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秋荷整个人紧贴在三人合抱粗的老松树上，鼻尖萦绕着一股松脂混着血腥气的怪味儿。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弓弦上那块被磨得油亮的榆木贴片。透过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槐树叶缝隙，能看见二十步开外的林间空地上，六个被反绑着手的大姑娘，正哆哆嗦嗦地挤在一块磨

“噗通——”

李秋荷整个人紧贴在三人合抱粗的老松树上，鼻尖萦绕着一股松脂混着血腥气的怪味儿。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弓弦上那块被磨得油亮的榆木贴片。透过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槐树叶缝隙，能看见二十步开外的林间空地上，六个被反绑着手的大姑娘，正哆哆嗦嗦地挤在一块磨盘大的青石旁。她们身上的青布衫沾满了泥点草屑，显然是被一路拖拽着上山的。

“太君，前面就是鹰嘴崖了。”汉奸王大麻子佝偻着腰，声音谄媚得发腻。他腰间别着的驳壳枪（盒子炮）在穿过枝叶的斑驳阳光下，偶尔反射出刺眼的白光。“这地界儿邪性得很，去年有个货郎走岔了道儿，第二天被人发现时，就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头架子了……”

“八嘎！”走在最前头的日军小队长山本猛地一脚踹在王大麻子的腚上，钢盔下的脸皱成了苦瓜皮，“再敢动摇军心，你的，先去喂山里的狼！”他握着指挥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珠子却不安分地四处乱瞟，尤其总往头顶那些沙沙作响的树冠里钻，仿佛那层层叠叠的绿影里，藏着无数双冰冷的眼睛。

树杈上，秋荷无声地咧了咧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她松开紧握弓弦的手，从磨得发白的牛皮腰带上解下一个小巧的牛皮袋，里面装着晒得焦干的野山椒粉。三天前，她在这片林子布设陷阱时，就留了后手——特意在几棵必经之路的老树上凿了深洞，把辣椒粉仔细灌进去，再用蜡封得严严实实。现在，只要她射出特制的带倒钩箭头的箭，就能像撕开信封一样轻易扯破那些蜡封，让下面这帮畜生尝尝什么叫“天女散花”的滋味。

“呜——咕——”

一声低沉、似鸟非鸟的鸣叫突兀地划破了林间的死寂。被绑着的姑娘们猛地抬起头，其中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月白褂子的小丫头，眼睛里瞬间迸出惊喜的光——那是秋荷姐和她们约定的暗号！秋荷蹲在树杈上，借着浓密枝叶的掩护，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下方：日军小队拢共十个人，五个端着长长的三八式步枪在前头开路，三个端着刺刀押着人质，山本和另一个背着掷弹筒的鬼子殿后，腰里鼓鼓囊囊挂着甜瓜手雷（grenades），皮靴筒里还插着寒光闪闪的匕首。

“得先拔了那挺歪把子（指机枪）。”秋荷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手指在箭囊里轻轻拂过那些竹箭。每一支都是她亲手削制的，箭头用的不是铁，而是磨得极薄极锋利的野猪獠牙，三棱带倒刺，一旦扎进去，伤口能豁开碗口大。她稳稳抽出一支，搭在弦上，箭头微抬，无声无息地对准了走在最前头、扛着轻机枪的那个鬼子。

“嗖——”

弓弦的震动几乎被林间的风声吞没。那扛机枪的鬼子猛地一个趔趄，喉咙里发出“呃…咯咯…”的怪响，双手徒劳地捂住脖子，粘稠温热的鲜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涌出。他身后的鬼子兵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又是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第二个鬼子的眉心正中央，蓦地绽开一个血洞，人像截木桩子似的直挺挺向后倒去。

“敌袭！散开！！”山本嘶声裂肺地狂吼，指挥刀“噌啷”一声出鞘，寒光四射。他刚要下令散开队形，一片诡异的、带着辛辣气息的猩红色粉末，如同妖异的红雾，毫无征兆地从头顶的树冠中簌簌飘落！紧接着，无数细小尖锐的颗粒钻进了他的眼睛、鼻孔、嘴巴，火烧火燎的剧痛让他本能地张大嘴想惨叫，却吸入了更多粉末，呛得他涕泪横流，几乎窒息过去。

“咳咳咳！他娘的…什么鬼东西？！”王大麻子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声音都变了调，“是八路的妖法！跑…快跑啊！”他连滚带爬，像只受惊的兔子般没命地往林子深处窜，脚下却“咔嚓”一声踩断了什么——轰隆！一个伪装得天衣无缝的陷阱被触发，他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半声戛然而止的惨嚎。深达丈许的土坑底下，削尖的木桩早已穿透了他的胸膛。

树上的秋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手指快如闪电，三支箭几乎同时离弦！噗噗噗！闷响声中，三个正手忙脚乱给步枪压子弹的鬼子，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颓然扑倒。剩下的两个鬼子惊骇欲绝，刚把枪举起来，就见一道黑影如大鹏般从树冠中疾扑而下！秋荷的身影在半空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右腿带着千钧之力横扫而出，膝盖精准无比地撞在一个鬼子的太阳穴上，那鬼子连哼都没哼一声，脑袋一歪就没了声息。

另一个鬼子惊恐地怪叫一声，挺着刺刀就捅！秋荷却不闪不避，左手闪电般探出，铁钳般扣住他持枪的手腕，猛地反向一拧！“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鬼子的手腕骨应声而断，惨嚎着跪倒在地。秋荷一脚踏在他背上，腰间的日军短刀“唰”地出鞘，冰冷的刀锋紧贴着他汗津津的咽喉：“说！你们还有多少人？营地在哪里？”

“饶、饶命啊！我说！我说！”鬼子筛糠似的抖着，“我们是…山本小队…一共三十人…剩下的…都在鹰嘴崖下扎营…”话音未落，秋荷手腕一翻，短刀干净利落地抹过他的脖子。她甩了甩刀刃上的血珠，抬头看向那群惊魂未定的姑娘，声音沉稳：“姐妹们，没事了。”

穿月白褂子的小丫头第一个扑过来，死死抱住秋荷的腰，声音带着哭腔：“秋荷姐！你可算来了！那帮畜生…要把我们抓到县城去…”她的眼泪浸湿了秋荷肩头的粗布衣衫。

秋荷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放柔了些：“别怕，有姐在。咱们先离开这儿，回头再来收拾这些家伙的‘家当’。”她警惕地环视着四周弥漫的血腥气，眉头微蹙——刚才的动静不小，难保不会引来附近的敌人。“走，跟我来，有条近道。”

一行人迅速穿过浓密的灌木丛，来到一处长满青苔、毫不起眼的山壁前。秋荷伸手在岩壁上摸索着，用力一按一块微微凸起的石头。只听“嘎吱”一声轻响，一块伪装成山岩的石板被推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幽深洞口。“这是咱游击队早年挖的密道，直通鹰嘴崖后头，”她低声解释，“靠着它，可救过不少同志，也送走了不少鬼子。”

洞里阴暗潮湿，带着一股泥土和岩石的凉气，深处隐约传来水滴“滴答、滴答”的回响。摸着黑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前方终于透出一丝微弱的天光。秋荷示意大家停下，自己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洞口张望——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被密林环抱的开阔草地。远处，状如鹰喙的鹰嘴崖峭壁如削，直插云霄。崖脚下方，几顶土黄色的日军帐篷赫然扎在那里，影影绰绰能看到人影晃动。

“得想办法，把这窝鬼子连根拔了。”秋荷压低声音，眼中寒光一闪，“小慧，你带姐妹们去老地方躲好，我留下盯着。”

“秋荷姐！我跟你一起！”小慧咬着下唇，稚嫩的脸上是罕见的倔强，“我…我虽然拉不开弓，但我眼睛尖！能帮你看着点！”

秋荷看着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沉默了一瞬，终于点头：“好，跟紧我，别出声。”两人像狸猫一样伏低身子，借着半人高的荒草掩护，悄无声息地向日军营地匍匐靠近。秋荷眯着眼细数：帐篷外有八个端着枪来回走动的哨兵，两个在篝火旁笨手笨脚地摆弄饭盒，帐篷里影影绰绰，估计还有十几个在睡觉或休息。

“先把外面转悠的这几个钉子拔了。”秋荷从箭囊里抽出几支特制的“哑箭”——箭头用厚实的软布紧紧包裹着。她屏住呼吸，瞄准最近的一个哨兵，弓弦发出极轻微的“嘣”声。那哨兵身体猛地一僵，晃了晃，软软地栽倒在草丛里。旁边另一个鬼子听到点动静，疑惑地走过来查看，秋荷的第二支哑箭已如毒蛇吐信，“噗”地钉进了他的咽喉。

剩下的六个哨兵立刻警觉起来，哗啦一声散开，枪口紧张地指向四周草丛，眼神惊疑不定。秋荷嘴角微翘，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巧的竹筒，拔掉塞子，奋力往营地中央的上空一抛！“啪！”竹筒在半空炸开，霎时间，无数只被惊扰的萤火虫如同绿色的星火，在渐浓的夜色中纷乱飞舞，编织出一片梦幻迷离的光网。鬼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奇景惊呆了，不由自主地仰头望去。

就是现在！

“嗖嗖嗖！”三道更快的破空声撕裂了短暂的宁静！三支利箭如同死神的请柬，精准无比地分别洞穿了三个哨兵的心脏！剩下三个鬼子魂飞魄散，怪叫着转身就想跑。秋荷如猎豹般从草丛中暴起，身影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鞭腿如钢棍般扫倒一个，膝盖猛顶撞碎另一个的下颌，最后一个被她一记凌厉的手刀劈在颈侧，哼都没哼就瘫软下去。她拍了拍沾上草屑的手掌，大步走向那几顶死寂的帐篷，声音清冷如冰：“出来吧，外头的，都躺下了。”

帐篷里顿时响起一阵慌乱的碰撞和低吼声。布帘猛地被掀开，一个满脸横肉、眼露凶光的鬼子少佐踉跄着冲了出来，手里还死死抓着一个姑娘挡在身前，枪口顶着她太阳穴：“八路军的！放下武器！不然我立刻打死她！”

秋荷停下脚步，眉毛都没动一下，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的嘲讽：“哦？你觉得我会在乎你手里这个人质？”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再说了，你也不看看你抓的是谁？”

少佐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怀里的姑娘——只见那姑娘原本惊恐的脸上，突然绽开一个狡黠又狠厉的笑容！膝盖毫无征兆地、用尽全力狠狠向上顶去！

“嗷——！”一声不似人腔的惨嚎响彻营地！少佐瞬间蜷缩成一只煮熟的虾米，痛得五官扭曲，手也松开了。那姑娘趁机挣脱，像只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地跑到秋荷身边，喘着气，脸上却带着点小得意：“秋荷姐！你这招真管用！”

秋荷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早跟你说了，对付这些豺狼，就得下狠手，打要害！”她转回头，看向地上蜷缩哀嚎的少佐，眼神瞬间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冰，“现在，该算算你们欠下的总账了。”

剧痛中的少佐凶性大发，挣扎着去拔腰间的王八盒子（手枪）。秋荷哪会给他机会？一个箭步上前，手如铁钳般扣住他的手腕一扭一夺，那手枪就脱手飞了出去，远远落在草丛里。少佐彻底疯了，拔出指挥刀，毫无章法地胡乱劈砍过来！秋荷身形灵动如风，轻易避开刀锋，欺身近前，一记短促有力的勾拳狠狠砸在他毫无防备的软肋上！少佐“呃”地一声，虾米般弓得更紧。秋荷顺势揪住他油腻的头发，膝盖带着全身的力气，如同攻城锤般重重撞在他那张扭曲的脸上！

“砰！”鼻梁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混合着鼻涕眼泪喷溅而出。

“滚！”秋荷嫌恶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森寒，“滚回你的岛上去！告诉你们那些畜生，这片林子，这片土地，自古就是我们中国人的！再敢踏进一步，这就是下场！”

那少佐满脸是血，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的树林里。秋荷望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小慧跑过来，大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崇拜：“秋荷姐！你…你简直神了！我要是有你一半本事就好了！”

秋荷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力量：“想学？姐教你。咱们女人家，在这乱世里，更得学会自己立起来，攥紧拳头，拿起家伙事儿！不能由着这些豺狼欺负！”她抬头望向远方，鹰嘴崖巨大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天边，一轮红日正奋力挣脱山峦的束缚，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壮烈的血红。“等把这群祸害彻底赶跑了，咱们的好日子，才算真正开头。”

一行人迅速收拾了鬼子的枪支弹药和有用的物资，沿着密道悄无声息地撤回。走在熟悉的林间小路上，小慧突然指着前方一棵老松树：“秋荷姐，快看！”只见那粗壮的树干上，不知何时钉上了一块新削的木牌，上面用烧焦的木炭歪歪扭扭地写着：

> **此山是我开，**

> **此树是我栽，**

> **若要从此过，**

> **留下买路财！**

> **——八路军游击队 李秋荷 留**

秋荷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骂出声：“这又是哪个促狭鬼干的？净整这些没溜儿的！”话虽这么说，她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睛里，却漾开了一丝温暖的笑意。她心里清楚得很，在这莽莽苍苍的密林深处，她和她的游击队，就是悬在鬼子头顶的利剑，是老百姓夜里能合上眼的守护神。只要还有鬼子在这片土地上烧杀抢掠一天，她手里的弓就不会松，脚下的路就不会停。用她的箭，她的拳脚，她的智谋，守护这方水土上的每一个父老乡亲。

太阳越升越高，金色的光芒刺破林间的薄雾，驱散了夜晚的阴冷。秋荷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腰间的箭囊随着她沉稳的步伐，有节奏地轻轻晃动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又一个关于勇气、抗争和不屈的故事。在这片充满了血与火、也孕育着无限生机的密林里，她就是那道穿透黑暗的锐利箭影，让敌人闻风丧胆，让乡亲们心头滚烫，看到了希望的光。

来源：我家的机敏小老虎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