橱窗里的端午

摘要：街角的便利店，早早辟出一方橱窗。几束翠绿的艾叶斜插在玻璃瓶里，衬着冷白的灯光，幽幽地，散发着一股生凉的气息。它们像被精心挑选的标本，沉默地宣告着节日的来临，却与窗外的喧嚣格格不入。霓虹灯管不知疲倦地闪烁，流淌的光河漫过街道，那些曾经飘着粽香、响着邻里招呼声的老

鹧鸪天·重午新愁

橱窗艾叶绿生凉，霓虹淹没旧街坊。

冰橱角黍堆成列，谁记汨罗水底殇？

屏上鼓，掌中忙，龙舟竞速指尖狂。

儿时粽香犹在齿，岁月偷换甜与糖。

端午近了。

街角的便利店，早早辟出一方橱窗。几束翠绿的艾叶斜插在玻璃瓶里，衬着冷白的灯光，幽幽地，散发着一股生凉的气息。它们像被精心挑选的标本，沉默地宣告着节日的来临，却与窗外的喧嚣格格不入。霓虹灯管不知疲倦地闪烁，流淌的光河漫过街道，那些曾经飘着粽香、响着邻里招呼声的老街坊，仿佛沉入了水底，只留下模糊的轮廓，被这五光十色的浪潮无声淹没。

超市的冷柜区，“端午特惠”的标签鲜艳夺目。一盒盒包装精美的粽子，如同工业流水线上的士兵，冰冷、整齐地堆成列。塑料膜隔绝了空气，也隔绝了记忆里那股从灶台弥漫开来的、裹挟着箬叶清香和糯米暖意的氤氲。指尖划过冰凉的包装盒，一个问题毫无预兆地撞进心里：这便捷的丰盛背后，还有几人记得汨罗江底那千年不散的悲歌，记得那个以生命投注一问的殇？

手机屏幕亮起，推送着“云端龙舟赛”的直播。激昂的鼓点经过电子信号的压缩传输，在小小的扬声器里变得有些失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点赞、评论，参与着一场指尖的狂欢！

屏上鼓，掌中忙，虚拟的龙舟在数据流里竞速，划开的是屏幕的光影，而非真实的浪花。这“指尖狂”的热闹，更像一场盛大的孤独，填满了时间的缝隙，却触不到节日的体温。

恍惚间，舌尖的记忆被唤醒。不是冷藏的甜腻豆沙，也不是真空包装的咸蛋黄，是奶奶坐在老屋天井里，用粗糙却灵巧的手，将雪白的糯米裹进青翠的箬叶。大灶上的铁锅咕嘟作响，蒸汽顶得锅盖轻跳，满屋都是那种原始的、带着柴火气息的粽香。出锅时烫手，剥开时热气蒸腾，咬一口，米粒软糯黏连，豆沙的甜或腊肉的咸香，混合着箬叶的草木清气，直抵肺腑。儿时粽香犹在齿，清晰得仿佛昨日。

可回过神来，嘴里残留的，是方才试吃的那一小块冰柜粽子的味道。甜，很标准，很工业化的甜。糖分精确，口感稳定。只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是记忆的滤镜太厚，是真的不同了。那份粗糙的、带着烟火人情的、等待的期盼和分享的喜悦，被岁月这只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偷换了。它偷走的，何止是粽子里纯粹的甜？它偷走的，是生活里那份未被过度包装的滋味，是人与人之间围炉等待的温度，是节日本该有的、缓慢流淌的仪式感。偷换成了便捷，也偷换成了速食的糖——甜则甜矣，终究少了回甘的厚度。

橱窗里的艾叶依旧绿着，冷光映照下，像一个关于旧日端午的、沉默而遥远的注脚，少了些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