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73年，表哥郑天明因为打狼受了伤，在场部医院住了20多天,伤势稳定、好转,医生建议回家治疗、休养。

1973年，表哥郑天明因为打狼受了伤，在场部医院住了20多天,伤势稳定、好转,医生建议回家治疗、休养。

我每天来到他家,做饭,敷药,收拾家务，郑天明过意不去,说自己的事还要麻烦拖累别人,实在不好意思。

赵铁柱连长听后批评他说:“你为保护集体财产,舍生忘死,有幸捡回一条命,照顾你是应该的,还说什么麻烦!"

连队没有专职卫生员,赵连长遂跟小学校长通报一声,安排我专职照顾郑天明。抚摸着郑天明身上的累累伤痕，我伤心得不知流了多少泪。

说心里话,我很敬重他,此人正直、仗义,浑身洋溢着一个真正男子汉的豪气;我感谢他,是他乐于助人,带我来疆,为我开辟了一片新的生活天地;我喜欢他,则感到无限甜蜜,有他在身边,顿觉心里踏实。

可是,这样一个好人,如今竟遭如此大难,要是表姐玉芳大姐健在（已牺牲）,或许不至于此……

想到这里,我一阵心酸,觉得没有照顾好郑天明,对不起九泉之下的鲁玉芳。

林忠浩来看郑天明,见伤口愈合缓慢,便叹口气说:“这样严重的外伤,要有好的营养滋补才行,像这样每天清汤寡水,延续生命而已,何谈滋补?幸好我们冬窝子养有两只母鸡,下了几十个鸡蛋,回去我让苏云送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暗暗记在心里,为了使伤口愈合加快,我决心想办法给郑天明增补些营养。

要补养,需要钱买东西,可钱从哪里来呢?在那个年代,农场生活还比较贫困,职工群众虽然能填饱肚子,但食用油、副食品少得可怜,食用油每人每月二两的定量,副食品定量供应,有钱也买不到。

说起工资,那可怜巴巴的几十元钱,只够勉强维持一家人的开销,更不敢有什么奢望。

望着郑天明瘦骨嶙峋的身架和满身横七竖八的伤痕,我心里很难受。

晚上,我回到自己房里,盘点了一下家底,觉得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变卖。

突然我灵机一动,想起了以前母亲送给我的一对玉镯。10年前,我曾将一只送给郑天明,郑天明没要。这些年来,这对玉镯一直压在箱子底下,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我一阵兴奋,连忙开箱取出玉镯。圆滑温润的玉镯在灯下熠熠生光,煞是可爱，望着这对玉镯,恍若见到母亲的慈容。

如今,母亲已经辞世,卖掉玉镯,就犹如割断母女感情的纽带。想到这里,我有点犹豫了。然而不卖玉镯,又哪有钱买东西补养呢?不补养天明哥身上的伤怎么能好得快呢?还是救活人要紧,我左思右想,暗暗下定了决心。

我双手合士,默默地向母亲祈祷:“娘啊!请恕女儿不孝,请保佑好人早日康复………

第二天,我出连队半天,用一对玉镯跟地方老乡换回两条羊腿。

当我拎着两条羊腿出现在郑天明面前时,郑天明惊奇不已。我遂向他说明原委,郑天明愧地说:“月桂,难为你了,为了我,花去老人留下来的纪念品,我心里不安啊……”

“这没什么天明哥,只要你能早日康复,她老人家也会含笑九泉的!"

一句话,说得郑天明心里又甜又酸,止不住热泪盈眶。

半个月过去了,在我的精心照料下,郑天明身上的外伤大都结痂,唯有后背巴掌大的一块依然红肿溃烂,疼痛不止,用了多种外伤药均不见效。

我很着急,经多方打听,从地方一位老中医那里得到一个秘方，说是用飞燕草鲜根泡酒搽患处，可消肿止痛,治跌打损伤有特效。苏云是医生,我去石头崖和她商量。

苏云说,这飞燕草鲜根药房里没有,我们周围山上就有野生的。这种草是多年生草本,样子很特别,株茎全身短毛,花蓝紫色,呈飞鸟状,果实,根黄褐色,全草入药,多生于山坡潮湿处。

我牢牢记住飞燕草的特点,打算上山采集。林忠浩说,这种草夏秋季采割正好,现在已是深秋,恐怕已经干枯凋谢了,不易发现。

我说碰碰运气,坚持要去。林忠浩便安排苏云和我作伴,并一再叮咛要注意安全。

次日,我和苏云带上工具,早早就出发了。我们二人翻山越岭,转了整整一天,也没发现飞燕草。

苏云很扫兴,我仍不灰心,决定第二天继续寻找。第二日又跑了一天,仍一无所获。

第三日，苏云因羊群有事脱不开身，我便坚持一个人上山,苏云不放心,拿出一把雨伞和一支手电筒,让我带上,以备急用。

这天,微风和暖,是深秋不多见的小阳春。远处的山峰已经是白雪盖顶,近处山坡上的野草大多干枯,只有生命力极强的少数仍播曳着残存的绿色。

望到绿色,就像望到希望,我采药之心迫切,爬山涉沟，不放过山坡背阴处的每一株植物。

太阳偏西了,我一无所获。我感到累了,饿了,便选择一块向阳的平整的大石头,放下雨伞,坐了下来,掏出干粮,边吃边想心事。

深秋的夕阳红得煞是可爱,巨大的红波染红了簇拥的云朵,染红了层层叠叠的群山,染红了世间万物,造就了黑夜来临前的灿烂辉煌。我心旷神怡,举目四望,啊!隔着山沟,在我前方50米外的山坡上,正晃着一株擎着蓇葖果果的植物,在夕阳的映射下,分外显眼。

“该是飞燕草吧!”

我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越过山沟,来到那株无名植物跟前。我按照苏云的说法仔细辨认,株茎全身短毛,植株下落有飞鸟状的蓝紫色干花,挖开根部,呈黄褐色,可以大概确定为飞燕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麻利地采下全株,准备返回。

不小心在翻越小山沟时一脚踏空,一下子栽了下去。不巧头正好碰在一块石头上,顿觉头轰的一下,昏了过去……

后来才知，天黑苏云不见我回来,很是挂念。等林忠浩放牧归来,帮助将羊关进圈里,便和他一块去后山看看。

夫妻俩拿着手电筒,一路吆喊着我的名字上山寻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一阵凉风吹来,我渐渐苏醒了。我首先感觉头部钻心的痛,摸了一把,粘乎乎的,像是流血了。

舒动一下手脚,右脚疼痛麻木,不听使唤,像是崴着了。我用力坐起身子想挣扎着站起,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山谷里一片沉寂，天上的星星向我眨着眼。我心里很坦然,自己虽然受了点伤,但终究寻到了可救自己心爱之人创伤的药草。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也许是“人参娃”对自己诚心和毅力的回报吧!

“月桂…月桂…”远处隐隐传来吆喊声。

我心里一阵高兴,想高声回答,可喉咙干得像着了火,根本喊不出声来,只能发出低微的“唉唉”声。

吆喊声愈来愈近,渐渐听到脚步声,我心里又高兴又着急。随着对面大石头旁一束手电光的晃动，一个亲切熟悉的声音传来:“这是咱家的雨伞,月桂就在附近。”

是苏云的声音。我想回答又喊不出来,做手势他们又看不到,急得出了一身热汗。

我忽然想起上山时带的手电筒,顺手一摸,还在上衣口袋,我立即掏出,迅速打开开关,向大石头方向射去……

“是月桂……”林忠浩、苏云几乎同时喊出,向这边跑来。

当苏云夫妇搀扶着我回到石头崖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文/萧靖波

来源：修为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