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说起卢芹斋，很多人第一反应是：那个靠倒卖中国文物发家致富的浙江人。他的人生充满争议，有人称他为“艺术使者”，也有人斥责他是“文化掠夺的帮凶”。

说起卢芹斋，很多人第一反应是：那个靠倒卖中国文物发家致富的浙江人。他的人生充满争议，有人称他为“艺术使者”，也有人斥责他是“文化掠夺的帮凶”。

我更愿意把他当作一个复杂的人物来看。他做的事，说好听是让中国艺术走向世界，说不好听，就是把咱们祖宗的东西装箱运走了，卖给洋人，自己赚得盆满钵满。

卢芹斋，原名卢芹斋，生于1880年，浙江湖州人。他不是大户人家出身，父亲早年经营小本生意，后来因为战乱举家迁往上海。在那个时代，普通人想往上爬，不是读书就是经商，卢芹斋选了后者。彼时清朝已风雨飘摇，皇族和士绅开始大规模变卖家产，无数珍贵文物从宫中、王府、世家大院流出，流入市井，也流向国外。

他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趋势，在二十世纪初开始接触古董贸易。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在上海摆摊、做中介。那时的文物市场乱象丛生，赝品横行，但卢芹斋有点眼光。他懂得观察客户，懂得从残缺中辨别价值，也有毅力啃书本、请教内行。

1902年，他远赴法国，成为最早一批在巴黎开设中国古董店的中国人。当时巴黎的玛德莱娜广场上，满是洋人开的高端商铺，而他租了一间小铺，成立了“卢吴古玩公司”。那时候他没钱，公司其实是挂在别人的名下，但他把它当作自己未来的跳板。

巴黎人对东方文化向来有一种迷恋。他们眼里的中国，不是战火下的满清，而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图腾与香气的古老国度。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卢芹斋嗅到了机会。

1908年，他干脆自己成立了“运通公司””。这次他不再依附别人，开始全权经营自己的古董事业。和他合作的是吴启周，两人后来在上海设立了“卢吴公司”，专门收购流散的文物，运往巴黎售卖。

要知道，那些年王府、宗室乃至故宫流出的文物，不少都从卢芹斋手中转了一道手。包括后来轰动世界的“昭陵六骏”中的两匹——“飒露紫”和“拳毛騧”，就是通过他的渠道，被运往美国的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至今未归。

这两匹石雕本是唐太宗为纪念六匹战马而刻，属于国家级文物，雕刻工艺极高。它们的出境，也成了中国文物流失的典型案例之一。

可就在一边倒卖文物的时候，卢芹斋一边也在努力推广中国艺术。他和法国著名汉学家沙畹、佩利欧等人保持密切合作，经常举办展览、讲座，普及中国文化。他甚至亲自编辑出版图录，用法语介绍每件藏品的来历、用途、工艺。

他不只卖货，更卖“文化”。这是他和一般倒爷的区别所在。

随着事业做大，卢芹斋开始有了自己的圈子。他成了巴黎收藏界的名人，与大画家毕加索、著名设计师夏奈尔等人都有交往。为了更好地展示藏品，他斥资修建了一座中式建筑——后来被称为“巴黎红楼”。

那是一座地道的中国楼阁：翘檐飞角、红漆木柱、青瓦屋脊、雕梁画栋。他请中国工匠来法国搭建，整个建筑像一件艺术品本身，处处透着讲究。

在这里，他接待过来自世界各地的买家、外交官、文化名人，也让无数法国人第一次在欧洲本土感受到了中国建筑的魅力。有人说他是“东方艺术的使者”，他本人对此不置可否，但他确实靠这些藏品，积累了可观的财富和声望。

在中国国内，尤其是今天来看，把他归为“文物贩子”的人很多。但当年他在法国，却是艺术圈炙手可热的“东方古董王”。

不过好景不长。到了1948年，局势开始变了。

那一年，卢芹斋已年近七旬。他准备运送一批精心挑选的文物出境，共17箱，总价值难以估量。结果货物在港口被法国当局扣押。

这批货最终未能成行，也标志着卢芹斋“文物帝国”的终结。

这次打击很大。文物贸易本就灰色地带，靠关系、靠默契维持生意，一旦政治形势收紧，法律变严，老路就走不通了。他渐渐意识到，自己这套模式已经过时，一个时代已经过去了。

他没有做出什么挣扎，也没出什么风波，只是默默地退出了生意圈。这在他那个行当里，算是体面退场。

如果说文物让他在巴黎站稳脚跟，那婚姻就让他的人生更复杂。

1908年，他的古董店旁边，有一家小帽子店，店主是法国女人奥尔佳。她十九岁被雇主诱奸，生下了一个女儿玛丽·罗斯，后来雇主给她开了帽子店，一直保持情人关系。

卢芹斋和奥尔佳相识后，一见钟情。但奥尔佳放不下现实依靠，于是提出了一个荒唐的建议：把15岁的女儿玛丽·罗斯嫁给卢芹斋，名正言顺当女婿，也保留他们的关系。

1910年12月29日，卢芹斋和15岁的玛丽·罗斯举行婚礼，奥尔佳成了“岳母”。

婚后玛丽·罗斯很努力想做一个好妻子，但问题是，她的母亲从未退出过这段婚姻。她是“监护人”，掌握保险柜密码，介入家庭大小事务。玛丽·罗斯常年被母亲控制，精神日益压抑，曾多次崩溃。

卢芹斋对此无能为力。他爱奥尔佳，却也同情玛丽·罗斯。这种扭曲的三角关系，维持了几十年。

玛丽·罗斯为卢芹斋生了四个女儿。她们聪明、美丽，身上既有东方血脉，又有西方教养。但卢芹斋始终对她们不够关心。他心里惦记的是“香火”，是传宗接代的“儿子”。

他没有教她们中文，也从不带她们回国。她们长大后，几乎与父亲的文化世界彻底割裂。这种隔阂，不是一顿晚饭或一次旅行能填补的，是深深的文化疏离和情感冷漠。

卢芹斋始终没能理解，真正的传承，不在于姓氏和性别，而在于教育、记忆、归属感。这四个女儿，在他去世后，也没有任何人继承他的文物事业，更没有将巴黎红楼继续传承。

这或许是他内心最深的孤独与遗憾。

1957年，卢芹斋病逝于瑞士，终年77岁。他并未选择落叶归根，也没有人帮他归葬湖州。那座曾代表他辉煌的“巴黎红楼”，最终也未被家族继承。

今天的我们再看卢芹斋，很难简单地说“他是卖国贼”或“文化传播者”。

他的确贩卖了文物，这是事实，也不该被洗白。但同时他也用自己的方式，把中国文物介绍给了世界，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的美。

他既是时代的机会者，也是不自知的代价者。

来源：宇宙骑士林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