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爹捶胸顿足,给我打电话说不该送我去上大学,应该送我去学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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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沈一刀
“葬礼上,我的骨灰盒被偷了。”
对面的少年一脸期待,等着我害怕的尖叫或者恐惧的发抖。
开什么玩笑。
做道士我可是职业的!
1.
自从建国以来动物不能成精。
我们家就少了很多生意。
直到我这一辈,每个月都是靠着国家助学金和食堂兼职才得以度日。
看着网上有颜能rap的道士火遍全网。
我爹捶胸顿足,给我打电话说不该送我去上大学,应该送我去学选秀。
晚了。
我吸溜一口泡面,在电话这头进行日常关心,“最近有没有生意啊?”
“疫情嘛,不景气,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而且现在没有人信这一套了,哪来的生意。”
嘴里的泡面被我咬掉半根。
早知道留一半当明天的早饭了。
凌晨两点钟,阴气最足的时候,我照例打开淘宝店后台看订单。
现代社会,干我们这一行的也知道与时俱进。
屏幕的光晃的我眼花。
以至于我不敢肯定是不是真的有人下单买我的服务。
揉了好几次眼睛我才断定,真的有人在我的网店下单了。
“您好,我丢了样东西,请问该提供些怎样的信息?”
估计是刚下的单,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一条消息就发了过来。
我把自己的微信号发过去,“亲亲,添加微信即可,后续事宜我们有专业的人员和您进行对接喔~”
“好,那件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事成以后定有重谢。”
这叫什么,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突如其来的幸福叫我心慌。
能出这么高的数额,想必事情不是什么简单事。
下一秒,手机震动。
点开出现的小红点,对方的头像是一个小黑方块,名字也简单,就两个字母,cr。
备注写着客户。
看来就是他。
我本想晾一会再加,显得我生意很好,很多人找的样子。
不过挺了半分钟,还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
“您好,我是您的专业顾问,我姓沈,叫我小沈就好。”
话是我早早就打好的,开店六个月,总算用上了。
“你好,我姓楚。”
这不是巧了吗。
我们学校那个出了名牛逼的大佬也姓这个。
“嗯嗯,请问你是想找什么东西呢?”
这回的回复慢了很多。
最上方的正在输入中断断续续出现了好几回。
“骨灰。”
“我想找一个人的骨灰。”
嚯,一上来就是大活。
“这属于找人的范畴哦,需要加钱您可以接受吗?”
“预算三十万,只要东西能尽快找回来。”
如果他预算是十三万,我会叫他冤大头。
如果预算是三十万的话,这可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哆哆嗦嗦的打字,“那这边需要的东西我列个清单出来,您方便提供吗?”
“可以见面吗,见面说。”
我有点犹豫。
不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我怕对方看见我是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对我没有信心。
那边见我半天没回,又发消息过来,“可以加钱。”
“没有问题的,时间地点您来定,我全力配合!”
2.
我家这一支道士和别的流派不同。
可谓是另辟蹊径。
别人家是如意手捆仙索,金钟罩招鬼兵。
我家先祖靠着能与精怪同语混口饭吃。
简单来说就是白雪公主,只不过我们只能和修炼的动物通话。
没成想碰上禁令,建国以后动物不许成精。
施展道术的载体没了,也就衰落下来。
到我这辈,基因突变,除了通话还有个阴阳眼。
没想到现在社会对道士的要求更高了。
不仅要会基本的,还得多才多艺,还得有张漂亮脸蛋。
根据我浅薄的理解。
其实没有前两个,只有一张漂亮脸蛋也不愁吃穿。
但问题就是没有。
本想跟个潮流学计算机,听说很好找工作。
结果分不够,直接调剂进历史专业。
真的会谢胶泥。
赶完期中论文作业已经凌晨五点。
闭上眼睛没两个小时,金主爸爸给我发消息。
中午十一点,A大门口的咖啡厅见面。
这不是巧了吗,我就在A大念书。
迷迷糊糊回了句好,再睁眼睛已经十点半。
哈哈,给我一刀。
我随手抓了一件白t和牛仔裤,火速冲到楼下。
提前十五分钟到,这点交易原则我还是有的。
对方说他穿了一件白t和牛仔裤,带鸭舌帽和墨镜,背黑色单肩包。
说实话不说这些特征也行。
店里就一个人。
我纠结半天,走过去试探性的打了个招呼,“嗨,你是在等人吗?”
少年本来低头玩手机,看到我愣了一下,开始摘帽子和墨镜。
这下我就认识了。
楚燃。
计算机系神一样的人物。
各种晚会发言固定席位拥有者。
我下意识想跑。
对方盯着我,从包里掏出一叠现金,“聊聊?”
“当然可以,”我从善如流的坐过去。
钱是王八蛋。
我爱王八蛋。
3.
《震惊花季少女居然和男子在酒店这样做!》
连标题我都想好了。
和楚燃简单过了一遍基本信息,他单刀直入,问我带身份证没。
然后直接领我来开房。
“这不太好吧,我们孤男寡女的。”我看着变化的液晶屏数字,有点恍惚。
到底哪一步不对。
他抱臂靠在电梯内壁,睨我一眼,“你要是想对我做什么我会报警的。”
角色调换的太突然,我下意识把自己带入,“那个时候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最怕气氛突然安静。
我低头摸了摸鼻尖,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
楚燃轻笑一声,“上来就玩的这么野?”
电梯门开的恰到好处,我率先一步出门左拐,又被楚燃揽着后背转回来。
“这边走,先干正事。”
楚燃的包里装的东西一般人想不到。
成沓的现金和一张黑白照片。
他把照片递给我,然后低头继续翻找。
最后从角落里抽出一个小红纸条。
“我要找我弟弟楚烧的骨灰,这是他的生辰八字,去世时的病例和尸检报告我发电子版给你,葬礼当天的录像我也拷出来了,需要的话我们一起看。”
我双手捧着灵像,觉得楚燃看上去可比我专业多了。
“那我们现在开始?”
两个人分头行动。
楚燃把视频调到大屏幕上播放。
我掐算楚烧的生辰八字,没什么特殊,和重大节日也八杆子打不着。
病例很简单,与其说是病例不如说是死亡诊断书,连着尸检报告也没什么问题。
“往那边坐点,”楚燃搞好视频坐到我身侧。
身上的香水味直往我鼻子里钻,有一点椰香。
4.
画面一点点掠过。
两个人恨不得一帧一帧的看。
葬礼上大家表情肃穆,黑西装黑裙子,白白的脸,好像会移动的马赛克。
楚燃紧盯屏幕,我紧盯屏幕……和背景里的豪华大别墅。
两个小时的视频来回看了两遍,用了八个小时。
每有人目光转向骨灰盒的位置,楚燃都要暂停下来和我细细讨论哪个人有问题。
结果是没有。
楚家家大业大,葬礼虽然氛围凝重,但大家都借此悄悄社交。
互相之间有明显的话题圈子,除了献花时根本没人靠近骨灰盒。
我看的眼睛都要瞎了,“要不咱们今天先到这?先出去吃口饭明天再继续?”
楚燃双腿叉开,手肘架在腿上,一手托着头,一手捏着眉心,低头看了一眼表,“确实耽搁了些时间,一起吃晚饭吧,我请。”
“这怎么好意思,”我客气一下,又怕他真的顺坡下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可以,有肉就行。
这个月的餐补还没下来,论文查重又是一笔支出,近一个星期以来我过的都是苦行僧的生活。
“学校侧门旁边那家烧烤不错。”
那家店离我校外的房子不远,每天晚上的香味都勾的我睡不着觉。
“我不认识,你来带路。”
出了酒店的门楚燃就开始戴帽子,一张脸挡的严严实实。
晚上正是人多的时候。
这家店味道好,价格低廉,主打消费群体就是大学生。
屋里坐的屋外站的都是A大学生。
我平时不是上课就是打工,在学校里是小透明,认识的人不多。
楚燃不一样,就凭他这张脸和宽肩窄腰的身段就算没人认识他,也少不了上来搭讪要微信的。
陆续和几个男生打过招呼,我被他们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
“要不打包吧,找个地方吃,”楚燃说,“你住哪栋宿舍?”
“我不住在宿舍,”因为想把住宿费省下来。
楚燃偏头看我,“那你是在外面租房子住?和男朋友一起?”
我摆手,“哪来的男朋友,我家正好有栋房子在学校附近,屋子很小,地段也不算好,租不出去,我就自己住了。”
十五平米,放上必要的家具连转个身都费劲。
楚燃大概是在笑,又是口罩又是帽子的我实在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能感觉到语调上扬了些。
“这个点吃完回宿舍大概是不赶趟了,你那方不方便让我去吃个饭?”
我想拒绝,但这是大老板,我怎么敢。
“我那地方实在有点小,而且早上走的急,还没怎么收拾……”
早上走的急,昨天洗好的小熊内衣还在床上摆着,让他看见我的脸往哪搁。
身边气压明显变低,我立刻提出新建议,“不过我家在顶楼,可以去天台吃。”
“都行。”楚燃语气冷淡,朝老板喊,“再加十串羊肉和四个面包片!”
男人心,海底针。
5.
我住的是老式家属区,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建的楼。
楼梯上全是豁口不说,声控灯也没几个好使的。
手电筒的光被黑暗削弱,照的见台阶就照不见天花板。
我还好,走的多了有肌肉记忆。
楚燃走的磕磕绊绊。
我左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这个楼实在不太好走,要不你抓着我走?”
他没说话,我又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自作自受作茧自缚了。
尴尬的把手收回去,才落到身侧,就被楚燃握住。
“谢谢。”
“没事,”如果能在尾款上多加点就更好了。
夏夜晚风。
楚燃吃的不多,只是看着远方发呆,时不时啜一口从楼下便利店买的牛奶。
“你说死人有灵魂吗?”
面包片噎在嘴里。
这是质疑我的业务能力?
“当然有!”我严肃道,“只要还被人挂念着,他们就一直会以灵体的形式出现,人类的信念是很伟大的力量。”
楚燃看着我,眼睛里倒映着对面高楼的灯火。
他轻笑一声,把自己的帽子扣在我头上,“那就好,没那么快消失就好。”
我把帽子反戴,“当然啦,其实灵体的世界没有小说和电视剧里讲的那么可怕的,每一个鬼,都是别人朝思暮想的人。”
“你突然正经我还有点不习惯。”
“我一直很正经好嘛,这方面我可是专……”
业的。
后两个字被惊讶代替。
楚燃从一堆烤面包片里拿出我咬了一半的那个,接着咬了下去。
看见我的表情,他挑眉问,“我花的钱,吃口面包片还不行了?”
“那个是我咬过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又咬一口,“我不嫌弃你。”
这下可真是吃人嘴短了。
楚燃临走前要走了我的课表。
“明天我没课,你下课我去接你,再看一遍录像带。”
其实问题可能不出现录像带,或者说不出现在那些在现场的人身上。
可惜他撤的太快,没给我这个机会。
临下课还有五分钟。
我困的已经失去意识了。
怎么人一学史学概论就会昏迷嘞。
铃声一响我的头就沉了下去,身边有女生的惊呼声,不知道在叫些什么。
下一秒一罐冰饮贴在我脸上,我向上看,是楚燃带笑的眼睛,“我看你睡半节课了,走,吃饭去。”
尾椎发麻。
走在楚燃身边我恨不得把头埋进衣服里。
明明昨天帽子口罩戴了个齐全,今天就变成热情开朗男大学生。
看到一个人就要上去打招呼。
这也就算了,还非要拉着我给人家介绍,“这个是沈煜,历史系大三的。”
……
谢谢你嗷。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有些社恐。
楚燃手机立在桌上,和我一起吃着食堂小碗菜,放着葬礼当天的视频。
我问,“咱们看了这么多遍一点线索都没找出来,有没有可能是方向错了。”
他挑眉看我,手机按了暂停。
我耐心解释,“就是这件事其实不是当天发生的,而是在这天之前,东西就已经被偷走了。”
楚燃静静看着我,从我盘子里夹走了最后一块排骨,“在这之前,家里只有我和我爸,你的意思是说我弟的骨灰是我爸拿走的?”
“也不是这个意思,”我试图展示我的专业,“你不是拿了你弟的生辰八字给我嘛,或许我们可以找他问一问。”
时间短暂静止。
找一个死人问话,这种事情实在太离奇,楚燃不信也正常。
但这确实是我有把握接这笔单子的原因。
“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6.
大三下学期课比较少。
像我这种不考研的简直可以说是学校里的无业游民。
一周六堂课,周三之前就全部上完。
周四中午我拎着行李箱在我家楼下等楚燃。
灵体一般不能离开对于自己来说执念最深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总有鬼宅鬼屋的传说。
鬼鬼朋友也会想家。
所以大家不用担心在路上走着走着遇到鬼的。
应该没什么人的执念是大马路。
一辆大G停在我面前。
玻璃窗下降,露出楚燃的脸,“上车。”
我坐在副驾驶上十分局促,头一次坐这么好的车,根本不知道手往哪里搁。
楚燃看我一眼,打开了车内音响。
乡村爱情主题曲。
紧张一下就消失了呢。
我们的目的地是A市有名的半山别墅区。
下车后我去拉自己的行李箱,内心就是十分的激动和……后悔。
早知道当时抬抬价了,楚燃这张脸看上去就不像会讲价的脸。
他停好车,小跑几步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按了指纹进门。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大。
这里真的很大,小三层楼,客厅吊顶的水晶灯让整个空间熠熠生辉。
更别说雕花精美的实木家具。
楚燃换完鞋后给我拿鞋,“别拘束,我爸不住这,就咱俩人。”
我还是改不了一紧张就说垃圾话的臭毛病,“还有一只鬼呢。”
楚燃:“……”
到的时候就是傍晚了。
夕阳从落地窗透进来,所有东西都被撒上橙黄的余晖。
还有瘫在沙发上的两个人。
我和楚燃互相埋怨,“你家怎么什么吃的都没有!”
“废话,我脑子坏掉了住这里啊。”
他抬手看了看手机,“再等等吧,外卖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
可是我们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诶。
这话我没说,我饿的没力气。
晚上十点,吃上了今天的第一顿饭。
我咬着已经凉的差不多的披萨,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这是什么人间美味啊!
两个人吃饱喝足,坐在餐桌上没话可说。
我斟酌着,“要不咱们从明天开始工作?”
楚燃点头,“明天我叫你。”
晚上披萨吃的有点咸。
我半夜打着手电去冰箱里找水喝。
冰箱的内置灯光在黑暗里很是明亮。
我站在门前,打算喝完水就上去睡觉,肩膀一沉。
有个飘在半空中的影子搭在我肩上探头朝里看。
我咽下嘴里这口水,试探性的喊他名字,“楚烧?”
只到我肩膀高的少年身体一僵,放声尖叫。
还没等我向他解释就疯狂逃窜。
我……把鬼吓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端正的坐在餐桌旁。
面前是朱砂,三清铃,五色令旗,香炉,对击鼓等系列工具。
楚燃从楼上走下来,站在我旁边看我摆弄。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身上有水汽和说不出的好闻味道。
年轻人火力壮,只是走到身边我就觉得热。
“只用这些?我看僵尸片里还用什么桃木剑啊红线铜钱之类的东西,你就带这些?”
“你懂什么,那些是抓鬼捉鬼用的东西,对灵体伤害大的很,你弟是好鬼,我们只是找他出来问个话,用不上那些。”
但是我带了,其实口袋里还藏了两张五雷斩鬼印以备不时之需。
我们老沈家就我一颗独苗。
出门在外可要保护好自己。
我把圆磬放在坛布的左手边,一个像样的法坛差不多成型。
楚燃已经从厨房溜达一圈回来了,嘴里叼了片切片面包,还往我嘴里塞了一口。
含糊不清的问,“我看电影里都说要在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候做法坛才管用,你怎么一大早上就搞。
“按理说是这样的,但是我昨天晚上碰着你弟,怕他一个害怕跑掉。”
他停下咀嚼的动作,定定的看着我,问道,“你昨天晚上看见他了?他现在……还好吗?”
我总不能说他一下就被我吓跑了,只来得及看了个后脑勺吧。
“你弟弟看上去灵体很稳定,非要给他分类的话,应该是变成了一只胆小鬼。”
楚燃笑出声,“那看来你昨晚碰到的真是他,这家伙活着的时候就胆小。”
“……”
这回轮到我害怕了,我艰难开口,“难道你家还有别的鬼吗?”
“你是道士有什么好怕的?”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马尾,“那开始吧。”
算了,先干正事。
我左手拿三清铃,右手掐诀,脚底步罡踏斗,简单来说就是按照北斗七星来踩。
楚燃默默退到一边,表情肃穆。
最后一步,我抬高左手,大喝一声,“来!”
风吹动窗帘。
我收回手,擦了把额头上的薄汗。
楚燃不敢动,好半天才小声问我,“来了吗?”
我点头,“刚刚喊来的时候,他就过来了。”
“他现在在哪?”
我指向他的头顶,“你脑袋上飘着呢。”
楚燃:“……”
楚燃:“几天没见楚烧你长能耐了是不是?三天不打你就敢上房揭瓦!现在给我滚下来!”
7.
楚燃和楚烧面面相觑。
我在旁边往面包上抹花生酱,不亦乐乎。
还是楚烧先打破平静,“姐姐……我也想吃……”
楚燃面色冷淡,“不给他吃。”
我夹杂中间,两边为难。
按理说楚燃是我的金主爸爸,我应该万事听他的,可楚烧叫我姐姐诶。
回到刚刚那一幕。
楚燃听见楚烧在他头顶,气的肺都要炸了,直接微信转账叫我想办法让他能够和楚烧直接沟通。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小沈干活。
我立刻回房间拿出珍藏许久的牛眼泪,借着柳叶小心涂到楚燃的左眼上。
“楚烧,你完了!”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莫名好嗑是怎么回事。
“咳咳,先说正事。”我戳戳楚燃的胳膊示意他赶紧问。
暗处悄悄把涂了花生酱的面包放到临时搭建的小型供桌前。
香炉下压了楚烧的生辰八字,精准投喂。
“你知不知道自己骨灰在哪?”
楚烧接受到我的供奉,吸香灰吸的如痴如醉,被楚燃一问吓的一激灵。
灵体呈现明显的波浪状。
“我我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啊!我死了以后就一直在家里呆着,白天睡觉,晚上才出来溜达溜达,现在还困着呢!”
楚燃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沈煜,给他加杯咖啡。”
看起来好像是你更不当人一点喔。
我去厨房烧水冲挂耳,余光扫过他们兄弟俩。
不知道楚烧说了些什么,楚燃脸一红,一个逼斗落在楚烧头上。
下次还是得在兜里装个桃木剑,双重防护。
楚烧嘴好像让咖啡粘住了一样。
无论我和楚燃怎么问这孩子就是不说。
我敢接这个活就是因为能和灵体沟通,没想到碰到的是个倔驴灵体。
楚燃被熊孩子弄的心累,回到房间补觉,打算晚上继续和他死磕。
我还没收到尾款,决定再努力努力。
我:“灵体和自己身体之间是有感应的,宝贝你仔细的感受一下,哪怕给我们一个方位也好。”
楚烧:“姐姐,我哥这人真不行,人鸡毛还是死洁癖,你可千万不能和他处对象。”
我:“楚烧你难道不想找回自己的骨灰吗?中国人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的。”
楚烧:“我哥从没带过女孩回家,这点倒是不错,洁身自好,除了这个也就脸还行,姐姐你可不要被这张脸给骗了。”
我:“这样行不行,要是找回了你的骨灰,姐姐给你办一场盛大的法事,免费,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到处转,不必困在这个房子里了。”
楚烧:“诶诶诶!过两天我不会就要改口叫你嫂子了吧!姐姐你可千万小心,我哥脑子里全是鬼主意,你看他现在才做的事其实有可能已经预谋半年了!”
得。
我和他说骨灰,他和我说楚烧。
鸡同鸭讲,人同鬼说。
我心好累,要睡一下了。
楚烧不让我走,拉着我扯东扯西,内容不外乎围绕着楚燃进行。
我思绪乱飞,等到他再一次说到楚燃洁癖有多严重时,我小声反驳,“也没有吧,上次他还吃我咬过的面包片呢。”
楚烧不说话了,脑袋垂下来,泫然欲泣,“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他不是讨厌面包片,是讨厌我,懂了,我都懂了。”
“原来你们早已经暗度陈灿,何苦做这一场戏来骗我,亏我还真心实意的对姐姐,原来,都是错付了。”
说着说着又过来捞我的手,“姐姐,没关系的,你怎样骗我我都不忍对你伤心,我只是恨我自己,怎么就晚了一步,让楚燃先认识了姐姐,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我推开他的手,“少看点芒果卫视,对姐姐好。”
然后起身上楼。
楚烧飘起来跟在我身侧追问,“你去哪?”
我甜甜一笑,“找你哥讨论一下你的教育问题。”
8.
楚燃睡的头发翘起来,看着我时眼睛都不聚焦。
我敲敲他面前的桌子,“按理说楚烧是知道的,现在这个状况就是他不肯说,咱们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撬不开也得撬,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变态来别人家偷别人骨灰。”
过了一会他又问,“这只鬼问不出来,能不能再找一只鬼出来问问?最好住我家附近的。”
他家这的别墅区每栋房子都离的很远。
别墅和别墅之间有绿化隔开。
要是想找到别的鬼鬼朋友只能上绿化带里去翻。
我斟酌着,“从别人的坟里把他们找出来不是很礼貌吧。”
楼下有输入密码进门的声音。
我和楚燃同时僵在原地,一股冷气从脚底爬上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不不不不不会真的有别的鬼鬼朋友听到你的话来了吧。”
楚燃抿着嘴,面色略显凝重,“走,下去看看。”
我坐在座位上眼巴巴的看着他,“稍等一下啊,我有点腿软。”
深山老林,别墅区,一对刚认识不久的男女,空无一人的夜晚,突然间响起的推门声……
简直是凑齐了恐怖片的所有因素。
我是个道士。
道士也会害怕。
楚燃叹口气,伸出一条胳膊给我,“挽着我走。”
两人顺着楼梯向下挪。
楚燃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悄悄话,“沈煜你别抖!害怕会传染!”
有点痒,说不出来哪里痒。
我压低声音喊回去,“我没抖!是你在抖!”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站起身,本来是严肃的表情,看见我时一顿。
“楚燃,这位是?”
身边人卸下力,整个人变得懒散,手滑到我腰侧,“这是我女朋友,沈煜。”
我瞪大眼睛看他。
说什么鬼话,这种事情——是要加钱的啊!
他手上稍稍用力,向我眨眼,“宝贝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楚氏集团的老总,楚年。”
下面的男人吹胡子瞪眼,“什么老总!我是你爸!亲爸!”
看向我时又换了一张面孔,他招手喊我下去,“过来坐丫头!”
暨和楚燃开房之后我又见了他的家长。
我有点困惑。
如果捉鬼找物都是这个流程的话,是不是应该涨价了。
“丫头,你是怎么看上这个臭小子的?他要是欺负你叔叔给你做主,你放心大胆的说。”楚叔叔突然开始扯着我唠家常。
“快和叔叔说说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这让人怎么回答,我转头看楚燃,试图求助。
他给我做嘴形,“加钱。”
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来劲了。
“叔叔我和楚燃是大学同学,我们在图书馆一见钟情,干柴烈火,烈火如歌,可歌可泣……”
显然他没怎么听懂,连连点头,“大学生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格外有文化。”
还没来得及详细讲解,楚燃就伸手把我从沙发上拽起来。
“这么晚了,你不睡我俩还要睡呢。”
我及时补充,“分房睡,不住一起。”
楚叔叔瞪了楚燃一眼,“好好好,现在确实太晚了,你们先去睡,沈丫头,明天早上咱们爷俩好好说说话。”
房间在三楼。
刚转过楼梯拐角我就捶了楚燃一拳。
他手指竖在嘴边,把我朝他房间里一带,反手关门。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如果不是练出来的那就是天赋异禀。
“你听我说,”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又觉得不妥当,拉上窗帘,把椅子挡在门后,“我爸最讨厌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他不止是不信,已经到了厌恶的程度,要是知道你是我请来的道士话,先把我大卸八块,再把你抛尸荒野。”
我听得瞠目结舌,“不会吧……这可是法治社会。”
楚燃一脸的高深莫测,“你安安稳稳的跟在我身边,我保你一命,俗话说的好虎毒不食子。”
“放屁。”
楚烧的灵体坐在空调上晃荡着两个腿,嗤之以鼻。
他们两兄弟的扭打,不提也罢。
屋子里有第三个人在,我不敢睡到自然醒。
订了早上八点的闹钟,一下楼就看到坐在客厅读报喝茶的楚叔叔。
我踌躇着,小步上前打了声招呼,只有我一个人在,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对付。
他眼神从金丝眼镜上方透过来,因为挑眉,额头上多了几条抬头纹,“丫头!过来坐。”
“昨天还没问你,小沈你读的什么专业啊?”
“历史。”
“历史好啊,叔叔就喜欢读历史,”他表情里有些探究,“但是历史不是很好找工作,等你毕业了来叔叔公司,叔叔给你安排。”
“不用麻烦的叔叔,毕业还有一年,有时间找呢。”
我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擦了把汗,要是让老沈知道我毕了业不继承家业,腿都给我打折。
“家里有几口人啊?”他亲切的望着我,好像今天就要把事情定下来一样。
“两口,我是单亲家庭叔叔,家里就我和我爸。”
“这不是巧了,我夫人走的也早,年轻的时候楚燃他妈走的早,我忙着打拼事业,也没怎么管过他,给他养成了这个臭脾气,楚燃他弟年纪轻轻的也……”
楚燃一起床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我和他爸抱在一起哭。
当然,我是象征性的挤几滴眼泪,总不能让叔叔一个人流泪吧。
多孤单。
楚燃抱胸靠在楼梯旁的墙上看了会,“别装了老楚,你娶小老婆的时候不是笑的挺开心的吗?”
我恨不得把耳朵堵上然后一头扎进沙发里淹死。
本来瞒住身份就能拿到尾款顺利回家。
现在知道他们家这么大的事,想逃也逃不了了。
江湖规矩我都懂的。
楚叔叔眼泪收放自如,看着楚燃却在对我说话,“小沈,厨房里有早餐你拿上去,我和楚燃有话要说。”
其实不拿早餐也没事,我可以直接走。
去小区的喷泉里游一个上午也没什么关系。
经过楚燃身边时他拉住我的手,“给我留一份,我回去吃。”
这一留,就留了整整一天。
9.
房间里楚烧已经坐在空调上晃荡腿。
他似乎很喜欢在高处呆着。
我百无聊赖,坐在床上抱着腿看着窗外发呆。
“楚烧,能不能问一下,你是怎么死的?”
他从空调上轻飘飘的落下来,坐到我身边,“等了你好久,终于问了。”
实在是你一直盯着我,导致我不得不找点话和你聊以缓解这种尴尬。
其实我知道的,楚燃早就给我看了楚烧到尸检报告和死亡证明。
附带双相情感障碍二型的诊断书。
高空坠落,是自杀。
“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了,”他转头看我,“你试过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吗?很爽,很自由,身体向下落,灵魂向上飘,有种天灵盖被打开往里面呼呼灌风的感觉。”
“没有,我有点恐高,”我老实回答,又问,“那你疼不疼啊?”
“你说什么?”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本来展露给我的毫不在乎又有点得意炫耀的笑僵在脸上。
“我说,疼不疼啊小朋友?”我试图去摸摸他的头,可惜手只是徒然的穿过空气。
“我我我我我怎么可能怕疼!”他咬着牙嘴硬。
是臭屁小孩。
他既然不想说,我也不问,两个人继续坐在床上发呆。
“哎,”楚烧又喊我。
“之前不是还喊我姐姐?现在就是哎了?”浅浅受伤一下。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跳下去?”
“还能因为什么,不想活了呗。”
他笑出来,“还真被你说对了。”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我叹口气,“那你要不要说说你为什么不想活了?”
“我是私生子,是楚年出轨生下的孩子。”楚烧又用那个表情看我。
和我说自己骨灰丢了的时候一模一样。
存着心想要吓人一跳。
可我只是淡淡点头,“哦。”
他不太满意我的反应,又实在找不到人说,就在我身边自言自语。
“我被领进门的时候我哥的妈妈刚去世没多久,我知道他不喜欢我,身边的人没有几个喜欢我的。”
“在楚家做了很多年事的阿姨叫我小野种,学校里的同学叫我争家产的,我妈只会叫我争口气。”
“要比楚燃好,要比楚燃会说话,要比楚燃会表现,要比楚燃招我爸喜欢,这样她才能和我住在一起。”
“但我住进来以后才知道楚燃没什么好的,这么大个房子就他自己住,每天孤僻的要命,连话也不说,我有时候嫉妒他,有时候可怜他。”
我侧头看楚烧,“大多数时候你爱他。”
楚烧笑出来,“他是我哥,我不爱他谁爱他。”
“我进来住之后他才活的像个人,我生病的时候他还亲自下厨给我煮粥,你看他平时拽的不行,其实挺婆妈的一人,我被欺负了他还替我打回去,我挑不出来他毛病。”
“所以才会更加的讨厌自己。”
他轻声说,“现在不也挺好的?”
“你要不要抱抱我?”我歪头看他。
双手穿过虚无的灵体,像水一样沁凉。
楚燃一直没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傍晚时分楚叔叔来敲我的门,“沈丫头,叔叔想和你聊两句。”
我跟着他进了书房,胸中揣了只兔子。
“坐,丫头,别拘束。”他亲切的招呼我,自己坐进皮质的旋转座椅。
我在他对面落座,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眼观鼻鼻观心。
早在进门时我就看见桌子角落放置的半根熏香。
那是我设法坛时没燃尽的半根香,收拾好东西,这个顺手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里。
百密一疏。
早上起来应该看一眼星座运势的。
“小沈叔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知道你不是楚燃的女朋友,”他微笑,却又叫人不觉得温暖,上位者的威压逼着我。
“其实我能看出来,你对楚燃这小子没什么意思,我也知道楚烧的骨灰不见了这件事他一定会计较。”
我点头,骨灰失踪案的谜底宣之于口。
“楚燃掺和到事儿里,心就乱了,想不明白也正常,但你应该知道答案。”
楚叔叔的手指轻敲桌面,仔细观察是有节奏和规律在的,他继续说,“这件事情你们不需要继续追踪下去,也不用搞什么旁门左道,整个A市让这臭小子几乎翻了个遍,闹的不消停,我上了年纪,没精力和他耗,沈丫头,你能不能替叔叔劝着他点?”
铺设了前情概要,点明了结尾主旨,揭示了中心思想。
虽然用的问句,但分明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狮子老了也能轻松的吃掉绵羊。
手滑进口袋捻了捻护身符。
“叔叔,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你,我会结束和楚燃的所有合作,但是这件事要他自己做主,我不会插手。”
小绵羊虽然害怕,但做不到背叛另外一只小绵羊。
他定定的看着我,“你和楚燃真是轴到了一起去,还是太年轻,怪不得……”
后面半句说的太轻,我没听见,也没再问。
“叔叔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收拾行李了,明天我会离开这里,请您放心,生意人这点诚信还是有的。”
楚叔叔揉着眉心朝我摆手,“你们俩谁都不用走,我明天早上要去C市开会,你放心在这呆着。”
我朝他举了个躬,恭敬的说了再见才离开。
一出门斜里伸出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
有一说一这可比遇见鬼吓人多了。
“看海吗?”
现在是晚上八点。
最近的海在隔壁城市。
坐最近的那一班高铁要一个半小时。
去看一片凌晨之海。
我疯了吗?
10.
嗯。
我疯了。
车速飙到一百,楚燃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恨不得再找八个安全带给自己捆上。
停好车,他牵着我的手在马路上狂奔,“快点沈煜,车要开了!”
那你为什么要买这么赶的票啊!
上车时车站广播已经开始叫我们的名字。
楚燃一边弯着腰喘气,一边低低的笑,“咱俩名字还挺配。”
列车到站是在凌晨一点。
我觉得有点冲动了,两个人一件行李都没拿,凑起来只有两部手机和一个充电器。
我带的是头,他带的是线。
火车站门口有卖花的,放在机器里,是自助,给一些某个时刻心中涌起万丈豪情飞奔到另一个城市求爱的人。
楚燃扫码买了一束小雏菊给我。
“怎么不买玫瑰?”
“因为我不想第一次送你玫瑰是在这种场合,”楚燃眼睛里有笑,“还要继续问吗?”
心脏狂跳,变成今晚的月亮。
这是什么意思,我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
难以言明的情愫,不同寻常的感情和各种事情上的特殊对待在他眼中汇成一场风暴。
而我是这场风暴里唯一的受难者。
也将会是唯一的幸存者。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之前网上很火的那个凌晨三点找人看海我一直以为是段子。
没想到会发生在我身上。
海风吹过来我打了个哆嗦,楚燃看我一眼把外套脱下来给我。
我们漫无目的的走。
“楚烧他妈的疗养院在这座城市,”他先打破这种宁静。
“老楚年轻的时候在外面做生意,说是被人诓了,才留了楚烧,我妈不信,和他吵和他闹,家里天天鸡飞狗跳。”
楚燃说的轻描淡写,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
我把花换了一只手,去捞他的手腕,试图传递给他一些力量。
“后来我妈死了,老楚就把楚烧带回家,没让他妈进门,那女的就成天来闹,上学校找我和楚烧,半夜来敲我家的门,去老楚公司里哭,怪寒碜的。”
“可能那个时候精神就出问题了,后来老楚花钱给她送到这边的疗养院里,说是这边风景好,有助于她恢复,其实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和楚烧能过上安静日子。”
“怪不得我翻遍A市也找不到楚烧的骨灰,怪不得楚烧怎么也不说。”
楚燃翻手把我的手包进自己的手心,“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楚烧和我说完自己的经历之后我就大概猜到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他稍稍用力。
“我答应楚叔叔了,”我决定实话实说,“而且你不也已经知道了?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他停下来。
远处海浪翻滚。
“沈煜,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笨。”
“嗯?”
刚刚还是甜蜜粉红泡泡怎么现在就说我笨?
“正常女孩听到我这些话要么痛哭流涕表示自己心地善良,要么抱着安慰我,”他忽然凑近,我能清晰看见他眉毛的毛流走向,“我这张脸就对你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耍流氓的话让这家伙说的痛心疾首。
怎么可能没有吸引力。
只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罢了。
但现在,随着潮汐作用,星球相撞,世界相交。
“九点半的预约对吧?”护士低头翻看记事本,“左手边直走,靠海倒数第二间就是徐小梅的房间,探望时间是半个小时。”
“好,谢谢。”
楚燃签下自己的名字,提了水果花篮向房间走。
靠海,落地窗,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罩白色的墙。
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不知道是盯着远处的海岸线发呆,还是盯着自己对面白色桌子上的小小骨灰盒发呆。
楚烧的灵体和我差不多,一米七左右的高度,和他去世时的身高一致。
十二岁的少年现在只有一个小盒子大小。
楚燃站在门口透过窗子看着她,也不进去。
女人感觉到我们的视线,转过身,歪头,勾起嘴角。
是一个很乖巧很讨好的笑。
她跑过来开门,在楚燃面前站定,眼睛亮亮的,高高兴兴喊了句“阿烧你来看我啦?”
这张脸最漂亮的就是这双眼睛。
杏仁形状,黑白眼仁的比例和太极阴阳图一样和谐,无辜和性感都写在这样一双眼睛里。
和楚烧一样的眼睛。
她认错了人,楚燃没反驳,拎着东西进去,“是,我来看你。”
我没跟着进,只是站在门口。
果篮里有橘子香蕉和苹果,本来还买了些橙子山竹柚子之类的,需要用刀,在进门时被护士拿了出去。
女人欢呼雀跃,从篮子里拿了两个橘子,一个塞进楚燃手里,一个顶在自己头上。
大概是在假扮橘子精。
她拉着楚燃絮絮的说话,都是一些家长里短,我觉得偷听别人说话很不好,就退到一边刷手机。
大概过了有十五分钟,里面传出一声娇哼,“你离楚燃远一点!他坏死了!”
还是没忍住,我过去看了一眼,女人给楚燃的橘子被他剥好又放回了女人的手里,连橘肉上的白色脉络都被弄的干干净净。
他露出柔软的表情应答她,“嗯,楚燃不是好人,我离他远点。”
护士来敲门时女人很害怕,想要往楚燃身后躲,又鼓起勇气挡在他身前。
一米九的少年半躬着腰和女人解释。
她一瘪嘴,“那抱一下再走。”
楚燃脸上的温柔没有消失半分,他说,“不抱了。”
“我是不是很心狠?”回去的路上楚燃问我。
高铁刚发车,我歪在椅子里快要睡着。
“还行吧,一般狠。”
徐小梅哭的直干呕叫你抱她一下你也无动于衷。
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重新入眠。
“那你在那怎么不劝我?”他继续问,把我的头捞过去放到他的肩上。
这回得劲了。
“因为你有不原谅的权利。”
楚燃笑,一笑肩颈连着胸膛都颤,更适合睡觉了。
“那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哦莫?
你这句话和上文一点关系都没有诶!怎么连铺垫都不铺垫?
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支起身子抱胸打量他,“不会是你不想付尾款所以打算用身体还债吧?”
他看着我。
支付宝到账二十万。
“谢谢老板!”我喜滋滋接大方尾款甲方。
楚燃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看我,“加钱的话能不能换个字?”
这有点不要脸了。
我板着脸,“这钱是我辛辛苦苦挣的,想追我起码要送束玫瑰吧。”
我是想要玫瑰。
但我不想一出火车站就是999朵玫瑰。
“考虑一下我吗沈煜?”
“你过来一点,”我朝他招手,等他凑近了我轻轻吻上他的脸颊,“组织批准了。”
玫瑰太多,拿回去也不好保存。
那一天朋友圈被火车站的几个红色水桶刷屏。
里面装满了娇嫩的含苞待放的玫瑰。
上面附有字条。
“现在,跑起来爱。”
我是废物 怎么改都不好看了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