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旅行团经过时的上世纪三十年代，贵州是贫穷的偏远省份，很多地方种植罂粟。黔西田中的罂粟花开得特别妖艳，不少山民都吸鸦片。集镇的街上也多鸦片和烟具出售。旅行团夜宿民居，有时碰到主人吸鸦片，味极难闻。这群闻惯了书香的书生，哪里受得了这股污浊的气味。

▌邹汉明 著

旅行团经过时的上世纪三十年代，贵州是贫穷的偏远省份，很多地方种植罂粟。黔西田中的罂粟花开得特别妖艳，不少山民都吸鸦片。集镇的街上也多鸦片和烟具出售。旅行团夜宿民居，有时碰到主人吸鸦片，味极难闻。这群闻惯了书香的书生，哪里受得了这股污浊的气味。

旅行团穿卡其布军装及沉甸甸的黑棉布军大衣，打着绑腿，每个人背一把湖南有名的油纸伞，路过的山民很奇怪，如果说这是一支军队，却没有枪，倒有一把枪似的油纸伞，更特别的是，队伍里有那么多戴眼镜的“士兵”，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但仍有很多山民一见到穿制服的，本能地感到害怕，都远远地跑开了，根本不敢接近。特别是贵州东部的山区，散布着一些世外桃源般美丽、安静、封闭的小山村，村民们见到这一队队穿卡其布的，简直是望风而逃。

三月二十六日，这一定也是穆旦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天。下午三点钟，县政府安排了一个汉苗联欢会，不意外，苗民来得很少，只一个年老的仡佬族族长领来四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和七个青年，他们都身穿民族服装，在空白场地上载歌载舞。有同学表演独唱、合唱及抗战宣传剧。旅行团成员围成一个圈，干脆拿出一坛老酒与苗族同胞欢饮。李继侗教授拉起徐医官跳了一曲华尔兹。黄师岳团长跟苗女合了影还拿起手杖即兴表现了一幕“舞剑”。至于曾昭抡教授，与苗民共饮，一高兴，被灌得大醉。黄团长到底是军人，酒量大，千杯不醉。最有意思的是，有同学在高地上装置了随身带的无线电收音机，请苗民过来收听广播。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从来没有听过无线电的几个苗民那种下巴快要掉下来的惊讶程度。可惜，行军途中，团部这唯一的一部收音机也损坏了。

三月三十日，贵州省府所在地贵阳大南门在望。下午三点，等候同学们到齐后，团部决定整队入城。贵阳城不大，修葺一新的城垣尚完整。走在宽敞却满是黄泥石子的街面上，年轻的教师吴征镒当日日记记下了这么一笔：“阴雨中整队入城，草鞋带起泥巴不少，甚为狼狈，曾先生之半截泥巴破大褂尤引路人注目。”旅行团一路西来，贵阳算得上一个稍稍繁华的大城市了，尽管城里也只有两条大街——南北向的中山路和东西向的中华路，前者四里，后者三里，根本不算长。因为连日的阴雨，团部在此休整四天，接受原清华大学校长（1913年-1918年）、此时正担任贵州财政厅厅长的周诒春的热情招待。四月三日晚上，在贵阳的清华同学会设茶点开了一个欢迎会。穆旦所在的二大队一中队一分队大多是原清华学生，这样的欢迎会，他们清华同学应该是很愿意出席的，何况还有免费的茶点可以饱食。

旅行团全称“湘黔滇旅行团”，这一路行走，还真有那么一点“旅行”的意味。在常德，他们看了古桃花潭，前几天刚在贵定探视过一方名胜牟珠洞。四月八日到镇宁后，很多人出县城东门两里去看火牛洞，洞中布满钟乳石，里面的大洞，类似于清华园的大礼堂，却比大礼堂高许多。火牛洞远超牟珠洞，经第一批进洞游玩回来的同学的宣讲，“结果，全团连伙夫都去了。甚至有去两三回或第二天早晨临走之前又去玩的”。大家都很珍惜这个难得游赏的机会。闻一多更是兴致大增，老诗人激情澎湃，用深沉的男低音唱起了《胡安妮塔》和《桑塔·露西亚》两首英文歌。一百多名同学散开在“大厅”的各个角落里，壁上、洞底站满了人。还有几十名同学齐声一喊，忽而静默，以此测听洞中回音，十秒钟后，传来的回音还能听得清清楚楚。火牛洞恍如隔世的奇景，令人流连忘返。闻一多说：“到了镇宁县，不去火牛洞，等于白走一趟。”旅行团大部分人没有白走，都“到此一游”了，想来穆旦也裹在这一队仰头赞叹的人群中。 （8）

来源：北京日报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