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原名孟若兰，是余孟流派的一代宗师，是中国戏曲史上第一位登上舞台并走进历史的女性演员。舞台上，她扮演着谈笑间运筹帷幄、指挥千军万马的大丈夫；生活里，她尝尽了爱情的百转千回，浴火重生。
彼岸无花
文/于雪梅
自古，有河就有岸，有此岸，定有彼岸。此岸猜想彼岸会是铺锦叠秀吧？岂不知，彼岸无花。
她原名孟若兰，是余孟流派的一代宗师，是中国戏曲史上第一位登上舞台并走进历史的女性演员。舞台上，她扮演着谈笑间运筹帷幄、指挥千军万马的大丈夫；生活里，她尝尽了爱情的百转千回，浴火重生。
细数梨园百花，孟小冬当是最幽香的一朵。她不似牡丹雍容华贵，不似玫瑰多刺妩媚，恰似一朵挑在枝头的玉兰，清雅俊逸，超凡脱俗，经历风雨，虽败犹存。
在孟小冬的情感世界里，有两个男人影响了她整个人生，一个是梨园大师梅兰芳，一个，是上海青帮巨头杜月笙。
上世纪二十年代初，只有十五六岁的孟小冬凭借女儿身以老生唱腔红透上海滩，被十里洋场的戏迷尊为“冬皇”。然而，十八岁那年，坤伶老生孟小冬毅然放弃了上海的一切，决定北上。彼时，她在南方已经声名鹊起，可对京剧艺人而言，如果得不到北平观众的认可，即便名气再大，也仍有“野路子”之嫌。当时坊间流传这样一句话：“情愿在北数十吊一天，不愿沪上数千元一月。盖上海人三百口同声说好，固不及北边识者之一字也。”
预料之中，“京派”并不待见“海派”。孟小冬这个身怀绝技的妙龄女子，要想在京城立住脚，没那么简单。可没多久，孟小冬的际遇就完全不同了。因为，她遇见了旦角之王梅兰芳。
时任北洋政府财政总长王克敏寿诞的堂会上，名角云集。那日，梅兰芳扮当垆卖酒的李凤姐，孟小冬扮微服出巡的正德皇帝，两人彻底颠覆了戏迷的想象，来了个空前绝后的大反串。一曲《游龙戏凤》技压群芳，赢得了满堂彩。
后来，在梨园前辈和热心戏迷的撮合下，孟小冬与梅兰芳把“鸾凤和鸣”的情节从台上搬到了台下。
梅兰芳已有两房妻室，孟小冬情窦初开，定是对他怀了崇拜与爱恋的。只可惜，好景不长。与梅兰芳相遇相恋，婚后二人因一场血案和一段隐情不得不分开。如今的明星都有歌迷和影迷，旧时代也一样。孟小冬的一个戏迷就是在冲动之下持枪闯入了她和梅兰芳的爱巢“缀玉轩”，开枪打死了前来做客的张汉举，而这一声枪响，也让梅兰芳和孟小冬看似唯美的爱情出现了裂痕。
不久，梅兰芳应邀赴美演出，孟小冬随行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正房王夫人已经病逝，二夫人福芝芳怀有身孕。可是福芝芳闹着宁可堕胎也要跟着去，梅兰芳无奈之下一个也没带，让孟小冬对他重新打量，很是失望。
两年后，抚养梅兰芳长大成人的大伯母过世，孟小冬以梅家媳妇的身份头戴白花一身素衣前往吊唁，出乎意料地竟被福芝芳安排下人挡在了门外，让孟小冬遭受了奇耻大辱。更让孟小冬意想不到的是，梅兰芳非但不帮她劝说福芝芳，反而冷冷地对她说：“你回去吧！”
那一刻，孟小冬对梅兰芳彻底失望了。舞台之上，他是旦角，生活之中，他也还是当不起一个生角。孟小冬与梅兰芳那段爱情故事虽令世人扼腕叹息，可即便是再惊心动魄再跌宕起伏，终究不过是一场唏嘘。
经此打击，孟小冬一度出家为尼。后来，振作起来的她拜余叔岩为师，在余府学戏达五年之久，是余门之中学艺时间最长、得真传最多的余派传人。不但成为余门第一弟子，更是确立了她“天下第一老生”的不可动摇的地位。
1947年，她在上海最后一次演出《搜孤救孤》，达到了艺术生涯的巅峰。而赋予孟小冬传奇一生的另一个人——杜月笙，适时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中。
早在孟小冬出道之时，杜月笙就倾慕于她。可还没等他表白，孟小冬就北上学戏，不久又嫁给了梅兰芳。在孟小冬离开梅兰芳之后的几年里，杜月笙这个上海的青帮老大多次出手为她出头，每每在孟小冬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比如，她的恩师余叔岩的女儿出阁时，孟小冬正苦于送一份什么样的大礼，杜月笙就派人送来了一堂全套的红木家具。这份跺一脚四方乱颤的魄力，这份不用言说善解人意的举动，对于经受了情感伤害的孟小冬来说，如何能够抵挡得住呢。后来，在好友姚玉兰也是杜月笙四姨太的牵线搭桥之下，孟小冬终于跟杜月笙走到了一起。
新中国成立前，孟小冬跟随杜月笙一家逃往香港定居。1950年春，63岁的杜月笙在病入膏肓之际给了42岁的孟小冬一场婚礼。为了这个名分，孟小冬几乎付出了她生命的全部。一年后的8月16日，杜月笙在孟小冬的静静守护下，离开了人世。
杜月笙过世后，孟小冬收了三个徒弟。1967年迁居台北。1977年5月26日深夜，孟小冬带着对大陆的无限怀念和对京剧艺术的追思病逝，终年70岁。一代名伶香消玉殒，魂丧他乡。
48年后的今天再回望孟小冬的一生，真是应验了“婚姻是女人的终身大事”这句话。如果当初她未能委身于梅兰芳为妾而另嫁他人，也许就不会有一桩破碎的婚姻，那么也就不会有后来与杜月笙的相守。如果真是那样，中国的梨园史有可能会重写，她的艺术生命也将光耀华夏梨园，给后人带来更多优秀作品和更大的影响力。
可是，人生没有彩排，只有现场直播。
她趟过冰冷的爱之河，拼却一切抵达彼岸，未料想，彼岸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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