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蝶恋花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5-30 15:30 2

摘要:暮春三月的汴京城,杨柳堆烟,飞絮蒙蒙。秦观着一袭月白长衫,手持一把青竹折扇,踏着青石板路向苏府走去。他此次进京赶考,特意前来拜访仰慕已久的苏轼。

暮春三月的汴京城,杨柳堆烟,飞絮蒙蒙。秦观着一袭月白长衫,手持一把青竹折扇,踏着青石板路向苏府走去。他此次进京赶考,特意前来拜访仰慕已久的苏轼。

"少游兄!"苏轼早已在门前等候,见秦观到来,大笑着迎上前,"可算把你盼来了!"

秦观拱手行礼:"子瞻兄久等了。少游初到京城,特来拜会。"

苏轼拉着他的手往府里引:"你我之间何须客气?今日定要痛饮几杯!"

两人穿过前院,步入花木扶疏的后园。园中一株老梅树下,摆着一张青石案几,上面铺着宣纸,一位身着淡绿罗裙的少女正俯身作画。

"小妹,又在画你那'没骨花'?"苏轼笑着招呼道。

少女闻声抬头,秦观只觉得眼前一亮。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眉如远山,目似秋水,唇边一点朱砂痣更添灵动。见有生人在场,她迅速放下画笔,敛衽一礼。

"这位是淮海秦观秦少游,我的挚友。"苏轼介绍道,"这是舍妹,闺名一个'蕙'字,我们都唤她小妹。"

秦观深深一揖:"久闻苏小姐才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苏小妹抿嘴一笑:"秦公子谬赞了。兄长常提起您的词作,说'山抹微云,天连衰草'之句,意境高远,令人神往。"

秦观惊讶于她对诗词的熟悉,不由多看了她几眼。阳光透过梅枝,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衬得她肌肤如玉。

苏轼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少游也擅丹青,不如点评一下小妹的画作?"

秦观走近石案,只见宣纸上几枝牡丹含苞待放,不用墨线勾勒,全以色彩浓淡表现花形,确有"没骨"之妙。但更引人注目的是花旁题的一首小诗:

"不施铅华不假妆,天然颜色自芬芳。
莫嫌此际开时晚,留与诗人仔细香。"

秦观读罢,心中暗赞。这诗不事雕琢,却清新脱俗,与画相得益彰。

"苏小姐的画风独特,诗更见性情。"他由衷赞叹,"只是..."

"只是什么?"苏小妹挑眉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秦观指着画中一朵半开的花:"牡丹富贵,当以全开为美。小姐为何独画这含苞之态?"

苏小妹轻抚画纸,笑道:"秦公子有所不知。花之妙,正在将开未开之际。全开则近凋,未开则太稚。人生百态,不也如此么?"

这一番话令秦观心头一震。他自幼聪慧,少有才名,却第一次遇到如此灵慧的女子。正欲再言,忽见一只彩蝶飞落画上,停在牡丹花心。

苏小妹轻呼一声:"哎呀,它把我的画当真花了!"

秦观见她天真之态,不由莞尔:"蝶恋花,花引蝶,小姐的画已得造化之妙。"

苏轼在一旁抚掌大笑:"妙哉!少游此评甚当。不如你二人就以'蝶恋花'为题,各作一词如何?"

苏小妹眼波流转:"秦公子先请。"

秦观知她在考校自己,也不推辞,略一沉吟,朗声吟道: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一词吟罢,园中静了片刻。苏小妹眼中异彩连连:"秦公子此词,上片写景如在目前,下片言情含蓄深远。尤其末句'多情却被无情恼',道尽世间痴儿女心事。"

秦观见她解词精到,心中更添几分欣赏:"小姐过奖了。不知小姐可有佳作?"

苏小妹提笔蘸墨,在画旁空白处写道: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秦观读罢,惊叹不已:"小姐此词,字字珠玑,意境深远。尤其'泪眼问花花不语'一句,将女儿心事写得如此婉转动人。"

苏轼在一旁笑道:"你们二人,一个'多情却被无情恼',一个'泪眼问花花不语',倒像是一唱一和。"

苏小妹闻言,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忙道:"兄长休要取笑。秦公子远来是客,我去吩咐备茶。"说罢匆匆离去,背影如风拂柳。

待她走后,苏轼意味深长地看着秦观:"少游觉得舍妹如何?"

秦观收回追随的目光,轻叹:"令妹才情绝世,令人倾慕。"

苏轼大笑:"我观你二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他忽然正色,"家父对小妹婚事颇为看重,寻常才子难入他眼。"

秦观神色一黯:"少游不过一介寒士,岂敢高攀。"

"诶!"苏轼摆手,"我知你才华,此次科考必能高中。若有意于小妹,不如多来走动。诗词唱和间,自有情意相通。"

正说着,苏小妹已带着丫鬟端茶而来。她已换了身藕荷色衫子,更显清丽脱俗。

"秦公子请用茶。"她亲手为秦观斟上一杯,"这是家藏的龙团胜雪,不知可合公子口味。"

秦观接过,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俱是一怔。茶香氤氲中,秦观轻啜一口,赞道:"好茶!清而不淡,香而不腻,正如..."他抬眼看向苏小妹,未尽之言尽在眼中。

苏小妹会意,低头浅笑,颊边梨涡若隐若现。

此后数日,秦观常来苏府。有时与苏轼论诗谈文,更多时候却是与苏小妹在园中吟诗作画。这一日,夕阳西下,秦观正要告辞,苏小妹忽然道:"秦公子留步。"

她指着天边一抹斜阳:"今日见此景,偶得一联'斜阳映孤雁',却苦无下联。公子可愿续之?"

秦观知她又出题考校,望着她沐浴在金光中的侧脸,灵光一闪:"小姐此联意境苍凉,不如对'秋水照双鸳'如何?"

"双鸳..."苏小妹轻声重复,眼波流转间似有深意,"好对。只是..."她忽然指向池中一对游弋的鸳鸯,"秦公子看,它们成双成对,何等惬意。不知公子可曾想过..."

话未说完,一阵风过,吹落梅树上的花瓣,纷纷扬扬洒在两人身上。秦观伸手为她拂去发间花瓣,温声道:"少游不才,愿效那池中鸳鸯,与小姐..."

"小妹!"苏轼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打断了他的话,"父亲找你!"

苏小妹匆忙退后一步:"我这就去。"她对秦观匆匆一礼,"公子方才要说什么?"

秦观深深看她一眼:"来日方长,改日再告诉小姐。"

苏小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点头离去。秦观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已暗暗做了决定。

几日后,秦观带着一幅画来到苏府。画中是那日园中景象:梅树下,绿衣少女俯首作画,身旁站着白衣书生,两人之间一只彩蝶翩跹。画上题着那日两人的《蝶恋花》词。

苏小妹展开画轴,惊喜不已:"秦公子竟将当日情景画下来了!"

秦观温声道:"少游不才,欲以此画为媒..."他顿了顿,鼓起勇气,"不知小姐可愿..."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秦观连忙护着画与苏小妹往廊下跑。慌乱间,苏小妹脚下一滑,秦观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肢。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忘了动作。

"秦公子..."苏小妹轻唤,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秦观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鬓发,情不自禁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水珠:"蕙妹,我..."

"你们这是做什么!"一声厉喝传来,苏洵阴沉着脸站在廊下。苏小妹慌忙挣脱秦观的怀抱,低头行礼:"父亲。"

秦观也连忙作揖:"苏伯父。"

苏洵冷冷扫视二人:"秦公子,老夫敬你才华,但男女有别,还望自重。"

秦观面红耳赤:"伯父教训的是,少游知错。"

苏小妹却抬头道:"父亲,是女儿请秦公子评画,不关他的事。"

苏洵哼了一声:"都进来吧,雨大了。"

当晚,秦观被留在苏府用膳。席间,苏洵突然道:"听闻秦公子此次科考志在必得?"

秦观恭敬答道:"少游尽力而为。"

苏洵捋须道:"老夫与主考官王大人有旧。若公子有意,我可代为引荐。"

秦观正色道:"多谢伯父美意。但少游愿凭真才实学,不敢走此捷径。"

苏洵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却又道:"听闻公子家境清寒?"

这话问得直白,秦观心中一紧:"寒舍确有清贫,但诗书传家,不敢辱没先人。"

苏洵不再多言。饭后,苏轼悄悄拉住秦观:"父亲今日态度,你莫放在心上。他对小妹期望甚高,近日已有权贵上门提亲..."

秦观如遭雷击:"是哪家?"

"礼部侍郎之子。"苏轼叹息,"但小妹心有所属,我知她心意。"

秦观握紧拳头:"少游虽贫,但此次科考若有幸得中..."

苏轼拍拍他的肩:"我自会为你周旋。只是时间紧迫,你需早做打算。"

次日清晨,秦观正要出门,却见苏小妹独自站在府外柳树下,手中握着一卷诗稿。

"秦公子,"她轻声道,"这是我昨夜写的一首新词,想请你指教。"

秦观展开一看,是一首《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读罢,秦观心中激荡。这分明是借牛郎织女的故事,表达她的心意。他抬头,见苏小妹眼中含情,不由握住她的手:"蕙妹,待我科考归来..."

苏小妹轻轻点头:"我等你。"

就在这时,苏府大门突然打开,苏洵带着几个家仆走出来,见此情景,勃然大怒:"好个不知廉耻的丫头!来人,把小姐带回去!"

家仆上前拉开二人。苏小妹挣扎着回头:"秦公子,记住我的词!"

秦观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心如刀割。苏洵冷冷道:"秦公子,请回吧。小女已许配人家,不日将完婚。望你自重。"

秦观如坠冰窟,却仍挺直腰背:"苏伯父,少游对小姐一片真心。此次科考若得中,必来提亲!"

苏洵冷笑:"就凭你?"说罢拂袖而去。

秦观站在雨中,握紧那卷诗稿,心中立誓:无论如何,他定要赢得功名,回来迎娶心爱的女子。

夏日的汴京,蝉鸣聒噪。秦观骑着一匹白马,穿过繁华的街市。他头戴乌纱,身着青色官服,腰间悬着新赐的银鱼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快看,那是新科进士秦观秦大人!"
"听说他的策论深得圣心,直接被点为翰林院编修!"
街边百姓的议论声传入耳中,秦观却无半点欣喜。他手中紧攥着一封书信——那是三日前苏轼派人快马送来的。信中只有寥寥数语:"蕙妹已许赵家,婚期定于七月初七。速归。"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秦观抬头望向苏府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轻夹马腹,转向了城南的一处茶楼。

茶楼雅间里,苏轼早已等候多时。见秦观进来,他猛地站起,抓住好友的手臂:"少游!你可算回来了!"

秦观面色苍白:"子瞻兄,信中所言可是真的?"

苏轼长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张烫金婚帖:"礼部侍郎赵挺之亲自上门提亲,父亲已经应下。七月初七,小妹就要嫁给赵春明了。"

"赵春明?"秦观眉头紧锁,"可是那个在国子监欺辱同窗、在青楼与人争风吃醋的纨绔子弟?"

"正是。"苏轼苦笑,"但赵家权势熏天,父亲看中的是这门亲事能给苏家带来的好处。"

秦观一拳砸在桌上,茶盏跳起老高:"苏伯父怎能如此糊涂!蕙妹她..."

"小妹以死相抗,已经被父亲关在绣楼半月有余。"苏轼压低声音,"她让我转告你:'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观闻言,心如刀绞。那是他们分别时,苏小妹写给他的《鹊桥仙》中的词句。他猛地抓住苏轼的手:"子瞻兄,我必须见她一面!"

苏轼面露难色:"府中现在戒备森严,赵家还派了婆子日夜看守..."

"今晚子时,苏府后花园的角门。"秦观目光炯炯,"我知道那里有棵老槐树,可以翻墙而入。"

苏轼犹豫片刻,终于点头:"我会设法引开看守。但你只有一刻钟时间。"

是夜,月明星稀。秦观换上一身夜行衣,悄然来到苏府后墙。老槐树枝桠横生,正好延伸到墙内。他敏捷地攀上树干,翻过高墙,轻巧地落在花园里。

园中一片寂静,只有虫鸣声声。秦观借着月光,向记忆中的绣楼摸去。忽然,一阵幽香飘来,他转头看去——假山后转出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是苏小妹。

"蕙妹!"秦观低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月光下,苏小妹消瘦了许多,原本圆润的脸颊凹陷下去,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见到秦观,她眼中瞬间涌出泪水,却又强忍着不让落下。

"秦公子..."她声音哽咽,"你不该来的。"

秦观不顾礼数,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我怎能不来?你可知这三个月我日夜思念?"

苏小妹在他怀中颤抖:"我知道...我知道..."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绣帕,"你看,我每日都在绣这个。"

帕上是一对比翼鸟,已经绣了大半,针脚细密整齐。秦观认出,那丝线的颜色正是分别那日自己衣衫的月白色。

"蕙妹..."秦观心如刀割,"我如今已是翰林院编修,明日就去向你父亲提亲!"

苏小妹却轻轻摇头:"没用的。赵家势大,连父亲都不敢得罪。那赵春明..."她声音低了下去,"他前日来府中,对我言语轻薄,还...还强行摸了我的手..."

秦观眼中怒火中烧:"畜生!"

"秦公子,"苏小妹突然抬头,眼中闪着决绝的光,"我宁可死,也不嫁他!"

秦观大惊,握住她单薄的肩膀:"不可胡说!总会有办法的..."

"办法?"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从假山后传来,"私会外男,苏小姐好大的胆子!"

两人骇然回头,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带着两个壮硕家丁走来。那婆子冷笑道:"老身奉赵公子之命,日夜看守苏小姐。果然逮了个正着!"

秦观将苏小妹护在身后:"休得无礼!我乃朝廷命官..."

"命官?"婆子嗤笑,"私闯闺阁,调戏未婚女子,就是告到官家那里,也是你的不是!"她一挥手,"给我拿下!"

两个家丁扑上来。秦观虽文弱,却也曾习过些拳脚。他一个侧身避开最先冲来的家丁,顺势一脚踹在对方膝窝。那家丁痛呼一声跪倒在地。

"秦公子快走!"苏小妹急呼。

秦观知道今日难以善了,咬牙道:"蕙妹,我一定会救你出去!"说罢,他虚晃一招,趁隙翻墙而出。

婆子在后面尖声叫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身这就去告诉赵公子和苏老爷!"

秦观跌跌撞撞回到暂住的客栈,心中一片混乱。他刚换下夜行衣,房门就被敲响。开门一看,是满脸焦急的苏轼。

"少游!大事不好!"苏轼进门就道,"那婆子添油加醋地告到了赵家。赵春明勃然大怒,要求提前完婚,父亲已经答应了!"

秦观如坠冰窟:"何时?"

"三日后。"苏轼面色凝重,"而且...小妹被锁在了绣楼,连我都不得见了。"

秦观在房中来回踱步,突然站定:"子瞻兄,你可信我?"

苏轼毫不犹豫:"自然!"

"那好。"秦观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有一计,但需你全力相助。"

三日后,苏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赵家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来到门前,新郎赵春明身着大红喜服,趾高气扬地骑在马上。

苏洵亲自出门相迎,脸上却不见多少喜色。昨夜女儿突然高烧不退,今早更是昏迷不醒。府中大夫看过后,摇头说怕是得了急症,恐有不测。但赵家执意今日迎亲,说是冲喜或许能好。

"苏伯父,"赵春明下马拱手,眼中却闪着淫邪的光,"小婿来接蕙娘了。"

苏洵勉强笑道:"贤婿,小女病重,不如..."

"哎!"赵春明摆手,"我赵家什么好大夫没有?接过去医治便是。"说着就要往府里闯。

就在这时,府内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众人变色,急忙向内院跑去。绣楼前,丫鬟仆妇跪了一地,哭声震天。苏轼从楼中奔出,满脸泪痕:"父亲!小妹她...她去了!"

苏洵如遭雷击,踉跄几步:"什么?"

赵春明不信,冲上楼去。片刻后,他面色铁青地下来:"晦气!真死了!"说罢,招呼也不打,带着迎亲队伍扬长而去。

苏府顿时乱作一团。苏洵老泪纵横,跌坐在椅上。只有苏轼,在众人不注意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当夜,苏府白幡高挂,哭声不绝。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悄从角门驶出,向城外疾驰而去。

马车内,秦观轻轻揭开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苏小妹缓缓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成功了?"她小声问。

秦观点头,爱怜地抚过她的脸颊:"多亏子瞻兄找来的那种能让人暂时停止呼吸的奇药。"

苏小妹眼中含泪:"只是苦了父亲..."

"待我们安全后,子瞻兄会向他解释。"秦观安慰道,"我们先去江南,等风头过去再作打算。"

马车突然一个急停。外面传来车夫的惊叫和杂乱的脚步声。秦观掀开车帘一看,顿时面色大变——一队官兵举着火把,将马车团团围住。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赵春明!

"哈哈哈!"赵春明狞笑,"我就知道有诈!苏小妹,你以为装死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秦观护在苏小妹身前:"赵春明!你休得猖狂!"

赵春明冷笑:"秦观,你拐带官家女子,该当何罪?来人,给我拿下!"

官兵一拥而上。秦观奋力抵抗,终究寡不敌众,被按倒在地。苏小妹被粗暴地拖出马车,赵春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贱人!跟我回去拜堂!"

"放开她!"秦观怒吼挣扎,却被官兵打得口吐鲜血。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禁军高举火把而来,为首之人高喊:"圣旨到!众人接旨!"

所有人都愣住了,纷纷跪地。那宣旨官展开黄绢,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礼部侍郎赵挺之纵子行凶,强娶民女,着即刻革职查办。其子赵春明押入大牢候审。翰林院编修秦观与苏氏蕙娘情投意合,朕心甚慰,特赐婚配,择吉日完婚。钦此。"

赵春明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秦观与苏小妹相视一眼,俱是惊喜交加。

宣旨官下马,扶起二人,笑道:"秦大人,苏小姐,苏学士连夜入宫面圣,陈明原委。官家最恨这等仗势欺人之徒,特下此旨。"

原来,苏轼在计划执行前就留了后手。他深知赵家势力庞大,寻常方法难以对抗,便准备了奏折,一旦事败就直呈皇帝。没想到赵春明果然起疑,派人跟踪,苏轼当机立断入宫面圣。

三日后,秦观正式登门提亲。苏洵经历了这场风波,终于看清赵家真面目,也对秦观的胆识和才学心服口服,欣然应允了这门亲事。

七月初七,原本是苏小妹与赵春明的婚期,如今却成了她与秦观的大喜之日。

进洞房时,苏小妹有心试试相公的才华,便命丫鬟将秦少游锁在门外,让他对对联:“东厢房,西厢房,旧房新人入洞房,终生伴郎。”秦少游被苏小妹的深情打动,脱口而出:“南求学,北求学,小学大试授太学,方娶新娘。”苏小妹知道这道题没有难住情郎,于是亲自开了门。秦观轻轻掀起新娘的红盖头。苏小妹含羞带笑,眼波流转。喝完交杯酒,两人四目相对,苏小妹却含羞说道:“红帏帐前,与郎执手,若要同寝,再对一联。上联是:小妹虽小,小手小脚小嘴,小巧但不小气,你要小心。”秦少游这下可犯了难,来回踱步冥思苦想。苏小妹见状不禁心生悔意,只是用温情的目光看着秦少游。秦少游见苏小妹粉面含羞,不由心动,便对出了下联:“少游年少,少家少室少妻,少见且又少有,愿娶少女。”

"相公,"她轻声道,"还记得我们的《蝶恋花》么?"

秦观微笑,吟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执起她的手,"如今,我们终于可以朝朝暮暮了。"

窗外,明月如盘,花香浮动。一对彩蝶从花丛中翩跹而起,在月光下交织飞舞,如同这对历经磨难的才子佳人,终成眷属。

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书房的地面上洒下斑驳光影。秦观伏案疾书,时而停笔沉思。忽然,一双纤纤素手从背后蒙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一个故意压低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秦观嘴角扬起,故意道:"可是街口卖豆腐的张婶?"

"好你个秦少游!"手立刻松开,苏小妹转到面前,佯装恼怒,"竟把妻子比作张婶!"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木芙蓉,却衬得肌肤如雪,明艳不可方物。

秦观笑着将她拉入怀中:"为夫错了。张婶哪有我家蕙娘万分之一的才貌?"

苏小妹噗嗤一笑,瞥见案上文稿:"又在修改词集?"

"嗯。"秦观点头,"书坊催了几次,说《淮海居士长短句》刊印在即,让我再校对一遍。"

苏小妹拿起稿本翻阅,忽然指着一处道:"这首《鹊桥仙》最后一句,我记得原作是'又岂在朝朝暮暮',你怎的改成了'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观凝视她的眼睛:"因为那日你我在苏府后园分别时,你就是这般断句的。"他握住她的手,"如今我们终于能朝朝暮暮,我想把这个记忆永远留在词中。"

苏小妹眼中泛起柔情,轻声道:"那不如把'两情若是久长时'也加上你的注解?就写'此句为内子苏氏蕙娘最爱'。"

秦观大笑:"妙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秦少游的词,有一半是受夫人启发!"

两人正说笑间,老仆在门外禀报:"老爷,朝廷来人传旨!"

秦观整衣出迎。片刻后回来,面色凝重。苏小妹见状,忙问:"出了何事?"

"我被任命为杭州通判,三日后启程赴任。"秦观沉声道。

苏小妹先是一愣,随即展颜:"杭州风景如画,正好去见识一番。我这就去收拾行装。"

秦观却无喜色:"这任命来得蹊跷。我任翰林院编修不足一年,按例不该外放。况且..."他压低声音,"听说这是新任礼部尚书的主意,此人曾是赵挺之门生。"

苏小妹手中帕子落地:"赵家余党?"

正当此时,苏轼匆匆来访。一进门就道:"少游,你被算计了!那礼部尚书周琮确是赵党,他故意将你调出京城,路上恐怕会有麻烦!"

苏小妹面色发白:"兄长是说..."

"赵春明虽被流放,但其堂兄赵德安仍在刑部任职,此人心狠手辣。"苏轼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我已修书给杭州知州程大人,他是我的同年,会照应你们。路上务必小心!"

三日后,秦观携家眷离京。秋雨绵绵中,马车缓缓南行。苏小妹掀开车帘,回望渐行渐远的汴京城墙,心中莫名不安。

"相公,"她轻声道,"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秦观拍拍她的手:"别怕,我雇了镖师护送,况且我们走的是官道,谅他们不敢明目张胆下手。"

然而当夜在驿站,怪事就发生了。半夜时分,苏小妹被一阵窸窣声惊醒。借着月光,她看见窗纸被人捅破,一根竹管伸了进来。

"相公!"她猛地推醒秦观,同时抄起枕边银簪掷向竹管。窗外传来一声痛呼,随即脚步声仓皇远去。

秦观持剑追出,却只看到夜色中一个黑影翻墙逃走。回到房中,只见地上散落着一些白色粉末。他用帕子沾了,闻了闻,顿时变色:"是砒霜!"

苏小妹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想毒杀我们?"

秦观眉头紧锁:"看来这一路不会太平了。明日我们改走水路,或许能甩开他们。"

次日,一行人改乘官船沿运河南下。船行数日,相安无事。这日傍晚,船停靠在徐州码头补给。秦观正在舱中读书,忽听岸上一阵喧哗。

"秦通判何在?下官徐州捕快奉命捉拿要犯!"

秦观愕然出舱,只见一队衙役持刀立于岸边,为首的捕头高举海捕文书:"秦观勾结江洋大盗,劫掠官银,奉刑部令即刻捉拿归案!"

"荒谬!"秦观怒道,"我何时做过这等事?"

捕头冷笑:"有人证物证在此!"他一挥手,两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被推上前,"这二人供认是你指使他们劫的官银!"

苏小妹从舱中冲出:"血口喷人!我相公乃朝廷命官,怎会与盗匪为伍?"

捕头不为所动:"还请秦大人随我们走一趟。若真冤枉,自有上官明察。"

秦观心知这是陷阱,但若反抗便是坐实罪名。他低声对苏小妹道:"你先随船去杭州,找程知州求救。我随他们去,量他们不敢在公堂上公然害我。"

苏小妹急得眼泪直流:"不行!他们既设此局,公堂上必有后招!我与你同去!"

捕头不耐烦了:"休要啰嗦!全部拿下!"

衙役们一拥而上,将秦观夫妇押往徐州府衙。知府升堂问案,那两名"盗匪"一口咬定是秦观主谋,还拿出了所谓的"证物"——一块刻有"淮海秦氏"的玉佩。

知府拍案喝道:"秦观,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秦观冷笑:"此玉确是我家之物,但三月前就已遗失。分明是有人偷去栽赃!"

"强词夺理!"知府怒道,"来人,先打二十大板,看他招是不招!"

衙役上前就要动刑。苏小妹突然高声道:"且慢!大人,此案另有隐情!"

知府眯眼:"哦?"

苏小妹不慌不忙:"请问大人,官银是何时被劫的?"

"上月十八。"

"上月十八,"苏小妹微微一笑,"我相公正在翰林院当值,有值班记录为证。况且那日正值太后寿辰,百官入宫庆贺,我相公亦在列,宫门出入皆有记载。如何能分身去徐州作案?"

知府一愣,显然没料到这点。他强辩道:"或许是他派人所为..."

"还有,"苏小妹指着那两名"盗匪","他们说劫银时我相公亲自在场指挥。请问二位,我相公那日穿何颜色衣裳?"

两人支支吾吾,一个说青色,一个说白色。

苏小妹冷笑:"上月十八,我相公穿的是绛色官服!因为太后寿辰,百官皆着吉服!"

堂下一片哗然。知府脸色铁青,正要发作,忽听堂外一声高喝:"圣旨到!"

一名绯衣太监大步走入,展开黄绢:"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徐州知府受贿构陷朝廷命官,即刻革职查办。秦观官复原职,速往杭州赴任。钦此。"

原来苏轼得知秦观被捕,连夜入宫面圣。皇帝震怒,派钦差星夜赶来。真相大白后,那两名"盗匪"供出是受赵德安指使。赵德安随即被革职流放,赵家势力彻底瓦解。

风波过后,秦观夫妇继续南下。抵达杭州时已近寒冬。秦观勤于政务,苏小妹则与当地才女交往,组织诗社,日子倒也惬意。

然而好景不长。次年春,秦观因在一首诗中流露对新政的不满,被御史弹劾"诽谤朝政"。尽管苏轼多方奔走,秦观仍被贬为监处州酒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

离杭赴任前夜,苏小妹在灯下为丈夫收拾行装。秦观愧疚道:"蕙娘,连累你跟着我受苦了。"

苏小妹却笑道:"记得我们初见时我说过什么?花之妙,正在将开未开之际。人生百态,不也如此么?"她握住秦观的手,"能与你共度风雨,是我的福分。"

处州地僻人稀,生活清苦。秦观终日忙于琐碎公务,渐渐郁郁寡欢。这年秋天,他染上肺疾,高烧不退。苏小妹日夜守护,亲自煎药照料。

一日黄昏,秦观从昏睡中醒来,见苏小妹伏在床边睡着了,手中还握着沾湿的帕子。他轻轻抚摸她憔悴的脸庞,发现昔日明艳的少女,如今眼角已有了细纹。

苏小妹惊醒,见丈夫醒了,喜道:"你可算醒了!饿不饿?我熬了粥..."

秦观突然握住她的手:"蕙娘,我欲辞官归隐,你意下如何?"

苏小妹一怔,随即微笑:"好啊。我们去哪儿?"

"回淮海老家。"秦观眼中重现光彩,"我教书,你写诗。不再理会这污浊官场。"

苏小妹点头:"正合我意。"

数月后,秦观病愈,上表辞官。获准后,夫妇二人回到淮安,在城郊购置一处宅院,题名"淮海草堂"。秦观开馆授徒,苏小妹则整理二人诗词,编成《淮海居士集》与《苏蕙女史词》,在文人中广为流传。

每年春深,草堂前的梨花盛开如雪。常有文人墨客慕名而来,求教问学。而每当有人问起秦观与苏小妹的故事,夫妇二人总是相视一笑,由学生代答。

这一日,又有人问起当年苏小妹如何识破伪证救夫。一位年轻学子朗声道:

"师母当日以三问破奸计:一问案发时辰,二问衣着颜色,三问..."正说着,忽见师母从内室走出,虽已中年,风姿不减当年。

苏小妹笑道:"三问他们可记得我相公腰间玉佩的纹样。"她望向正在讲课的秦观,眼中满是柔情,"其实那玉根本没什么特殊纹样,他们答不上来,自然露馅。"

学子们恍然大悟,纷纷赞叹师母机智。秦观停下讲解,与妻子目光相接,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窗外,梨花纷飞,两只蝴蝶在花间追逐嬉戏,恰如当年苏府初遇时的景象。岁月流逝,才子佳人的故事,却永远留在了那些脍炙人口的诗词中,代代相传。

淮海的春日总是来得早。二月未尽,草堂前的梨花已绽出点点白蕊。苏小妹站在回廊下,望着丈夫在院中指导学生作诗。秦观一袭青衫,手持书卷,正讲解着"情景交融"的要义。阳光透过梨树枝桠,在他身上洒下斑驳光影。

忽然,一阵眩晕袭来,苏小妹扶住廊柱,胸口泛起熟悉的恶心感。这已是本月第三次了。她轻抚平坦的小腹,心中升起一个隐约的猜测。

"师母可是不适?"一个细心的女学生注意到她的异样。

苏小妹摇摇头:"无妨,可能昨夜受了些凉。"她转身回到内室,从妆奁底层取出一个小布包——那是临行前母亲悄悄塞给她的,里面装着验孕的药材。

按照母亲教导的方法操作后,苏小妹望着碗中明显变色的药汁,双手微微发颤。她呆坐良久,直到门外传来秦观的脚步声。

"蕙娘?"秦观撩开帘子,面带忧色,"学生说你身体不适?"

苏小妹抬头,眼中噙着泪光,嘴角却扬起一抹笑:"少游,我们要有孩子了。"

秦观愣在原地,书卷从手中滑落。片刻后,他一个箭步上前,将妻子紧紧拥入怀中:"当真?"

"嗯。"苏小妹将验孕的碗指给他看,"母亲教的方法,应当不会错。"

秦观小心翼翼地抚摸她的小腹,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喜悦:"这里...有我们的孩子?"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急忙松开手,"我这样抱着,会不会压到他?"

苏小妹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才一个月大,怕是比豆子还小呢。"

秦观却如临大敌,扶着她在榻上坐下,又忙不迭地倒了杯温水:"从今日起,你不许再劳累。书院的账目我来核对,诗社的活动也暂停吧?"

"哪有这么娇贵。"苏小妹嗔怪道,"母亲怀兄长时,还天天帮父亲整理文稿呢。"

"不成不成,"秦观摇头如拨浪鼓,"我这就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再找个有经验的婆子来照顾你。"说着就要往外走。

苏小妹拉住他的衣袖:"急什么?天色已晚,明日再去不迟。"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倒是你,不打算为此写首词吗?大词人秦少游得子,文坛可都等着呢。"

秦观大笑,取来纸笔,略一思索,挥毫写下:

"喜闻春讯到梨花,一点灵犀初发芽。
应是天公怜我意,遣来仙果赠秦家。"

苏小妹读罢,笑道:"好个'仙果'!若生个女儿,你可别失望。"

秦观正色道:"女儿更好!像你一般聪慧可人,我教她诗词歌赋,定成一代才女。"

当夜,秦观辗转难眠,时而轻抚妻子尚未显怀的腹部,时而起身掌灯,翻看医书关于孕产的章节。苏小妹在半梦半醒间,感受到丈夫小心翼翼的触碰和极力压抑的兴奋,心中暖流涌动。

次日,秦观果然请来了城里最有名的妇科大夫。确诊喜脉后,整个书院都知道了这个喜讯。学生们争相道贺,更有热心邻里送来各种补品和小孩衣物。

随着孕期推进,苏小妹的妊娠反应越发明显。她素来喜爱的鱼虾腥味,如今闻着就反胃;平日清雅的熏香,也成了难以忍受的刺激。秦观见状,命人撤去所有香料,自己则每日天不亮就赶往早市,挑选最新鲜的果蔬。

这日清晨,苏小妹被一阵熟悉的酸味唤醒。她循着味道来到厨房,只见秦观正挽着袖子,亲自熬制酸梅汤。

"相公?"她惊讶地站在门口。秦观回头,脸上还沾着灶灰:"你醒了?我照着岳母给的方子做的,尝尝可合口味?"

苏小妹抿了一口,酸中带甜,恰到好处地缓解了晨起的恶心。她望着丈夫被烟火熏红的脸庞,突然泪如雨下。

秦观慌了:"太酸了?我马上重做..."

苏小妹摇头,将脸埋在他胸前:"我只是...没想到堂堂秦学士,竟为我下厨做这些..."

秦观轻抚她的发丝:"傻蕙娘,这有什么。比起你怀胎的辛苦,我做的这些不值一提。"

转眼到了五月,苏小妹的腹部已明显隆起。秦观调整了书院授课时间,每日午后必陪妻子在梨树下散步。他不知从哪学来把脉的方法,常常握着苏小妹的手腕,煞有介事地数着脉搏。

"如何,秦大夫?"苏小妹打趣道。

秦观皱眉:"脉象滑利如珠...该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忽然,他睁大眼睛,"蕙娘!他动了!我感觉到他了!"

苏小妹笑着点头:"这几日越发活泼了,常在半夜踢我呢。"

秦观立即道:"今晚起我睡外间,免得惊扰你休息。"

"胡闹。"苏小妹戳戳他的额头,"孩子喜欢听父亲的声音,你多和他说说话才好。"

当晚,秦观真的对着妻子腹部念起了《诗经》。当读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时,腹中胎儿突然一动,仿佛回应。秦观惊喜万分,从此每日添了一项功课——给未出世的孩子读诗论文。

七月中旬,苏轼远道而来探望。见到妹妹大腹便便的样子,这位向来潇洒的大文豪竟手足无措起来,只敢远远站着说话。

"兄长何时变得如此拘礼了?"苏小妹笑道。

苏轼擦了擦额头的汗:"你这肚子...看着实在吓人。我记得你嫂嫂怀孕时也没这么大啊。"

秦观闻言紧张起来:"会不会是双生子?要不要再请大夫看看?"

苏小妹无奈:"你们啊,一个两个都大惊小怪。大夫说了,孩子大小正合适,健康得很。"

苏轼带来许多京城时兴的婴孩用品,还有父亲苏洵的一封信。信中除了常规的叮嘱,还特别强调:"若生男儿,当严加管教,不可溺爱。三岁启蒙,五岁诵经,七岁作文,方不负秦家书香门第。"

苏小妹读罢,轻叹:"父亲还是这般严厉。"

秦观安慰道:"岳父也是为孩子好。不过..."他眨眨眼,"我们的孩子,自然要按我们的方式教养。"

苏轼在淮海盘桓半月,每日与秦观论诗谈文,偶尔也对着妹妹的肚子讲些趣事。临走时,他神秘地塞给秦观一个小木盒:"京城白云观求来的安产符,据说很灵验。"

进入九月,苏小妹行动已颇为不便。秦观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连书院的事务都暂时交给了得意门生打理。这日夜半,苏小妹突然被一阵剧痛惊醒。她推醒身旁的丈夫:"少游,我可能要生了。"

秦观一骨碌爬起来,鞋都来不及穿就冲出去喊产婆。不多时,整个草堂灯火通明。产婆和丫鬟们进进出出,一盆盆热水端进去,一盆盆血水端出来。

秦观被拦在产房外,听着里面妻子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心如刀绞。两个时辰过去,产婆满脸焦急地出来:"官人,孩子胎位不正,娘子力气快耗尽了..."

不等她说完,秦观已冲进产房。丫鬟们惊呼:"官人不可!产房血气重,冲撞不得!"

秦观充耳不闻,直奔床前。苏小妹面色惨白,发丝被汗水浸透,贴在脸上。见到丈夫,她虚弱地摇头:"出...出去..."

"我哪儿也不去。"秦观握住她的手,声音坚定,"蕙娘,看着我。还记得我们的《鹊桥仙》吗?'两情若是久长时'..."

苏小妹气息微弱地接道:"'又岂在...朝朝暮暮'..."她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倔强,"不...我要和你...朝朝暮暮..."

或许是丈夫的到来给了她力量,又或许是那句承载着他们爱情的词激发了意志,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夜空。

"是个小官人!"产婆喜滋滋地报喜,"母子平安!"

秦观却只顾看着虚脱的妻子,泪流满面:"蕙娘,你辛苦了..."

苏小妹勉强一笑:"让...我看看孩子..."

产婆将洗净包裹的婴儿抱来。小家伙脸蛋通红,却已能看出清秀的轮廓,尤其那双明亮的眼睛,活脱脱是苏小妹的翻版。

"像你。"秦观轻声道。

苏小妹摇头:"鼻子和嘴巴像你。"她轻触婴儿细嫩的脸颊,"我们叫他什么好?"

秦观沉思片刻:"单名一个'湛'字如何?秦湛,取'清湛明澈'之意,愿他心性澄明,不染尘埃。"

"秦湛..."苏小妹轻声重复,"好名字。"

正当此时,婴儿突然抓住秦观的手指,紧紧握住。这对新手父母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初为人父母的喜悦与感动。

满月那天,草堂宾客盈门。苏洵虽未能亲至,却派人送来厚礼和一副字帖:"学而时习之",显然已为外孙规划好了求学之路。

宴席散后,秦观抱着儿子在院中赏月。小家伙不哭不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天上的玉盘。

"湛儿看,那是月亮。"秦观轻声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苏小妹倚门而立,望着丈夫教子赏月的背影,心中满是柔情。忽然,秦湛咿呀一声,小手挥动,竟像是要抓取明月一般。秦观大笑:"好志气!我儿将来必是摘星夺月之才!"

夜深人静,秦观将熟睡的儿子轻轻放回摇篮,回到床上搂住妻子:"蕙娘,谢谢你给了我这么美好的家。"

苏小妹靠在他肩头:"少游,你可想过湛儿长大后做什么?"

"只要他健康快乐,做什么都好。"秦观轻抚她的发丝,"不过若是爱诗文,我自当倾囊相授;若是喜武艺,便请师傅教他强身健体;即便只想做个普通人,只要品行端正,我也心满意足。"

苏小妹轻笑:"这话若让父亲听见,怕是要说你溺爱无度了。"

"教育之道,贵在因材施教。"秦观正色道,"湛儿是我们的孩子,但不是我们的附庸。他有自己的人生要走。"

月光透过窗纱,洒在熟睡的婴儿身上。微风拂过,院中梨花纷纷扬扬,仿佛在为这个新生命祝福。秦观与苏小妹十指相扣,静静聆听儿子均匀的呼吸声,心中满是宁静与喜悦。

他们的爱情,因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有了新的延续与升华。那些共同创作的诗词,那些携手度过的风雨,如今都化作了摇篮旁温柔的注视和轻声吟唱的童谣。

在未来的岁月里,淮海草堂将充满孩子的笑声和朗朗读书声。而秦观与苏小妹的故事,也将随着他们的诗词和家风,代代相传,流芳百世。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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