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丁佛言(1878—1931),原名世峄,字佛言,号迈钝,山东黄县(今龙口市)人,是民国时期集政治家、古文字学家、书法家于一身的文化巨擘。他与吴昌硕并称“南吴北丁”,被誉为“北派金石巨擘”。
丁佛言(1878—1931),原名世峄,字佛言,号迈钝,山东黄县(今龙口市)人,是民国时期集政治家、古文字学家、书法家于一身的文化巨擘。他与吴昌硕并称“南吴北丁”,被誉为“北派金石巨擘”。
丁佛言与吴昌硕的并称,源于两人在篆书领域的双峰并峙。吴昌硕以石鼓文为宗,将写意精神融入篆书,线条苍茫老辣,充满金石气与艺术张力,代表了南派书法的豪放与革新。而丁佛言则以三代吉金为根基,将古文字研究与书法创作深度融合,形成“形神兼备”的学者型书风,成为北派金石书法的典范。时人评其“吴大澂写形,吴昌硕写神,唯有丁佛言形神兼备”,精准概括了丁氏在笔法严谨性与艺术表现力上的平衡。这种南北分野不仅是地域差异,更体现了学术考据与艺术表现的不同路径。
丁佛言的篆书以金文为核心,广泛吸收甲骨文、秦诏版等元素,形成独特的“铁汁浇铸”般的金石韵味。其笔法劲健沉厚,方中寓圆,如《赠子骞仁兄篆书联》中,线条粗细停匀,提按顿挫极具节奏感,被赞为“纳欹斜于规矩,寓险奇于平正”。他主张“篆书用绞笔必善转,用顿笔者必善折”,严格区分方圆笔法,与吴昌硕的圆笔、吴大澂的方笔形成鲜明对比。例如《毛遂郑伯》大篆联,将钟鼎文的庄重与秦诏版的刚直结合,融入甲骨文的灵动,枯笔渴墨间尽显苍茫端凝之气。
丁佛言的隶书取法《张迁碑》《史晨碑》,结体方正,笔力雄强。如《俭以养廉和致福》联,以儒家伦理为核心,书法与联意相得益彰,展现出清正刚直的人格魅力。他晚年隶书更趋凝练,如《结庐人境无车马》联,以陶渊明诗意入书,线条如刀削斧凿,暗合“传世鼎钟有鬼神”的金石意境,引发学界对其晚年书风从刚劲向平和转变的讨论。
丁佛言的篆刻以金文、汉印为宗,旁及古陶、泉币文字,印风高古遒劲、雅致秀逸。他深谙金文字构,既能治稳重浑厚之汉印,又能作灵动典雅之古玺,如“邁鈍”自用印,刀法精准,章法疏密得当,体现学者型篆刻的严谨性。然而,其篆刻因过于注重学理,被评“个性不甚突出”,反映出其作为学者的保守性格。
丁佛言的书法与其古文字研究密不可分。他耗费十余年增补吴大澂《说文古籀补》,著成《说文古籀补补》,新增3800余字并纠正讹误,推动近代古文字学科发展。其书法创作常以金文、甲骨文入联,如“生商玄鸟宅殷土,开国白禽启鲁封”,将《诗经》典故与周代史实融入金文书写,实现文字学与历史学的结合。这种“以碑入帖”的理念,打破帖学桎梏,对邓散木、潘伯鹰等后世书家影响深远。
丁佛言早年书法遍临欧阳询、颜真卿,行书宗法苏轼、黄庭坚,草书研习王羲之、怀素,篆隶取法邓石如、李阳冰,展现出全面的传统功底。其23岁所书“圣业须添齐鲁论,尚书应校古今文”联,已显雄浑凝重之气,被龙口市博物馆列为馆藏珍品。
从政期间,丁佛言广收鼎彝龟甲,精研三代铭文,书法渐入化境。如《临石鼓文六条屏》,笔法刚柔相济,结体拙朴奇崛,被时人视为“最准确”的金文临摹范本。他对吴昌硕晚年“剑拔弩张”的批评,反映出其对“形神兼备”美学的执着追求。
辞官归隐后,丁佛言创作更趋凝练。《结庐人境无车马》联以陶渊明诗意表达远离政治、醉心金石的心境,书法线条如枯藤盘结,尽显沧桑感,但因缺乏标志性的“金刚杵”笔法,引发真伪争议。学者认为这可能反映其晚年书风从刚劲向平和的转变,体现对“返璞归真”的追求。
丁佛言被誉为“民国金石第一人”,其作品被国家文物局列为“不准出境文物”,足见艺术与学术双重价值。他的弟子山之南、任晓麓继承其衣钵,将金文书法传播至东瀛,日本文化界曾重金求购其作品。然而,因其学者型书风与时代审美潮流的错位,丁佛言在现代书法史研究中一度被低估,但其对古文字与书法结合的探索,为当代艺术提供了“以心观物”的典范。正如《大公报》所评:“大笔何淋漓,金石刻画为余事;才人感摇落,风流儒雅怅千秋。”
丁佛言以金石为骨,以文字为魂,将学术考据与艺术表达熔铸于笔墨之间,其书法不仅是技法的展现,更是民国文化精神的缩影。从“南吴北丁”的并称到“鲁之灵光”的赞誉,他用一生诠释了传统文人“守正创新”的艺术理想,为中国书法史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来源:让小舟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