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刘能，你瞅瞅这块石头像啥？”赵四蹲在柳江边的烂泥滩上，手里托着块灰扑扑的鹅卵石。我摸出裤兜里的强光手电一照，浅灰色石皮底下隐隐透出几缕红纹，“像个破鸡蛋壳”，我故意逗他。

“刘能，你瞅瞅这块石头像啥？”赵四蹲在柳江边的烂泥滩上，手里托着块灰扑扑的鹅卵石。我摸出裤兜里的强光手电一照，浅灰色石皮底下隐隐透出几缕红纹，“像个破鸡蛋壳”，我故意逗他。

这是2006年的春天，我刚从柳州机械厂下岗，整天跟着这帮石友在江边转悠。谁也没想到，十年后我会在鹅山脚下开起柳州最大的奇石馆，更没料到那块被我戏称“破鸡蛋壳”的石头，后来在台湾商人手里转出二十八万高价。

当时柳州玩石头的分两派，我们这种捡石头的叫“泥腿子”，玩水冲石的瞧不上。有天我在三门江大桥底下扒拉石头，突然摸到块沉甸甸的物件。江水冲开表面淤泥，露出半截鸡蛋大的黄褐色石胆，对着太阳一照，里面竟蜷着条龙形暗影。

“龙胆石！”我嗓子眼发紧，当年在厂里听老师傅说过，这种带天然龙纹的石胆能抵半年工资。揣着石头往奇石市场跑，拐角遇见个穿皮夹克的中年人，后来才知道是台湾来的黄老板。他掏出放大镜端详半天，突然冒出台语：“刘桑，这石头我请回高雄镇宅，给这个数行不？”他张开五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攥着五万现金从茶楼出来时，膝盖还在打颤。这比我三年工资还多，更让我开窍的是，原来石头真能当饭吃。打那天起，我白天泡奇石市场当学徒，晚上啃地质图鉴，愣是把柳江流域的石头分布摸得门儿清。

2008年开春，我在荣军路盘下间二十平的门面。开业当天，玻璃柜里摆着三块镇店之宝：柳江红纹石、大龙潭彩陶石，还有从融水收来的青花石。隔壁开茶庄的老王探头进来，指着青花石直咂嘴：“这不河边捡的破石头吗？能卖钱？”

这话还真让他说着了。头两个月门可罗雀，直到有天来了个戴金丝眼镜的广东客商。他盯着彩陶石看了半个钟头，突然掏出湿毛巾在石头上擦出个月牙纹。“老板，这石头我要了。”他掏出两沓现金拍在柜台上，“但要配个酸枝木座，刻上字'明月松间照'。”

这单生意让我悟出门道：石头是死的，故事是活的。我开始给每块石头配“身份证”，采集地GPS定位、地质特征、文化典故。有块形似寿桃的墨石，我特意托人从北京捎回故宫拓印的“蟠桃献寿”图，连带拓片一起卖，价格翻了三倍。

2013年柳州举办国际奇石展，我押上全部家当赌了把大的。提前半年进三江侗寨，跟老石农喝米酒套交情，包下他们当年所有好货。开展当天，我的展位摆出七块天然形成“北斗七星”阵的彩陶石，当场被新加坡华侨团打包买走，光这单就净赚六十万。

不过石头江湖水深得很。去年有个江西老板带着“鸡血石”来谈合作，我拿强光手电一照就瞧出猫腻，真鸡血石的红是沁进去的，他这块红色浮在表面，分明是化学染色。我当场揭穿，那老板摔门而去时撂下狠话：“姓刘的，断人财路要遭报应！”

去年开春办石展，我在展厅架了八个摄像头，还请来地质专家坐镇。开展首日人头攒动，突然听见有人惊呼："快看！天然山水画！"人群呼啦围住我新收的融安层叠石，石面上灰白纹路竟勾勒出漓江山水轮廓。当晚就有北京拍卖行的人找我谈秋拍，开价七位数。

前几天黄老板从台湾打来视频，他十年前买的那块龙胆石，在苏富比拍出三百万新台币。我摸着下巴上新冒的白茬苦笑，当年觉得五万是天价，哪知道这行当越往深里走，水底下藏着的宝贝越吓人。

现在我的奇石馆开到了淘宝和拼多多，直播间里小年轻们喊着“老铁看这块石纹像不像冰墩墩”。但每到雨季，我还是会踩着老布鞋去江边转悠。柳江水流了千万年，指不定哪天又冲出个惊动石界的宝贝，就像当年那个改变我命运的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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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奇石文谭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