在电器厂工作了一年多,因为肯学肯干,工资涨到了一百二十元,比刚进厂时多了不少。

我积攒了一千多元钱,终于鼓起勇气去张家正式提亲。

按照当地习俗,我带了两条"中华"香烟,一瓶"西凤"白酒,还有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封情书和一个小玩偶——那是从县城百货大楼花了十五块钱买的,是英子曾经说喜欢的。

张大爷看到我的礼物,脸色有些难看。

在农村,提亲是要讲排场的,按当时的行情,没有两三千的彩礼根本说不上话。

但我带的东西,加起来也就一百多块钱,实在显得寒酸。

他看在英子的面子上,没有当场拒绝,只说:"小伙子,我们考虑考虑,这事不着急。"

英子偷偷跑出来送我,她拉着我的手,就像拉着一根救命稻草。

她看出了我的失落,安慰道:"别担心,我爹就是嘴硬心软,再说了,我们又不是为了彩礼结婚。"

"英子,我答应你,不管多难,我一定会娶你,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我握着她的手,郑重承诺。

那时候没有手机,最流行的通讯方式是写信或者在村口的公用电话亭打电话。

为了能和英子保持联系,我专门在离厂子最近的邮局租了个邮箱,每周都会给英子写信,把自己的工作情况、学习心得和对她的思念都写在信里。

英子的回信也很准时,她的字迹清秀工整,会在信的角落画上一朵小花或者一个笑脸,让我在疲惫的工作后能够心生暖意。

然而,好日子并没有那么快到来。

1992年,受邓小平南巡讲话的影响,全国掀起了新一轮创业热潮。

乡镇企业也面临新的机遇和挑战,我所在的电器厂老板决定转型做外贸,工厂面临重组。

一批工人被裁员,我因为是最后进厂的,资历浅,不幸在列。

我再次失业了。

这个打击来得猝不及防,让我一时不知所措。

我拿着仅有的一千多块钱积蓄,在县城里转了整整一天,像是丢了魂一样。

更糟的是,张家的态度越来越明显了——他们希望英子另觅良缘。

英子的母亲在街上遇到村里的老姐妹,总会听到各种议论:"你们家英子还没嫁人哪?多可惜啊,条件那么好的姑娘。"

面对这样的话,做母亲的心里自然着急。

她直截了当地对英子说:"闺女,你都二十二了,再不嫁人,村里人该说闲话了。"

她掰着手指头给英子算:"李家小子又没工作了,哪有本事养家?李家会计的儿子条件多好,家里有两间瓦房,在乡政府当会计,多有出息啊!"

李家会计是村里的红人,家里条件好,儿子又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是村里姑娘们的理想对象。

英子却固执地说:"我等小李,我相信他能行。"

我知道情况后,心如刀绞。

一天晚上,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去张家,想告诉英子,也许我们真的不合适,不该耽误她的青春。

到了张家门口,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争吵声。

"你们别逼我!我认定他了,别人我不嫁!"是英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这傻丫头,他连个稳定工作都没有,拿什么给你幸福?"张大娘气急败坏地说。

"可你们当初不是说他能吃苦、有志气吗?怎么现在又嫌弃他了?"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张大娘的声音带着不容辩驳的坚决,"你看看村里谁家闺女嫁给没工作的?况且现在城里那些国企工人都下岗了,他一个农村小伙子,以后怎么办?靠天吃饭啊?"

"我不管,我就要等他!"英子哭得更厉害了,"当初是爹说的,有他这胃口,不担心养不起我,我相信他!"

听到这里,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了一下。

是啊,当初那句玩笑话,那四个油饼,却成了我和英子之间最深的牵绊。

我怎么能轻言放弃?

我没有进去,而是悄悄地离开了张家的院子。

夜色如墨,只有远处村口的一盏路灯孤零零地亮着,像极了此刻我内心唯一的希望。

那一晚,我辗转反侧,想了很多。

随着国企改革的深入,很多下岗工人都南下广东、江浙一带打工,那里的工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需要大量劳动力。

第二天一早,我做了一个决定:去深圳闯一闯。

南方的改革开放如火如荼,据说深圳遍地是机会,农民工可以月入数百元。

村里已经有几个年轻人先后去了那边,寄回来的信里满是对大城市繁华的描述,让我们这些留在县城的人心驰神往。

我把想法告诉了父母,他们虽然担心,但也支持我。

父亲已经在街上摆摊卖冰棍,母亲则在街边的小饭馆洗碗,每天能挣个三五块钱贴补家用。

听说我要去深圳,他们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母亲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布包,里面是她积攒的三百元钱。

"儿子,路上用吧,南方物价高。"她的手有些颤抖。

临行前,我去见了英子,告诉她我的决定。

我们约在村口的小溪边,那是我们经常约会的地方,溪水清澈见底,能看到小鱼游来游去。

英子先是惊讶,随后眼中泛起泪光:"这么远,你要去多久?"

她扯着衣角,声音带着颤抖,就像秋天的落叶一样脆弱。

"不会太久,最多一年,我一定会回来娶你。"我紧紧握住她的手,"你能等我吗?"

英子擦干眼泪,坚定地点头:"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她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是我攒的钱,你带着路上用。"

那是一个绣着喜鹊的小荷包,针脚细密整齐,明显是她亲手所做。

我不忍心接,但看到她执着的眼神,最终还是收下了。

打开一看,是五百元整,一沓崭新的五十元人民币。

我知道,这是她这些年做零工积攒的全部积蓄,可能还有她的嫁妆钱在里面。

"这么多钱,我不能要。"我想把钱还给她。

英子却摇摇头:"你带着吧,到了深圳安顿下来再还我。"

她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小吊坠,是一个简单的银质平安锁,塞到我手里:"这是我奶奶给我的,你带着保平安。"

1992年夏天,我只身一人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火车,也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

硬座车厢里挤满了和我一样南下打工的年轻人,有的是农民工,有的是下岗工人,大家都怀揣着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

车窗外,英子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我紧握着那个小小的平安锁,暗自发誓:一定要闯出一番天地,不让她失望。

深圳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

火车到站后,我跟着一群人走出深圳火车站,顿时被这座现代化大都市的景象震撼了——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宽阔的马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忙忙,一切都是那么新奇而陌生。

人生地不熟,方言不通,找工作处处碰壁。

很多工厂要求普通话标准,我那带着浓厚乡音的普通话常常让面试官皱眉。

起初几天,我住在火车站附近的简易旅店里,一晚十五块钱,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简陋的洗手间,屋顶还漏水。

后来为了省钱,我搬到了城中村最便宜的出租屋里,和六个来自不同省份的打工者合住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每人每月只需七十元。

我们睡上下铺,半夜经常被别人的鼾声吵醒,但这已经是我们能找到的最便宜的住处了。

每天省吃俭用,一日三餐都在街边小摊解决,一碗炒米粉两块钱,一个馒头五毛,能省则省。

我四处投简历,从罗湖到福田,从南山到宝安,几乎跑遍了深圳的每一个角落。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挤公交车去工业区找工作,常常到晚上八九点才回到出租屋,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周末,我就去图书馆看书,一方面充电提升自己,一方面图书馆有空调,可以避暑。

最终,一家电子厂愿意录用我,从最基础的流水线工人做起。

这家工厂是台资企业,主要生产收音机和小型家电,工作环境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太在意我的普通话。

工资虽然比老家高,每月有四百五十元,但扣除房租和伙食费,能省下的并不多。

我不甘心就这样碌碌无为,利用休息时间去附近的修理店兼职,修电视、收音机、电风扇,什么活都接。

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手上总是油乎乎的,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污垢,怎么也洗不干净。

但我不在乎,因为每多赚一分钱,就离我和英子的未来更近一步。

每个月,我都会给英子写信,详细讲述自己的生活和工作。

起初是一周一封,后来工作忙了,变成半月一封,再后来,有时候一个月才写一封。

不是我不想念她,而是实在抽不出时间,每天回到出租屋已经精疲力竭,只想倒头就睡。

英子的回信总是充满鼓励和期待,字里行间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昨天村里通电视了,我们家也买了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以后你学会修电视就更好了。""村口的小卖部新进了一种叫'大白兔'的奶糖,特别好吃,等你回来我给你买。"

有时,她会在信中夹一片干花或一张她和村里景色的照片,让远在他乡的我倍感温暖。

转机出现在1993年底。

电子厂的一台重要设备出了故障,是从日本进口的自动化生产线,厂里的技术人员束手无策。

我自告奋勇,凭借技校学到的知识和在修理店积累的经验,研究了一整天,终于找出了问题所在——一个小小的电阻丝断了。

我用随身携带的工具箱里的备用零件,成功修好了设备,为厂里挽回了一笔不小的损失。

台湾厂长大为赞赏,当场奖励我两百元,还将我调到了技术部门,工资一下翻了一倍,达到九百元。

更重要的是,我开始接触到更多的电子技术,学习的机会也多了。

有了这份收入,我终于可以给家里和英子寄钱了。

每个月我会固定寄两百元给父母,一百元给英子,剩下的继续存起来,为将来娶英子做准备。

1994年初,我终于攒够了钱,准备回老家娶英子。

工作一年多,加上平时修家电的收入,我已经存了近五千元,这在当时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厂里同事都说我是"月光族"的反面教材,别人赚钱是为了花,我赚钱却只为了存。

临行前,我特意在深圳的罗湖商业城买了一枚金戒指,还有各种南方特产,准备好了五千元彩礼钱。

我想给英子一个惊喜,便没有提前通知她确切的回来日期,只在上一封信中说自己"很快会回去"。

其实,我最后一次给英子写信已经是三个月前了,这期间我一直忙着配合厂里调试新设备,经常加班到深夜,根本没时间写信。

春节前夕,我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家乡。

一路上我都在想象英子见到我时惊喜的表情,想象我们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想象我们以后的生活。

隆冬的北方寒风刺骨,但我的心却是热的。

家里的变化不大,只是父亲的头发白了许多,母亲的腰似乎更弯了。

他们见到我,又惊又喜,父亲竟然红了眼眶,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泪。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上带回来的新衣服——一套深色的西装,是在深圳花了三百多元买的,村里年轻人很少有人穿这种"城里人"的衣服。

我迫不及待地奔向张家,想给英子一个惊喜。

一路上遇到几个村民,他们看到我都有些惊讶,眼神古怪,似乎欲言又止。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等到了张家,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了——院子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门上贴着大红的"囍"字,门前还放着几挂没拆封的鞭炮。

张大爷正在院子里和几个男人布置什么,看到我,脸色一变:"小李,你...你回来了啊。"

他的声音干涩,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我。

"张叔,这是怎么回事?英子呢?"我声音发颤地问道,心跳如鼓,手心冒汗。

张大爷欲言又止,这时张大娘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件红色的嫁衣,看到我后,脸色也变了:"哎呀,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英子都等不及了..."

我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屋子。

只见英子穿着大红的嫁衣,正坐在炕上,新媳妇的装扮让她更加美丽动人。

看到我后,她惊讶得站了起来,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惊讶、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痛苦。

"英子,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我声音哽咽,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英子红着眼圈站起来:"小李,对不起..."她的声音里满是歉意,"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束红色的塑料花。

他看到我后愣了一下,然后走到英子身边,一脸疑惑地问:"这位是?"

我认出他是李家会计的儿子,原先在乡政府工作,听说最近被提拔到县里了,是村里出了名的"香饽饽"。

英子低着头,不敢看我,只是轻声说:"他是...一个老朋友。"

空气凝固了,屋子里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墙上挂钟滴答的声响。

原来,在我离开的这一年多里,英子的确一直等着我。

最初几个月,我的信很勤,几乎每周一封,英子每天都盼着邮递员的到来。

但我的信渐渐少了,有时一个月才有一封,内容也越来越简单,只是寥寥数语说自己很好,让她再等等。

英子家人的压力越来越大,村里的闲言碎语也越来越多。

"人家肯定在深圳找了城里姑娘,不会回来了。"

"这年头,出去打工的男人哪有不变心的。"

"等什么等,眼看就二十三了,再不嫁就晚了。"

最终,在我整整三个月没有音信的日子里,英子同意了李家的提亲。

李家小伙子家境殷实,人也老实本分,对英子一片痴心,村里人都说英子嫁给他是"高攀"了。

"婚期定在明天..."英子低声说,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滴在大红的嫁衣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我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头脑嗡嗡作响。

所有的梦想,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都成了泡影。

我颤抖着拿出准备好的戒指盒,放在桌上,转身踉跄地走出了张家的院子。

身后传来英子的哭声,但我没有回头,只是一步一步,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硬地走着。

天空开始飘雪,细小的雪花落在我脸上,融化成水,和眼泪混在一起,冰凉刺骨。

接下来的日子,我如同行尸走肉。

父母担心地看着我,不知如何安慰。

我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愿见人,只是呆呆地坐着,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过了几天,英子的弟弟小强找到了我。

他已经长高了不少,从当年的毛头小子变成了一个结实的小伙子。

他递给我一封信:"姐让我把这个给你,她...她对不起你。"

我打开信,上面只有简单的几行字:

"小李,对不起。我本想等你,但最终还是没有等到。这一年多,我每天都盼着你的信,盼着你回来。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你的音信越来越少,我开始怀疑你是否还记得我,是否还会回来。

爹娘一直催我嫁人,村里人的闲话也越来越多。我本想再坚持一阵子,但你三个月都没有消息,我以为你在深圳找到了更好的姑娘,忘了我这个乡下丫头。

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好,也谢谢你为我们的未来所做的努力。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英子"

信的末尾,还附了一张照片,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我在张家院子里狼吞虎咽地吃油饼的样子。

照片背面写着:"记得那个吃了四个油饼的小伙子吗?我永远记得。"

看着照片,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那个夏日午后,那四个金黄酥脆的油饼,那个天真烂漫的约定...一切都恍如昨日,却又远在天边。

小强站在一旁,看着我发呆,犹豫了一下,说:"姐姐结婚那天哭了一整天,妆都花了,娘骂她不知好歹。"

他顿了顿,又说:"姐姐说,要是你早回来一个月,哪怕半个月,结果都不一样了..."

我沉默不语,只是紧紧攥着那张照片,直到手心被汗水浸湿。

小强临走时,掏出一个纸包递给我:"姐姐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我打开一看,是那五百块钱,一分未少,只是钞票已经不再崭新,边缘有些磨损,想必是英子一直带在身边的。

纸包里还有一样东西,是她曾经送给我的那块绣着小花的手绢,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但依然整洁干净。

这些年的等待,这些年的期盼,就这样化为了一场空。

我想起那句古话: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时间,是最无情的东西,它带走了我们的爱情,带走了所有的可能性。

春节过后,我没有回深圳。

我把买回来的戒指和彩礼钱都给了父母,让他们改善生活。

父亲劝我:"儿子,年轻人嘛,情场失意并不是什么大事,深圳那边工作条件好,你还是回去吧。"

我摇摇头:"爹,我不想回去了,那边的一切都提醒我..."

我没有说完,但父亲明白我的意思。

最终,在父亲的帮助下,我去了省城,在一家电子产品维修中心找到了工作。

老家的记忆太痛苦,我需要一个新的环境来治愈自己。

在省城,我如饥似渴地学习,不断提升自己的技术水平。

电子技术日新月异,我紧跟时代步伐,从修收音机、电视机,到后来的电脑、手机,样样精通。

1996年,我被推荐去一家合资电子企业当技术主管,收入可观。

到了1998年,我攒够了钱,在老家县城买了一套小两居室,给父母养老。

他们搬进新房子的那天,母亲激动得直掉眼泪:"儿子有出息了,我和你爹总算熬出头了。"

2000年,我在省城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她是一位幼儿园老师,温柔善良,对我的过去从不过问,只关心我的现在和未来。

我很感激她的理解和包容,渐渐地,心里的伤痛也在她的陪伴下愈合了。

我们育有一子一女,家庭和睦幸福。

儿子现在在大城市读大学,学的是电子工程,可能是受我的影响;女儿则更像她妈妈,性格温柔,喜欢文学和艺术。

今年是2025年,我已经在电子行业工作了三十多年,从一名普通工人成长为一家电子公司的技术总监。

公司业务遍布全国,我经常需要出差,去各地考察和谈判。

三个月前,工作需要,我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家。

县城变了许多,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街道宽阔整洁,到处是新开的商场和餐厅,已经看不出当年那个破败小县城的影子。

父母都已经老了,但在新房子里住得很舒适,生活也有保障。

处理完工作后,我鬼使神差地想去看看张家村。

村子变了很多,新修了水泥路,家家户户都盖起了楼房。

张家的老宅已经改建成了小洋楼,门口停着一辆轿车,院子里种着各种花草,显得生机勃勃。

我没有进去,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

正准备离开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屋里走出来——是英子,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依然能看出当年那个清秀姑娘的影子。

她似乎也看到了我,愣在原地,然后慢慢地走到院门口。

我们相隔几十米,谁都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最终,她微微点了点头,我也回以一笑,然后转身离开。

不知道英子过得怎样,是否幸福,但我心中已无遗憾。

那四个油饼的约定,虽然没有兑现,却成了我奋斗的动力,让我有了今天的成就。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错过了一段缘分,却收获了另一种幸福。

那个吃了四个油饼的毛头小子,终究是没有辜负自己的青春和梦想。

回到省城,我特意去了一家老字号饼店,买了四个油饼。

坐在家里的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城市霓虹,我慢慢地品尝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咬下第一口,香脆可口,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也许是那个夏日的阳光,也许是那份纯真的情感,又或者是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年代。

妻子走过来,看着我出神的样子,好奇地问:"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我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年轻时的一件事。"

她没有多问,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拥有的幸福。"

我点点头,心中满是感慨和温暖。

或许,生活最大的意义,不在于你得到了什么,而在于为了梦想,你付出了多少,又从中收获了什么。

那四个油饼的故事,已经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时常提醒我:无论顺境还是逆境,都要怀揣希望,勇往直前。

夜深了,城市的霓虹依然闪烁,如同那些逝去的记忆,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我关上窗,回到卧室,妻子已经睡了,女儿的房间里传来轻柔的音乐声,儿子在电话里和同学讨论着什么项目。

这就是我的生活,平凡而幸福。

窗外,又开始飘雪了,洁白的雪花在路灯下翩翩起舞,像极了青春时那些纯洁的梦想。

我轻轻关上灯,心里想着:英子,希望你也同样幸福。

来源:那一刻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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