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行走在乡间的道路上,风吹来,青黄的麦田如金色的海浪在涌动,耳边是布谷鸟“布谷布谷……”的声声呼唤,似乎是在招呼人们:麦子就要熟了,提前做好各种准备等着收割吧!
行走在乡间的道路上,风吹来,青黄的麦田如金色的海浪在涌动,耳边是布谷鸟“布谷布谷……”的声声呼唤,似乎是在招呼人们:麦子就要熟了,提前做好各种准备等着收割吧!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昔日在老家收麦的场景。
虽然己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回忆起来还是历历在目,仿佛就在咋天。
当时二十三四岁的我第一份工作是去县广播站当编辑,人离开农村了,但没脱离农村,家里有责任田,老婆还在农村种着地。收麦时我专门请假帮忙收麦。
割麦是特别累人的活计。麦子一成熟就要起早贪黑尽快割掉,因为早上和晚上相对凉爽些,麦粒也不容易脱落。没有相约,但家家在天不亮时就下地了,天亮时都割了一程地了,也该站起来直直腰、歇一会儿了。你看见的我是灰头土脸,我看见的你也是一脸灰尘。我对妻子说:“你的牙哪里去了?”她就赶紧摸,牙上是厚厚的一层尘土,于是就相视而笑。割麦时口对着镰刀的地方,大口地喘气,牙齿就成了受害者。有月光的晚上也是一定要割麦的,月光虽然很亮,可毕竟不如白天,看什么都是朦胧的,谁也看不清谁,静静的夜色里,只能听到一地嚓嚓的割麦声。
割麦累,拉麦装麦倒是轻点,但需要有一定的技巧。装麦子的车是架子车,装麦子时车棚就显得不够长,我们会在车前车后各装一个插肘,起到挡麦子的作用,这样装起来的麦子在车上就成了长的梯形,麦子是一扠一扠地挑起来,然后高高举起放到车上。要注意摊平放齐,中间的要压茬,不然装着装着就会从车上掉下来。拉麦时因麦车装得很高,麦车就有了头重脚轻的感觉。拉麦车最怕路上下过雨留下来的干车辙,也很怕下坡路上的拐弯路。经过干车辙时劲儿要用在扶着车把的胳膊上,轻使劲,稳向前,不能用蛮力。下坡拐弯时,要让车尾上钉的破轮胎先着地,胳膊上抬架起车把,慢慢下坡,缓缓拐弯。如果心里急,车就保持不了平衡,瞬间就会把车拉翻。车翻了少不了掉下一地的麦头,如果跟车的老婆嘟嘟囔囔,这时候拉车的人又饥又渴,正窝了一肚子的火,弄不好会吵架甚至打架。我就有过翻车后和老婆吵架的经历。
先割麦,后拉麦,劳动了一天,本来累得腰酸背疼,实在不想动了,可还得强打精神把割了一天的麦子,说啥也得堆垛起来,因为害怕变天雨淋。这时的麦子麦穗重,麦秆水分大,用桑杈挑起来格外沉重,垛越来越高,挑麦的桑杈也越来越吃力,咬咬牙,最后还是垛好了。回家路上走着路打着瞌睡,到家倒床上便睡着了。
摊场是人的活儿,碾场是牛的活儿,要把出壳的麦粒和麦糠分离出来,则靠人力的扬场了。扬场是技术活儿,但还要靠老天相助。没有风是不行的。为了等风,扬长的人是要睡到场里,什么时候来风就什么时候起来干。一个人借着风向用木掀把混合着碎麦桔和麦糠的麦粒高高扬起。轻的是麦糠随风飘落得比较远,重的是麦粒落在身边,还有一个人站在扬场人的下方处,拿一把竹扫帚,他扬一下这个人要扫两下,这叫打略,他的任务是把落在麦粒堆上的比较重的碎麦秸和没有出壳的秕麦略出来。
我家的扬场人一直是父亲,这年他和我分了家,快收麦时他告诉我:分家后他自己还有地,所以各自的麦各自收。我问他扬场怎么办?他说,那你自己想办法,我可没空给你扬场。
快收麦时我在自己的地头造了场,虽说不大,三亩地的麦子也基本够用了。麦子收完后摊场、碾场做了不少难,总算把麦穗变成了麦粒堆在了场中央。
怎么才能把麦粒从碎麦秸和麦糠里分离出来?这可难住了我。
妻子说,活人还能叫尿憋死?咱俩自已扬场去。于是把女儿留给她奶奶,我们二人拿一张苇席,一个被单就去场里了。我拿木掀扬,妻子拿扫帚打略。开始的效果很不理想,风小时扬得太低,麦糠飘出去的很少,风大时扬得有点高,把麦粒也扬走了。妻子打略的技能也很差,麦秸和秕麦没略出多少,倒是把麦粒略走不少。但我们没有气馁,反而越干越好。
正当我们扬得起劲时,风住了。我们干着急也没办法,就躺下来睡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被风吹醒了,赶紧爬起来接着扬。就这样睡睡起起,折腾了一夜,天擦亮时一堆麦子居然扬出了一大半。一脸尘土的我和妻子相视一笑,原来扬场也不是多难的事。
场地旁边是一片坟地,平时妻子胆子很小,从坟地旁经过都害怕,这次我们在场里呆了一夜妻子竟然没有说害怕,可见人专注一件事情时,对其他就可以充耳不闻了。
麦收也被称为“三夏”时节,也就是夏收、夏种和夏管。既要收麦,还要点玉米、种黄豆、压红薯、给烟叶打药等。又忙又累,只恨没有分身术。
麦收时虽然很累,但你听不到农民们的怨言,说起苦和累,你至多能听到“谁让咱是农民呢!”这样的自嘲。
农民年年盼着丰收,可在几十年前受自然条件和科技水平等因素影响,小麦的产量并不高,不像现在吃的都是细米白面。平时不舍得吃好的,收麦时因出力大,是要好好犒劳自己一下的。一般要吃油馍芽儿,就是葱花油饼,在鏊子上烙的猪油饼放到菜板上一切四份,也叫四芽,油馍芽就是这么来历的。此时新蒜下来了,如果再捣一些蒜泥和成蒜汁蘸着吃,那才叫有味。除了油馍芽,还吃十香蒜面条。就是把煮熟的面条和野苋菜在凉水里过一下,然后浇上十香蒜汁,一拌就可以吃了,这种饭做起来快也省事,吃着利口。野苋菜路边沟沿到处都是,收工回家时随手掐一把就够吃一顿了。
期盼丰收年是农民永恒的希望和梦想,但过个麦天也让农民像脱了一层皮。可现在不一样了,麦天三两天就结束了。过去种麦子要施农家肥、锄地、打药、浇水等,现在简单多了,农家肥早己无影无踪,地不锄了,草不拔了,中间打点除草剂就行了,要浇水时拿个卡到地里的配电房一刷地埋管子就自动出水了。那些种粮大户甚至用无人机施肥、治虫,几百亩地几个人轻轻松松就管理下来了。收麦时各家各户准备好装麦子的袋子就行了,大型收割机打地里一过,成片的麦子就成了粮食籽,农民要付出的劳动最多是把粮食拉回去晒一天就入仓了。想更省事的,有到地头收麦子的,直接给人家一过称,点点钱就完事了。男人出去打工挣钱,留下女人在家照顾孩子,顺带着种了几亩麦子,犁地、播种、收割,无非是出点钱而已,基本不用动手,粮食就到家了。这在几十年前哪敢想啊!
来源:小徐与四百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