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刘叔平，六十岁的人了，怎么能干出这种事？＂表姐李慧芬站在我家门口，眼睛里满是焦急。
父亲的晚年抉择
＂刘叔平，六十岁的人了，怎么能干出这种事？＂表姐李慧芬站在我家门口，眼睛里满是焦急。
我把表姐让进屋，给她倒了杯热茶。
＂明哲，你爸真的要和那个保姆生孩子？这都什么年月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怕邻居听见似的。
我叫刘明哲，今年三十有五，是区教育局的一名普通干部。
父亲刘叔平退休前是国营纺织厂的技术员，那个年代，能在国营厂子里有个技术职称，已经算是体面人家了。
母亲王桂英则是同厂的会计，勤俭持家，把我拉扯大，辛苦了一辈子。
自从三年前母亲因肺癌离世后，父亲便独居在老房子里，我每周都会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去看望他。
那是一套九十年代分的房子，两室一厅，六十多平米，墙面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发黄，但父亲总是把它收拾得干干净净。
＂你爸这事，左邻右舍都知道了。＂表姐啜了一口茶，皱着眉头说道。
我心里一阵烦闷。
八个月前，父亲的腿脚开始不便，平日里的家务也难以完成。
那时我刚好在单位忙着年度考核，加班加点，无暇分身。
我和妻子林小红商量后，通过街道办事处介绍了一位四十出头的保姆张秀芝。
张阿姨是安徽来的，说话温声细语，做事也勤快，父亲对她很是满意。
我那时还暗自庆幸找到了这么一位称职的保姆，每次回去看父亲，总能闻到饭菜的香味，看到洗得干净的衣服在阳台上随风飘动。
谁能想到，这竟是一场变故的开始。
昨天下午，天空阴沉沉的，像要下雨。
父亲拄着拐杖出现在我单位门口，脸色比天还要阴沉。
我赶紧把他扶进办公室，给他倒了杯热水。
＂爸，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打个电话，我去家里看您就是了。＂我说。
父亲的手有些抖，握着搪瓷杯的指节泛白。
＂明哲，我...我和小张...她怀孕了。＂
那一刻，我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被人当头棒喝。
＂爸，您都六十了啊！＂我脱口而出，随即又后悔自己的语气太过激烈。
＂我知道，我知道。＂父亲低着头，苍老的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裤缝，那是他心里有事时的习惯动作。
＂可小张说她愿意照顾我到老，不图钱财，就想要个孩子...＂
我看着父亲满头的白发，心里五味杂陈。
北方的秋天，窗外的梧桐叶子簌簌落下，像极了我纷乱的思绪。
沉默了好一会儿，我问：＂爸，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父亲抬起头，眼神复杂：＂明哲，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丢人了？＂
我连忙摇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我明白你的顾虑。＂父亲打断我，＂可你不知道，一个人住着，那屋子有多冷清。＂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每天早上醒来，看见枕边空着，都恍惚觉得你妈还在厨房忙活。＂
＂可一出卧室门，才发现满屋子的静，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秀芝确实照顾得无微不至，每次我去看望父亲，都能看到屋子里一尘不埃，父亲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一日三餐也不马虎。
父亲也似乎比以前开朗了，会跟院子里的老头们搓麻将，偶尔还会哼两句京剧，这是我们全家都看在眼里的。
＂她真的不图您的钱？＂我问道，声音里透着怀疑。
＂小张不是那种人。＂父亲语气笃定，他端起水杯，又放下，＂她是个苦命人，年轻时嫁了个酒鬼，被打得没法过日子，离了婚，一直没再结。＂
那天我把父亲送回家，张秀芝正在厨房忙活，见了我格外热情，非要留我吃晚饭。
我婉拒了，心里还是放不下这件事。
回到家，妻子林小红已经把饭菜做好，正等着我。
＂你爸怎么说？＂她一边给我盛饭一边问。
我把事情和盘托出，林小红听完，沉默了一会儿。
＂你说，她会不会是为了爸的退休金和房子？＂我问道。
林小红摇摇头：＂不好说。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别人打的什么算盘？＂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狗叫，远处的马路上，偶尔有卡车轰鸣而过。
林小红在黑暗中伸手握住我的手：＂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先把爸的存款转出来。＂
＂这样好吗？＂我有些犹豫。
＂先护着爸爸的钱再说，如果张阿姨真如她所言不图钱财，那这笔钱日后自会还给他。＂林小红的话让我心里有了底。
第二天一早，我便请了半天假，去了银行。
银行的大厅里，几个窗口前排着长队，我耐心地等着，脑子里不停回想着昨天的对话。
轮到我时，我拿出父亲的存折和委托书——这是前几年母亲病重时，父亲为了方便我帮他取钱而办的。
＂这张存折上的钱全部转到我的账户上。＂我对柜员说。
父亲的退休金和当年的积蓄共有六万三千多元，不算多，但对老人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我把钱转入了自己的账户，心想着，等情况明朗后，再视情况而定。
没想到三天后的早晨，正在上班的我接到了张秀芝打来的电话。
那是我单位的座机电话，她一定是从电话本上查到的。
＂明哲同志，你爸账上的钱怎么都没了？＂张秀芝的声音又急又气，＂我要去医院做产检啊！还要买些营养品！＂
我心里一沉：＂张阿姨，您不是说不图钱的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我当然不是为了自己。可孩子总要有保障吧？况且我为你爸付出了这么多...＂
＂孩子还没出生，怎么就知道是爸爸的？＂我忍不住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张秀芝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是说我有问题？我跟你爸清清白白，你居然这么污蔑我！＂
她情绪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我跟了你爸以后，连街都不敢多上，生怕被人说闲话。每天伺候他吃喝拉撒，陪他说话解闷，现在有了孩子，你却这样对我！＂
挂了电话，我心里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当晚，我便去了父亲家，把事情和盘托出。
父亲坐在那把旧藤椅上，久久不语。
屋子里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墙上贴着母亲生前最喜欢的样板戏剧照。
＂爸，您别生气。＂我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想确认张阿姨是不是真心对您好。＂
父亲抬起头，眼中有泪光闪动：＂明哲，是我糊涂了。自从你妈走后，这屋子太冷清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上了年纪，一个人在家，连说话的人都没有，日子比熬牢还难受。＂
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我忽然想起母亲生前常说的话：＂人老了，怕的不是病痛，是孤独。＂
＂爸，我知道您心里苦。＂我在父亲身边蹲下，握住他粗糙的手，＂可您也得为自己想想，张阿姨比您小二十多岁，她真的是为了照顾您吗？＂
父亲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没想过？可人到了我这个年纪，有人愿意陪着说说话，做顿热饭，就已经是福气了。＂
＂您不怕她是冲着钱来的？＂
＂怕啊，可比起孤独终老，这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父亲的话让我心里一震。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是张秀芝回来了，她手里提着两袋菜，见到我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我去做饭。＂她低着头往厨房走。
＂小张，坐下吧，我有话要说。＂父亲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张秀芝放下菜，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明哲把钱转走的事，是我同意的。＂父亲看着她说，＂我想弄清楚，你到底是为什么留在我身边。＂
张秀芝的眼圈红了：＂叔平，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跟了你这么久，任劳任怨，从来没跟你要过一分钱！＂
＂那你为什么打电话找明哲要钱？＂父亲问。
＂我...我那不是为了孩子吗？＂张秀芝抹了抹眼睛，＂我总不能让孩子受委屈啊！＂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说：＂明哲，你先回去吧，我和小张好好谈谈。＂
我有些担忧：＂爸...＂
＂放心，我心里有数。＂父亲拍拍我的肩膀。
回家路上，秋风瑟瑟，卷起地上的落叶，我的心情如同这季节一般萧瑟。
第二天是周末，我和林小红商量后决定再去看看父亲。
一大早我们就带着一些水果和补品去了父亲家。
敲了半天门，才听见父亲的拖鞋声。
＂爸，您怎么了？＂我一看父亲的脸色就知道不对。
父亲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累。＂
屋子里没有张秀芝的身影，厨房也是冷冰冰的，明显没有人做过饭。
＂张阿姨呢？＂林小红问。
＂走了。＂父亲简短地说。
我和林小红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几分。
林小红二话不说，撸起袖子进了厨房：＂爸，我给您做饭，明哲，你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父亲坐回藤椅上，脸上带着疲惫：＂昨晚谈了很久，小张最后承认了，她是想通过孩子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
＂她说，来这里之前，她在一个老头家干活，结果人家儿子说她勾引老人家，把她赶走了，连工钱都没给。＂
＂她觉得只有生个孩子，才能确保晚年有所依靠。＂
我听了心里一阵难过：＂爸，她走了就走了，别难过，以后我和小红多来陪您。＂
父亲摇摇头：＂人家也不容易，我给了她三千块钱，让她去医院把孩子的事处理了。＂
＂她怀孕是真的？＂我有些惊讶。
＂真假说不清，可能是假的吧，但给点钱也算是个了断。＂父亲说这话时，眼睛看着窗外，仿佛在看很远的地方。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林小红轮流来照顾父亲。
可工作忙起来，这样的安排还是不太现实。
一个月后，我们通过更正规的家政公司找了位年近六旬的刘大姐来照顾父亲。
刘大姐是本地人，已经给几家老人做过护工，口碑很好。
她来了之后，每天按时给父亲做饭、打扫卫生、陪他下棋聊天，偶尔还领着他去公园散步。
父亲的精神也渐渐好了起来。
转眼到了春节，我和林小红带着年货去父亲家团圆。
一进门，就闻到了饺子的香味。
刘大姐和父亲正在包饺子，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爸，过年好！＂我大声说道。
父亲抬头，脸上露出笑容：＂回来了！快坐下一起包饺子！＂
晚上吃完团圆饭，刘大姐回自己家过年去了。
我们三个人围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春节联欢晚会。
＂爸，这钱我给您转回来。＂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存折，＂一直放在我这里也不是个事。＂
父亲接过存折，看了一眼，又递给我：＂你替我保管吧，我这把年纪了，也花不了多少钱了。＂
他顿了顿，又说：＂明哲，我那天想明白了，人活一辈子，图的不就是个安心自在嘛。＂
＂当初跟你妈结婚，没有三金，没有车子房子，可日子过得踏实。＂
＂现在到了这个年纪，我也不图别的，就想有个说话的人，有个干净的屋子，有口热饭吃，这就够了。＂
林小红端来切好的水果：＂爸，您放心，有我和明哲在，一定让您安享晚年。＂
父亲笑了：＂我知道你们孝顺。不过你们也要忙自己的事业，不能老为我操心。＂
＂刘大姐就挺好，人踏实，不贪心，关键是跟我年纪相仿，说话投机。＂
我点点头：＂只要您觉得好就行。＂
电视里正播着小品，逗得父亲哈哈大笑。
他的笑容像个孩子一样单纯。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亲情和爱都可能掺杂着复杂的人性。
父亲晚年需要的不仅是照料，还有情感的慰藉；而我们做子女的，需要学会的不仅是责任，还有理解与包容。
一年后的春节，我和林小红又去父亲家团圆。
推开门，看见父亲和刘大姐正一起包饺子，电视机里放着春晚。
＂爸，过年好！＂我喊道。
父亲转过头，笑眯眯地说：＂回来了！快来尝尝我包的饺子，比去年有进步！＂
我走过去，看见父亲的脸上神采奕奕，腿脚也灵便了许多。
＂爸，您身体好多了啊！＂我惊喜地说。
＂可不是嘛！＂刘大姐在一旁笑道，＂老刘现在天天跟我去公园锻炼，还学会了太极拳呢！＂
父亲不好意思地笑了：＂哪有那么厉害，就是跟着比划比划。＂
晚上，父亲去休息了，我和刘大姐收拾餐桌。
＂谢谢您照顾我父亲。＂我真诚地说。
刘大姐摆摆手：＂应该的，你爸人好，跟我老伴儿一样，实诚。＂
她顿了顿，又说：＂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不图大富大贵，就想有个伴儿说说话，日子过得舒心就行。＂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父亲的选择。
人到暮年，最怕的不是贫穷，不是疾病，而是孤独。
有一个人愿意陪伴，哪怕只是平淡地说说话，分享一日三餐，也足以温暖整个余生。
生活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追求。
我们能做的，不是替父亲决定什么，而是在他需要时，伸出一只手，给他依靠；在他迷茫时，点亮一盏灯，为他指路。
最终，他的晚年生活是否幸福，不取决于物质的丰盈，而在于心灵的满足和情感的滋养。
那个曾经带给我们一时困扰的保姆张秀芝，如今想来，或许她也只是在这个世界上寻找自己的归宿，只是方式有些偏差罢了。
我想，这大概就是人世间最真实的模样吧——每个人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有时迷失，有时觉醒，但始终在路上，从未放弃。
来源：孩童营养手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