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越年，改元宝历（公元825年），唐敬宗亲自祀南郊，还御丹凤楼，大赦天下。唐制，遇着赦令，必由卫尉建置金鸡，使囚犯立金鸡下，然后击鼓宣诏，释放诸囚。是日，正在击鼓，忽有中官数十人执梃而出，乱捶一囚，竟将囚犯殴伤，僵毙数刻，方得复苏。你道囚犯为谁？原来是鄠令崔发。

晚唐故事：逆阉肆逆蛊敬宗，裴度重新得恩幸

越年，改元宝历（公元825年），唐敬宗亲自祀南郊，还御丹凤楼，大赦天下。唐制，遇着赦令，必由卫尉建置金鸡，使囚犯立金鸡下，然后击鼓宣诏，释放诸囚。是日，正在击鼓，忽有中官数十人执梃而出，乱捶一囚，竟将囚犯殴伤，僵毙数刻，方得复苏。你道囚犯为谁？原来是鄠令崔发。先是崔发为邑令，闻五坊人殴辱百姓，命役捕入曳入庭中，细诘姓氏，乃是中使，崔发已知惹祸，慰遣使去。次日，即由台官接奉御敕，收崔发下狱，一系数旬，得逢恩赦。崔发亦随各犯立金鸡下，仰望鸿恩，哪知中人正恐他赦宥，所以出来乱殴，御驾当前，胆敢出此，若使唐敬宗稍有刚德，应该立惩中人，偏唐敬宗倒行逆施，只赦各犯，不赦崔发，仍令还系狱中。谏议大夫张仲方等上书规谏，均不见从。李逢吉从容入白道：“崔发敢曳中使，诚大不敬，但崔发母年垂八十，自崔发下狱，积忧成疾，陛下方以孝治天下，还望格外矜全？”唐敬宗乃愍然道：“谏官但言崔发冤，未尝说他不敬，亦不叙及老母，果如卿言，朕奈何不赦哩？”即命中使释崔发送归，并慰劳崔发母。母对中使，杖崔发四十，中使欢颜辞去。究竟崔发有罪，还是中官有罪。牛僧孺看不过去，又畏罪不敢进言，但累表求出，乃升鄂岳为武昌军，出牛僧孺为节度使。

浙西观察使李德裕闻唐敬宗昵比群小，屡不视朝，特献丹扆六箴，一曰宵衣，二曰正服，三曰罢献，四曰纳诲，五曰辨邪，六曰防微，语皆切直可诵。唐敬宗虽优诏相待，终不能用，荒淫如故。到了五月五日，往鱼藻宫观竞渡船，因嫌龙舟太少，特命盐铁转运使王播督造龙舟二十艘，预估价值，约需半年转运费。由于张仲方等力谏，方才减半。裴度出任山南西道节度使，已阅二年，言官屡称裴度忠心，唐敬宗亦尝遣使慰问。裴度因唐敬宗失政，自求入觐，拟面伸忠悃。李逢吉百计阻挠，私党张权舆特造伪谣云：“绯衣小儿坦其腹，天上有口被驱逐。”绯衣寓裴字，坦腹寓度字，天上有口寓吴字，指吴元济被擒事。又因都城西南，横亘六岡，堪舆家谓应乾象六数，裴度宅正居第五岡，张权舆遂借此诬裴度，说他名应图谶，宅占岡原，无故求朝，隐情可见。唐敬宗似信非信，又经韦处厚从旁力辩，奸计卒不得行。

会昭义节度使刘悟病终，其子刘从谏匿丧不发，捏造刘悟遗表求知留后。司马贾直言诃责道：“尔父提十二州地，归献朝廷，功劳不小，只因张汶煽祸，自谓不洁淋头，竟至羞死，尔孺子何敢如此？况父死不哭，如何为人？”刘从谏方才丧发，惟遗表已经入都。宰相李程等均说是不应轻许，独李逢吉与王守澄谓不如径从所请，竟令刘从谏为留后，寻且命为节度使。李程与李逢吉因是不协。李程族人水部郎中李仍叔，与袁王李绅（唐顺宗之子）、长史武昭往来，曾经一同小饮，当酒酣耳热时，武昭语带牢骚，李仍叔应声道：“我族中相公也欲畀君显阶，奈为李逢吉所持，不能如愿。”武昭不禁攘臂道：“我前随裴相公麾下，往讨淮西，裴相遣我谕示吴元济，吴元济用兵威胁我，我誓死不挠，及还营后，复随大军平贼，裴相因我有功，累表举荐，始终不得大用，想都是这班狐群狗党从中阻挠，似我尚不足惜，试想忠勋如裴相公，尚被他排挤出去，国家有此奸蠹，怎得治安？我当为国家扑杀此贼！”言毕，愤愤欲出。李仍叔恐他闯祸连忙挽住，偏禁不住武昭勇力，脱手便去。武昭行至途中，遇着金吾兵曹茅汇，复与谈及李逢吉事，茅汇听他语不加检，料知酒醉，急忙挽至别室婉言劝解。武昭亦酒意渐醒，辞归寓中。不意侦密多人，属垣有耳，那武昭茅汇叙谈的一席话儿，已有人通报张权舆，张权舆即转告李逢吉，李逢吉笑道：“两大鱼当入我网中了。”故态复萌。遂嘱人告发，捕武昭、茅汇入狱。李仲言且传语告茅汇道：“汝但说李程主使武昭，便可无罪，否则且死。”茅汇慨然道：“诬人求免，汇不敢为。”及对簿时，茅汇竟将李仲言嘱语，和盘说出，于是，李仲言亦难免罪，狱成定谳。武昭杖死，茅汇流崖州，李仍叔流道州，李仲言亦流至象州。李逢吉一番巧计，此次却全成画饼。裴度、李程，丝毫无损。

适前尚书李绛奉召为左仆射，李绛素有直声，眼见得是不肯缄默。李逢吉又多了一个对头，一时没法摆布，只好虚与周旋。时当仲冬，唐敬宗欲幸骊山，至温泉洗澡，李绛即率同张仲方等伏阙谏阻，不见俞允。张权舆为左拾遗，也想借端买直，至紫宸殿下，叩首上陈道：“昔周幽王幸骊山，为犬戎所杀，秦始皇幸骊山，即至亡国，唐玄宗作宫骊山，安禄山作乱，先帝亦尝幸骊山，享年不长，陛下不应再蹈覆辙。”唐敬宗道：“骊山有这般凶险么？朕越要一往，试看有应验否？”翌日，即启跸至骊山，就浴温汤，日暮乃返，顾语左右道：“若辈叩头进言，有何应验？可见是不足信哩。”骊山亦未必果凶，但好事游幸，不亡亦危，后来唐敬宗遇弑，实是狎游之咎。李绛闻言叹息，又遇着足疾，遂自请免职。唐敬宗令为太子少师，出守东都。李逢吉稍稍放怀，偏偏李绛方去，裴度又来，正是防不胜防，暗暗叫苦。

裴度入朝时，已是残冬。越年仲春，复有诏进裴度为司空，兼同平章事，急得李逢吉心慌意乱，连日与八关十六子，构造蜚言，诬蔑裴老。怎奈上意倾向裴公，反将李逢吉渐渐疏淡，李逢吉智尽能竭徒唤奈何。一日，裴度在中书省饮酒，左右忽报称失印，满座失色，裴度宴饮自若，少顷，复有人入报，印已觅着了，裴度亦不应。或问裴度何若是从容？裴度答道：“此必由吏人窃去，偶印书券，若急欲搜查，彼且投诸水火灭迹图免，不若从容镇定，自然复还故处。”时人俱服他识量。会唐敬宗欲幸东都，谏牍日有数起，并不见报。裴度入奏道：“国家本设两都，预备巡幸，但自国家多难，东都宫廨半多荒圮，陛下果欲行幸，应命有司徐加修葺，然后可往。”唐敬宗道：“百官多说不当往，如卿所言，不往亦可。”乃暂罢东幸，只遣使按修宫阙。卢龙节度使朱克融执住赐衣使者杨文端，诡言杨文端无礼，且所赐滥恶，愿假美锦三十万匹饷军，如果得赐，当遣工五千助治东都，静候车驾东巡。唐敬宗恨他跋扈，欲遣重臣宣慰。裴度献议道：“朱克融多行不义，必且自毙，陛下何庸另派重使，但颁一诏书，说是中使倨骄，可还我自责，春服不谨，已诘有司，东都宫阙营缮将竣，不烦远路劳工，朝廷未尝靳惜布帛，惟独与范阳如此说法，狡谋自阻了。”唐敬宗依言下诏，果然朱克融送归杨文端。既而幽州军乱，杀死朱克融及长子朱延龄，拥立少子朱延嗣为留后。朱延嗣暴虐，又为都知兵马使李载义所屠，李载义自称恒山王李承乾后裔，拜表陈朱氏父子罪恶。唐敬宗不遑查究，即授李载义为节度使。嗣是待裴度益厚，遣李程出镇河东，令李逢吉出镇山南东道，统皆免相。

（本篇完）

来源：萧家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