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爹冻死沟渠后

摘要：每次想起母亲，我心里总会泛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啥味儿都有。要是非得用些词来形容她，忍辱负重、孝顺老人、含辛茹苦、勤俭节约这些词肯定得用上，可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总在心里头打转。

每次想起母亲，我心里总会泛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啥味儿都有。要是非得用些词来形容她，忍辱负重、孝顺老人、含辛茹苦、勤俭节约这些词肯定得用上，可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总在心里头打转。

母亲在那会儿也算是有文化的人，初中毕了业，在村里头也能算个文化人。她长相不赖，早先在学校的宣传队待过几年，所以性子也算外向。父亲呢，是老三届的毕业生，赶上那特殊的年月，没了高考的机会，只能回了农村，心里头一直觉得自己憋屈得慌，不得志。后来，他跟着村里头管红白喜事的大爷做事，在乡下，这红白喜事上，喝酒那是少不了的。

打我记事起，父亲就爱结交朋友，家里头就跟个酒厂似的，一天三顿离不开酒，酒瘾大得很。父亲招待朋友的时候，最遭罪的就是母亲了。她得早早地准备饭菜，等客人们吃好喝足了，还得拖着疲惫的身子收拾家里的烂摊子。每次看着父亲喝得醉醺醺，吐得到处都是，母亲一边收拾，一边把我拉到旁边，说："你看看，这就是喝醉的下场，不光伤自己，还连累别人不得安生。" 看着父亲那狼狈样，我心里头直犯恶心，长大以后，我也因此滴酒不沾。

刚开始，父亲喝醉了，母亲还唠叨几句，可父亲动不动就破口大骂，有时候甚至还动手。有一回，我亲眼看见父亲抄起身边的手电筒就朝母亲砸过去，好在母亲躲得快，不然准得受伤。打那以后，母亲就学乖了，不再多嘴，变得沉默寡言。父亲嗜酒如命，两人的感情也越来越淡。在我还上小学低年级的时候，父母就分居了，父亲带着哥哥住东屋，我和母亲住堂屋。

为了养活我和哥哥，母亲每天起早贪黑，苦苦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在农村，男人要是成了酒鬼，这日子肯定好不到哪儿去。父亲为了喝酒，一年到头到处借账，大到钱财，小到粮食，还觉得这没啥，挺光荣的。我也不敢有啥大的指望，就盼着能吃饱穿暖，挺直腰板做人。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贫穷带来的自卑，从那时候就一直跟着我。母亲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她心里的苦楚，可想而知。

记得我上小学那会，学费也就几块钱，可我和哥哥每次都是最后一个交，成了村里小学有名的 "钉子户"。每当学校的广播大声播报欠费学生名单时，我坐在座位上，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母亲整天忙忙碌碌，可还债的速度怎么也赶不上借钱的速度。一到过年过节，家里就来好多讨债的人，都是父亲喝酒借的债。母亲也想过离婚，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也哭过闹过，可日子还得继续过。

长年累月的劳作，母亲的手上结了一层厚厚的老茧，一到冬天，就裂开一道道口子，有时候还渗出血来。有一次我问母亲："娘，你疼吗？" 母亲摸着我的头说："娘不疼，到了春天就好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母亲竟然和大队里的那个陈医生有了牵扯，后来还成了相好的。

那是我上小学中年级的一个暑假，我跟着哥哥去快干涸的运河里摸鱼，不小心踩到了一个腐烂的东西，脚被扎得鲜血直流。回到家，脚底肿得老高，母亲也没埋怨我，赶紧带我去大队的卫生室。包扎完后，陈医生说："建议给孩子挂几天吊瓶，免得伤口感染。" 这时我才注意到，陈医生是邻村的，高中文化，大概四十来岁，戴着眼镜，说话不紧不慢的，跟普通村民比起来，多了股书生气。他医术不错，卫生室里来看病的人还挺多。

那是我第一次挂盐水，躺在卫生室简易的病床上。陈医生为了让我舒服点，从他住的房间里拿出一床军用棉被，折叠好让我靠着。那棉被有些破旧，上面有好几个洞眼。我发现母亲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些露出来的棉花，然后她小声对我说："孩子，别吱声。" 接着，她趁陈医生不注意，一点一点地把棉被里的棉花抽出来，塞到自己的裤兜里。我和母亲都紧张得不行，生怕被陈医生发现。回到家后，母亲才松了口气，拍拍胸脯说："可算是没被发现。"

第二天下午，母亲又带我去打吊瓶，还是跟昨天一样，偷偷地抽棉花。打完吊瓶要走的时候，陈医生叫住了母亲，让我先回家。我心里一紧，想着坏了，肯定是母亲抽棉花的事被发现了。等母亲回来，我问她陈医生说了啥。母亲说："我第一天抽棉花的时候，陈医生就发现了，他说作为母亲，得给孩子做个好榜样。" 母亲红着脸跟陈医生说了家里的情况，父亲嗜酒，家里穷得叮当响，陈医生听了，掏出了十元钱给母亲。

后来，母亲用这钱买了些布料，加上偷来的棉花，给我缝了一件棉袄。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穿新棉袄，以前都是穿哥哥剩下的旧衣服。那年春节，父亲去亲戚家走亲戚，因为醉酒，回来的路上连人带车摔倒在路边的水渠里，结果没了。父亲葬礼那天，我没看见母亲有多悲伤，也许父亲这些年对她的伤害，让她实在难以原谅。

父亲去世后，过了一年多，外公外婆劝母亲再嫁，可母亲说啥也不同意。她说："要是再找个男人，人家愿意抚养两个儿子吗？将来孩子受气了，我这当娘的怎么受得了？" 其实，我发现母亲和陈医生好上，是在我上五年级的时候。那天是中秋节，晚上，陈医生带着四盒月饼和两只公鸡来了我家。我想他摸黑来，肯定是怕被别人看见。

母亲和陈医生在堂屋说话，我吃了个月饼就去睡觉了。迷迷糊糊中，听见母亲叫我，我有点困，没应声。陈医生说："估计孩子睡着了。" 然后就听见母亲抱着我往里面挪了挪。接下来，他们在床的另一头折腾，刚开始还有点小心翼翼，后来动静越来越大。我假装睡着，大气都不敢出，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陈医生穿衣服离开的声音。

从那以后，陈医生晚上来得更勤了，每次都是等我睡了，才和母亲说话。我能明显感觉到，母亲从陈医生那里得到了幸福，那是父亲从来没给过她的。家里种地、收割庄稼，陈医生都会安排人来帮忙，家里经济紧张的时候，他也会资助一些。我上初中时，他经常给我买本子、笔，还时不时给我和哥哥买新衣服。

哥哥考上外地的学校，为学费发愁时，多亏了陈医生的资助，才让哥哥顺利入学。后来，陈医生调到了乡里的卫生院，没多久就当上了主任。我上高中时，学生宿舍里人多又吵，我跟母亲说了，陈医生就帮我安排到他医院的宿舍住，一直到我大学毕业。陈医生给了我们家太多帮助，有一次母亲病重住院，第一个通知的就是他，他在县医院陪了母亲整整十二天。我知道，陈医生是真心对母亲好，时间就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