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我被送进宫给老皇帝冲喜,后得知皆是新帝设计,那皇帝就由我做 下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3-30 08:00 4

摘要:一旦明确了小桃和李明承的关系,我就明白,小桃就是他插在我眼皮子底下的一颗钉子。我现在还能活命,是因为我乖巧,一旦我有异动,落到小桃眼里,李明承立刻就会出手。

(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下篇」

08.

一旦明确了小桃和李明承的关系,我就明白,小桃就是他插在我眼皮子底下的一颗钉子。我现在还能活命,是因为我乖巧,一旦我有异动,落到小桃眼里,李明承立刻就会出手。

我很明白,他已经坐稳了皇位,我那点能耐最多恶心恶心他,没办法真正把他拉下来。

于是我便一日一日按捺着,不动声色。读书,听戏,侍弄花草,顺从李明承的心意做一个花架子太后,徒有其表。

他渐渐对我放松警惕,一个很明显的征兆就是,他会时不时叫小桃过去了。我想他们情谊深厚,想必有许多话要说,他就不怕我趁机做些什么?

可我有些想不通,也有些替小桃不值——李明承有了三宫六院,她无名无分的,算什么?她竟甘心么?

我就这样不动声色了整整三年时间。三年间,李明承从未亏待过我,从贫贱农女到万人之上的太后,两年的锦衣珍馐,我却从未忘记先皇。

有时我也问自己,明明我一开始想要的就只是好生活而已,现在如了愿,我却为什么还是非要给先皇报仇不可?

想来想去,想出的是一个我自己都没办法相信的答案。

也许在过去那冰冷贫穷的生活里,我渴求的不仅仅是富贵,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爱。

可笑的是那一点点爱来自一个上位者,一个陌生人,而我真正的家人,把我卖了还指望借着我这个太后的势大富大贵。

起初我想,我指头缝里露出一点就能让他们过得好些,虽说他们待我不好,可起码生我养我,替我择了路,我也不能做的太绝不是?

可他们自己硬是要作死。

我爹好喝酒,喝多了之后,逢人便说,当初如果不是他将我送到了宫里,哪有我的今天?又说我忘恩负义,当太后了也不给他弄个官儿当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将我卖到窑子里去,起码赚的钱还能给他捐个官。

我娘常要进宫来看我,我一次都没见,她便递信进来,让我为弟弟的前程想想,好歹给他个官做,再给他说一门亲事,让他娶个大官儿的女儿。

可我这个弟弟呢,他早娶了亲。他不争气,考不上功名,在外面喝花酒赌钱,说自己是太后的弟弟,四处惹事。到去年,娘为了让他收心,眼看我这边不肯给说亲,她便做主给弟弟娶了一个商人的女儿,商人的女儿生下一对龙凤胎,现下孩子还没满月,可他依然故我,到处惹事。

于是,那个对我又打又骂的爹失足跌进河里淹死了,那个偏心眼儿的娘悲痛欲绝,一条白绫随着去了。至于我那弟弟,守夜的时候打翻了烛火,把自己烧死在了灵堂里。

好好一家子,一夜之间就只剩寡居的女人和嗷嗷待哺的稚子了。

我做这些,想必李明承是知道的,但他没有干预,因为这无关他的利益,只是我的私怨。

我给了我那可怜的弟媳一笔钱和一处田产,保她下半生衣食无忧,然后去见了李明承。

我对他说,我想把我那可怜的侄儿抱进宫来养着。

起初他是不愿的,我便落下几滴柔弱的泪:「皇上,我自己在宫里没着没落的,我今年才十八岁,这一辈子就到头了,我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我只是想养个孩子打发时间而已,左右这孩子跟我姓宋,年纪又小,他不会惹出什么事端来的……三年来我从来都没求过你什么,皇上。我只是……只是想体会一下做母亲的感觉罢了。」

他同意了。三年来我没有一丝异动,摆出一副甘愿任人摆布忠心耿耿的样子来,日复一日的做戏总算是没有白费,有几分效果。但难说其中没有他见色起意——他如今看我的眼神和三年前不同了。

十四岁的时候,我尚未长开,都能被选入宫中,如今我年华正好又养尊处优,样貌自然更万里挑一。从来没有美人会美而不自知的,她们都不照镜子的么?

我知道我的容貌相较三年前有了变化,我只是没想到李明承竟也为这美貌而倾心,男人果真都是以貌取人的玩意儿。可当时小桃就站在我身后,她看见李明承这样赤裸的眼神,该作何感想?

有时候我这个局外人都忍不住想提醒小桃一句,一个男人倘若真的爱你,且位高权重,他等不起三年,他会迫不及待得到你,把你拥入怀中。监视我这种事,难道换了别人就做不了?偏得是你他才安心?安知这不是他的借口,好心安理得地不娶你?

可这话我没立场也没必要说。总之,李明承答应了我把侄子接进宫来。

侄儿有名字,叫宋宝财,我嫌俗气,想起当日先帝给我念的《鹿鸣》,我从里头随便择了个字儿,侄儿从此叫宋湛。我赶走了所有的保育嬷嬷,对他的养育,我从不假手于人,一定要亲力亲为。

晚上,宋湛睡着了,李明承却罕见地拜访了我。我眼睁睁看着小桃掀开门帘看见他时二人对视那一瞬的双双迟滞,但我什么都没说。

他屏退了所有下人,包括小桃,在只有我们二人的空间里,先是问我缺不缺什么,再是问我宋湛如何,东拉西扯的半天,算是图穷匕见:「如果你只是想做母亲,想要孩子,自己生养一个,岂不是更好?」

我装傻:「先皇已逝,我怎么生养?」

他勾着唇角笑笑:「你还年轻,十五岁起便寡居至今,未免太可惜了些。」

我装作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听皇上言下之意,是要给我指婚么?我成了太后,怎能再婚配呢?又或者,难道是与人苟且么?」

他脸上的笑意沉了几分,告辞离去,不知是否会恼了我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走了,小桃从外面进来,给我端来一盏杏仁羹。我凝视她柔顺但平淡的面容,问些她也许并不想听的问题,仿佛我还是多年前遇事都要和她商量的小孩子:「小桃,你方才守在外面,听见皇上说什么了么?」

「听见了。」她垂着头,我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所以无从得知她淡然的声音下是否掩藏着一些负面情绪。

「你怎么想?你应该听得懂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她突然抬起了头:「太后既然听懂了,为何不顺从皇上?」

「小桃。」我放下汤碗,语气严肃了些,「这是不伦,是苟且,是肮脏事,是作践了我自己,不仅对不起先帝,更对不起我自己。」

「小桃。」我执起她的手,「你跟着我也很久了,如今也二十五岁了,是不是该为你指个好人家,放你出宫去了?我替你斟酌了许久,觉得工部右侍郎家的二公子很好,虽然你只是奴婢,可你是我身边的人,也不算配不上,你觉得呢?」

她那始终波澜不惊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松动,她惊慌地瞪大了眼睛,当即跪下:「太后,奴婢不想嫁人,奴婢哪也不去。」

她笑着追问她:「你这么惊慌,是心有所属么?告诉我是谁,我做主成全你的好事。我想这点儿权力我总归还有的,我不会亏待你的。」

她颓然垂下头:「奴婢只是想侍奉在太后身边罢了,请太后不必费心为奴婢周全。」

我盯了她许久才松口:「起来再说话吧。」

她起身,面容已然平静如常:「谢太后。」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望着她的眼,「从小我就觉得,女人成婚是这天底下最不幸的事,我眼见那些嫁了人的女人,没一个过得好的。其中有一个,我曾经以为她会过得好。因为她嫁了一个书生。

「书生知书达理,不会打她,也不会逼她生儿子。只有一点,书生仅凭自己,是养活不了自己的,娘子替他内外打点,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上京赶考去了。

「后来,书生中了举,他的视线很快投向了世家贵女和如花美眷,眼里再也没有这位娘子了,人再也没有回来,回来的只有一纸休书。

「我只是说故事罢了,那娘子就住在桥头,我小时候还常去找她的。后来她等啊等,等啊等,可是怎么也没能等到书生。你说,『负心多是读书人』这话,有没有道理?」

她咬着嘴唇不说话,半晌,才开口问我:「这位娘子……后来如何了?」

「后来啊,后来就在痴等中苍老,蹉跎半生,书生再也没有回来。

「我有时会想,倘若我是她,一定拼尽一切杀上京城,即便要不来说法,也不能让对方好过才行,哪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也认了,负心人是要有报应的,你说是不是?」

她没应声,而是端走了我桌上的杏仁羹:「太后,这羹凉了,奴婢去给您再盛一碗热的。」

无名无分的三年,眼看着李明承与别人恩爱缱绻的三年,我不信她不被我的故事说动心。

何况这本就不是故事,这是太阳底下日日都在发生的新鲜事,昨日是桥头的李家娘子,今日是她许木桃。

09.

讲完这个故事,我们一如往常,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小桃和李明承年幼相识,这么多年的情谊,如今又身份悬殊,她大约狠不下心。

多少女人这一辈子就败在一句狠不下心。

转机出现在冬日。当年许家女眷充入掖庭,男丁流放,她的哥哥在边远苦寒之地做苦役,在那边冻坏了腿,右边小腿迫不得已整个截断,截了之后开始发高热,数日不退,性命攸关。

消息传到京城,小桃首先去求李明承,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说的,总之最后这事儿是没个结果。眼见无法,她只能来求我。

我不能把人接回来,但派了好大夫去给她哥哥悉心医治,不知道多少名贵药材灌下去,命总算是保住了。小桃知道了,哭着跟我道谢。

「在求我之前,你也去求了皇上,皇上不肯救你兄长么?」

听我问话,她哭声一滞,神色颓败,跪在地上沉默许久,突然开口:「皇上不肯救奴婢的兄长,因为奴婢父亲是罪人,这桩案子还没翻案,也翻不了案了,皇上没理由去救一个罪人的儿子。」

「可这个罪人的儿子是你哥哥,即使为了你,皇上也不肯?」

小桃抬头看我:「太后明慧,早就知道奴婢与皇上相识年久,可太后高估了奴婢在皇上心里的位置了,奴婢只是奴婢,况且还是罪臣之女。」

她的眼神无望又静默,她被辜负了。

我没有继续追问她甘愿与否,因为李明承对她的辜负,不会到此为止。

10.

宫中突然盛传起李明承与太后的婢女的小桃年幼相识青梅竹马的故事,连带着,许多两人一力掩盖的事都被扒了出来,摊开在所有人眼前。

比如说当今圣上的生母是掖庭女奴,比如说小桃是罪臣之女,又比如说,二人其实早就私定终身。

流言传播起来是极快的,何况宫里从来没有真正的秘密,只有心照不宣而已,没人能追究出这个流言的来处。非要追究的话,是从我宫里出去的吧?

可所有人都觉得是小桃为了上位自己放出了流言,竟然罔顾皇上的声名。李明承亲自来我宫里见了小桃一次,我坐在殿内透过窗纸看见他们二人在院中说话的剪影,李明承离她很远,她低着头,不发一语。

他走后,我走出去,站在门槛上望着小桃,她敛下无措又难过的表情,走到我身边来,为我拢好大氅:「太后怎么出来了,小心着了风。」

我迈步走回去:「小厨房做好的桂花酪,我又突然没了胃口,如今陈昭容怀着身孕,为表关怀,你替我送去给她,嘱咐她好生安胎。」

小桃应了声是,提着桂花酪走了。

陈昭容是将门之女,性子又直又急,她父兄仗着军功横行无忌,她如今也凭着身孕恃宠生骄。入宫不到一年,她闹出了三起责打宫女的事,可见最看不起这些下人。

如今流言纷纷,都说小桃一个奴婢,罪臣之女,也妄想爬上皇上的龙床。只是小桃大多时候都在我宫里,外人轻易看不见,所以她轻而易举地便避开了近日的是是非非。倘若这会儿叫陈昭容看见了小桃,谁知道会如何呢?

总之,小桃毫无防备地去了陈昭容宫里。我在宫中看花逗鸟,天擦黑的时候,问点灯的侍女:「什么时辰了?」

「回太后的话,快酉时了。」

我想了一下:「算算时辰,小桃走了快两个时辰了,是不是?」

「是。」

我站起身,她赶紧来搭我的手:「太后小心。」

「走,去陈昭容宫里看看。」我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你就不用去了,你去告知皇上,让他来。」

11.

我赶到陈昭容宫里的时候,小桃跪在正殿正中,头上就顶着那盒桂花酪。她的脸两边都高高肿起,寻常掌嘴肿不成这个样子。她脸上还挂着泪,平素极少见她哭,肯定是受了大委屈。

陈昭容歪在榻上吃梅子,见我来了,也不起身,低低头当做行礼:「太后见谅,臣妾近日胎动不安,皇上免了臣妾礼数,想必太后也会照拂臣妾的吧?」

她一个妃子敢踩到我这个太后的脸上,还不是仗着家世。我又不是李明承的生母,她年纪比我还大呢,怎么会服我,况且谁都知道我身后没有人撑腰,就算踩到我头上来也不会怎么样。

我没跟她计较,拿走小桃头顶那盒桂花酪,把她拉起来。她抹抹眼泪,垂着头:「奴婢给太后添麻烦了。」

我把她拉到身后,盯着陈昭容:「不知道哀家身边的人怎么得罪了你,你要这么罚她?」

陈昭容迎向我的目光没有丝毫惧意,甚至还有几分轻蔑:「臣妾最厌恶桂花制的糕点,如今怀着身子难受着,她还来跟臣妾找不痛快,臣妾便罚了。太医说了,气儿顺了才有利于安胎呢,太后,不会不体谅臣妾吧?」

我淡然望着她:「那盒桂花酪,是哀家叫送的,哀家不知你不吃桂花糕点。既然你觉得不痛快,连着哀家一起罚了,如何?」

她神色一滞接不上话,殿门被推开了,我回头,李明承站在门口。

满殿人除了我都跪了下去,他的视线首先定格在小桃肿胀的脸上,然后是陈昭容,最后是我。

我不看他,从始至终都盯着陈昭容:「方才说免了礼数,拿皇上来做挡箭牌,叫哀家别跟你计较,如今倒是能跪了?」

李明承把她扶起来,柔声问她:「怎么回事儿?」说完,他看向其他人,「你们也都起来吧。」

陈昭容这会儿倒是柔怯了起来,和方才简直不像同一个人:「皇上,这奴婢冲撞臣妾,还拿臣妾从来不吃的糕点来给臣妾找不痛快,臣妾这心气一郁结,就更胎动不安了,一时气极了,便罚了她。可谁知道太后身边竟然连奴婢都这么娇贵,只是罚了一下,太后就来为这下人鸣不平了,还叫嚷着什么让臣妾连太后一起罚了,皇上,太后这是说气话,臣妾怎么敢呢!」

李明承又看向我,我把身后的小桃推了出来:「小桃,你说。」

我看见他的表情变得不自然,在小桃开口之前挡住了她的话:「太后,一个奴婢有什么可说的,昭容说小桃冲撞了她,难道她会陷害一个奴婢吗?」

他甚至是对我说的,而不是直接对小桃说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敢面对她还是不想跟她扯上关系,总之,他的薄情简直出乎我意料。

我真是……喜出望外。

我转而看向李明承:「因为小桃是下人,所以你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

他沉默一瞬,给出了答案:「不必,朕相信昭容。」

陈昭容在他背后扬起胜利者的得意笑容,但随后,李明承就转头看她:「你责罚奴婢也就算了,却不能对太后不恭敬,明白吗?」

陈昭容敷衍应声。李明承表面上好像向着我,其实没给她任何实质性处罚,只是摆个态度给我看好息事宁人罢了,我和小桃都败得很彻底。

但我还是识相地带着小桃回去了。因为这个结果在我来之前就有准备,李明承还要仰仗陈家的军功,他不会对陈昭容如何的。

回去的路上,小桃一直无声流泪,我想这下她对李明承应该死心死得很彻底了。

不然实在是枉我铺垫如此之久。

她才是能给李明承致命一击的人。

回宫之后,我嘱咐小桃好好养伤,这几天不必来伺候了,但晚上,她还是来帮我梳洗更衣。

我从铜镜中凝视她红肿的脸,只怕得两三天才能消下去。我没有问她在陈昭容宫中发生了什么,而是安慰她:「今天你受委屈了,只恨哀家没有本事,护不住你。」

话说出口,我都要为自己惊叹,我实在是很会做戏,说出这话时我脸上的真挚表情让我几乎都忘了今日的一切都是我设计出来的。

小桃跪下去:「太后别这么说,是奴婢不好,连累着太后也受辱。」

「别这么说。从我十四岁入宫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到如今四年了,你陪着我经历过多少事,我都记得的,心里早当你是半个姐姐了。」

——其实是半个共犯。

她眼眶中突然涌出泪水来,伏身下去:「过去是奴婢不好,蒙昧不清,满心里念着的人是负心人,看不透这宫里谁真心对我好,求太后恕罪!」

12.

小桃十一岁的时候随着母亲进了掖庭。

掖庭里有很多孩子,多是罪臣的女儿妹妹,充进来为奴为婢的,男孩儿就只有李明承一个,那一年他九岁。

掖庭的所有女孩子都告诉小桃,别接近李明承,掖庭令很照顾他,说他是皇上的孩子,迟早会离开这个地方,他谁都不理。

小桃起初是听劝的,可是她进来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留她一人孤零零在这世上。掖庭令说,如果她有钱,就可以在宫外埋葬她娘亲,还可以给她立块碑,将来她还能出宫祭奠。可是她没钱,所以就只能草席子一卷抬去烧人场化了。

她几乎哭得断了气,李明承就在掖庭令的屋子里,正在读书,被她哭得心烦了,问她怎么回事,她如实告知,李明承不耐烦地扔过去一个元宝:「给你钱,不许再哭了!」

元宝掉在了地上,小桃捡起来,交给掖庭令拿去安葬娘亲了。因为这件事,她认定李明承是她的恩人,她懂得知恩图报,常去找李明承,给他些廉价的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起初李明承嫌她烦,可那时候他毕竟年纪小,还没养出天潢贵胄的架子来,在小桃不间断的攻势下,真的和她成了好朋友。

两个人就这样在掖庭相处了五年光阴。李明承十四岁那年,被先皇从掖庭接了出去。临走之前他抓着小桃的手说,等他有能力了,一定把她从掖庭接出来。这一年,小桃十六岁。

三年后,小桃十九岁的时候,终于被从掖庭调了出去,她当时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能去伺候李明承,但最终她被随便安排给了什么妃嫔,李明承只会私下找她见面。他说,别人都看不起他,他不能弄一个掖庭出来的罪臣之女在身边,让别人都想起他的出身来。

小桃听了这话不仅没恼,还觉得是自己的罪过,让他这么为难。

可这话在我听来就是放狗屁。谁会闲的没事深究他身边一个婢子的身份?是他自卑罢了,所以觉得别人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总之,小桃之后在宫里流连辗转,最终到了我身边。

这时候她还是会时不时和李明承见面。我觉得很大一个原因是,那时候他没娶妻。先皇想不起来为他指婚,也没有朝臣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他又眼光高,不肯抬些出身低微的侍妾进门。因此他就只能时常和小桃往来,毕竟无论如何,他和小桃还有年少情谊在,那是共患难的情分。

小桃发现我能仿写先皇的字,当一桩新鲜事告诉了李明承,可他上了心,他敏锐地发现了我这份能力中蕴藏的可能性,那之后的事,都是他指点小桃做的。

包括先皇的死,也是他给小桃拿了药,让小桃投进先皇的茶水里。

然后她劝我伪造遗诏,劝我选李明承,一步一步,都是他的算计。而那时我年纪尚小,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做了他人的刀子。看似是我选择了他,其实,是他选择了我。

我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在我的猜想全部都证实的这一刻,我对李明承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想达成目的,他有很多条路可走,却偏偏选了最龌龊肮脏的一条,利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利用卑微地爱慕着他的人,弑君弑父,手不沾血地走上最高位,仿佛一切都和他无关。女人替他做了所有事,扛了所有罪名,但最终,小桃依旧无名无分,依旧为奴为婢,我成了一个连嫔妃都敢踩在我脸上的有名无实的太后。

末了,小桃说:「小时候,我就告诉过他,我父亲他是冤枉的,贪污的另有其人。后来他叫我帮他办事……最打动我的一个原因就是,他许诺我,如果他成功继位了,他会帮我爹翻案的。」

后来的事不用再说,李明承食言了。

我看着小桃:「李明承为什么这么对你,你知道么?」

她露出自卑又惶惑的表情,低下头:「……因为我样貌平庸,我知道,我和他的妃妾们无法比拟。」

「他确实是个贪图美色的人,从他对我说的那些话就能看出来,但是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是因为我的身份,会让他蒙羞。」

我摇摇头:「有这些原因,但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她的表情变得困惑:「还能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好拿捏,因为他笃定你不会和他撕破脸,他知道无论他怎么对你,你都不会对他不利。所以他会理所当然地辜负你,并且不以为意。」

她怔在当场,震惊的样子好像什么天机被一语道破了一样。其实这算什么天机?她自己意识不到自己的软弱罢了。

男人就是会蹬鼻子上脸的。

临睡前,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算拼上我自己,也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反正你如今只是奴婢,是罪臣之女,要是把他九五之尊拉下来,怎么也不亏,你说呢?」

13.

从很久以前,我就在想,我要怎么才能给先皇报仇。可那时我不确定我的猜想。如今好了,一切都明晰了。

我知道这份能力很好用,我能给李明承伪造罪证,但那又如何?他弄死我,轻而易举。我要做,就要让他翻不了身。

要做到这一点,我就一定要借助别人的力量。但只要小桃是他的盟友一天,我就一天没办法绕过他的眼睛。

他握着小桃这么好用这么忠心耿耿的一张牌,她知道他这么多秘密,他竟然敢这样对她,我不敢想象以前的小桃在他面前到底有多逆来顺受。

但总之,是他自己把小桃推到我这边的,我那点儿微不足道的算计,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说到底,这都怪他自己。

现在他不仅失去了监视我的眼睛,还多了一个昭示他罪行的证人。

14.

三个月后,陈昭容的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

李明承给他起名叫允祚,祚字象征了他对这个孩子的期望。但可惜,陈昭容生孩子时大出血伤了身子,生下孩子一夜后就撒手人寰。

她看不上我这个徒有其表的太后,却不知道在宫里活下去的法则就是,别小看任何一个人。即便我徒有其表,重金收买太医让她死得了无痕迹,也并不是难事。

而在她死后两个月,她的父兄竟然公然拿出了李明承弑君的证据——

那是他和小桃的通信。信件一来一往,他怎么谋划杀掉先皇,怎么让她借着我得宠的机会下毒,都写得清清楚楚,纸张甚至已经泛黄干脆,但千真万确是李明承的字无疑。

天下哗然。

李明承当然不会认。事是他做的没错,可他从来就没留下书信这样足以置他于死地的尾巴。他气势汹汹地跑到我宫里来,看着我和小桃,目眦欲裂。

「宋昭音!当年朕真该杀了你!」他说着,转向小桃,「还有你!许木桃!你这个贱人!」

小桃木然地看着他。

我看着他那张在酒色财气中浸泡得有些走样的脸:「你敢弑君,就要做好准备一命还一命。」

他冲上来掐住我的脖子:「父皇不过一个老头子罢了,只怕都不能人道了!到底给了你什么让你这么死心塌地,非要为他毁了朕不可!到底为什么!你别说你真的喜欢上了一个老头子!」

我被他掐得有些喘不过气,说话都断断续续:「我从……从来没伺候过先皇……是你龌龊……只有男女之情才能令人死心塌地么……他是我的前半生里对我最温暖的人,就像我祖父……」

他松开了手,笑容讽刺又困惑:「温暖?从来没侍过寝?你眼中的祖父,却因为我母亲犯了错,对她不闻不问,她生下我三天后就死了,他把我扔在掖庭十四年!你大可恨我,我也可以恨他!我没错!朕有什么错!」

我揉着脖子大口喘气:「这世间有许多事……就是这样的……谁都觉得自己没错……那是因为,也许这件事本身就分不出对错,所以站在不同立场的人都会是对的……但是李明承,分不分得出对错是一回事儿,分不分得出输赢,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陈昭容的父兄已经带着兵打进了皇宫,打着的名义是正本清源,替先皇报仇,捉拿弑君弑父的乱臣贼子。

我望着李明承颓然暗下去的眼:「胜负已分。」

李明承和小桃一起被抓了,陈昭容的父兄跪倒在我脚边,请我主持大局。

证据,是我给他们的。

条件有两个。

一,杀了李明承;二,留小桃一命。

我知道小桃也在先皇的死中出了一把力,但我还是放过了她,因为比起加害者,她更像是受害者。她只是那个位置上的一颗榫卯,即使没有她,也会是别人,远不如李明承那么恶劣。

作为交换,我答应他们,只要事成,我会和他们一起扶陈昭容的孩子坐上帝位。

他们会看不出我提供的证据有问题?但他们求之不得。因为再也没有任何机会能像我所允诺的一样,确定可以让陈昭容的孩子百分百继位了。我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正大光明的造反机会。而且孩子还那么小,我身后又空无一人,只要孩子登基,那么,这天下就是他们陈家的了,他们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不过……

我看着我那熟睡的侄儿宋湛。

宋湛只比允祚大三个月,身长很接近,而且孩子小时候长得都差不离。

把他们二人换一换,谁知道哪个才是允祚?

我想起我见弟媳的时候,她把侄子抱给我。我告诉她,我不喜欢男孩儿,我要小侄女儿。

如今小侄女儿就躺在我宫里,她叫宋湛,但明天过后,她会改名叫允祚。

而我那侄子宋湛,不久后就会感染风寒过世。

想着想着,我就笑出了声。

15.

陈昭容的父兄擒了李明承,顺承民意将他和他的帮手小桃处死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由谁来继位的问题了。

不少大臣都赞成从宗亲中寻一位来继位,还有人说干脆让废太子来继位,也有人说让李明承的长子继位。我作为太后,主持大局,一力要求让允祚继位,加之陈昭容的父兄也同意,他们毕竟手握兵权,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允祚养在我宫里,我摄政到他十岁,陈昭容的父亲受封摄政王。

登基大典上,我抱着年幼的允祚坐在龙椅上,恍惚间觉得是我在接受众臣朝拜。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内务府给我宫里添了一个新的婢女供我使唤,其中有一个姓许,我叫她做我的贴身侍婢。我问她:「有名字么?」

她垂着眼:「回太后的话,奴婢姓许。」

「姓许啊。」我翻着书,「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你就叫许瑶,怎么样?」

「奴婢谢太后赐名。」她跪下去,但却抬起头,现出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是半个姐姐,更是半个共犯。

允祚,如今的小皇帝,午睡正醒了,在摇篮里哭闹起来。我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片刻后,将孩子交给许瑶:「抱抱看。」

许瑶迟疑着:「奴婢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就算是皇上又怎么了?小孩儿一个罢了,想捏死他轻而易举。」

我这样说,她的表情更惶恐了,但还是老老实实接过了孩子。

我掀开了孩子的包被,褪下孩子的裤子。

许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皇上他……」

我给孩子穿好衣裳,把被子重新裹回去,看向她:「男人哪有几个好东西?还是女人更好,不是么?」

她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没说出来。

「孩子是好的,可是孩子的舅舅和外祖实在是讨厌,在政事上指手画脚。」

她渐渐镇定下来,露出了然的表情。

我一直都知道,我的能力能做很多事。

而眼前这个人,不管是叫许木桃还是叫许瑶,最终都会是我的共犯。

这个国家的未来,迟早会归拢到我一个人手上。

来源:阎紫曦一点号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