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刘,房产真给小孙子?大孙子可是亲生的啊!"老伴拉着我的手,声音沙哑却坚定。
两个孙子的遗产
"老刘,房产真给小孙子?大孙子可是亲生的啊!"老伴拉着我的手,声音沙哑却坚定。
我叫刘永贵,今年七十二岁,退休前是县棉纺厂的工段长。
那是个"大集体"的年代,一晃眼,四十多年过去了,记忆却像老电影一样清晰。
我和老伴李秀华育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刘建国,小儿子刘建民是我们在一九八二年领养的。
那年领养孩子的事,还得从头说起。
我们家住在县城西北角的筒子楼,两室一厅六十平方米的家,墙上贴着褪色的花报纸,铁架子床上铺着老伴一针一线缝的百衲被。
虽然房子不大,却充满生活的气息。
建国那时已经上小学二年级,淘气得很,每天放学回来,书包往床上一扔,嘴里喊着"妈,我饿了",就往厨房钻。
那时候县城才通了有线广播,我和老伴每天听完《新闻联播》后,总会商量着家里的事。
"秀华,你看咱们是不是再要个孩子?建国一个人多孤单。"我小声地提议。
老伴叹了口气:"我也想啊,可医生说了,我因首胎难产落下病根,再怀孕恐有危险。"
说起这事,我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当年老伴生建国时难产,大出血,要不是厂长及时安排车送医院,恐怕母子都保不住。
那会儿医疗条件差,县医院连血库都没有,是厂长从医院给老伴捐了血。
想起这事,我心里总是充满感激。
就在那年冬天,厂里来了个返城知青王明远,他爱人难产去世,留下刚出生的孩子无人照料。
那是个寒冬腊月的夜晚,雪下得像鹅毛一样大。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打开门,看见王明远抱着个小婴儿,浑身都是雪,嘴唇冻得发紫。
"刘段长,救救这孩子吧,我妈病了,我得回北京照顾她,这孩子..."他话没说完,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把人让进屋,老伴赶紧给孩子裹上棉被,孩子瘦小得可怜,脸色发青,像是饿了很久。
老伴连忙用奶瓶喂了点米汤,孩子吃得急,呛得直咳嗽。
"这孩子怎么回事?"老伴一边拍着孩子的背一边问。
王明远欲言又止,最后好像下定决心似的,声音压得很低:"刘段长,实不相瞒,这孩子...不是我的。"
我和老伴都愣住了。
"这是厂长媳妇难产时生下的孩子,厂长媳妇没保住,厂长悲痛过度,把自己关在宿舍里整整三天,说这孩子克死了他媳妇,不认这个儿子。"
"我怕这孩子被当成'黑孩子'没人要,就从医院抱了出来。"
听到这,我和老伴面面相觑。
厂长的媳妇,就是当年救了我老伴的那个厂长!
"明远同志,你先别急着走,我和我爱人商量商量。"我拍拍王明远的肩膀。
那晚,我和老伴谈了很久。
"永贵,要不咱们把孩子收下吧,也算报答厂长的救命之恩。"老伴目光坚定。
我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再说建国也该有个弟弟了。"
第二天一早,王明远拿着简单的婴儿用品和一张纸条来了。
"这是孩子的生辰八字,名字还没取,就麻烦你们了。"他深深鞠了一躬。
我和老伴收下了孩子,心里却隐隐不安:厂长若是哪天想起这个孩子怎么办?
但再转念一想,这孩子活下来就是缘分,我们好好抚养他长大,也算对得起良心。
"建民,就叫建民吧。建设祖国,造福人民。"老伴望着孩子,眼里满是慈爱。
就这样,建民成了我们家的一员。
刚开始,建国对突然多出来的弟弟有些不适应,总是撇着嘴说:"他抢走了我的玩具!"
老伴总是耐心地解释:"建国,你是哥哥,要让着弟弟,知道不?"
慢慢地,建国接受了这个弟弟,甚至开始保护他。
有一次,邻居家的小孩欺负建民,建国二话不说冲上去,结果自己鼻子都被打出血了。
回家后,我狠狠训了他一顿:"打架像什么话!"
建国却倔强地说:"爸,他们说建民是捡来的,我不能让他们这么说我弟弟!"
那一刻,我鼻子一酸,再也说不出责备的话。
岁月如流水,转眼就是八十年代末了。
那时候,我家添置了第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每到《西游记》播出的时间,邻居家的孩子都挤在我家的小客厅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建国和建民都长成了大小伙子,建国性格外向,学习中等,但人缘极好;建民则文静内向,成绩名列前茅,是学校的"三好学生"。
九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全国。
建国考上了师范学院,毕业后回到县里中学当了老师;建民则考上了省城的重点大学,学的是土木工程。
两个儿子都有出息,我和老伴别提多高兴了。
转眼间,建国成家了,娶了隔壁纺织厂会计科的姑娘,不久后有了儿子刘小东。
建民大学毕业后在省城一家建筑公司工作,踏实肯干,没几年就当上了项目经理。
后来他也成了家,娶了同公司的设计师,生了儿子刘小亮。
每逢过年,两个孙子都会回来看我们,家里热热闹闹的,满是欢声笑语。
小东从小被宠惯了,有求必应。
记得他上初中那会儿,非要一双名牌球鞋,说是班里男生都穿。
那时候一双球鞋要三百多,差不多是我半个月的退休金。
建国来找我借钱,我虽然心疼,但看在孙子的份上,还是给了。
读高中时,小东成绩直线下滑,我们省吃俭用给他报了补习班。
大学也是勉强考上了个二本,毕业后靠建国的关系,进了县中学当老师。
工作稳定后,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来也是坐不了多久就走,说是和朋友约好了打麻将。
反倒是小亮,虽然在省城工作忙,却总惦记着我们这两个老人。
每个月都会往家里打电话,问我们身体怎么样,缺不缺钱。
过年过节的,总会提前半个月就回来,帮着收拾屋子,陪我们聊天。
记得有一年冬天,老城区要改造,我家的老房子要拆迁。
建国忙着学校的事,说没时间帮我们找新房子;建民在外地出差,也抽不开身。
是小亮请了一周假,带着我和老伴看了十几套房子,最终选中了现在住的这套三居室,阳光充足,还靠近医院,方便我们看病。
搬家那天,也是小亮一个人来帮忙,从早忙到晚,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条。
去年冬天,老伴突发脑梗,医院住了一个多月。
建国因为教学任务重,只在周末来医院看望一两个小时;建民正好带团队去国外考察,听到消息连夜赶回国内,安排好工作后,直接请了三个月假,带着小亮回来照顾。
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光。
医院的走廊上总能看到小亮忙碌的身影,一会儿去护士站问药,一会儿去食堂打饭。
每天给老伴按摩、喂药、说笑话逗她开心,细心得像个小大人。
有天半夜,老伴突然呼吸困难,是小亮第一时间发现的。
原来他夜里值班时,就在病床边的小凳上打盹,说怕奶奶半夜有什么事叫不应。
多亏他及时按了呼叫铃,医生才赶来处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伴病情稳定后,小亮还特意从网上查资料,学会了几种康复按摩的方法,每天坚持给老伴做康复训练。
出院那天,医生都夸他:"小伙子真孝顺,比我见过的许多儿女都强。"
回到家,老伴的恢复情况比医生预期的要好很多。
她握着小亮的手,眼中含泪:"亮儿,多亏了你啊。"
小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奶奶,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老伴病好后的一天晚上,她拉着我的手说:"刘永贵,你年轻时多固执一个人啊,现在怎么这么糊涂了?"
我一头雾水:"怎么了?"
"咱们这套房子,得留给小亮。"老伴说这话时,眼神坚定得很。
我愣了一下:"这房子是咱俩一辈子的积蓄换来的,按理说两个孙子都应该有份。"
老伴摇摇头:"你忘了当年的事了?我们收养建民,是报恩,也是缘分。如今小亮这么孝顺,这是上天的安排。"
老伴的话让我心里一震。
回想这些年来,建民和小亮对我们的关心和照顾,确实比建国家多得多。
我点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第二天,我就给两个儿子打了电话,说要把房子的事情定下来。
建民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爸,您和妈做主就好,我尊重你们的决定。"
建国却有些不高兴:"爸,这事得当面说清楚。"
我们约好周末在家里碰面。
去公证处那天,建国一家提前到了,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刚坐下,建国就开口了:"爸,这房子凭什么给小亮?小东才是您亲生儿子的孩子!"
他声音提高了八度,连一向温顺的媳妇也帮腔道:"就是啊,爸,这不合情理。"
小东则撇着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爷爷,您偏心!"
公证室里一片寂静。
我长叹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建国,你知道为什么当年我们会收养建民吗?"
建国一愣:"不就是您和我妈想再要个孩子,但我妈身体不允许,所以领养了建民吗?"
我摇摇头,开始讲述四十年前那个雪夜的故事。
我说到王明远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来找我们,说他要回北京照顾生病的母亲。
我告诉他们,实际上,那孩子是厂长媳妇难产死后,王明远冒险从医院抱出来的,怕孩子被当成"黑孩子"没人要。
而那厂长,正是当年救了老伴性命的恩人。
"当年要不是厂长,你妈生你时大出血,根本活不下来。我们收养建民,是报恩,也是缘分。"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些年来,建民从没让我们失望过,小亮更是把我们当亲爷爷奶奶一样照顾。"
"你们扪心自问,这些年来,你们有多少次主动关心过我们的冷暖?"
说完,屋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建国低下头,脸上有些挂不住。
小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他爸制止了。
忽然,建民开口了:"爸,妈,其实房子的事情不重要。小亮工作稳定,我们在省城也有房子,不需要再添置了。"
"这套房子留给小东吧,他结婚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呢。"
我和老伴都惊讶地看着建民。
小亮也点点头:"爷爷奶奶,我支持爸爸的决定。只要你们身体健康,住在哪里我们都会常来看你们的。"
这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小东站起来,走到小亮面前,伸出了手:"对不起,弟弟。这些年是我不懂事,总觉得爷爷奶奶偏心你们。"
小亮愣了一下,随即紧紧抱住了他:"哥,我们是一家人。"
看到这一幕,我和老伴眼眶都湿润了。
最终,我们决定把房产证上写上两个孙子的名字,共同继承。
建国提议:"爸,妈,不如这样,这套房子你们安心住着,等以后...以后你们百年之后,我们兄弟再商量怎么处理。"
建民也附和:"就这么定了,爸妈的养老问题,我和建国一起负责。"
从公证处出来,天空飘起了小雪。
老伴挽着我的胳膊,笑着说:"老刘,你看,这事儿解决得多好。"
我点点头,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今年春节,两个孙子一起回来,给我们老屋换了新窗户,还添置了暖气。
建国也改变了不少,每个周末都会带着小东来看我们,有时还带着他们班上的特产——莲藕排骨汤。
小亮则把他们公司的设计软件装在了我的老电脑上,教我怎么用视频软件和他爸妈聊天。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老伴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小亮碗里,又给小东碗里也夹了一块。
"奶奶,我减肥呢。"小东假装抱怨,却还是笑着把肉吃了。
小亮给我倒了杯水,轻声问:"爷爷,腰还疼吗?我明天帮你预约个理疗。"
我摇摇头:"好多了,有你们在,我什么病都好了。"
窗外雪花纷飞,屋内暖意融融。
看着满桌的亲人,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老话:家和万事兴。
是啊,真正的遗产不是房子,而是这份几十年来用心血浇灌的亲情。
这份亲情,比任何财产都珍贵。
它教会了我们如何去爱,如何去包容,如何在人生的风雨中相互扶持。
或许这就是生命的意义所在——不是拥有多少物质财富,而是留下了多少爱与温暖。
想到这里,我端起了酒杯:"来,今天全家团圆,咱们干一杯!"
酒过三巡,饭菜渐渐见底,欢声笑语却不断。
这一刻,我知道,无论将来如何,这个家都会好好的。
因为爱,从未离开。
来源:光合作用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