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周三傍晚，杨小明站在宿舍的穿衣镜前，第三次整理自己的衣领。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是他最体面的衣服，袖口处已经有些磨损，但干净整洁。他深吸一口气，镜中的男孩眼神闪烁，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常青.文

二

周三傍晚，杨小明站在宿舍的穿衣镜前，第三次整理自己的衣领。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是他最体面的衣服，袖口处已经有些磨损，但干净整洁。他深吸一口气，镜中的男孩眼神闪烁，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真的要去吗？"他自言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剩下的几颗大白兔奶糖。

窗外，秋日的夕阳将校园染成金色，梧桐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杨小明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本《简·爱》上，书页间夹着他密密麻麻的笔记纸条。自从柳茵茵邀请他参加读书会后，他几乎把这本书翻烂了，生怕在讨论时出丑。

室友王磊推门进来，看见杨小明的打扮吹了声口哨："哟，咱们小明这是要去约会啊？"

"不、不是！"杨小明的脸瞬间涨红，"是去文学社的读书会..."

"文学社？"王磊挑了挑眉，"那不是柳茵茵在的社团吗？你小子行啊！"

杨小明感到耳朵发烫，急忙抓起书本往外走："我走了，可能要晚点回来。"

"加油啊！"王磊在身后喊道，声音里带着揶揄。

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杨小明的心跳得厉害。他想起上周在图书馆门口遇见柳茵茵的情景——她穿着那件红毛衣，像一团火焰般明亮。当她把奶糖放进嘴里笑着说"真甜"时，杨小明觉得自己的世界突然有了颜色。

文学院是校园里最古老的建筑，红砖墙上爬满了常春藤。杨小明站在302教室门口，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笑声和讨论声。他攥紧了书本，手心全是汗。

"杨小明！你真的来了！"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杨小明转身，看见柳茵茵小跑着过来。今天她穿着淡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马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她怀里抱着几本书和一个小笔记本，脸颊因为小跑而微微泛红。

"我...我答应过的。"杨小明低声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柳茵茵笑着拉开门："快进来吧，马上就要开始了。"

教室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三三两两地聊着天。杨小明跟着柳茵茵走进去时，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们。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想把自己藏起来。

"给大家介绍一下，"柳茵茵的声音清脆悦耳，"这是杨小明，我邀请他来参加今天的读书会。"

几个学生礼貌地点头微笑，但杨小明敏锐地捕捉到一些疑惑的目光。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小声对旁边的人说："这不是那个总在图书馆看书的农村学生吗？"

杨小明的背脊僵直，喉咙发紧。他早该知道，像他这样的农村学生，和这些城市孩子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小明，坐这里。"柳茵茵似乎没听见那些议论，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读书会开始了。社长是个高年级的学长，先让大家分享对《简·爱》的看法。几个学生轮流发言，有人赞美简的独立精神，有人分析罗切斯特的性格缺陷。杨小明安静地听着，不时在笔记本上记下几个词。

"杨小明同学，"社长突然看向他，"听说你对这本书很有研究，能分享一下你的看法吗？"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杨小明感到血液冲上头顶，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他瞥见柳茵茵鼓励的眼神，深吸一口气。

"我...我觉得简·爱最打动我的不是她的反抗精神..."杨小明的声音起初很小，但随着他进入思考状态，渐渐变得坚定，"而是她在面对爱情时的自尊与诚实。她爱罗切斯特，但不愿成为他的情妇；她爱圣约翰，但拒绝没有爱情的婚姻。这种在感情中的清醒和坚持，比她的反抗更需要勇气..."

教室里鸦雀无声。杨小明说完，才发现自己竟然说了这么多，顿时羞赧地低下头。

"说得好！"柳茵茵突然鼓掌，其他人也跟着鼓起掌来。

"很有见地，"社长点头赞许，"你抓住了简·爱性格中最核心的部分。"

接下来的讨论中，杨小明渐渐放松，偶尔插话补充。他注意到柳茵茵频繁地看向他，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当讨论到书中的经典对白时，她甚至直接问他："小明，你能为我们朗读这一段吗？你的声音很适合。"

杨小明红着脸接过书，找到那段"你以为我贫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的著名独白。他清朗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读完后，柳茵茵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含着星星。

读书会持续了两个小时。结束时，窗外已经全黑，还下起了小雨。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杨小明收拾好书本，犹豫着要不要和柳茵茵道别。

"小明，等一下！"柳茵茵叫住他，"你没带伞吧？我送你回宿舍。"

"不、不用了..."杨小明连忙摆手，"雨不大，我可以跑回去。"

"别客气，"柳茵茵已经撑开一把淡蓝色的伞，"正好我也想和你聊聊刚才的讨论。"

秋雨细密，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校园的路灯在雨幕中晕开柔和的光圈。杨小明和柳茵茵并肩走着，肩膀偶尔相碰，又迅速分开。

"你今天表现得真棒，"柳茵茵打破沉默，"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简·爱》的讨论。"

"谢谢你邀请我..."杨小明低声说，"我本来很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不适合那里。"杨小明望着远处模糊的灯光，"我和他们不一样。"

柳茵茵停下脚步，转向他。雨滴落在她的睫毛上，像细小的钻石。"哪里不一样？因为你是农村来的？"她摇摇头，"文学面前人人平等，小明。你今天证明了这一点。"

杨小明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融化。雨声中，他听见柳茵茵继续说："其实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杨小明惊讶地看着她。

"嗯。你读书时的专注，思考时的深度...这些都是装不出来的。"柳茵茵的声音轻柔，"我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家里全是书，但我常常觉得我只是在机械地阅读，缺少你那种真正的热爱。"

杨小明不知该如何回应。从小到大，他习惯了被人同情或轻视，却从未有人羡慕过他。

"下个月文学社要举办原创作品朗诵会，"柳茵茵突然说，"你要不要参加？可以朗诵你自己写的文章。"

"我...我不行的..."杨小明连忙摇头。

"为什么不行？"柳茵茵歪着头看他，"你文笔那么好。难道你不想让别人听到你的声音吗？"

雨势突然变大，柳茵茵把伞往杨小明那边倾斜了一些。他们靠得更近了，杨小明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我考虑考虑..."他最终说。

"太好了！"柳茵茵欢呼一声，差点把伞甩出去。杨小明连忙帮她稳住，两人的手在伞柄上短暂相触，又像触电般分开。

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时，雨已经很大了。柳茵茵把伞塞给杨小明："你拿着吧，我还有一把在宿舍。"

"可是你..."

"别可是了，"柳茵茵已经跑上台阶，"记得周五之前把参赛作品发给我！"她在雨中回头一笑，黄色的裙摆被风吹起一角，像一朵盛开的花。

杨小明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门后。雨滴打在伞上的声音突然变得悦耳起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奶糖，发现它们不知何时已经融化了，就像他心中某个坚硬的角落。

回宿舍的路上，杨小明没有打伞。他让雨水淋湿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感受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经过图书馆时，他看见玻璃窗内温暖的灯光，突然想起《简·爱》中的一句话："谁说冬天已经来临？当你在我身边时，我感到百花齐放，鸟唱蝉鸣。"

杨小明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心动的感觉，但他知道，这个雨夜，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悄然生长。

常青，作家，风水专家，中国周易梅花易数国学文化传播者。

来源：周易指南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