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92年的冬天,一个注定要告别的日子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6-01 00:54 2

摘要:"来,喝口热水。" 我妈递来搪瓷缸子,丽华抬起泛红的眼睛,勉强一笑,却没有接。

那个冬天的告别

"来,喝口热水。" 我妈递来搪瓷缸子,丽华抬起泛红的眼睛,勉强一笑,却没有接。

小区大院里春晚彩排的锣鼓声穿透窗玻璃,显得屋内的沉默更加刺耳。

那是1992年的冬天,一个注定要告别的日子。

我叫周明德,今年二十八岁,在市里一家国营化工厂做技术员,干了整整七年。

那时候,改革的浪潮席卷全国,我们这些老国企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车间里的师傅们整日愁眉不展,食堂墙上的标语从"爱厂如家"变成了"深化改革,增强活力"。

上个月,厂里就开始传闻要减产,车间主任张大壮私下告诉我:"明德啊,国企这块铁饭碗怕是要被打个缺口咯。"

丽华是师范学校毕业的,叫李丽华,比我小两岁,被分配到了百公里外的县城中学教语文。

我们是在1986年的一次联谊会上认识的,那时我刚参加工作不久,她还是师范的学生。

那天晚上,她穿着一件藏青色的确良衬衫,站在台上朗诵《致橡树》,声音清亮,眼神坚定。

朗诵结束后,我鼓足勇气上前搭讪:"你朗诵得真好,像广播电台的播音员。"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露出两个小酒窝:"哪有那么夸张,我就是喜欢诗歌。"

就这样,我们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恋,时间一晃就是六年。

可惜的是,见面的日子屈指可数,每个月只有在她坐着绿皮火车来市里的那个周末,我们才能相聚。

我们常在市里的人民公园散步,她最喜欢坐在湖边的石凳上,听我讲工厂里的新鲜事。

丽华总说:"等你调过来,或者我调过去,咱们就结婚。"

可这话说了六年,户口关系却始终没动静,我们的婚事也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我父亲在我十岁那年因工伤去世,留下我和母亲相依为命,住在化工厂分的两居室里。

每次丽华来,母亲总会做一桌好菜,红烧肉、酸菜炖粉条、醋溜白菜,样样都是丽华爱吃的。

母亲私下里对我说:"明德啊,丽华这姑娘不错,知书达理,长得也俊,你可得抓紧了。"

我也知道丽华好,可这两地分居的日子实在是煎熬。

我曾经尝试过申请调到县城去,但厂里说我是技术骨干,不肯放人。

丽华那边也试过调动,但教育局说新教师要满五年才能考虑。

就这样,我们的爱情在两地间来回奔波,像是一列永远不知道终点在哪儿的绿皮火车。

"明德,对不起。"丽华把一张纸放在茶几上,是南方一家外贸公司的录用通知。

我愣住了,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上面印着"深圳市海洋外贸有限公司"的字样。

"是表姐帮我联系的,她去年就在那边了,说工资是这里的四倍。"丽华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

我盯着那张纸,仿佛它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窗外,大爷大妈们正排练《难忘今宵》,唱得格外投入:"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

"你要去闯一闯也好。"我说这话时,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事实上,我早该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

去年底,邓小平南巡讲话后,报纸上到处都是改革开放的消息,电视里播放着深圳的高楼大厦和繁华街道。

丽华看着电视,眼睛里闪着光:"明德,你说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只能附和着说:"肯定比咱们这儿强。"

心里却想着,那是别人的世界,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六年了,明德。"母亲坐在角落里,一边叠着洗好的衣服,一边轻声说,"人家姑娘也该有个着落了。"

母亲的话像一把刀,刺痛了我的心。

是啊,六年了,我们连一个像样的家都没有,我能给丽华的,只有一纸承诺和每月寄去的几十元钱。

"你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我问丽华,声音干涩。

"上个月,表姐打电话来说有这个机会,我...我想试试看。"丽华抬起头,眼中满是歉疚和期待。

"明德,我不是想放弃我们,我只是..."

"我知道,你想有个更好的未来。"我打断了她的话,"其实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好。"

这是实话,尽管我的心在滴血,但我不能自私地把她留在这个越来越没有希望的地方。

"你在这儿等着我回来吗?"丽华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想说"会",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先去吧,有了安排再说。"

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让我们都沉默了。

那晚,雪下得很大,我送丽华去长途汽车站,积雪没过脚踝,却感觉不到冷。

也许是因为心已经冻僵了。

街上新安装的霓虹灯刚刚兴起,闪烁着"万家电器"、"太平洋电脑"的字样。

这些在我们这个三线城市还算稀罕的东西,听说在深圳已经是随处可见了。

丽华挽着我的胳膊,轻声说:"看,这世界变化太快了。"

"会不会有一天,你在那边安顿好了,我去找你?"我问,知道这只是一句安慰自己的话。

她只是笑,没有回答。

我们都明白,像我这样的国企技术员,没有关系没有本钱,在那个充满机遇与风险的南方城市,或许只会成为她的负担。

长途汽车启动前,她塞给我一盒磁带:"等我到了再听。"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未来,在这个雪夜突然变得那么遥远和模糊。

汽车发动的声音惊醒了我,丽华挣脱我的手,转身上了车。

车开后,我在站台上站了很久,直到雪落满肩头,冻得发抖才往回走。

回家路上,我路过百货大楼的橱窗,里面摆着彩色电视机和双卡收录机,是我们这代人渴望却难以企及的物件。

一台彩电要两千多,相当于我小半年的工资。

而丽华说,她在深圳的月薪可能有八百,是我的四倍。

这样的差距,怎么可能跨越?

回到家,母亲正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直播,看到我回来,忙起身给我倒了杯热水。

"丽华走了?"她问,眼里满是怜惜。

我点点头,坐在沙发上,感觉整个人都空了。

"妈,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忍不住问出声。

母亲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就像我小时候一样:"孩子,感情的事勉强不来,或许分开对你们都好。"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在这个变革的年代,坚持不变的爱情是多么奢侈的事情。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从抽屉里拿出丽华给我的磁带,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进了收录机里。

磁带里只有一首歌,是毛阿敏的《相思》:"遥远的东方有一条江,它的名字就叫长江..."

丽华知道我喜欢这首歌,每次听到,都会轻声跟着哼唱。

现在,她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无论相隔多远,思念都会像长江一样,永不停息。

我听着听着,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第二天上班,我像行尸走肉一样,机械地完成着每一项工作。

同事老王看出我的不对劲,悄悄问:"明德,咋了?脸色跟锅底似的。"

我摇摇头,不想多说。

老王拍拍我的肩膀:"唉,都不容易啊。听说咱们厂今年要裁员,都传得沸沸扬扬了。"

这个消息让我心里又添了一层阴影。

如果连工作都保不住,我拿什么去追丽华?

一个月后,我终于收到丽华的来信和照片。

信封里有一张她穿着时髦的西装套裙,站在高楼前微笑的照片。

她在信中写道:"明德,深圳真的很不一样,这里的人走路都比我们快。我现在住在公司的集体宿舍,六个人一间,虽然辛苦但很充实。每天早上七点出门,晚上九点多才回来,但工资确实比在学校高多了。我想多存些钱,也许明年你可以来看看?"

信的最后,她问我有没有听那盒磁带,喜不喜欢。

我读着她的信,仿佛能看到她在深圳的新生活——繁华的街道,高耸的写字楼,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她穿梭其中的身影。

那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世界。

我写了回信,告诉她我很好,工厂里一切如常,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辛苦。

关于磁带,我只说了"听了,很好听",没有提起自己的眼泪。

后来的日子里,我们的通信逐渐变少。

从一开始的每周一封,到后来的半个月一封,再到一个月一封。

她的信中越来越多地描述深圳的新奇和忙碌,而我的回信则越来越难以下笔。

能写的,只有工厂里的日常和家乡的变化,显得那么平淡无奇。

工厂里的日子越来越难。

传说中的裁员终于开始了,先是临时工,然后是合同工,连一些老职工也开始被"优化"。

师傅们开始轮流放长假,有的去开出租,有的去摆地摊,有的甚至直接辞职去了南方。

我所在的技术科室也不好过,原本十几个人的团队缩减到了七八个。

每天早晨醒来,都担心会收到厂里的通知,让我也去"下岗再就业"。

母亲看着我日渐消瘦的脸,忧心忡忡:"儿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你也去南方看看?"

我苦笑着摇头:"妈,您知道的,我没那个本事。"

事实上,我害怕的不只是离开家乡的未知,更是害怕在深圳遇见丽华,看到她已经完全融入了那个世界,而我仍然是那个落后的、格格不入的北方人。

1993年春节,丽华回家探亲,顺道来市里看我和母亲。

一年不见,她整个人都变了——皮肤更白了,头发烫成了时髦的波浪,穿着深色的西装套裙,手腕上还戴着一块电子表。

见到我时,她的眼神中既有熟悉的温情,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

母亲做了一桌子菜,热情地招待她,问这问那,丽华也一一应答,说起深圳的生活时眼睛发亮。

吃完饭,母亲识趣地说要去邻居家打麻将,留给我们独处的空间。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 最近怎么样?"丽华先开了口,声音轻柔。

"还行,就那样,没什么变化。"我勉强笑了笑,"倒是你,在深圳混得不错啊。"

丽华低下头:"也还好,就是很忙,有时候一周工作六天,早出晚归的。"

我们聊了工作,聊了生活,聊了家乡的变化,却始终避开了那个最重要的话题——我们之间的未来。

临走前,丽华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明德,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们... 可能不太合适了。"

我点点头,心里早有准备,却还是感到一阵钝痛:"我知道,你找到更好的了?"

"不是的,"丽华急忙解释,"只是我们的生活轨迹已经不同了,我不想耽误你。"

我苦笑一声:"是我耽误你才对。"

分别时,丽华红着眼眶说:"明德,无论如何,谢谢你这些年的陪伴。希望你能找到真正适合你的人。"

我只是点点头,没有挽留。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我知道,我们的故事真的结束了。

那年春节过后,我接受了厂里的"内部转岗",从技术科室调到了销售部门,工资低了,但好歹保住了工作。

母亲看着我的样子,叹了口气:"儿子,别耗着了,丽华那姑娘有出息,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我知道母亲是对的,可心里那道坎,总是难以跨越。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厂里情况稍有好转,我也从销售员升为了业务主管。

在一次客户聚会上,认识了同在化工系统工作的杨淑华,她在染料厂做会计,性格温和,为人踏实。

我们相处了半年,在母亲的鼓励下,决定结婚。

婚礼很简单,就在厂里的礼堂办了个仪式,请了亲朋好友吃了顿饭。

母亲看着我们,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啊,终于盼到你成家了。"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安稳,淑华是个贤惠的妻子,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我们住在单位分的两居室里,和母亲一起,虽然有时会有摩擦,但总体来说和睦融洽。

1997年夏天,厂里安排我去深圳出差,跟一家化工原料供应商谈合作。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心里一震,不知道是期待还是恐惧。

五年了,我不知道丽华现在怎么样,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对她有感觉。

临行前,淑华帮我收拾行李,叮嘱我注意安全:"听说深圳很乱,你可要小心。"

我笑着点头:"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抵达深圳的那天,阳光灿烂,热浪扑面而来,与北方夏日的干爽完全不同。

城市比我想象中更现代化,到处是高楼大厦,宽阔的马路上车水马龙,人们行色匆匆,好像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

我住在一家经济型宾馆里,在柜台登记时,年轻的服务员用粤语和我交流,我一句也听不懂,只能尴尬地比划。

最终她无奈地切换到普通话:"先生,您是哪里人啊?"

"北方来的。"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哦,北方来的。"她点点头,语气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视。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深圳与我家乡之间的巨大差距,不仅是经济上的,更是文化和心态上的。

第二天,我去拜访那家供应商,谈得还算顺利。

晚上对方请我吃饭,选了一家豪华的海鲜酒楼,点了一桌我叫不上名字的菜。

席间,对方的销售经理好奇地问我:"周经理,你们那边现在下岗的人多吗?"

我愣了一下,如实回答:"还挺多的,我们厂前两年就走了不少人。"

"唉,国企改革嘛,总有阵痛期的。"他漫不经心地说,又给我倒了杯酒,"来,喝酒!"

看着这些衣着光鲜、谈笑风生的南方人,我突然明白了当年丽华为什么会选择离开。

在这里,似乎每个人都充满希望和活力,而我们那个小城市,却像一潭死水,看不到未来。

第三天下午,业务谈完,我决定去逛逛。

在一家大型百货公司里,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大多是我从未见过的国际品牌。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在电梯口遇见了她——丽华。

她挽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上戴着婚戒,看起来优雅而自信。

看见我时,她先是愣住,然后平静地笑了:"明德,你还好吗?"

"挺好的,厂里现在是合资企业了,日子比以前强多了。"我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谎话。

她点点头,然后介绍身边的男人:"这是我丈夫,陈志明,在外贸公司做总经理。志明,这是我老家的朋友,周明德。"

陈志明友好地和我握手:"你好,丽华经常提起家乡的朋友。"

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经常提起我,或者只是他的客套话。

三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丽华说她们要赶去朋友家吃饭,便匆匆告别了。

分别时,她悄声说:"那年的选择,对我们都好。"

我看着她自信的笑容和闪亮的眼睛,点了点头:"是啊,都挺好的。"

回到北方,生活依旧平淡如水。

我辞了国企的工作,去了一家乡镇企业做技术主管,虽然环境差了点,但收入稳定,不用担心下岗。

淑华为我生了个儿子,我们给他取名周志远,希望他将来能比我们走得更远。

日子虽不富裕,但也踏实。

每当看到电视里报道深圳的高楼大厦,我便想起那个爱哭的姑娘,和那个被时代洪流冲散的爱情。

有时我会想,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跟着丽华一起去闯荡,结果会不会不同?

但随即又会摇头否定这个想法——我不是那块料,我属于这片土地,属于这座小城市,属于这种平凡而踏实的生活。

2002年,我已经四十岁了,儿子上小学,家里添了电脑和彩电,生活水平比十年前好了不少。

一天,收到一封来自深圳的信,打开一看,竟然是丽华写来的。

她在信中说,她和丈夫准备移民加拿大,临行前想起了家乡的亲友,特意写信告别。

信的最后,她写道:"明德,这些年我常想,那年冬天的分别,看似是我抛弃了你,实则是命运对我们的安排。在不同的道路上,我们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感谢你当年的成全,也祝福你和家人一切安好。"

读完信,我坐在窗前发了很久的呆。

窗外,小城的夜景不如深圳璀璨,但也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远处工厂的烟囱还在冒着白烟,街道上人们悠闲地散步,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我突然明白,爱情让位于生活,或许是那个年代最普遍的故事。

在万物更新的九十年代,我们终究没能同步成长,却各自学会了接受命运的安排。

如今想来,那个冬天的告别,不仅是爱情的终结,更是我们各自新生活的开始。

丽华去了南方,找到了属于她的天空;而我留在北方,守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过着平凡而真实的生活。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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