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全职照顾孩子时，他们认为老公挣钱辛劳，而我在家带娃做家务用不到钱，一分生活费都不给我。
老公一家人都觉得我没必要花钱。
全职照顾孩子时，他们认为老公挣钱辛劳，而我在家带娃做家务用不到钱，一分生活费都不给我。
后来我开始工作，他们又觉得婆婆帮忙带孩子不容易，我整天上班没时间花钱，大半工资必须交给婆婆当作带孙的费用。
我拼尽全力工作，才争取到加薪的机会。
却在下班路上买了个打折榴莲，被老公指着鼻子骂“乱花钱的蠢货”。
婆婆也冷言冷语地讥讽：“都当妈了还改不了贪吃的毛病！”
就连女儿也板着脸说妈妈是个不会持家的坏女人，该打嘴巴！
看着这三个同气连枝的人，我突然感到身心俱疲。
这段婚姻，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1.
辛辛苦苦干了半年，底薪终于涨了一千块。
为了庆祝，我下班时特意骑单车绕路去了水果市场。
以七折的价格买下一整个金枕榴莲。
再骑单车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一进门，正在玩平板的女儿就捂住鼻子说：
“妈妈，你身上好难闻！”
老公陈辉立刻点了支烟，在烟雾缭绕中皱起眉头：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冰箱里的剩饭剩菜你带到公司吃完就别再带回来，都馊了是想恶心死我们吗？”
我耐心地解释手里拿的是榴莲。
可还没来得及说出涨薪的事。
陈辉的脸色就变了。
他“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吃剩的碗碟直响。
“谁让你买榴莲的？你知道我赚钱有多不容易吗？一个榴莲少说也要两三百块，家里经济这么紧张，你不吃会死吗？”
他大步冲过来，伸手抢过榴莲，又恶狠狠地把我推倒在地：
“吃吃吃，上个破班赚点钱就知道吃，你是猪吗？”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个乱花钱的蠢货。”
感受着尾椎骨传来的剧烈疼痛。
2.
我的火气也一下子冒了上来。
这是生完童童以来我第一次买榴莲。
全职带娃的三年里，我无数次跟陈辉提过想吃榴莲。
可他要么推脱说忘了没买。
要么就敷衍地买些临期的榴莲酥应付我。
有一次我实在受不了，质问他不肯给我生活费就算了，为什么连块冷冻榴莲都不肯买。
他却摊开双手说：
“我忘了能怎么办？”
“再说榴莲这么贵，你就在家带带孩子，怎么好意思让我花钱买？”
或者就像今天这样，直接发火，骂我贪吃不懂体谅他的辛苦。
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跳起来跟他厮打了。
但今天从早上八点到现在，我一刻都没停下。
早上送孩子上学，接着去店里铺货、收银、招待顾客，又骑了将近一个小时单车回来，累得几乎灵魂出窍。
我根本没精力跟陈辉吵架，只想赶紧把该做的事做完。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童童还穿着白天的校服。
我得带她洗漱，给她讲故事哄睡，还要洗衣、洗碗、刷鞋、搞卫生，再加班写日报，没到十二点根本睡不了觉。
明天虽然是晚班，但还是得早早起来给全家人做早餐，送孩子上幼儿园。
我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从椅子上抱起正抱着平板看动画片的女儿，带她去玄关换鞋：
“童童，妈妈教过你的，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换鞋，你穿着鞋进门会把地板弄脏的，妈妈打扫起来很累。”
“平板提示你已经看了两个小时动画片了，你之前跟妈妈怎么约定的？是不是每天只看半小时？”
3.
平板被拿走的女儿立刻耷拉下小脸：
“妈妈又坏又啰嗦！”
跳完广场舞进门的婆婆刚好听到这句话，立刻似笑非笑地责怪女儿：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你妈呢！”
女儿吐了吐舌头，冲我做了个鬼脸，然后一溜烟跑向卫生间。
孩子心性单纯，这话究竟是谁教的，早已不言而喻。
我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不要生气，跟着走进卫生间。
可女儿连刷牙都不认真。
一边刷一边故意朝我吐牙膏泡沫。
原本干净的地板变得又湿又滑。
我把她抱到卫生间角落，又拿起自己的牙刷做示范，示意她好好刷牙。
女儿却愈发调皮。
趁我给她演示的间隙，突然打开旁边的花洒开关，抓起她专用的小水龙头朝我喷来。
地板太滑，我来不及躲闪，一脚踩空摔倒在地，浑身湿透像只落汤鸡。
高强度忙碌的一天，加上被陈辉推倒的那一下，早已让我疲惫到极点。
这一摔，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足足稳了一分钟，才手脚并用挣扎着爬起来。
女儿指着我狼狈的模样哈哈大笑：
“妈妈变成大笨鹅啦！”
我瞥了眼旁边的手机。
晚上十点整。
再不哄她睡觉，明天上学又要迟到了。
心里的怒火彻底被点燃，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陈童童，你能不能乖一点？妈妈已经很累了，别连刷牙都让我操心行吗？”
童童被我训得哇哇大哭，哭喊着要找爸爸。
陈辉应声走进来，一把抱起童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你是不是有病？大晚上的骂孩子。”
“许小言，你都当妈了，怎么还这么没耐心，洗个澡都能把孩子骂哭，你还能干点什么？”
“对，你也就会吃，比猪还能吃。”
提到“吃”这个字，我忍不住反驳：
“榴莲是打折买的，而且我用自己工资买的，你凭什么冷嘲热讽？”
陈辉冷笑一声：
“我赚钱可不像你这么轻松自在，我累死累活养这个家，我妈忍着腰疼帮我们带孩子，我和我妈都没舍得吃榴莲，你凭什么吃？”
又是他养家的论调。
又是他妈妈带孩子的辛苦经。
4.
我气得说不出话，大脑一片混沌。
从怀孕产检到生产，老公陈辉没出过一分钱。
家里的水电物业费、童童的学费、生活费、保险费，全是我在承担，他哪里养家了？
每天下班回家，他鞋子袜子随手一扔就躺到床上，从不进厨房帮忙，也不帮忙带孩子。
一手抱娃、一手炒菜翻锅，成了我的日常状态。
我跟他沟通过，也吵过架。
可每次得到的回应都是：
“我上班已经够累了，回来休息一下怎么了？”
“你知道养家压力多大吗？凭什么还要我当牛做马？”
后来我的存款越来越少，试着跟他要钱。
他却抄起一只皮鞋朝我砸来：
“你天天在家带孩子花什么钱？”
“你以前工作的存款呢？不花你的钱反而跟我要，是想算计我吗？”
我跟他说，既然他口口声声说养家，就该真正承担起责任。
他却“咣”的一声关上卧室门，吼道：“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那时，我真的很想离婚。
但看着怀里还在吃奶的孩子，吃尽了单亲家庭苦头的我，实在不忍心让她重蹈我的覆辙。
日子就这么忍着过下去。
婆婆更是一言难尽。
童童出生时她来看过一眼，丢下五十块红包就走了。
直到去年童童上大班，她才来帮忙带孩子。
可接了一次孩子就喊腰疼，说骑不了车、做不了饭。
洗衣机用法我教了无数遍，她始终记不住，好不容易主动帮我洗次工装，还染得一块黑一块紫。
她打着帮忙带孩子的旗号住进来，却什么都不做，反而要我伺候她一日三餐。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没钱的日子去上班，她又借口带孩子累，要求我把工资交给她。
而她所谓的“回报”，就是只给大儿子和大孙女做饭，故意剩下一堆剩饭剩菜，还美其名曰“不浪费”，让我带到公司吃掉。
即便如此，她还每天在我耳边阴阳怪气，说小区里谁家儿媳既能上班又能带娃。
重新工作后，我找了很久，才勉强应聘上一家大型商场的珠宝销售。
作为新人，我经常被安排做各种杂活，甚至兼职收银、铺货、调货。
但在陈辉和婆婆眼里，我的工作不过是“卖卖珠宝”，轻松得很。
不管我上什么班、工作多累。
接送孩子上下学、买菜、带娃、做家务，这些事我都必须雷打不动地承担。
因为婆婆白天“帮忙带孩子很累”，不能做这些。
陈辉“上班养家很累”，也不能做这些。
只有我，是不知疲倦的“牛马”，活该做这些。
最过分的是，自从知道我底薪只有三千，陈辉愈发肆无忌惮，动不动就说“全家靠我养”“你一点用没有”“娶你不如娶条狗”。
家里唯一的车，只有他能开去上下班。
小城市没有地铁，公交又慢。
我买了辆电动车方便接送孩子和上下班，陈辉却二话不说退了回去，拿着退款指着我骂：
“七公里的路要什么电动车？我看这些年对你太好了，你还当自己是娇滴滴的小姑娘？”
哪怕这七公里路，我一天要往返四次。
哪怕我是因为生娃带娃中断职业生涯，才只能找到这份工作。
他通通不考虑。
他只在乎每月发薪日，疯狂给我打电话，让我给婆婆转两千五，理由是“我妈带娃辛苦”。
可笑的是，眼前这个对我动辄打骂、抠门自私的男人，曾经捧着鲜花、拿着银戒，信誓旦旦地对我说：
“许小言，虽然我现在没钱，但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爱，我会把你当成生命一样爱护。”
5.
主管催促提交日报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我没精力再跟陈辉纠缠，拿起手机准备走出卫生间：
“孩子姓陈，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也该负责给她洗漱、洗澡、哄睡。”
陈辉却一脚横跨在门框上，拦住去路：
“就赚三千块钱就飘了？还敢指挥我，你算什么东西？”
婆婆也凑了过来，本就浓重的口臭此刻愈发刺鼻，嘴角还沾着黄色的榴莲果肉，看我的眼神满是嫌恶：
“生不出儿子，赚不来钱，全家靠我儿子养，给孩子洗个澡都能闹得鸡飞狗跳，娶你还不如养条狗！”
“你个败家精，居然买那么贵的水果，陈家迟早被你败光……”
“都当妈了还改不了贪吃的毛病！”
“童童，你以后可别学你妈！”
年幼的女儿眼睛亮晶晶的。
看我时却像看着仇人一般：
“妈妈只会花爸爸的钱，该打！”
“妈妈贪吃，该打嘴巴！”
听到女儿骂我，婆婆露出满意的神色。
她一把拽起女儿往外走：
“走，跟奶奶去吃好吃的，可不能便宜了你妈！”
女儿欢呼一声，牙刷一扔，就要跟着奶奶离开。
我伸手拉住她：
“把牙刷捡起来再走。”
女儿却狠狠一脚踢在我小腿上：
“你烦不烦！”
“整天什么都管，奶奶说得对，你就是没人要的垃圾，根本不配当我妈妈，活该当初你爸爸不要你！”
童童的话如同在数九寒冬里，一桶冰水兜头浇下，让我从头冷到脚。
6.
当年我父母离婚时，两人都只想要弟弟而不要我。
这成为了我心中难以解开的结。
陈辉得知后，曾一脸心疼地抱住我：
“小言，我会选择你，这辈子都坚定地选择你，我会弥补你失去的爱。”
可如今，这件事却成了女儿刺向我的利刃。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我不用多想也能猜到源头。
老公和女儿的双重伤害，用的竟是我曾信赖的“刀刃”，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心痛了。
发呆的工夫，那三个人已经走出了卫生间。
我还听见婆婆在不停地给女儿“洗脑”：
“童童啊，明天你就跟你妈说想要个弟弟，让她给你生个弟弟知道吗？”
“你爸爸赚钱多辛苦啊，没有他在外面打拼，你根本吃不上这么好吃的榴莲，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爸爸，明白吗？”
不知过了多久，我恍恍惚惚地回到客厅。
那三个人早已各自睡下。
女儿终究还是没洗漱。
我环顾客厅，桌上堆满了油腻的碗筷没收拾，旁边的榴莲只剩下零散的果核，沙发上扔着婆婆、陈辉和女儿的袜子衣服，地上全是他们没换鞋踩出的脏脚印。
这些乱象，他们谁都看不见。
即便看见了，也不会动手收拾。
一开始，我也发过脾气，跟陈辉沟通过。
他却总是张口就说：
“我妈白天带孩子这么累，你晚上多干点儿怎么了？”
累吗？
孩子一整天都在幼儿园，接送、买菜、做饭全是我在做，她累什么了？
我反驳陈辉。
这个曾经说会把我看得比他自己生命还重要、说会坚定选择我的男人，此刻却满脸不耐：
“有人帮你带孩子还不知足，要不叫你那不要你的父母来帮你带？”
每次，我都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想到这里，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光，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我突然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陈辉在我生完童童后，像变了一个人。
7.
因为我背后没有任何依靠！
因为我不忍心让孩子和我一样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
这些，都是他用来拿捏我的筹码。
看着满心欢喜买回来却一口都没吃到的榴莲核，我在心里质问自己。
压榨我的老公。
搅乱家庭的婆婆。
看不起我的女儿。
他们就像一只只恐怖的吸血兽，躲在黑暗中，一点点将我吞噬殆尽。
许小言，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我清楚，这如烂泥般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死寂的脑海中突然翻涌起强烈的不甘，如同沸腾的温泉般滚烫。
这些不甘在告诉我：
我必须挣脱！
这段婚姻，我必须结束！
鬼使神差地，我开始收拾东西。
带上所有证件，悄然离开了那个家。
不是我不想拿行李，而是根本没什么可拿的。
衣服总共就那么两套，鞋子也只有一双，实在没什么值得带走的。
在附近随便找了家民宿，住了进去。
这一夜。
没有婆婆的呼噜声，也没有童童的吵闹声。
我睡得格外安稳、香甜。
被手机吵醒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半。
迷迷糊糊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陈辉的叫骂声：
“许小言，你特么有病吧！一大早死哪儿去了？客厅乱成一团，饭也不做，孩子也不管，你还有点当妈的样子吗？”
我平静地听完他的辱骂，声音清冷地说：
“陈辉，离婚吧！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陈辉显然没想到我会提离婚，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嗤笑一声：
“许小言，你不会因为我吃了你买的榴莲就闹离婚吧？骂你两句就生气了？这东西是你这种人配买的吗？赶紧给我回来送孩子上学，不然你就别回来了！”
“还拿离婚吓唬我，你以为我会怕？”
8.
实在不想再跟他纠缠，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此时离上班时间还早。
我打开电视，慢悠悠地开始洗漱。
往常这个时候，婆婆还没晨练回来。
童童总会被我不情愿地从床上拎起来，洗漱后坐在餐桌前，满眼嫌弃地看着我做的早餐，接着被我骑着单车送去上学。
而陈辉，此时还在不紧不慢地收拾自己，把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然后慢条斯理地吃完我准备的早餐，最后开着车“辛苦”地上班去。
桌上那堆碗碟，婆婆自然是不会收拾的。
我做好早餐，自己却忙得没时间吃一口，下班回来还要刷碗。
现在，是时候让这几个人学会“独立”了。
洗漱完下楼，正好看到门口有人在推销化妆品。
想起平时我都是蹭柜台的免费化妆品用。
如今也该对自己好一点了。
我买了粉底和口红。
价格不贵，却能遮住我长期熬夜熬出的一脸黄气。
精心化了个妆，又慢悠悠地去旁边小摊吃了早餐，这才出发去上班。
我有多久没这样专注于自己了？
我记不清了。
只知道，自从昨晚想通后。
此刻的我，前所未有的轻松。
下午三点，我有一小时的休息时间。
在网上找了离婚协议模板，草拟了一份协议内容。
家里的房子首付是结婚时我和陈辉一起付的，贷款一直由他偿还。
按现行法律，我有权分得一半房产。
家里的车是陈辉婚前购买的，我没资格分割。
但他婚后每月工资从未上交过一分，理论上，这些存款我也能分一半。
至于童童的抚养问题。
我愿意承担一半的抚养费、医疗费和保险费。
为了稳妥起见，我特意连线律师咨询这份协议的可行性。
律师直接指出我要的补偿太少，完全可以主张家务补偿费。
因为在这段婚姻里，我没得到任何实惠，反而做了将近八年的免费保姆。
仔细想想，确实如此。
我将修改后的协议直接闪送到陈辉的公司。
原本打算下班后去找房子。
可还没下班，陈辉的电话就打来了。
9.
“许小言，拿离婚协议吓唬我，你长本事了是吧？”
“你知道吗？今天童童上学迟到到十点半，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午休时老师说她连袜子都没穿，世上哪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妈？”
我盯着租房APP上的房源信息，慢悠悠地回应：
“带孩子不是你常说的简单事吗？现在孩子交给你带了，你不是应该做得很好吗？”
每次吵架，陈辉要么指责我没资格当妈，要么骂我不是好妻子。
这种PUA式的沟通方式。
我不想再接招了。
既然陈辉一直觉得带孩子轻松。
童童又总说爸爸好。
那就把孩子彻底交给他吧！
对谁都好。
陈辉见指责我没用，粗重的喘息声顿了一秒，随后更加凶神恶煞：
“好！许小言，你够狠，看来你是铁了心要离婚。”
“我告诉你，童童的抚养权我绝对不会给你，你也别想再见到她！”
“我不想要，也不打算再见她。”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突然停滞，足足十五秒后，陈辉用咬牙切齿的语气骂道：
“许小言！哪对夫妻不吵架？就因为这么点破事，你至于吗？”
“除非——你在外面有人了！”
我被气笑了，第一次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为自己看人的眼光可笑，为后知后觉的醒悟可笑。
为自己对一个心胸狭隘的人掏心掏肺八年可笑。
他一句倒打一耙的话，就把离婚的责任全推到我头上。
可他永远不知道，让我决心离婚的。
正是他口中的“一件件小事”和他那自以为是的态度。
我无数次让陈辉上完厕所把马桶圈掀起来，他每次都忘，还说是“小事”。
让他在玄关换好拖鞋、把衣服放进脏衣篓。
他却总穿着带灰的鞋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害我每天都要拖地，这也是“小事”。
他对我肆意辱骂、贬低打压，这还是“小事”。
他永远意识不到。
这些“小事”堆积起来，就是压垮婚姻的珠峰。
再不走，我会在这段婚姻里彻底疯掉。
中午跟律师连线时，对方一句话让我清醒：
接受不了就改变，改变不了就离开。
我试过改变他，失败了，所以现在必须离开。
知道再纠缠只会让刚平静的心乱掉，我干脆利落地说：
“证件都在我这里，你考虑一下财产分割方案，没异议就签字，一周后民政局见。”
10.
筛选了三个多小时，我终于选定了一套离商场不远的小房子。
房子面积不大，却有个朝向极佳的阳台。
很适合种些花草。
我没有丝毫犹豫便签了租房合同。
上大学时，有次路过一片居民区，看见一户人家的窗台上种满了鲜花。
至今我仍记得当时的画面，大朵大朵的红月季开得绚烂，仿佛把阳光种进了家里，满屋生辉。
陈辉那时曾答应我，等结婚买房后，也要在阳台上种满鲜花。
可当我们真的结了婚、买了房。
他却以“花粉过敏”为由不让我种花。
即便我提起当年的场景，他也只会不耐烦地说：
“哄小姑娘的话，也就你这种从小缺爱的人会当真！”
当晚，我便住进了这间小房子。
正当我憧憬着未来进入梦乡时，童童的电话打了过来。
视频里的她和她父亲一样，满脸不耐：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看着她乱得像炸过的头发，语气平淡：
“你不是说妈妈烦、爸爸好吗？爸爸会照顾好你的，好好相处吧。”
“可是——”
没等童童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
自从昨晚离家后，我便清楚意识到。
若想真正解脱，必须斩断所有羁绊。
而其中最沉重的枷锁，便是对童童的爱！
次日，我特意早起，去隔壁街吃了碗小面。
作为川妹子，我最爱的早餐便是那碗麻麻辣辣的小面。
可过去八年里，怀孕、哺乳、带娃，不是不能吃辣，就是忙得没空吃。
有次晚上趁孩子睡了点了份小面外卖。
却被陈辉一把倒进垃圾桶，骂我是“只会浪费钱、不懂体谅他赚钱辛苦的饭桶”。
就连买菜做饭，也总要依着他和婆婆爱吃的酸口味。
算下来，我竟整整七年没吃过曾经最寻常的早餐。
那份打折榴莲的果核，就像千斤横梁。
彻底压垮了我对陈辉和这个家的最后一丝眷恋。
如今，我不必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不必再听任何辱骂。
更不必顾忌任何人的口味。
直接点了大碗加麻加辣的小面。
当鲜香麻辣的面条入口时，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就在我沉醉于这碗热气腾腾的烟火气时，手机又响了。
我没接，陈辉便不停地打。
我拉黑后，他竟通过邮箱发来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童童浑身油渍，双手乌黑，正啃着一只油光发亮的炸鸡腿。
陈辉问童童“爸爸好还是妈妈好”。
童童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吃得正香，头也不抬地说“爸爸好，爸爸给我吃炸鸡”。
随后陈辉又发来消息，大意是骂我做人失败，连亲生女儿都不喜欢我，只有他“念在过往情分”愿意接纳我，让我“好好反思、有点良心就赶紧回家”。
我冷笑着按下删除键。
陈辉似乎还不明白。
从前我甘愿被他拿捏，是因为我爱孩子、爱这个家。
如今我连孩子都“舍弃”了，又怎会再跟他回去？
11.
摆脱了家庭和孩子的负担后，我顿时感到轻松许多。
不仅能把更多时间投入工作，还能专心在社交平台学习穿搭技巧和珠宝销售策略。
短短几天，我就刷新了店里的单客销售额纪录，还积累了好几位有潜力的大客户。
底薪又涨了一千元，提成也大幅增加。
下班路上，我还捡了一只流浪小土狗。
每天种种花、逗逗狗，日子过得充实又惬意。
就在一切越来越好时，陈辉慌慌张张地找到了正在柜台忙碌的我。
童童摔伤了，胳膊造成粉碎性骨折。
医生询问过往病史和过敏情况时，陈辉和他妈妈却一问三不知。
陈辉想给我打电话，却忘了早已被我拉黑。
幸好医院就在商场附近，他直接冲到了店里。
起初我以为他是来询问童童的病史和过敏药物，没想到他张口就骂：
“许小言，你是不是上班上糊涂了？到底被哪个有钱的老男人包养了？”
“都离家五六天了还闹脾气？放着女儿不管去跟野男人鬼混，童童的胳膊要是留下后遗症，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因为你的过失，女儿的治疗费必须你全出，赶紧拿钱来，顺便辞职回家照顾孩子！”
瞬间，商场里所有顾客和同事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议论声此起彼伏。
我冷笑一声。原本想留些体面好聚好散，既然他故意以孩子生病为由在我单位闹事、泼脏水，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我直接甩出这些年为家庭支出的所有账单流水，还有他数次辱骂、贬低我的录音，以及离家时客厅狼藉的照片。
“陈辉，这些年我为这个家前前后后花了三十万。”
“全是我婚前存款和婚后带娃做兼职赚的，家里吃喝拉撒哪样不是我出钱，你出过一分吗？”
“我上班赚钱你说我鬼混，我还说你被富婆包养了呢！”
“我为什么不回去你心里没数吗？”
“我受够了你的贬低和侮辱，就是要离开你！这免费保姆我不当了！”
多亏律师提醒，这些证据原本是为他拒绝签协议时起诉准备的，没想到现在提前派上了用场。
我每说一句话，陈辉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周围的议论也越来越偏向我。
最后，他的脸涨得青红皂白交错，说不出话来，舆论彻底倒向了我，众人的目光里满是鄙夷。
“许小言，夫妻一场八年，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算这么清楚有意思吗？”
陈辉瞪着我，眼神凶狠得像要把我撕碎。
我反问道：
“当然有必要，你不是一直都这么算计的吗？”
“家丑不可外扬？”
“女儿手都快保不住了，你还有心思来泼脏水要钱？要闹也是你先闹的，我凭什么要忍？就是要让所有人看看你的真面目！”
陈辉受不了周围如刀割般的目光，扬起手想扇我耳光。
可他的手还没落下，就被一位陪妻子买首饰的大哥死死抓住。
“你一个大男人，女儿还在医院躺着，居然跑这里给老婆泼脏水！你还有良心吗？眼里还有你女儿吗？”
“结婚这么多年全靠老婆养家，一分钱不出就算了，家务也不做，真给男人丢脸！”
大哥人高马大，两条花臂格外醒目，嗓门如洪钟般震得人耳朵发响。
他指着陈辉一顿痛骂，直骂得陈辉眼神发直、呆立当场。
骂完后，大哥立刻转身对妻子温柔地说：
“老婆，这只是个别现象，你别误会我啊！我以他为耻！”
大哥看妻子时眼神温柔得冒光，与他高大粗犷的形象形成强烈反差，滑稽中透着一丝可爱。
12.
陈辉无法承受周围人的指责，狼狈地逃走了。
他刚离开，婆婆就借别人的手机打来视频电话。
视频里的童童面色苍白，看到我的瞬间，眼眶立刻红了，显得委屈极了。
要是从前，我定会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冲到她身边。
可如今，我没有回应她的眼神，只是静静地听着医生的询问。
医生解释说，童童是因为遭受剧烈撞击和碾压导致粉碎性骨折，现在正值成长关键期，家长必须格外注意安全。
医生的话刚说完，婆婆就炸开了：
“她根本没人管，又不肯上学，非要跟着我去跳广场舞，还不听话去抢旁边小男孩的自行车，人家那么高大，我能怎么办？”
说着，她还用尖利的指甲狠狠戳向童童的太阳穴：
“让你调皮，这下遭报应了吧！”
那语气，简直和陈辉骂我时如出一辙。
被亲奶奶如此对待，童童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哭什么哭，就知道哭！好福气都被你哭没了，怪不得我打麻将总输！你个小扫把星，还有脸哭？”
“赶紧让你妈回来伺候你，我可照顾不了你这金贵小姐！”
“说话啊！再不说你妈就真跟野男人跑了，彻底不要你了！”
婆婆本就因童童是女孩而嫌弃她，此刻更是指桑骂槐，和陈辉一样往我身上泼脏水。
童童受伤，我并不意外。
婆婆每天不是跳广场舞就是打麻将，陈辉除了上班就是在家睡大觉，他们怎么可能带好孩子？
但听这口吻，童童是在婆婆看护下出的意外，她怕陈辉责怪，才拼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还想用孩子的哭声唤起我的母爱，让我回去继续被他们操控。
但人一旦清醒，就能直击问题本质。
我点点头说：
“是啊，别人打她，当奶奶的能怎么办呢？毕竟和保护孙女比起来，麻将和广场舞更重要嘛。”
“医生，该交代的我都说了，我还有工作，就不耽误你们了。”
这话一出，婆婆再也装不下去，抢过手机吼道：
“许小言，你还是不是孩子的妈？怎么能这么狠心不管她？赶紧来照顾她！”
我笑了：“你不是来帮陈辉带孩子的吗？以前总嫌弃我带得不好，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
童童终于认清现实，小脸愈发苍白，嘴唇颤抖着问：
“妈妈，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童童，不是我不要你，是你先推开我的。”
婆婆总背着我给童童灌输负面思想，从前我以为孩子小，好好引导就能纠正。
直到榴莲事件中，童童说出“活该爸爸不要你”时，我才意识到：
有些孩子的劣根性或许源于基因，无论我如何努力，都难以改变童童骨子里从陈辉那里遗传的自私。
看着自己十月怀胎养大的孩子变成这样，我很痛心。
但我明白，与其沉溺于伤心，不如让孩子明白：
只有强者才能获得尊重——就像网红说的，孩子如同小猫，只会亲近更强大、更有价值的人。
13.
见陈辉匆匆赶来，我挂断了视频电话，可铃声不到三秒又响了起来。
屏幕里的童童嘶声力竭地哭喊：
“你不是好妈妈！奶奶说的对，你就是跟别人跑了！”
说到“跑”字时，童童顿了顿——显然，她还不完全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下一秒，孩子的脆弱再次流露，她哭着哀求：
“妈妈别走……”
刚在我这儿碰了壁的陈辉铁青着脸，一把夺过手机：
“说她跑了就是跑了！不要你了就是不要你了，求她做什么！”
婆婆在一旁紧追不舍，当着医生的面破口大骂，说我上班后被野男人迷了心窍，见钱眼开不配当妈，连孩子重伤都不管。
骂到最后，她又理直气壮地叫嚣：
“别拿离婚威胁我儿子！不就是离婚吗？谁离不起似的！”
“我儿子又高又帅，是公司主管，月薪一万八，离了你照样娶黄花大闺女！”
“你呢？生过孩子的大龄黄脸婆，倒贴钱都没人要！”
婆婆跳脚辱骂，陈辉皱眉叹气，童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终被医生赶出了办公室。
陈辉将怒气全撒在我身上，对着镜头骂骂咧咧地说同意离婚，但一不给抚养权，二不分存款和房产，理由是“都是我赚的钱，跟你没关系”，还要求我每月支付五千抚养费。
我气得冷笑——婚后他从未承担过家庭开支，每次我要钱，他要么说“花你的存款”，要么指责我“算计他的钱”，如今离婚了，却把所有财产都划为己有。
男人的算计，从来都如此冠冕堂皇。
婆婆也跟着骂我是“骗婚捞女”，说我拿钱养野男人。
我不急不躁，直到注意到镜头后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才慢悠悠开口：
“陈辉，原来你月薪一万八啊？看来离婚协议得重新拟了。”
“我有个同学开打印店，如果现在把商场里的证据加急打印出来，贴到你公司和医院门口，你猜多久会传遍全城？”
陈辉回头看看周围的目光，有些发怵：
“夫妻一场，你非要为了钱闹这么难看？”
我只觉得荒谬——究竟是谁在为钱不择手段？
懒得再看他一眼，我冷冷道：
“最晚明天，你不签字我就起诉。”
“到时候就算借钱，我也要请最好的律师，让你把该给的钱，一分不少地吐出来。”
“你清楚我的脾气：爱你时掏心掏肺，但若成了对立面……我也会奉陪到底。”
14.
经过一整夜的激烈争执，陈辉最终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我每月支付一千五百元抚养费，他的存款对半分割，房产折现后将属于我的一半转给我。
我清楚他隐瞒了部分存款，但律师提醒我：和充满负能量的人离婚，不必纠结蝇头小利，尽早脱离才是上策。
领取离婚证那天，童童也跟着来了。
一个月未见，她愈发邋遢——一件污渍斑斑的睡裙长及地面，胳膊上的石膏裹着层层油渍。
看见我时，她原本怯懦的眼神闪过一丝光亮，刚要开口，却像想起什么似的，倔强地别过脸去。
望着童童陌生的模样，甚至感受到她转身后暗藏的恨意，说不难过是假的。
但人总要为选择负责，既然我决定放下，便只能默默祝她安好。
捧着离婚证走在回家的路上，连空气都透着甜味。
路过水果店时，我索性买了个最贵的猫山王榴莲——果肉绵密香甜，是记忆里从未有过的滋味。
曾几何时，我是十数家连锁水果店的运营总监，月薪远超陈辉，却因怀孕中断了职业生涯。
如今想来，或许我能在珠宝行业重新站上巅峰。
带着这个目标，我加倍投入工作：细心记录大客户的消费偏好、生日日期，甚至亲手制作礼物登门拜访。
短短三个月，我从一级导购晋升为星级销售；五个月后，顺利通过考核成为主管。
尽管仍需在柜台服务，但薪资已实现质的飞跃。
离婚后的第一个春天，阳台上的鲜花竞相绽放。
我摆上小茶桌和藤椅，偶尔早下班时，便抱着小狗坐在花影里，喝茶、赏花、看夕阳——这正是十年前我憧憬的生活，安稳、富足，充满底气。
唯一的小插曲，是陈辉妈妈隔三岔五带童童来商场游乐园“玩耍”，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们是特意来刺激我的。
某天我去洗手间时偶遇童童，长高不少的她恶狠狠地推了我一把，眼神里满是怨毒：
“奶奶说你是抛夫弃子的坏女人！你不要我，害得我被全班同学嘲笑，离我远点！”
陈辉妈妈跟在身后，满脸得意，眼底的挑衅几乎要溢出来。
我踉跄后退，像观察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般注视着童童——我知道这对母子想让我痛苦，但对这个早已失望的孩子，我只剩疏离。
“好，我离你远点。再见。”
她们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干脆，童童愣在原地，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陈辉妈妈一把拽住她：
“哭什么哭！你妈都不要你了，哭能哭回来吗？”
“还有你！”她转身瞪着我，理直气壮地指责，“离婚了就不管孩子了？你女儿刚上一年级就考倒数第一！”
“你为了自己的自由这么自私，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我盯着她的脸，只用三秒就识破了套路——这些话，分明是陈辉教她用来道德绑架我的。
“你告诉她『妈妈跟别人跑了』时，伤害她的时候，愧疚过吗？”
丢下这句话，我头也不回地离开。柜台前还有重要客户等待，我的时间，远比眼前的闹剧珍贵得多。
15.
离婚后的第一个冬天，我晋升为柜台主任。
这天店里来了一对特殊的客人——陈辉和他的小女友。
当时营业员都在参加培训，只有我一人看店。
我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换上职业化的热情笑容迎了上去。
我熟练地为小女友介绍了当季最流行的珠宝款式，又选出几款她明显感兴趣的帮她试戴。
当小女友戴上克重最大的黄金套装时，眼里泛着憧憬问陈辉好不好看。
这套首饰价值近二十万，陈辉的脸瞬间绿了，却还是硬着头皮点头：“好看！”
他当然不敢说不好看——这一年多，陈辉马不停蹄地相亲。
虽说他外形和收入都不错，但相亲对象一听他有个七岁的女儿要抚养，往往掉头就走。
之前有邻居给我发过一段他和妈妈吵架的录音，大意是陈辉想让妈妈带童童回农村，却被妈妈哭闹着指责“不孝”，威胁要去他单位闹事。
老太太在农村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在城里尝到甜头，哪里肯回去？
再加上我做红娘的同学听说我的事后，有意在相亲圈添油加醋地“宣传”过他的“事迹”，陈辉的相亲路堪称屡战屡败。
如今好容易遇到个不介意当后妈的年轻姑娘，他自然不想错过。
脸色铁青地付完钱，小女友抱着首饰盒去看手机了。
陈辉不知找了什么借口，突然折返回来，红着眼瞪了我十几秒，压低声音骂道：
“许小言，你故意挑最贵的推给她，什么居心？”
“离婚就离婚，何必咒我破财？最终吃苦的可是你女儿！”
我摆摆手：“这不重要，反正提成我拿了，以后也是留给我女儿的。”
他瞪大双眼，又开始了熟悉的指责模式：
“现在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物质！”
“童童被我妈教得满口脏话，上次还打同学被老师叫家长，你到底怎么当妈的？为什么从不接她、不管她？”
我笑了：“离婚协议按你的要求签的，我付抚养费，你负责抚养，没毛病吧？”
“再说当初是你说『离婚后不准你见孩子，只许出钱』，我不过是照做，你怎么急眼了？”
不等他开口，我指了指手机柜台：“再不过去，你女朋友要挑那台一万多的手机了。”
陈辉转头，看见小女友正拿起新款手机端详，拔腿就跑。
我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他——这个小女友我从同学那里听说过，是相亲圈出了名的“捞女”。
这种人，谁娶谁倒霉。
陈辉能遇上她，也算是一种“报应”吧。
16.
我未曾料到，在陈辉的报应到来之前，童童先出现在我面前。
晚班结束后，我看见店门口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童童。
她的头发依旧乱得如同鸡窝，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脏污不堪、像是在泥地里滚过的书包。
一见到我，她便放声大哭：
“妈妈，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爸爸根本不管我，同学们都不理我，奶奶总打我，骂我是累赘、赔钱货，还经常不给我饭吃……”
从童童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我拼凑出她的近况。
自从陈辉订婚后，对她愈发不闻不问；陈辉的妈妈本就生活邋遢，童童的衣服常常十天半月不换洗，因穿着脏乱在学校被同学嘲笑，甚至为此和人打了一架，从此再没有小朋友愿意和她玩耍。
而陈辉妈妈与儿子吵架后，越发沉迷麻将，在牌桌上结识了一位老人，谈起了“夕阳恋”，整日往对方家里跑，忙着给人家洗衣做饭、照顾孙子，完全将童童抛诸脑后。
童童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只能自己煮泡面充饥。
有一次煮面时，她的手被滚烫的开水烫出了大水泡。
今天她甚至是独自一人从学校走回家，因为没带钥匙，只能在门口徘徊。
“呜呜呜……妈妈，都说母女连心，你为什么离婚时不带走我？”
“既然不要我，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童童哭得撕心裂肺，声音里满是绝望与委屈。
我没有说话，只是递给她纸巾，随后打开家门让她进屋，又给她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卧了个溏心蛋。
等她哭累了、吃完面，我才开口：
“我送你回去吧，你爸爸应该到家了。”
“不要！我不想回去！回去爸爸又要骂我什么都做不好！”童童哭得更凶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我神色严肃地看着她：
“因为你的抚养权在爸爸那里。”
“而且当初不是我放弃你，是你的话、你的态度一次次伤透了我的心，是你先推开了我。”
童童低下头，不停重复着“我错了”，承诺以后会乖乖听话、主动分担家务，只求我能收留她。
看着她脸上讨好的神情，我突然想起她曾经搂着陈辉撒娇的模样——如出一辙的依赖与讨好。
这一刻，那位网红的话突然在我脑海中回响：孩子天生是利己主义者，会本能地靠近更强大、更有价值的存在。
我没有立刻答应童童，坚持将她送回了陈辉家。
临别时，我告诉她：“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你想跟着我，就要拿出诚意，而不是靠哭闹。”
童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最后，我们约定：每周日我可以去接她，但前提是她要好好表现。
对于这个孩子，我早已不再抱有幻想。
可她终究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在她成年之前，该尽的责任，我不会逃避。
17.
自那以后，我和童童开启了每周日的固定亲子时光。
她似乎真的意识到了从前的错误，开始努力做出改变。
她学着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慢慢掌握了洗衣机的使用方法，还尝试着给自己煎出金黄的荷包蛋。
每逢周末来我这儿，她会主动给阳台上的花草浇水施肥，也乐意牵着小狗在小区里散步。
尤其是当她亲眼目睹我成功谈下一笔大订单时，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敬佩：
“妈妈你太厉害了！”
那一刻，那位网红所说的“孩子会本能靠近强者”再次得到印证。
离婚后的第二个春天，我终于攒够了一套小房子的首付。
乔迁新居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陈辉妈妈耳中。
她气势汹汹地冲到我的柜台前，阴阳怪气地嘲讽：
“许小言，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指不定傍上哪个野男人，才有人愿意给你买房！要点脸吧，你还是个当妈的，就不怕教坏女儿？”
“以后你女儿要是学你去当狐狸精，都是你这个当妈的造的孽！”
我还没开口回应，童童已经站出来挡在我身前，毫不示弱地回怼：
“你又是哪根葱？老太婆也不照照镜子！大半夜往别人家跑，还好意思说别人臊得慌？”
看着童童涨红着脸为我辩驳的模样，我心里第一次闪过“等她成年后保持联系”的念头。
但冷静下来又想到，她此刻的维护，不过是因为我能给予她依靠。
骨子里的自私与善变，恐怕从未真正改变——从前顺着奶奶贬低我，现在又顺着我回呛奶奶，本质上都是利己选择罢了。
我原以为生活将就此归于平静，却没想到陈辉一家接二连三地闹出大动静，在小城掀起一阵又一阵风波。
先是陈辉妈妈被黄昏恋对象骗走所有养老金，大半夜被赶出家门，衣衫不整地在街头大骂，有人拍下视频传到网上，成了全城笑柄。
紧接着，陈辉和新婚妻子的矛盾彻底爆发。
陈辉一门心思催着妻子生儿子，对方却只惦记着钱，两人争吵不断，甚至发展到动手的地步。妻子半夜报警指控陈辉家暴，闹得沸沸扬扬。
原来，陈辉天真地以为婚后妻子会像我从前那样任劳任怨，既能被他随意指责，又能包揽家务、倒贴家用。
可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妻子背着他偷偷办理网贷，如今催债电话和短信不断，甚至有讨债人直接堵到公司门口。
最终，公司不堪其扰，将他辞退。
更离谱的是，陈辉与讨债人发生肢体冲突，被拘留了两天。
刚从拘留所出来，就被同样狼狈的妈妈劈头盖脸一顿骂，怪他“不是个东西”，转头又开始催促他赶紧生儿子，声称“有了儿子，女人才会把心思放在家里”。
彼时正在给自己做美甲的妻子冷笑一声：
“想让我生孩子？先拿二百万来，否则免谈！”
陈辉妈妈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听到这话瞬间暴跳如雷，扑上去揪住儿媳的头发厮打起来。
陈辉也加入混战，三人在屋里扭打成一团，场面混乱不堪。
起初听邻居绘声绘色描述时，我还只当是八卦。
直到后来才知道，这场闹剧酿成了大祸——陈辉妈妈将儿媳的头狠狠撞向地面，导致对方脑部永久性损伤，半边身子瘫痪。
妻子的娘家人不依不饶，放话让陈辉拿出五百万赔偿，否则就送他妈妈去坐牢。
18.
五百万的赔偿，陈辉就算变卖所有家产也无力承担。
陈辉的妈妈被儿媳以故意伤害罪起诉至法院，最终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更具讽刺意味的是，陈辉在多次求职碰壁后，竟厚着脸皮找到我，试探着提出复婚的想法：
“小言，咱们毕竟有童童，而且你年纪也不小了，再找对象也难不是？咱们不如——”
他尚未说完，我便直接打断。
陈辉却依旧不知羞耻地继续说道：
“小言，咱们这么多年夫妻感情摆在这儿，就算为了孩子，你也不能——”
我再次冷声打断：
“你刚离婚就急着相亲，一门心思想找人生儿子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童童？”
“我们做了八年夫妻，孩子长到七岁，那些你对孩子不管不顾的日夜，怎么没见你考虑过她是你的亲生骨肉？”
最后，我直视着陈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陈辉，给自己留点体面吧，别让我连最后一点respect都给不了你。”
“对了，你女儿已经申请了寄宿学校，记得按时准备学费。”
说罢，我转身走向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不再理会身后的人。
再次听到陈辉的消息，是在社会新闻里。
标题赫然写着：《男子为躲网贷催收藏身猪圈，遭公猪攻击重伤》。
尽管画面打了马赛克，但我还是一眼认出，那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正是陈辉。
新闻刚看完，我网购的榴莲恰好送达。
看着果肉饱满的金枕榴莲，我轻轻剥开果壳。
浓郁的甜香弥漫开来，舌尖触到绵密果肉的瞬间，我忽然彻底释然——
过去的恩怨早已如云烟般消散，而我的未来，必将如这盛夏的阳光般，璀璨明亮，热气腾腾。
【本故事已完结】
来源：小秋子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