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王师傅，您今天帮我把窗户擦了吧，明儿小区里那些老太太又要嚼舌根子了。＂我苦笑着，递过抹布。

冬暖

＂王师傅，您今天帮我把窗户擦了吧，明儿小区里那些老太太又要嚼舌根子了。＂我苦笑着，递过抹布。

王师傅接过抹布，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李阿姨，您别在意那些闲话，咱做人问心无愧就好。＂

我叫李秀兰，今年六十二岁，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

年轻时在国营纺织厂当会计，那时候厂里热热闹闹的，几千号人每天按时打卡上下班，食堂里永远飘着馒头和咸菜汤的香味。

我丈夫吴德明是中学语文老师，教了一辈子书，桌上总放着厚厚的作文本，为学生批改到深夜是常有的事。

五年前，老伴因脑溢血突然离世，那天他还说要去晨练，结果一去不返。

接到医院电话时，我的手抖得连电话筒都拿不稳，赶到时已经晚了。

我们有一双儿女，女儿在澳大利亚当医生，儿子在上海一家外企做工程师，都是有出息的孩子。

可惜他们忙得很，一年到头难得回来看我一次，平时只能靠那个小小的手机屏幕相见。

那年冬天特别冷，北风呼啸着穿过老旧小区的楼房缝隙，我独自缩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春晚重播，听着窗外的鞭炮声，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老伴走后，我总感觉这个家太大了，每个角落都藏着回忆，却没有说话的人。

那是个周末的早晨，我去小区花园散步，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就在我疼得冒冷汗，挣扎着想爬起来时，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我。

＂大娘，您没事吧？我扶您回家。＂

我抬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四十岁上下的样子，浓眉大眼，神情诚恳。

他自我介绍叫王建军，是名退伍军人，刚搬到小区来住。

王建军不由分说，一路把我扶回了家，还帮我倒了杯热水，问我需不需要去医院。

我婉拒了，只是感谢他的帮助。

第二天，我在小区超市门口看到一张小广告：＂退伍军人，35岁，身体健康，能照顾老人，做家务，有责任心，电话：135XXXXXXXX，王建军。＂

我站在那张广告前踌躇了很久。

儿女不在身边，我一个人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冰箱的灯坏了没人修，水龙头滴水找不到人换垫圈，更别提每天买菜做饭，有时候懒得动弹，就随便吃点冷馒头咸菜打发一顿。

思来想去，我拨通了电话。

＂是王师傅吗？我是昨天您扶回家的那个老太太，我想请您来我家帮忙。＂

电话那头，王建军爽快地答应了。

我们约好第二天见面详谈。

他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口，穿着整洁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像是去参加什么重要场合。

＂阿姨，我能伺候老人，打扫卫生，做饭洗衣，工资好商量。＂他站得笔直，说话的样子让我想起电视里的解放军战士。

我有二百万存款，是我和老伴大半辈子的积蓄。

那是改革开放初期，我们赶上了股票市场的好时候，老伴有点投资头脑，买了些当时人人看不上的＂垃圾股＂，没想到后来翻了好几倍。

加上每月七千的退休金，请个＂男保姆＂绰绰有余。

我开出每月一万元的价格，王师傅连眼都没眨一下就答应了。

＂李阿姨，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您的起居生活，绝不会让您失望。＂

就这样，王师傅搬进了我家附近的一间出租屋，每天早上七点准时来我家，晚上七点离开，礼拜天休息。

自从王师傅来了，我家里亮堂了许多。

他把以前吴德明用过的老旧书柜都擦得锃亮，连书籍都按照作者姓氏重新排列整齐。

那个落了厚厚一层灰的老式收音机，被他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放在茶几上，每天早上打开，播放一些京剧或评书，陪我吃早饭。

我这才知道，王师傅不仅会做家务，还很懂生活。

每天早上六点起来，他就给我熬小米粥，切好水果，有时还会煎个荷包蛋，说是要补充蛋白质。

＂李阿姨，您这个年纪，营养要跟上，不然骨头会疏松的。＂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暖洋洋的，好像又回到了老伴在世的日子。

天冷了，王师傅把家里的暖气管道都检查了一遍，换了几个老旧的阀门。

＂这些阀门都锈蚀了，容易漏水，还耽误供暖。＂他蹲在地上，满头大汗地拧着扳手。

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家又有了生气。

＂李阿姨，我教您用智能手机视频，这样能经常看到子女。＂一天，王师傅拿着我那部儿子去年买给我的手机说道。

说实话，那手机我一直不太会用，只会接电话和看短信，复杂的功能根本不敢碰，生怕弄坏了。

王师傅耐心地一遍遍教我点屏幕，从来不嫌烦。

＂您看，这个圆圈是视频通话键，按这里，然后选择您女儿的号码，就能看到她了。＂

在他的指导下，我第一次通过视频看到了远在澳大利亚的女儿。

屏幕里，女儿惊喜地喊着：＂妈！您会用视频啦？＂

我眼泪都掉下来了，对着屏幕手足无措：＂是啊，是王师傅教的...＂

女儿听说我请了个男保姆，先是吃惊，随后关切地问了很多问题。

＂妈，您一个人在家，要小心啊。现在骗子多，别被人家骗了钱财。＂

我知道女儿是担心我，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王师傅人很好，做事认真负责，你别担心。＂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子女在外，总是担心这担心那，却又不能时时刻刻陪在身边。

我能理解，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小区里的人很快发现了我家的变化。

周姐住我对门，今年六十五岁，退休前是小学校长，一直是个传统的人。

她来我家串门，看见王师傅在厨房忙活，脸色立刻变了。

＂秀兰啊，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能让外人住进家里？还是个男的，多不像话啊！＂

我笑笑不说话，心里明白：人到晚年，需要的不只是金钱，更是有人陪伴说话的温暖。

但周姐并不是唯一有看法的人。

小区门口的李大爷见我和王师傅一起买菜回来，撇着嘴对旁边的人说：＂现在的寡妇，胆子越来越大了，找这么年轻的＇保姆＇，啧啧...＂

王师傅听见了，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但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里的菜袋接过去，替我拎着。

回到家，我有些愧疚：＂王师傅，要不您别来了吧，我不想连累您被人指指点点的。＂

王师傅认真地看着我：＂李阿姨，您别在意那些闲话。您和老伴几十年的感情，我看在眼里，哪能不尊重？再说了，我自己也有老母亲，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

他的一番话，说得我眼圈红了。

这个年轻人，比我想象的要懂事得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王师傅渐渐熟络起来。

他告诉我，他是东北人，参军入伍十年，因为母亲身体不好才退伍回来照顾。

＂我妈身体一直不好，一个人在老家，我也想接她来城里住，可她舍不得那个小院子，说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走不开。＂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有些黯淡：＂去年冬天，她在院子里摔了一跤，是邻居大爷发现的，照顾了她一个月。等我回去时，她已经能下地走路了，我心里一直记着这份恩情。＂

听着他的话，我忽然明白了，王师傅不只是为钱工作，他是在报恩。

他把对母亲的心意，转移到了照顾我身上。

那一刻，我的眼眶湿润了。

岁月静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转眼到了年关，街上张灯结彩，家家户户贴上了红彤彤的春联。

儿子从上海打来电话，说今年过年公司有重要项目，回不来了，但会给我寄一些特产和礼物。

女儿也发来信息，说澳大利亚这边没有春节假期，她得值班，只能来年再回来看我。

我握着手机，强颜欢笑：＂没事，你们忙你们的，我这边挺好的，有王师傅陪着呢。＂

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我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

年三十那天，王师傅一大早就来了，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

＂李阿姨，今天是除夕，我给您买了些年货，咱们一起包饺子吧！＂

他从袋子里拿出新鲜的肉馅、韭菜、白菜、香菇，还有一袋饺子皮。

＂您坐着指挥就行，我来和馅，您教我怎么包。＂

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我的心渐渐暖了起来。

就在我们正包着饺子的时候，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是周姐，手里还提着一盘糕点。

＂秀兰，一个人过年孤单，来尝尝我做的年糕。＂她的目光扫过厨房里忙碌的王师傅，神情复杂。

我连忙把她让进屋：＂正好，王师傅在帮我包饺子呢，一起吃个年夜饭吧。＂

周姐有些犹豫，但还是坐了下来。

饭桌上，王师傅为我们倒上了一小杯黄酒，说是过年图个喜气。

他举起杯子：＂李阿姨，周阿姨，祝您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周姐问起王师傅的家庭情况，他就一五一十地说了，从小在农村长大，参军入伍，到现在照顾老母亲的种种。

说着说着，他拿出手机，给我们看他母亲的照片——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坐在东北农村的炕头上，对着镜头笑得合不拢嘴。

＂我妈今年七十岁了，身体不太好，有高血压。每个月我都往家里寄钱，可她总说够用了，让我自己留着。＂

周姐听着，神情渐渐柔和下来：＂王师傅，你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正说着，我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隐痛，脸色变得苍白。

＂李阿姨，您怎么了？＂王师傅立刻紧张起来。

我摆摆手：＂没事，可能是吃得太急了，有点不舒服。＂

王师傅不由分说，立刻去煮了杯热水，从抽屉里拿出我的药盒，仔细查看后递给我一粒硝酸甘油。

＂李阿姨，您的心脏病药，先含一粒试试。＂

周姐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王师傅，你连秀兰的药都记得这么清楚？＂

王师傅憨厚地笑了：＂李阿姨的药我都整理好了，每种药什么时候吃，吃多少，都记在本子上，以防万一。＂

那一刻，周姐的眼神变了。

过年那几天，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关节痛得厉害。

王师傅二话不说，去中医那里给我抓了副药，说是活血化瘀的。

他戴着口罩，小心翼翼地把每味药材都洗干净，用小火慢慢熬着，药香四溢。

周姐正好来我家拜年，看到这一幕，愣在了门口。

＂王师傅，您对秀兰这么用心，真是难得。＂她的语气软了下来。

王师傅摘下口罩，不好意思地笑了：＂应该的，李阿姨对我很好，工资从不拖欠，还经常给我带些好吃的。＂

晚上吃饭，王师傅又说起了他的事。

＂其实我妈前年摔跤那次，差点就没了。是邻居老刘大爷发现得及时，背着她走了五里地到镇医院，才保住一条命。＂

说着，他垂下了眼睛，声音哽咽：＂人老了，最怕的就是孤单。那次我回家，看到妈躺在床上，瘦得脱了形，心里就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老人。＂

听到这里，我和周姐都红了眼眶。

＂王师傅，你是个好人。＂周姐由衷地说。

那一晚，我做了个梦，梦见老伴站在远处冲我微笑，然后转身离去。

我想追上去，却怎么也跑不动，急得直掉眼泪。

忽然，一只手扶住了我，是王师傅。

＂李阿姨，别怕，有我在。＂

我猛地惊醒，发现枕头已经湿了一片。

窗外，新年的第一缕阳光正悄悄地爬上窗台。

正月十五，我请左邻右舍来家里吃饭。

王师傅忙活了一整天，做了一桌子好菜，有红烧肉、清蒸鱼、白切鸡、炒时蔬，还有一道东北特色的锅包肉。

连平时最挑剔的刘大爷都连声称赞：＂这手艺，比饭店的还好吃！＂

饭桌上，气氛融洽。

我站起来，端起茶杯：＂谢谢大家来陪我这个老太太过节。有人说我不应该请个男保姆，可我想说，人心换人心，真诚换真诚，这就够了。＂

周姐拍拍我的手：＂秀兰，是我们以前想岔了。王师傅对你这么好，比亲人还亲。＂

刘大爷也插嘴：＂是啊，现在这社会，儿女不在身边，找个可靠的人照应，是正经事。＂

那一刻，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春天到了，小区的梧桐树抽出嫩绿的新芽。

我和王师傅一起去花市买了几盆兰花，摆在阳台上。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李阿姨，您看这兰花，淡雅清香，和您的气质很像。＂王师傅笑着说。

我被他逗笑了：＂你这嘴，可真会说话。＂

一天，王师傅忽然提出要请假两天。

＂我妈病了，我得回去看看。＂他神色焦急。

我连忙说：＂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

他走后，家里一下子冷清下来。

我这才发现，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日子。

第三天一大早，门铃响了。

我开门一看，是王师傅，身后还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李阿姨，这是我妈，我把她接来城里住几天。＂

老人家满脸皱纹，却笑得像个孩子：＂小王常在电话里提起你，说你待他像亲儿子一样好，我这心里一直惦记着，这次非要来看看。＂

那一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们相拥而泣，两个老人，一个年轻人，在这个陌生而又温暖的城市里，找到了彼此的依靠。

晚上，王师傅的母亲住在了我家的客房。

我们一起包饺子，聊天，看电视，说起各自的过去和现在。

她告诉我，自从王师傅的父亲早年去世后，她一个人拉扯大了儿子，供他上学，参军。

＂我这辈子，就指望他了。可我又不想拖累他，让他照顾你这样的好人，我心里踏实。＂老人家握着我的手说。

我回握着她的手：＂阿姨，您放心，我会把王师傅当成自己的孩子。＂

那晚，我做了个梦，梦见老伴和我坐在院子里喝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他对我说：＂秀兰，你做得对，人活着，就要互相温暖。＂

我想，即使没有儿女在身边，晚年也可以很幸福。

幸福不是靠钱，而是心灵相通的理解与陪伴。

王师傅母亲走后，小区里的人对我和王师傅的态度彻底改变了。

再没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反而常有人来串门，问长问短。

周姐更是成了我的常客，时不时带些自己做的点心来，和我一起喝茶聊天。

＂秀兰，你这晚年过得比我们都强，有王师傅这样的人照顾，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我笑着摇头：＂哪有什么福气不福气，不过是缘分罢了。人活这一辈子，平平安安，有人陪伴，就是最大的幸福。＂

那天，王师傅帮我整理老伴的遗物，从一个旧皮箱底下找出一本泛黄的相册。

里面全是我和老伴年轻时的照片，有我们的结婚照，有带着孩子们去公园的全家福，还有老伴退休时的欢送会。

翻到最后一页，是老伴生前最后一次生日，我给他买了个大蛋糕，上面插着六十六根蜡烛。

照片里，老伴笑得那么灿烂，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不禁泪流满面。

王师傅轻轻地把相册合上，递给我一张纸巾：＂李阿姨，您别太伤心。吴叔在天上看着您呢，看您过得这么好，他一定很欣慰。＂

我擦干眼泪，点点头：＂你说得对，人活着，就得好好的。＂

晚上，我拨通了女儿的视频电话。

屏幕那头，女儿一脸惊喜：＂妈，您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视频了？＂

我笑了：＂还不是王师傅教的好。闺女，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来看看妈妈？＂

女儿有些愧疚：＂妈，您别着急，等我这边忙完这一阵子，一定回去看您。＂

我看着女儿疲惫的脸庞，心疼地说：＂你别太累了，照顾好自己。妈在家里挺好的，有王师傅照顾，你放心。＂

女儿犹豫了一下，问道：＂妈，您和王师傅...相处得还好吗？＂

我明白女儿的担忧，笑着说：＂好着呢！他就像我的亲儿子一样，处处为我着想。＂

挂了电话，我长舒一口气。

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已经六十二了，还能有多少个春秋可以挥霍？

与其孤单地等待子女偶尔的探望，不如好好珍惜眼前的温暖。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王师傅的生活渐渐形成了一种默契。

早上一起吃早饭，然后他帮我打扫房间，下午陪我去小区散步，晚上一起看会电视才回去。

有时候，我会教他做一些家常菜，他则教我使用智能手机上的各种应用。

就这样，我们互相陪伴，互相学习，日子过得充实而温馨。

一年后的春天，儿子终于抽空回来看我了。

他一进门，就被家里的变化惊呆了。

＂妈，家里变得好漂亮！＂

我笑着介绍：＂这都是王师傅的功劳，他不仅会做家务，还很有生活情调呢！＂

儿子看着我红光满面的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临走前，他悄悄对我说：＂妈，您这样挺好的。我和姐姐虽然不在身边，但只要您过得幸福，我们就放心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晚上，王师傅照常来给我送晚饭。

我把儿子的话告诉了他。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李阿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不尽心呢？＂

我看着他诚恳的眼神，突然明白：人生最大的幸福，不是拥有多少财富，而是有人真心待你好。

又是一年春天，小区的梧桐树再次抽出新芽。

我和王师傅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嬉戏的孩子们，心里满是平和与宁静。

岁月静好，时光如水，我想，这就是我想要的晚年生活。

有人陪伴，有人关心，有人在乎。

不需要太多金钱，不需要太大房子，只要心灵有所依托，生活有所寄托，就是最大的幸福。

晚年幸福，不在于你有多少存款，而在于你心里装着多少爱与温暖。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