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安康】汨罗江河泊潭：屈子文化的精神家园

摘要：“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两千多年前，屈子行吟泽畔，留下的千古浩叹，至今仍在历史的长河中回响。在湖南省岳阳市屈原管理区凤凰山河泊潭的汨罗江故道河岸，一块石碑静静矗立，宛如一位忠诚的卫士，守护着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石碑上刻写着：“河泊潭，又名屈潭沉沙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两千多年前，屈子行吟泽畔，留下的千古浩叹，至今仍在历史的长河中回响。在湖南省岳阳市屈原管理区凤凰山河泊潭的汨罗江故道河岸，一块石碑静静矗立，宛如一位忠诚的卫士，守护着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石碑上刻写着：“河泊潭，又名屈潭沉沙港。战国时代爱国诗人屈原，目睹楚国危亡，痛不欲生，遂于公元前278年农历五月初五日，在此投江殉国。” 此碑落款为汨罗县人民政府1981年5月。石碑无言，却承载着厚重的历史记忆，宛如一座不朽的丰碑，镌刻着屈子的千古忠魂。

河泊潭：汨水攸攸寄忠魂

时光悠悠，历史的长河已悄然淌过两千多个春秋。汨罗江岸的人们，在龙舟鼓点中启蒙，在父辈们口口相传的屈原故事中入梦，在耳濡目染的端午习俗里成长，屈子文化的血脉早已深深浸润在他们的骨子里。这里的人们皆以屈子传人自居，尤其是河泊潭人，无论行至何方，其血脉中始终奔涌着屈子 “上下求索、奋勇争先”的澎湃激情和“端午源头、龙舟故里”的自豪。

我已记不清曾多少次从河泊潭走过，去探寻屈子庙遗址，寻觅屈子曾经留下的历史印迹。每一次踏上这片土地，脑海中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屈夫子在此地与渔父把酒言欢、对酒当歌的画面。一个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疑问始终盘桓在脑海，汨罗江绵延253公里，究竟何处才是屈子忠魂的安息之所？在那乱世纷争的年代，三闾大夫屈原又为何会在河泊潭这个地方驻足，直至最终在汨罗渊自沉报国？！

带着这些疑问，我向众多本土屈原文化研究者学习，对屈原第二次流放的足迹以及其最后自沉之地的环境展开了探究，并得到资深屈学专家的指教。在广泛的交流探讨中，屈原自沉于汨罗江尾闾 “屈潭、汨罗渊（河泊潭）” 这一说法基本没有异议。

关于屈原自沉地的最早记载，可追溯到100多年后的汉代。长沙太守贾谊赴任途经湘水时，写下《吊屈原赋》，其中有云：“侧闻屈原兮，自沉汨罗。” 司马迁在《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中也明确记载：“于是怀石，遂自投汨罗而死。”“自屈原沉汨罗后百有馀年，汉有贾生，为长沙太傅。过湘水，投书以吊屈原。”400多年后的北魏时期，郦道元在《水经注・湘水》中记载：“汨水又西为屈潭，即汨罗渊也。屈原怀沙自沉于此，故渊潭以屈名。”南朝的《荆州记》有 “汨水西流注湘，去县（罗县）三十里，名屈原潭” 的描述。此外，宋朝胡哲的《重修汨罗庙》、清朝的《一统志》等诸多典籍中，关于屈子怀沙汨罗渊的记载屡见不鲜，从不同角度有力地论证了屈子生命的最后归宿。

河泊潭古称汨罗渊、屈潭。当地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屈原投江，怀沙自沉处又被称作沉沙港。屈子沉潭之后的千年岁月里，历史上众多文人墨客纷至沓来。除贾谊外，司马迁、孟浩然、李白、杜甫、韩愈、柳宗元等文坛宗师，皆在此留下了缅怀屈子的千古佳作。他们的诗词犹如璀璨星辰，照亮了历史的天空，让后人得以穿越时空，感受屈子的精神魅力。

屈夫子被逐出郢都后，在罗子国往西三十里的汨罗江尾闾河泊潭岸驻足。直至公元前278年白起攻克郢都，屈原在此生活九年之久。也留下了《离骚》《九歌》《哀郢》《怀沙》《渔父》等诸多楚辞名篇。这些文章不仅饱含着屈子忧国忧民的拳拳之心，字里行间更是为研究屈子最后自沉河泊潭提供了珍贵的线索。其中，《渔父》一文生动诠释了屈子流放期间与当地渔民结下的深厚情谊。历史上的汨罗渊（河泊潭），地处汨罗江、湘江、洞庭湖三水交汇之处，方圆三十里的浅水江滩，皆是 “渔舟唱晚” 的如画景致。当地居民大多以打渔、行船、拉纤为生，古潇湘八景中的 “洞庭秋月”“远浦归帆”，描绘的正是此地的迷人风光。

至于屈夫子第二次流放期间，为何会长时间滞留在汨罗江畔的河泊潭，在与多位著名教授的探讨中，初步形成以下观点：其一，屈子被逐出郢都后，急需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而与屈氏家族渊源颇深的罗子国，或许是他的最佳选择。其二，罗子国（罗县）作为楚国南方的重镇、战备要地以及信息枢纽。对楚王始终心怀期待的屈子，无时无刻不在盼望能够被召回朝堂，居有定所，或许能使他最快获取朝堂的消息。其三，罗子国都城西北，舟楫往来频繁，商贾云集，土地广袤，这里或许正是屈子深切体会民生艰难的地方。

屈子庙：孤帆远影留遗憾

我开始关注河泊潭屈子文化，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以后的事了。由于工作的缘故，儿时关于屈子庙记忆被重新唤起。后来，我到文化部门任职，工作的需要加上个人的兴趣，促使我开始探寻河泊潭端午文化和历史文脉的源头故事。

我们家世代居住在汨罗江河泊潭边凤凰山上。据父亲讲述，我的曾祖父宋丕硕是清末的读书人，曾在河泊潭屈子庙做过私塾先生。我爷爷的三弟宋友伦作为曾祖的衣钵传人，在当时也算是地方上的半个文人，喜欢读书、特别崇拜屈原。他一辈子都居住在屈子庙后山不到一里地的地方，经常朝拜屈子，对屈子庙境况也极为熟悉。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父亲初中尚未毕业便回乡担任村干部，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屈原农场四分场征用屈子庙作为办公场地，他在屈子庙旁办公长达两年之久，直至今日，父亲依然清晰地记得屈子庙的外貌以及内外布局。在我的请求下，75岁高龄的父亲凭借记忆，将屈子庙的情况撰写成文稿供我参考。屈原区的老干部黄国华，老家就紧邻屈子庙，他自小在屈子庙中玩耍长大。后来，我在他所写的《记忆中的屈子庙》一文中，找到了与父亲记忆相印证的内容。

关于汨罗江屈子庙的记载，早在汉代便已出现。我们记忆中的屈子庙，却是同治十二年由曾国藩幕僚、平江才子李元度等人发起，在汨罗江岸河泊潭筹建的。古时的河泊潭，位于汨罗江尾闾与湘江交汇，流入洞庭湖口之处。每年丰水季节，除了凤凰山（河泊潭）、古罗城、老营田外，四周皆是一片汪洋水域，这里舟楫往来如织，平江的商船在此处将大船换成小船，小船则逆汨罗江而上，可直达上游的平江县（直至今日，屈原管理区内的部分古汨罗江岔道仍被称为平江河）。清同治年间，平江商会便拥有两艘万担大船、50艘千担中船以及数百条木船。湖北开艕、宝庆毛板、宁乡乌杆船等各类船只也纷纷在此抛锚中转。据老父亲所了解，修建屈子庙主要有三个目的：其一，作为洞庭灯塔，方便过往船只航行。屈子庙前有一根高达26米的松木灯杆，每晚都会定时升起油灯，为夜行的船只指引方向。其二，作为洞庭地标。每年秋冬有半年时间处于枯水季节，过往船舶要在此地泊船中转货物。其三，设立寺庙，供奉屈原、观音以及三国关张赵马黄五虎大将的神像，既为纪念屈原，也为祈求平安、护佑安康。在长辈们的记忆中，相当长的一段时期里，河泊潭与上游河夹塘互为呼应，船舶靠岸，商贾云集，商业繁盛。屈子庙内戏台经常有戏班唱戏，一连数日，好戏连台，热闹非凡。据上世纪70年代岳阳文物所考证，如今的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巴陵戏，便起源于此，当时的屈原大湾杨、青竹就有多个巴陵戏班。

汨罗江浪潮汹涌，总是无情地将陈旧的事物卷入深渊，又慷慨地托举着新生力量破浪前行。在1958年那个 “战天斗地” 的特殊年代，当时的湘阴县围垦洞庭湖，在此处围垸设立屈原农场，并将汨罗江改道。自此，河泊潭屈子庙开始逐渐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加之文革时期的 “破四旧” 运动，屈子庙在 1966年10月惨遭拆毁，最终定格在老屈原人的记忆深处。庙中的一部分文物后来被收存到汨罗市屈子祠，一部分印有 “平邑” 字样的砖瓦木料，成为当时四分场办公楼、卫生所、仓库的建筑材料；还有一部分遗物散落民间。屈子庙也就成为屈原人心中的痛点和永久的遗憾。

根据彭麦穗先生在汨罗市图书馆找到的，收藏于上世纪八十年代钢刻油印档案记载：屈子庙建于清同治末年，砖木结构，四进三间庙宇布局，连同前院和后花园占地约二十亩，前后有围墙，前围墙有东西两平行，上额各嵌“履洁”、“行吟”石匾，越过宽敞的前院即正庙。第一进是戏台，台柱上有木联“江流不尽留秦恨，弦曲难弾悟楚心”，台前左右有古桂，两侧有走廊与二进相连，第二进为六角形“信芳亭”，三对石柱上各刻对联一幅，亭上有“致廉风雅”“重湖流惠”二匾。亭两侧为“灵官”“麻衣”二殿。三进中厅为观音堂，堂前即正殿，中有屈原坐像。两侧有东西二厅，厅内各有匾两块，文为“江上孤忠”“光争日月”“孤忠贯日”和“儒林翘楚”，亭后有天井厢房等。四进中为花厅，透过镂空雕花木门可观赏后花园全景，花厅两侧亦有厢房。

2300年祭：精神高地谱华章

屈子庙被毁后，河泊潭归于平静。改革开放以来，重修屈子庙的呼声日益高涨。2009年，当时的凤凰乡党委书记徐扩勇、乡长湛江发动社会力量，筹集资金在河泊潭建起了怀仁亭（后改名怀沙亭），并邀请著名书法家弘征题写亭名和楹联。2013年，河泊潭籍企业家王勇怀着对家乡的深厚情谊和对屈子的崇高敬意，捐资在河泊潭建起了屈子纪念馆和离骚广场。2016年，王勇又在河泊潭发起重修屈子庙的活动。随着社会各界对河泊潭重修屈子庙、发展旅游的呼声日浓，屈原管理区开始重新审视屈原文化和端午民俗的价值。

2022年初，屈原管理区新一届党委管委班子确立了 “农文科体旅融合发展” 的新思路，随后便开始精心谋划打造以河泊潭屈子文化为精神高地的文旅产业。同年端午，在河市镇汨罗江故道举办了大规模的民间龙舟邀请赛。此次活动得到了中央电视台的大力支持，央视一套、十三套多次对这个最正宗的端午源头和最地道的龙舟故里民间龙舟赛进行宣传报道。央视新闻《端午安康》还对赛事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现场直播。这是继1954年央视报道汨罗江河市河龙舟赛后，时隔68年央视再度聚焦端午源头的龙舟文化。这次活动及其宣传报道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同时也将屈原管理区人民传播屈子文化、弘扬屈子精神的的情怀点燃。自此，屈原管理区党委管委将修建河泊潭文化旅游区、弘扬地标文化、发展乡村旅游提上了重要议事日程。

2023年端午，正值屈子殉国2300年之际，屈原管理区党委、管委积极作为，果断决策，多方筹措1个多亿资金。仅仅用了六个月时间，便成功打造出占地8万平方，水域131万平方，岸线长达8.3公里，建有 “一殿一馆两长廊三广场五景点” 的河泊潭文化旅游区。并在端午节期间，成功举办了 “河泊潭纪念屈原 2300周年祭” 系列活动。活动当天，屈学专家学者、文化名流、国际友人以及全区群众等社会各界近十万人次亲临现场观摩纪念活动。中央电视台派出专题报道组进行现场报道和现场直播，生动展现了端午源头河泊潭纪念屈原的盛大场景。继2022年央视《新闻联播》报道后，屈原端午民俗再次登上《新闻联播》的端午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