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说困得撑不住就把竹席铺在麦垛边睡着了，等醒来日头西斜，发现麦子堆少了一大块，地上全是麻雀粪。

她说困得撑不住就把竹席铺在麦垛边睡着了，等醒来日头西斜，发现麦子堆少了一大块，地上全是麻雀粪。

芳芳那年刚满十岁，正赶上麦收最忙的三伏天。

她爸在地里抢收最后一茬麦子，临走前特意嘱咐她守好晒谷场那堆新麦。

晌午的日头毒得能晒化柏油路，她眼皮打架时闻着麦香就睡迷糊了。

谁成想这一觉睡到日头偏西，麦堆活生生被啄出个大坑，金灿灿的麦粒上粘着星星点点的麻雀屎。

"这哪是几只麻雀干的？"隔壁五爷拄着拐杖直跺脚，"天上飞来的怕是有两三百只！"村里人围着麦堆议论，说这雀儿成精了，专挑人打盹时来偷粮。

当时正巧有个省城来的摄影师，咔嚓拍下芳芳抹眼泪的照片。

后来县里办展览，这张"看麦丫头打盹图"被挂在最显眼处，有人骂她败家，也有老农叹气："饿急眼的麻雀，不就跟咱们抢野菜一个理？"

那年月家家麦缸见底，村头王婶为半把麦壳都能跟人急眼。

自打闹了这出"麻雀劫案"，全村人跟这些带翅膀的贼杠上了。

老辈人把搪瓷缸敲得叮当响，铁皮剪成锯齿片挂在麦垛四角。

秋风一刮，破铜烂铁哗啦啦响成片，吓得麻雀半天不敢落地。

九七年开春，镇上杂货铺摆出个新鲜玩意——巴掌大的黑匣子插两节电池，摁下开关就"噼啪"炸火星。

村会计咬咬牙买回两台，挂在打谷场电线杆上。

头三天雀群真被唬住了，可没过半月，几只胆大的麻雀居然蹲在电线上看热闹，歪着脑袋瞅那乱闪的蓝火花。

前年村里修老谷仓，挖出三坛子发霉的麦种。

掀开坛盖，里头的竹夹子还夹着风干的麻雀爪。

几个九零后小年轻举着手机拍短视频："家人们看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捕雀神器！"老支书摸着坛沿直摇头："当年为这点麦种，全村老少守了七个通宵。

"

如今家家粮仓堆到房梁，可防雀的招数倒比从前更花哨。

村东头老张家晒芝麻，旁边摆着会放电的金属球，说是儿子从淘宝买的"智能防护系统"。

西边玉米地新扎的稻草人套着花衣裳，手里还攥着能转圈的彩带——这是芳芳去年从抖音学来的新式驱鸟法。

清明回村那几天，我看见村口电线杆上蹲着七八只麻雀。

它们歪头打量下方转悠的无人机，那铁家伙正循环播放老鹰的尖啸。

晒谷场边几个老头嗑着瓜子闲聊："要我说还是土法子管用，前阵子挂的旧光盘，雀儿见了直躲闪。

"

芳芳如今在村里开农家乐，前阵子给稻草人添了条塑料蛇。

她蹲在地头调整蛇头角度时跟我说："城里人觉得咱瞎折腾，可你瞅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三只麻雀正悬停在半空，扑棱着翅膀不敢落下。

远处收割机轰隆隆开过，惊起更多麻雀，黑压压一片掠过刚抽穗的麦田。

昨儿傍晚路过晒谷场，新收的芝麻摊成金毯子。

守摊的老汉握着遥控器，脚边的铁盆突然"滋啦"爆出蓝光。

半空中的麻雀群集体转向，却有两三只俯冲下来，在离铁盆半米处猛地拔高，翅膀扇起的风把芝麻刮出细浪。

老汉笑骂："这些小机灵鬼，还学会试探火力了！"

城里超市的米面堆成山，可村里人跟麻雀较劲的劲头半点没减。

要我说，这早不是当年饿肚子的光景了，倒是像在玩一场祖孙相传的游戏——这边厢发明着新式武器，那边厢进化着生存智慧。

就像村口那排老屋檐下晃荡的破铜片，风一过还在叮叮当当响，仿佛在跟天上的麻雀说：嘿，咱们这出戏还没唱完呢！

来源：科史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