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最近刷到一个视频:“成都四门的发展现状”,用锅和米的关系来类比成都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发展力度——南门,倒一锅米垒尖尖,还溢出来;北门,放一粒米嫌多,再掰一半。这既抽象又形象的操作,引来上万次转发、上千条留言。
最近刷到一个视频:“成都四门的发展现状”,用锅和米的关系来类比成都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发展力度——南门,倒一锅米垒尖尖,还溢出来;北门,放一粒米嫌多,再掰一半。这既抽象又形象的操作,引来上万次转发、上千条留言。
网友调侃:“找不着北?”“东至上海,西至迪拜,南至澳大利亚,北至升仙湖”;“地球是圆的,一直往南修,是不是可以回到韦家碾?”“我就在那半粒米中。”……
其实这都是老梗了,有玩笑的成分。真实情况是,这些年成都南北的发展差距在缩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但大家仍乐此不疲地玩梗,说明对成都的发展非常关心。Me too。于是,我带着这份关心,来到位于南门的成都规划馆,替大家了解一下这座城市的规划与发展。
·雪山下的武侯区 图据©成都规划馆 摄影©凌源
不愧是规划馆,好大一座建筑,外立面像一个“数字像素”或“信息矩阵”,很有科幻感。一楼大厅,有一块铜板地图,以铜雕沙盘的形式展现成都的地理风貌。俯看铜板,犹如摊开的手掌心,山脉为骨,河流为脉,清晰可触。
规划馆二楼到四楼都是展厅,详细讲述了成都的自然地理、历史文化、历版总规、战略机遇、城市定位等等。规划馆有三多:地图多、沙盘多、模型多。喜欢玩“模拟城市”游戏的人,应该对这里特别有感觉。
·成都规划馆展厅
因水而兴,
古早的“城市规划”
建设一座城市,第一步是选址。古蜀先人很会选址——成都平原的核心区域位于龙门山和龙泉山之间,左边是龙门山脉的崇山峻岭,右边是龙泉山脉的缓坡丘田。两山相望,成为重要的生态屏障。平原内,岷江、沱江两大水系流过,林盘密布,良田万顷。
这种选址有什么好处?从地质剖面模型上看,成都平原是由距今208万-135万年的红色砂泥岩构成,潜表层是厚达数百米的冲积砂砾层。这些松散沉积物,既是地下的储水房,也是地震缓冲带(与硬岩层相比,冲积层就像减震垫,可能使地震烈度降低0.5~1度)。
“所以我们虽然紧挨着龙门山地震断裂带,但是主城区没有被强震破坏过的记录。”工作人员解释。看来“成都2300年城址未变”,并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有深意的。一座伟大的城市,首先要安全。难怪诸葛亮说,“以蜀原天府之地,不足以演天下之事乎?”
成都的筑城史,有几个节点引人注意。其一是秦朝时期(公元前311年),张仪仿咸阳城制筑成都城。先筑大城,“周回十二里,高七丈”;后筑少城“接乎其西”。大城为蜀郡治所和民舍区,少城为成都县治所和商肆区,城市中轴线北偏东,南城垣外郫江、检江并流。
·秦朝成都地图(公元前316年-公元前207年)
其二是两汉时期,在城外设置了锦官城和车官城,作为两大官办手工业基地,一个负责蜀锦的织造与管理;一个负责战车、兵器制造与车马调度,是汉朝在西南的军事装备中心。两大中心加持,奠定了成都的繁华。这一时期成都人口占川西平原的30%,成为仅次于京城长安的全国第二大城市,有“列备五都”之誉。
其三是唐宋时期,成都城市面貌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那就是郫江改道。李冰修都江堰后,开凿了郫江(北支)和检江(南支),形成“二江珥市”的格局。二江都是绕城西北-东南走向。但此时,川西节度使高骈“改郫江,绕城北”,成都的城市格局就此改变。如今二江之名已不在,但从地图上可以看到,郫、检二江分别对应的是今天的府河、南河。
·唐代成都地图(618年-1279年)
高骈改道郫江,主要出于军事和安全的考虑。唐末,南诏频繁入侵四川,而成都旧城的西北部因郫江绕城,形成天然水道缺口,敌军可沿江而下,威胁城市安全。郫江改道城北后,形成护城河,防御力提升,后南诏数次进攻成都,果然受阻(880年南诏进攻成都失败)。
高骈改道郫江影响深远,形成了后世的“府河-南河”水系,也奠定了成都“两江环抱”的城市格局。两江之间,构成一个偏斜的方形,方形之内便是成都城。如果说,张仪筑城是成都城市史上第一次总体规划,高骈改道郫江则是一次战略性的调整,兼具了军事与防洪意义。
·如今的锦江
“街道眼”:
城市规划理念之变
二楼有一个1300平米(相当于3个标准篮球场)的成都全域巨型沙盘,这是规划馆的核心展项,也是目前国内最大的城市规划沙盘之一。它以超大规模、高精度模型和动态技术,全方位展示成都的城市格局、发展规划和生态本底。
·成都全域巨型沙盘
沙盘上方是一块巨幕。工作人员讲解沙盘前,会先播放一部介绍短片,瞬间,座椅和台阶上都坐满了观众,看来大家很期待这个环节。
·向南延伸的天府大道
沙盘直观体现了成都从“两山夹一城”到“一山连两翼”的空间布局(西岭雪山也可见);已建和规划的地铁线路(55条线路规划),以发光轨道显示,TOD站点单独标注;天府国际机场、成都北站等模型可以升降演示;还可切换不同主题(夜景模式、规划对比等)。
·“飞机视角”下的成都
当沙盘灯光逐一亮起,岷江水在投影下流动,许多人趴在围栏上拍照、沉思、凝望,这一刻,就像在飞机上俯瞰成都。或许此刻,他们在感受时空之神奇与人力的伟大——这片繁荣了数千年的土地,将继续繁荣下去。从工作人员口中,我正式听到了“四环”的表述——长85公里的绕城高速,它比三环多34公里。
在“总规”展厅,展示了新中国成立以来,成都经历的历次城市总体规划。最近的一次是2020年第五轮总规《成都市国土空间总体规划(2020-2035年)》。随着国家中心城市定位、公园城市概念的提出,“总规”的理念,已发生巨大变化。
例如,体现在街道的规划上,已经从单一的街面设计转向U型空间(指由两侧建筑与地面形成的连续空间,其核心是通过协同设计,塑造安全、人性化的街道环境)、片区统筹、场景营造等多个维度。
其理论资源或来自城市规划先驱、新城市主义的代表人物简·雅各布斯(Jane Jacobs)。她在《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中写道,“人行道是城市最重要的公共空间。它的健康与否——是否常年有行人、是否有‘眼睛’注视它——决定了整座城市的健康。”
·简·雅各布斯(1916-2006年),美国记者、社会活动家。她反对建造大规模高层建筑群,倡导城市多元化。代表作《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对城市规划理念影响深远
雅各布斯将人行道视为城市活力的核心载体。认为人行道的“弱联系”构建了社区信任,同时是儿童社会化的“露天课堂”,他们通过观察街头生活学习社会规则。比如纽约格林尼治村的街道上,孩子们在店主和邻居的“集体照看”下玩耍。
所以,在有的封闭街区,街心花园成为藏污纳垢之地;而在另一些开放街区,口袋公园则是安全的公共空间和“街道眼”。比如,在双流彭镇的观音阁老茶馆,常可以看到小孩子在街边跑来跑去,老茶客们集体承担起照看“孙儿”的责任:“嘿,看到起,车子!”
·成都玉林街头的“街道眼”(上);儿童在玉林街头购物(下)
小尺度的街区,人气旺盛,形成了无数个“街道眼”,好比一个个监视器,时刻注视着街道的安全。如今,成都有大量的这样的街区,比如玉林街道、望平街、枣子巷、天仙桥南街等,其“建筑、街道、行人”比例亲密,口袋公园众多,为老城区注入了生命力,也成为城市更新的经典案例。这并非说明雅各布斯的理论多么“神奇”,而是规划者理解了人的生活及城市运作的规律。
·成都玉林街道,典型的小尺度、步行友好街区
风吹麦浪,
从跟随到领跑
出乎意料的是,成都规划馆还开了播客节目。节目中,成都市规划院副总工程师张毅跟大家聊了:什么是公园城市?如何理解城市规划?环城生态区与天府粮仓的关系等话题。
通常,人们对公园城市的理解,就是字面意思:城市里面有很多公园。没错,但是太表浅。其实公园城市是一种城市系统化的发展路径。
“我们需要一种为人服务的城市,不是纯粹为经济服务,也不是为汽车服务。”张毅说,“一些喜闻乐见的场景,绿道骑行、踏青露营、风吹麦浪等等,都是对经济和生态逻辑的遵循。所以说公园城市是一个系统性的概念,它用这个IP来打包呈现整个城市的发展。”
·环城生态公园 图源©成都天府绿道
规划离普通人既近又远,近到关乎我们的衣食住行,远到超越眼前的一切俗务。在张毅看来,当城市达到一定规模以后,系统就会变得非常复杂。城市规划需要把经济、生态、文化、产业等要素综合起来考虑,所以做规划要上懂天文,下懂地理,还要懂经济、人文。“你可以理解为,城市是一个有机的生命体,城市规划者就像医生,要掌握人体的结构,提前去谋划。”
节目提到环城生态区。环城生态区位于绕城高速两侧,全长100公里,涵盖两侧500米范围及周边7大楔形地块,跨12个区,涉及生态用地133km²。
·环城生态区
2003年,为避免城市粘连发展(俗称摊大饼),成都市总体规划在主城区外围划定一定的农村用地,其后逐步演化为城市生态区。生态区约27%的土地为永久基本农田,主要分布在北侧和东侧。可见,今天看到的风吹麦浪景观,二十多年前就开始谋划了。
·环城生态区小麦丰收 图源©成都天府绿道
目前,环城生态区有公园、有农业景观。绿道串联其间,可进入、可参与,人们发现它的价值和功能更多元了,除了景观,还有科普。
“以前小朋友要去远郊看麦浪,现在市区就可以看到。”所以张毅觉得,公园建设跟农田保护是不矛盾的。“粮食安全是战略性问题。如果只是建公园,那城市运营又会出问题。投了这么多钱,这些公园为城市带来了多少增值点?”
·小朋友在田间拾麦穗 图源©成都天府绿道
做城市规划这么多年,张毅发现,全球没有一个可以完全模仿的案例,因为每个城市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每个人一样。但近年他观察到一个现象,“以前是我们的城市跟着世界城市跑,现在我们的一些理念(比如公园城市),也在被国外研究、对标,已经在领跑了。”
·环城生态公园内,松弛的成都人 图源©成都天府绿道
● ● ●
编辑丨Rain
未标注图源丨Rain
· 欢迎把小都分享给更多的朋友哦 ·
来源:YOU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