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愣住了,手里攥着两张红本本,眼神闪烁不定,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雷击中一般。
"我嫁给你就算是亏了五千块,以后拿什么弥补我?"
他愣住了,手里攥着两张红本本,眼神闪烁不定,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雷击中一般。
那是1998年的夏天,我从小县城医院被转到市里,医生说需要手术。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男友欲言又止的表情,才知道我们之间隔着一道五千元的手术费。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走廊上的广播一遍遍重复着医生的名字。
我叫林巧云,是北方一个小县城木器厂的普通女工,车间里整日飘散着木屑和油漆的味道。
1994年进厂不久,我就认识了比我大三岁的车间主任杨树林。
他个子高高的,长着一双厚实的手掌,说话办事稳重,走路时总是挺着胸膛,是厂里有名的技术骨干。
每月工资比我多出好几十,工友们都说他是厂里的"香饽饽"。
我们相处四年,感情一直很好,厂里同事都夸我有眼光。
木器厂在九十年代初是镇上的支柱企业,上百号工人,每天三班倒,订单排到年底。
那时车间里的老式喇叭总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工人们一边干活一边哼着,日子过得红火。
可到了九七年,风向变了,东南沿海的家具厂冒出来不少,订单越来越少,我们的工资也一拖再拖。
杨树林常说:"巧云,咱们得攒钱,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总爱在下班后带我去厂区后面的小土坡上散步,一边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往远处扔,一边给我讲他的打算。
"等攒够钱,咱们在县城买套房子,再买台彩电,到时候领着咱爸妈一起看。"
我点头如捣蒜,觉得他考虑问题就是周到。
在我心里,杨树林就是那种能把日子过明白的人,踏实可靠。
去年冬天,我们商量着今年秋天领证结婚。
每次下班,我都会在路过供销社橱窗时多看两眼那件红色的旗袍,心里盘算着攒够钱买下它当婚服。
可谁知道我会在夏天突发阑尾炎,还是罕见的穿孔性阑尾炎,需要立刻手术。
医院的走廊上挤满了人,弥漫着一股药水混合着汗臭的气味。
我躺在单薄的病床上,肚子疼得像被刀割,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树林,我妈说咱们先把证领了,医保能报销七成。"我在病床上小声说,手指不安地绞着被角。
那时候国家刚推行医疗保险制度,结了婚才能把我算作他的家属,享受报销。
否则,这五千块就得全部自己掏。
对一个月工资才三四百的我们来说,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杨树林坐在病床边,脸色发白:"巧云,咱们还是等你手术好了再领证吧。"
他盯着窗外的一棵槐树,手指轻轻敲打着病床的铁栏杆,"万一......"
他没说下去,但我懂他的意思。
万一手术不顺利,他就背上债务了。
"那我先问家里筹钱。"我强忍着疼痛说,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灌进一盆冷水。
爸妈从乡下赶到医院时,脸上的皱纹比我记忆中更深了。
爸爸穿着那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妈妈背着她那个补了又补的老式布包,里面装着晒干的莲子和红枣。
"闺女,妈给你煮了莲子汤,补身体。"妈妈的眼睛红红的,我知道她是在火车上哭过了。
爸爸攒了一辈子钱,刚给我弟弟交完大学第一年学费。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存折:"只有三千二,你再想想办法。"
我没敢告诉父母杨树林的犹豫,只说他去借钱了。
晚上,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玻璃上啪啪作响。
我望着雨中模糊的灯光,想起四年来我们的点点滴滴——他送我的那条鲜红的围巾,厂里联欢会上他拉着二胡为我伴奏,还有去年春天他骑了两小时自行车去给我买那盒感冒药。
这些画面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夜未眠后,杨树林竟真的带来了剩下的钱,但他支支吾吾地告诉我是从闫厂长那里借的高利贷,一个月利息就是一百。
"别担心,我会尽快还上的。"他拍拍我的手,眼神有些闪烁。
手术很成功,出院那天,杨树林背着我的小包,扶我慢慢走出医院。
太阳晒得我睁不开眼,隐约看见他眉头紧锁的侧脸,额头上的汗珠反射着刺眼的光。
路过一条小摊,飘来阵阵煎饼的香味,我肚子咕咕叫,但没敢说饿。
自从生病后,我变得很敏感,总是察言观色。
"巧云,咱们的婚事,能不能再等等?"路过民政局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我想多攒点钱,给你个体面的婚礼。"
他的手心全是汗,夏日的蝉鸣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我点点头,没有多问,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拖着病体回到出租屋,房东阿姨热情地端来一碗鸡汤:"闺女,补补身子,年轻人得有个好身体才能好好过日子啊。"
我勉强笑笑,心里的滋味却比这浓汤还要复杂。
自那以后,杨树林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都说在加班挣钱还债。
我的伤口渐渐愈合,心里的疑虑却日渐加深。
工友小李来看我时,眼神闪烁:"巧云,厂里可能要裁人了,大家都在找后路呢。"
她带来一袋新鲜的荔枝:"这是树林让我带给你的,说是他加夜班没空来。"
我嚼着酸甜的荔枝肉,心里却苦涩难言。
转眼到了九月,我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但杨树林提出的婚期却一再推后。
某个周末,我鼓起勇气去厂里找他,想当面问个清楚。
老钟叔看见我,放下手中的扫帚:"巧云啊,树林今天在休息室和人对账呢。"
我向休息室走去,门没关严,隐约听见里面的对话。
"那五千块算了吧,反正你们还没领证。男人嘛,不能太心软。"是老王粗犷的嗓音。
"可我答应过巧云的......"杨树林的声音低沉而犹豫。
"清醒点!厂里都要完了,你还想着娶媳妇?闫厂长的高利贷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站在门外,手里捏着给他带的水果,汗水浸湿了掌心。
转身走开时,袋子里的苹果掉出一个,滚到走廊尽头。
我没去捡,只觉得心里那颗名为"希望"的种子也跟着滚远了。
回到出租屋,我取出藏在枕头下的存折,上面可怜的数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收音机里正播放着流行的《同桌的你》,曾经的我也和歌词里一样,满怀憧憬地期待着美好的未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留心打听厂里的情况。
原来不只是订单减少,几个大客户的货款迟迟不结,厂里已经好几个月没发全工资了。
车间里的老式风扇吱呀作响,墙上挂着的"质量第一"的横幅已经褪色。
机器一台接一台停下来,工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嘀咕着"下岗"这个可怕的词。
九十年代末的中国,多少国企工人正面临着同样的处境,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铁饭碗",正在无情地碎裂。
一天下班后,我在厂门口的小卖部买方便面,看见杨树林和闫厂长站在办公室外激烈争论着什么。
杨树林的声音很大:"闫厂长,工人们的工资不能再拖了!再这样下去,大家都没法活了!"
他的脖子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闫厂长脸涨得通红:"你以为我不想发?上面给的政策就这样,要么忍着,要么卷铺盖走人!"
"那借条呢?您说过会帮我垫付的!"杨树林声音颤抖。
"什么借条?没那回事!"闫厂长扭头就走。
杨树林紧握的拳头最终无力地松开了。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原来,他从未向闫厂长借过钱。
那天晚上,我找到他家,那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报纸。
他正在昏暗的灯光下计算着什么,一台老式录音机播放着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
看见我,他像受惊的兔子般收起本子:"巧云,你怎么来了?"
我没回答,径直走到桌前,翻开他的记账本。
密密麻麻的数字后面,是一张五千元借条的复印件。
借款人:杨树林,出借人:空白。
我这才明白,那笔"高利贷"根本就不存在,五千块是他东拼西凑来的,可能还把自己压箱底的积蓄都掏了出来。
"对不起,我骗了你。"他低下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我就是舍不得你疼痛的样子,但我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哽咽。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滚烫的泪水打湿了那张借条。
原来他从不是不愿娶我,而是怕我知道他的窘迫后瞧不起他。
那个总说要我们一起攒钱过日子的人,把自己仅有的积蓄都给了我,却不敢让我知道。
"是不是厂里要倒闭了?"我抹掉眼泪,问道。
杨树林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你知道了?"
"我又不傻。"我苦笑。
"嗯,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了。"他叹了口气,"他们说要改制,但其实就是要卖掉厂子,我们这些人......"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我懂,那意味着下岗,意味着失去那个我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我们去领证吧。"我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然后一起想办法。"
他惊讶地看着我:"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有你就够了。"我坚定地说。
第二天,我们拿着身份证和户口本去了民政局。
秋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给简陋的办公室增添了一丝温暖。
工作人员递给我们两本崭新的红色小册子,上面烫金的"结婚证"三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们拿着崭新的结婚证从民政局出来,杨树林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路过一家小店时,我看见了招工广告——深圳一家电子厂在招工,包吃住,月薪能到八百。
彩色印刷的广告纸上,还印着一栋高楼的照片,楼前站着穿着工装的年轻人,笑容灿烂。
"我们去深圳吧,"我指着那张广告,"那里机会多,咱们一起还债,一起攒钱。"
杨树林愣住了,随后笑了:"你这傻丫头,我还以为你要跟我离婚呢。"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重新点燃了希望的火苗。
"我嫁给你就算是亏了五千块,以后拿什么弥补我?"我学着电视剧里泼辣媳妇的样子,掐着腰问他。
县城里常放露天电影,有个叫《大红灯笼高高挂》的,里面的女主角就是这么跟丈夫说话的。
杨树林被我逗笑了,随后又忽然红了眼眶,转过身去揉眼睛:"等我们有钱了,我一定给你补一个风光的婚礼。"
阳光下,他高大的身影拉出长长的影子,肩膀微微耸动。
婆婆知道我们要去深圳后,从箱底翻出了一条红绸被面:"这是我的嫁妆,现在给你们。"
她的手指粗糙,指甲缝里还有泥土的痕迹。
"妈,等我们在深圳站稳脚跟,一定接您去享福。"我接过被面,心里暖融融的。
婆婆摸着我的手:"傻丫头,苦日子都过来了,还怕什么?只要你们好好的,就是我最大的享福。"
三个月后,我们带着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那是1999年初,全国到处都是像我们这样怀揣梦想的年轻人。
绿皮火车上挤满了人,有打工的,有做生意的,还有像我们一样寻找新生活的下岗工人。
火车开了整整三天,我和杨树林轮流守着那个装着换洗衣物和家人照片的旧布包。
邻座的大姐听说我们是新婚夫妇,从保温瓶里倒出热水,泡了两包方便面给我们:"年轻人,吃点热乎的。"
深圳的生活远比想象中艰难。
我们住在一间不足八平米的出租屋里,夏天闷热得像蒸笼,冬天则漏风漏雨。
床边堆着两个纸箱,一个装衣服,一个放杂物,墙上钉了几个钉子挂衣服,算是我们全部的"家具"。
我在流水线上插电子元件,手指经常被割得满是伤口。
下班回来,还要到路边摊买两块钱一份的盒饭,有时为了省钱,我和杨树林会合吃一份。
杨树林在另一家工厂做技术工人,每周只能见一次面。
他的手粗糙了,脸也晒黑了,但眼神依然坚定。
每次见面,他都会带一些小玩意给我——路边摊上五块钱一对的发夹,工友送的水果,或者是他自己折的纸鹤。
"等攒够钱,我给你买金的。"他说着,把塑料发夹别在我头发上。
但我们都很拼命。
每个月省吃俭用,把大部分工资寄回老家还债。
杨树林的工友老马经常笑话他:"娶了媳妇还这么抠,不怕人家跑了?"
杨树林总是笑笑:"我媳妇不一样,她懂我。"
每天夜里,躺在狭窄的床板上,听着外面马路上的喧嚣,我常常想起家乡的那个小木器厂。
现在,它可能已经不复存在了。
一年后,我们终于还清了全部欠款,开始攒自己的小金库。
为了庆祝,杨树林带我去了深圳最热闹的华强北,在一个小摊上买了一对铜戒指,十块钱。
"戴上吧,等有钱了换金的。"他有些不好意思。
我开心地戴上,在路边的橱窗前照了又照:"比黄金好看多了!"
2001年,沿海城市的制造业蓬勃发展,我和杨树林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节奏。
手机开始普及,路上的年轻人穿着时髦,大街小巷到处是建筑工地。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深圳这座城市日新月异,充满活力。
杨树林凭借在木器厂学到的技术,被提拔为小组长,工资涨到了一千五。
我也从流水线工人转为质检员,每月能拿到近千元。
那年秋天,杨树林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周末别安排,我有惊喜。"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像个准备恶作剧的孩子。
周六一早,他带我去了深圳最大的百货商场,为我挑选了一条红色连衣裙和一双高跟鞋。
售货员热情地向我们推荐:"这款是今年新款,刚从香港来的样式。"
我有些犹豫:"是不是太贵了?"
杨树林坚持要买:"今天必须穿新衣服。"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疑惑地问,数着手指回想是不是忘了什么纪念日。
"今天,"他郑重其事地说,"我要兑现承诺,给你补办一个像样的婚礼。"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里闪烁着泪光。
商场门口,几个老乡已经等在那里,他们手捧鲜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杨树林拉着我的手,走到他们面前:"今天请大家见证,我要再次向我的妻子求婚!"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周围的顾客都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我们。
他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小的钻戒:"林巧云,嫁给我好吗?虽然晚了三年,但我的心从未改变。"
阳光透过商场的玻璃穹顶洒下来,照在他真诚的脸上。
那一刻,周围的行人都停下脚步,注视着这个朴实的男人。
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一个卖气球的小贩甚至送了我们一个心形气球。
而我,泪流满面地点头:"好,我嫁给你。"
三年前那个病床上的约定,他没有忘记,而是用这种方式郑重地履行。
晚上,我们在附近的小餐馆摆了四桌酒席,请来了所有在深圳的老乡。
餐馆老板是个胖胖的广东人,知道是我们补办婚礼,特意找来一块红布挂在门口。
"红红火火,好兆头!"他操着浓重的粤语口音说。
大家喝得脸红耳赤,纷纷向我们祝福。
我穿着新买的红裙子,挽着杨树林的手,一一敬酒。
"想不到当初那五千块,换来了这么好的媳妇!"杨树林的工友老马开玩笑说。
"可不是,树林赚大了!"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杨树林却正色道:"那不是五千块,那是我这辈子最值得的投资。"
他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和爱意,让我的心一阵颤动。
回家的路上,夜风吹散了酒气,我靠在他肩头:"当初在医院,你真的怕我手术有危险才不肯领证的吗?"
深圳的夜晚霓虹闪烁,远处高楼的灯光组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我是怕自己配不上你。"
"那时厂里都快倒闭了,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只有那点积蓄。"
"我怕你嫁给我会后悔。"
路灯的光线映在他脸上,照出了眼角新添的几道细纹。
"傻瓜,"我轻轻锤了他胸口一下,"我嫁的是人,不是钱。"
"我知道,"他把我搂进怀里,发髻上的那朵小花蹭在他下巴上,"所以我这辈子都会加倍对你好,还你那'亏掉'的五千块。"
深圳的夜风裹挟着海的味道,吹散了我们身上的疲惫。
2003年,我们攒够了首付,在深圳郊区买了一套六十平米的小房子。
虽然是二手房,装修简陋,墙皮有些剥落,但这是属于我们的家。
房产证下来那天,杨树林捧着那本红色的证书,激动得手都在抖:"巧云,我们有自己的家了!"
入住那天,杨树林从行李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相框,里面是我们在民政局门口拍的结婚照。
照片上,我们穿着普通的衣服,笑容却那么灿烂。
"这是我们最珍贵的财富,"他小心翼翼地把相框挂在墙上,"比五千块值钱多了。"
那天晚上,我们坐在新家的地板上,喝着啤酒,吃着花生米,听着从老式录音机里传出的《同桌的你》。
杨树林突然说:"巧云,我想再学些技术,以后开个自己的家具厂。"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就像当年在木器厂车间里,给我讲述未来蓝图时那样。
"好啊,"我靠在他肩上,"我相信你。"
2005年,杨树林攒够了资金,在深圳郊区租了个小厂房,开始做家具代工。
我辞去工厂的工作,负责采购和账务。
从两个人到五个人,再到二十几个工人,我们的小厂蒸蒸日上。
"树林,你看那个订单,香港客户要的,做好了能赚不少。"我指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说。
他点点头,眼睛里满是自信:"没问题,交给我。"
曾经的车间主任,如今成了真正的厂长。
2008年金融危机时,许多工厂倒闭,我们的订单也锐减。
杨树林没有裁员,而是带着工人们转型做内销。
他经常熬夜设计新款式,有时累得趴在图纸上睡着。
我常常悄悄给他披上外套,看着他满是老茧的手,心疼又自豪。
如今,我们在深圳生活了二十多年,看着这座城市从一片荒芜发展成繁华都市。
我们的儿子已经大学毕业,在一家外企工作。
每当有人问起我和杨树林的爱情故事,我总会笑着说:"我们的爱情,是用五千块钱换来的。"
那不仅仅是一笔手术费,更是一段共同奋斗的记忆,是彼此扶持的承诺,是风雨同舟的见证。
前不久,我收拾旧物时,发现了那张早已作废的医疗收据。
泛黄的纸上,清晰地印着"伍仟元整"几个字。
我还找到了那对已经褪色的铜戒指,和供销社橱窗里我曾经梦寐以求的那件红旗袍——杨树林在我们结婚十周年时悄悄买来的。
我小心地把这些宝贝夹在相册里,那是我们爱情最初的见证——当所有人都在计算得失的年代,我们选择了彼此,选择了信任,选择了一起面对未知的将来。
去年,我和杨树林回了趟老家。
木器厂早已不在,原址上建起了一排排新楼。
我们站在当年那个小土坡上,看着夕阳西下,恍如隔世。
"树林,你说咱们这辈子值不值?"我问他。
他用粗糙的手掌握住我的手:"值,太值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我们身上,映出一片温暖的金色。
这大概就是爱情最珍贵的地方吧,不是因为完美无缺,而是因为愿意为对方变得更好,愿意一起经历生活的酸甜苦辣,不离不弃。
杨树林常说:"我这辈子最值的投资,就是那五千块钱。"
而我知道,那不是投资,那是爱情最朴素的模样。
就像这二十多年来,我们一起走过的每一个平凡又珍贵的日子。
来源:怀旧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