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踹开夫君跳崖,誓让庶子庶女早夭(一)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6-01 22:10 2

摘要:重生于坠崖之际,我狠心一脚踢开前来相救的夫君,满心欢喜地跃入万丈深渊。 上一世,夫君林阔于北疆战死沙场,那时我尚且年仅二十。 我谨遵婆婆之命未曾改嫁,耗尽嫁妆养育夫君的庶子庶女。 及至晚年身染重疾,却被他们弃于乱葬岗,最终惨死于狼腹。 这一世重来,我定要让他们

重生于坠崖之际,我狠心一脚踢开前来相救的夫君,满心欢喜地跃入万丈深渊。 上一世,夫君林阔于北疆战死沙场,那时我尚且年仅二十。 我谨遵婆婆之命未曾改嫁,耗尽嫁妆养育夫君的庶子庶女。 及至晚年身染重疾,却被他们弃于乱葬岗,最终惨死于狼腹。 这一世重来,我定要让他们在父腹中便早早夭折。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

清风崖畔。

察觉自身重归往昔之际,足下石块已然松动。

坠崖刹那,林阔之伸手欲挽,我却抬脚将他踢开。

清风崖畔。

林阔之目瞪口呆,望着我坠落悬崖。

我却向他浅浅一笑。

甚好!

这一回,他未能将我救下。

无须因男女授受不亲,被迫嫁与他。

无须因欠他一条性命,忍他纳回二十余房小妾。

更无须,明知他外头沾花惹草染了恶疾,还要强忍恶心与恐惧与他同房。

他总说心里唯独有我一人,其余皆是玩物。

呵!

谁稀罕似的。

2

我身形如疾风般坠落,耳畔风声呼啸。

下坠之势愈来愈疾,眼前却愈发昏暗。

崖底无阳光照耀,唯有无尽黑暗,恰似我前世那般暗无天日。

然我不惧。

我知晓崖底有河。

前世,为躲避狼群,我拖着病躯,从乱葬岗爬至悬崖,纵身一跃。

入水后,本以为逃过一劫,哪知狼群刹不住脚,也纷纷坠落。

我刚上岸,便被狼群扑咬,命丧当场。

……

「扑通!」

此次落入水中,再无狼群相伴。

水潭深邃无底。

我屏息凝气,待坠落之力消散,方缓缓浮出水面,抹去脸上的水珠,环顾四周。

周遭一片漆黑,唯有下游远处透出一丝微光。

我顺着水流漂去,离开那幽暗峡谷,不久便爬上河岸。

此时夕阳西坠,虽值初秋,湿透的我被晚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

岸边乱石嶙峋,乱石之后是莽莽森林,常有狼虎出没。

我强忍心中惧意,沿着下游前行,盼在天黑前找到有人烟之处。

忽地,我右脚踝被一物缠住。

我惊得一颤,险些摔倒。

低头一瞧,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正紧抓着我的右脚。

原来是个人……

比蛇好多了……

我松了口气,试图抽回脚。

啧!

抓得可真紧。

那人的身体被杂草遮掩,我拨开大片割手的茅草,将一个半死不活的血人拖了出来。

「黎王?」

前世英年失踪的黎王君墨。

其母妃花贵妃,出身镇国公府花家,乃是一位武艺超群的奇女子。

黎王自幼便被花贵妃逼迫习武,又随花国公学习兵法谋略,十五岁便随花国公前往西北军营历练,凭借惊人谋略屡建奇功,声望在军中极高。

然而,这样一位人物,却在回京述职途中神秘失踪,陛下痛心疾首,临终前还嘱托我爹寻找黎王下落。

算算时间,恰巧对得上。

我用力掰开他抓住我脚踝的手,望着他背上纵横交错的刀伤,陷入沉思。

我自身难保,泥菩萨过江。

这人,救还是不救?

若救,又该如何救?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撒腿就跑。

可想起爹曾无比惋惜地说:「黎王才是最合适的帝王人选。」

前世太子君覃登基后,大兴文字狱,大修行宫,横征暴敛,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他在位中期,江南一带倭寇横行,温州府百姓几乎被倭寇屠戮殆尽,他与满朝大臣竟束手无策。

一批又一批的剿匪队伍,皆被倭寇打得溃不成军。

当时父亲曾感叹:「倘若我们的战神黎王殿下在,天下百姓何至于受这般苦楚。」

想起父亲晚年佝偻的腰背,稀疏的发髻。

向来不喜欢多事的我,做出了一个违背本性的决定。

我拼尽全力将君墨搀扶起来,一步步往下游走去。

他一袭白衣已被血水染红,浑身滚烫,面色白如纸张,整个人处于迷离状态。

与我那视死如归的心境相比,他的求生欲简直强烈至极。

3

黎民百姓皆爱择河而居。

沿着河畔前行,总能寻得人家。

然君墨却执意不肯歇息,仅半个时辰,他便愈发虚弱无力。

我望着那漫无尽头的河岸,知晓这般下去绝非良策。

我环顾四周,欲先觅得一处安全之地暂避一夜。

孰料,一眼便瞧见一头目露凶光的黑熊,正蹲伏于矮树丛中,紧紧盯着我们。

也不知它已盯了多久,黏稠的唾液不断从嘴边溢出。

我:「……」

真是祸不单行……

我一哆嗦,急忙把手探入君墨的衣襟,摸索起来。

嗯,肌肉紧实,身材甚佳!

莫要误会,这般紧要关头,我怎会有心思非礼他。

只是我身为弱女子,素来不带武器。

君墨乃武将,其常用武器想必已在打斗中遗失,我寻寻看是否有备用的。

我掏了又掏,掏出一个火折子,还有一把造型精美的匕首。

额……

似乎并无大用!

而此时,黑熊已在缓缓靠近。

小心翼翼地朝我们靠近……

我不及多想,将君墨一放,拾起一根枯树枝,撕下君墨那破旧的裙摆,制成一个简易火把。

眼见黑熊即将发起攻击,我点燃火把冲过去,在它惊愕的目光中,点燃它附近的杂草。

时值初秋,岸边枯枝败叶颇多,火势瞬间便旺了起来。

黑熊惊得跳起,嘶吼两声,撒腿便跑。

待它跑得无影无踪,我望着那半死不活的君墨,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好家伙,莫非你前世是被熊给吃了!」

4

我赶在日落之前,寻得一处石洞。

将君墨拖入洞中后,我拾来一堆枯枝与助燃的树叶,在洞口燃起两堆篝火,脱下外衣插在火边烤干。

肚子饿得直叫唤……

罢了,只能忍着饿!

我这野外求生的本事,可真是半点没有。

不过,在捡柴火时,我瞧见了一些止血草,顺手采来捣碎敷在君墨的伤口上。

「啧!死马当活马医,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命硬不硬了!」

他被我折腾得浑身光溜溜的,身上涂满了绿油油的草汁。

我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腹肌,一块、两块……八块。

「这肌肉还挺有弹性的嘛!胸脯比我还要大些……」

「啧!你小子,若能活下来,可一定要好好感谢我祖母。」

祖母昔日在宫中是位医女,我小时候与她同住时,她曾教过我一些药理知识。

只是我向来不喜欢这些,她教的东西大多都记不住。

唯有止血草和鱼腥草,是她拿着鞭子逼着我记住的。

一边回忆着祖母的「慈爱」,我一边用湿布条给君墨擦拭身体,试图将他滚烫的体温降下来。

闲来无事时,便戳戳他的肌肉。

与林阔之相比,他可强壮多了。

夜半时分,君墨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起了胡话。

他高烧不退,说胡话也是常事。

可山里突然传来一声虎啸,我顿时恨不得把他的嘴给缝上。

这种猛兽最是敏感,万一被引来……

那可就麻烦大了!

夜深人静时,我忽然察觉到石洞附近有大型野兽徘徊的脚步声。

我猜不出这是何种野兽。

只能紧紧盯着那两堆篝火,必要时添些柴火,以防它们熄灭。

心里不踏实,又做了两个火把放在一旁备用。

后半夜,君墨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

我长舒一口气,疲惫地靠在石壁上,刚想休息片刻,洞外突然传来一声低吼,惊出我一身冷汗。

老虎?

它还是来了,就在洞口附近徘徊。

我急忙跑到火堆前,点燃一根火把。

眯起眼睛,警惕地盯着洞口。

片刻之后,果然见一头白色的庞然大物从石洞边的草丛中窜了出来,凶狠地向我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

容不得我多想,我立刻就地一滚,躲开了它的攻击,顺手将火把扔到它肚皮上。

火焰瞬间爬上它的皮毛。

火光中,它痛苦地吼叫着扑倒在地,恰巧落在火堆上,被烫得嗷嗷直叫。

我迅速点燃另一根火把,抓住时机在它身上点火。

白虎疼得发疯,一爪子拍飞火把冲出洞口,一路打滚嘶叫,直到“扑通”一声跳进河里。

我重新点燃火把,紧紧握住匕首,死死盯着洞口。

准备与它决一死战。

但白虎终究没有再回来。

天色渐渐亮起时。

我心有余悸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回头看向依旧昏迷不醒的君墨。

觉得他欠我好几条命呢……

5

一夜未眠,又未曾进食,此刻我已是疲惫至极。

倚靠在君墨身旁不远处的石壁上,斜睨着他。

他不仅身材挺拔,五官亦是生得极为俊朗,难以用言语形容,总之是让人瞧着心生愉悦的那种。

此时他脸上已恢复了几分血色。

止血草果真甚是管用,怪不得祖母无论如何都要我牢记于心。

咕噜噜……

“唉!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你再不醒来,我若饿极了,说不定真能把你给吃了。”

我自言自语,压根没指望他能回应。

不料,他微微抽动嘴角,眼皮依旧半耷拉着,却有气无力地说道:“早醒了,没力气……辛苦给口水喝。”

“噢!”

自己惹的麻烦,只能自己伺候着了!

出洞口时,只见洞口附近的草地被昨夜那只大虫滚得一片狼藉,遗落着不少烧焦的白毛。

我心有余悸地走到河边,瞧见河里有一群鱼贴着岸边游动,追逐着一些被风吹落水中的白毛。

“我天!饭送上门了!”

我急忙脱下外衣一扑。

结果,自己衣裳又湿透了,鱼却一条都没捞到。

只能灰溜溜地用荷叶装了一捧水回去,喂着君墨喝完。

喝完水,他长舒一口气,强撑着尽量睁开眼皮看我。

他做这个动作似乎都非常吃力。

“我中了软筋散,药效未过,可能还需熬上一日左右。”

“抱歉,只能继续麻烦姑娘保护我一日了!”

我:“……”

这就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啊?

早就说过!

我最讨厌多管闲事了。

6

我们在石洞中又待了一日。

期间,再次给他涂抹了一次药膏,顺手抚了几下他的腹肌,这人闭着眼睛纹丝不动,只是耳根却渐渐泛起了红晕。

后来,实在是饿得不行,我只能又去河边捉鱼。

大概忙活了一个下午的光景吧。

一条鱼都没抓到,累得我连站都站不稳了。

“嗤!”

不知何时,君墨已站在我身后,低头看着我笑。

想必是药效已然消退,他的眼皮不再耷拉着,而是双目明亮,笑容灿烂,宛如天上的骄阳。

随后,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往水里一插,提起来时,树枝上已稳稳地插着一条鱼。

我:“……”

真是够炫耀的。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依样画葫芦地又插起了十几条鱼,越发觉得他之前是在嘲笑我。

插够鱼后,他将匕首要了回去,熟练地开膛破肚。

见我神色有些古怪,他轻咳了一声。

“看你这一身打扮,定是个千金小姐,不会这些本事也属正常。”

我眨眨眼,古怪地问道:“殿下不认识我?我是云相的嫡女云清音,每次宫廷宴会我都有出席。”

他一愣,抬眼静静地看着我好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

“本殿,脸盲!”

我:“……”

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后悔救他。

不过他烤的鱼确实很美味,烤得外焦里嫩。

吃完鱼后,他在附近的河岸寻了许多野草,捣成汁液敷在伤口上,还有一些野草是直接吞服的。

这些或许是药草吧!

可在我眼里,那也就是些野草……

倘若我把这话讲给我祖母听,她定会用鞭子将我的屁股抽得开花。

我都能想象到她拿着小皮鞭暴躁的模样。

“我教了你二十多遍了,你怎么连一个药草都记不住?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知不知道多学些药理,对女子有多重要?”

唉!

既然重生回来了,若有机会回老家,一定要好好孝敬她老人家。

前世我被迫与林阔之同房,染上了恶疾。

不敢去看大夫,只能偷偷顺林阔之的药,实在不行就嚼点他的药渣。

那时候我是后悔的,后悔没有好好跟祖母学医理。

7

君墨身子渐好,气色愈发红润。

他虽有脸盲之疾,却并非路痴。

他领着我左转右折,不过半日,便出了这片幽深林子,在官道旁一处小驿站里寻到了他的手下。

在驿站里洗净一身尘土后,我与他同乘马车回京。

马车临近京城时,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我。

“你既救了本殿一命,本殿自然要报答。本殿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与父皇如实禀告这段经历,本殿娶你为妃。”

我眨了眨眼。

“还有呢?”

君墨轻笑。

“你多日未归,必遭人非议,会被视作不洁。所以,第二个选择是,你被须弥庵的法慈师太救了,为了养伤,在须弥庵住了两日。”

我轻啧了一声。

“这还用选?肯定选第二个。”

君墨一愣,瞧着我的眼神略有些复杂,似还带着一丝失望。

额……

“殿下莫非经过这两日与我的相处,已然对我情根深种了?”

不愧是我这活了两辈子的人,脸皮厚得很。

君墨:“……”

他无语片刻,随即捂脸低笑。

“你这相府嫡女,未免太……”

我挑眉。

“粗俗?”

“不,不,本殿并无此意。”

呵!

我信他个鬼。

随后,君墨下了马车,与我分道扬镳。

而我的车夫不知何时已换成了须弥庵的法慈师太,她见我掀起帘子,便笑着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姑娘,咱们快到家了。”

我感激地道谢。

而后,我望着越来越近的城门,心中满是欢喜。

距离我上一次见爹娘,已过了二十年。

甚是想念他们。

只是没想到,马车进城到了相府门前,我先遇到的不是我的家人,而是林阔之。

他被我哥哥打了一顿,鼻青脸肿。

瞧见我从马车上下来,眼前一亮,扑过来就要抱我。

“清音,清音,你还活着,太好了!不管你之前经历了什么,我都不会嫌弃你。”8

8

“嫌弃我?”

我冷笑一声,抬脚将他踹倒在地。

“你们永昌侯府的人,当真厉害,嘴皮子动动,就想把本姑娘的清白之名给毁了。”

林阔之被摔得懵了,目光呆滞地看着我,紧接着老脸一红,恼羞成怒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失踪两个日夜,谁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说不定……”

“啪!”

我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将他的脸打得偏向一侧,也打断了他的话。

“呵!好一张利嘴,即便我真的丢了贞节,我宁愿遁入空门,也不会嫁给你。”

“对!我云倾鹤的妹妹,即便真丢了贞洁,也有相府养着,用不着你们永昌侯府来占这便宜。”

我哥从大门内走了出来,他向来清高自持、修养极好,可此刻手里居然拖着一根长长的木棍,显然已被这个混蛋气得有些失了理智。

“哥!”

前世哥哥走得早,算起来我已三十五年没见他了,如今瞧见他挺拔的身姿,不禁热泪盈眶。

哥哥瞧见我时双眼一红,急忙将我拉到身后护着,咬牙切齿地瞪着林阔之。

“这混人硬说你掉下悬崖死了,还说之前你们已互许终身,死后你也是他的妻,他要娶你的灵牌。永昌侯府为了攀附我们云家,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呵!

我冷眼看着林阔之。

“真不愧是你,这么卑劣的主意也想得出来。”

林阔之自知理亏,却还是无比委屈地看着我,仿佛被我始乱终弃一般。

“前日——你即将落崖时,我扑过来拉你,你却将我踹回崖上,你若不是爱重我,不愿拖累我,又怎会如此?”

我抚额叹息。

“有没有可能,我是宁愿去死,也不要和你扯上任何关系?”

林阔之听后,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们从小青梅竹马,只差互许终身了,你为何突然如此厌恶我,你不会是被妖邪附身了吧?”

“阿弥陀佛!”

法慈师太忍无可忍,走到林阔之身前,静静盯着他。

“施主,云小施主跌落渊底时,人十分清醒,周围有一只白虎和一头黑熊。”

“她能与熊虎搏斗,自不是一般女子,又怎会瞧得上施主这种……蜜罐子里长大的男子。别再纠缠了,你们无缘罢了!”

法慈师太只差没说他是个草包了。

“你……”

林阔之看了看我们,深知今日他讨不了好,但他还是不信邪,冷眼盯着法慈师太。

“出家人不打诳语,师太的意思是她后来一直跟你在一起?”

法慈师太点点头。

“正是!”

“是吗?你敢对佛祖起誓吗?”

林阔之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抹极致的阴狠。

我气得笑了。

“呵!林阔之!看来你今日是非要说我不洁,好让我配得上你这坨在烟花柳巷得了脏病的烂泥,是吧?”

他梗着脖子说:“胡说什么,我才没有得脏病。我想娶你,那是因为我心悦你,所以才不嫌弃你!”

若不是杀人犯法,我真想一刀宰了他。

想想真是冤孽。

上辈子因为一个救命之恩,我不想让爹娘被人诟病忘恩负义,便忍着恶心嫁给了他。

他死后,我还帮他养那么大一个侯府,就是想着前生不欠,今生不见。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居然会重生,还会遇到这个混人。

我从我哥手里抽来木棍,恶狠狠地瞪着他。

前世,他一身脏病却还要让我服侍他的场景,像一条湿滑恶心的蛇缠上我的心头。

“滚,不然我废了你!”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过凶恶,他留下一句狠话就灰溜溜地走了。

“呸!悍妇,你以为除了我,还有谁愿娶你!”

9

林阔之转身离去时,我依旧恶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身子绷得紧紧的。

比面对猛虎和黑熊时,还要紧张百倍。

我不是惧怕他,而是恨他缠着我,以各种目的接近我,甚至我怀疑上次我在崖上赏景,脚下那一滑,也有他的手脚。

他虽不通武艺。

但他是永昌侯世子,身边身怀绝技的暗卫不在少数。

可我并无实证。

哪怕前世我在他府中待了一辈子,也未曾接触到那些暗卫。

因为他们皆随林阔之死在北疆了。

“音音?”

哥哥轻拍我的肩膀。

“莫要紧张,有哥哥和爹在呢!”

我摇摇头。

“他不会就此罢休的,待永昌侯从北疆归来,必然会请陛下赐婚。”

前世我无意中听闻,若我不是因救命之恩主动嫁给林阔之。

永昌侯便会凭借军功,恳请陛下为我和林阔之赐婚。

只因永昌侯嫡妹,乃当今皇后娘娘,他们看上的并非我云清音,而是我背后的相府,我爹云相。

前世,我为免父亲为难,出嫁后渐渐与云府断了往来。

但父亲念着我,时常关照。

他本是纯臣,却因我,在太子登基时违背良心帮了一把。

这应是他一生最大的污点。

是我不孝。

是前世的云清音太年轻,考虑得不够周全。

“放心吧!”

哥哥温柔地看着我,伸手轻轻为我整理耳边的发髻。

“我云倾鹤的妹妹,不想嫁就不嫁。除非是你自己愿意,否则无人能逼你。”

“嗯!”

我吸了吸鼻子,泪水夺眶而出。

仿佛前世一辈子的委屈,都在此刻倾泻而出。

“都多大了,还哭鼻子,羞不羞?”

哥哥拭去我的眼泪,随后看向法慈师太,邀请她进府休息。

法慈师太却摇了摇头,看着我轻笑。

“阿弥陀佛,贫尼还要进宫一趟,不便在此久留了。”

师太驱赶着马车离去后,我被哥哥拉进了相府大门。

“你出事这两日,娘又犯了病,所以没告诉她。”

娘心脏不太好,最是受不得气,还需好好调养。

但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她。

10

在相府主院之中,娘亲面色苍白地靠在贵妃榻上。

爹爹的三位妾室,正轻声与她絮叨着这个月的开销与收成,见我进来,她们面上露出喜色,急忙拉着我上下打量。

待发现我并无伤处,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看来我这两日的遭遇她们是知晓的,唯有娘亲被蒙在鼓里。

我娘瞧着我们眸光一转,轻叹了一声:“你们又瞒着我了,我就说这两日——你们三个总围着我,是怕我从下人嘴里听到消息吧!说吧!这一回是什么事儿?”

娘亲心思灵动,宛如七窍玲珑,容貌更是美得仿佛九天仙子下凡,可惜自幼体弱多病,心脏欠佳,多走几步都喘气。

后来嫁给身体健壮的父亲,外祖母担心娘亲吃不消,便从家中挑选了三个貌美的家生子陪嫁。

父亲为宽慰外祖母,便都纳了。

只是他心中也叹息,终究是要对这三位妾室有所亏欠。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的娇娇,这天上地下无人能及。”

因此,这三位姨娘,只有在爹爹被娘亲勾得实在忍不住,偏偏娘亲又无力承恩之时,才有机会侍寝。

而且为了能够随时侍奉,她们自己向祖母讨了绝育的药。

说是娘亲对她们有恩,绝不能出什么幺蛾子气到娘亲。

然而娘亲知晓此事后,却狠狠骂了她们一顿,又抱着她们哭了一整夜。

我曾问过娘亲,爹爹找姨n们时会不会吃醋?

娘亲笑着说:“你且看看你哥成年后会纳几房妾,便知晓娘亲非但不吃醋,还想放鞭炮庆祝呢。”

那时我还年幼,无法理解其中深意。

后来,哥哥纳了七个妾,嫂嫂也不吃醋,我悄悄问过她。

她回答道:“都说没有被耕坏的田,只有累坏的牛。可万一这一牛顶十牛呢?我还是惜命的。”

额……

看来我们家的男人,在这方面天赋异禀啊!

据说娘亲怀上哥哥时,爹爹偷偷买了不少堕胎的药,还与家里人再三确认,不想让娘亲生孩子。

只因担心娘亲心脏不好,分娩时会香消玉殒。

这事被娘亲知晓后,大半年没理他,直到哥哥在祖母的帮助下出生后,才勉强理了他几句。

后来好不容易感情又培养回来,我又来了。

爹爹这一回直接说:“娘子,我们有一个孩子就足够了,不能拿命去拼。”

娘亲又不理他了。

第二年我出生了,爹爹瞧着我与娘亲相似的容貌,喜欢得不得了,挨家挨户去敲门。

“看,我有闺女了!”

“哎呀,你怎么知道我有闺女了,我闺女健健康康,白白胖胖可好看了!”

“林兄,晚上来我家小酌几杯,顺便让你看看我闺女,可好看了。”

……

秋高气爽,屋里却已经生了炭火,可见娘亲的身体越发积弱了。

我久违地与她絮叨了许久。

明明如今的我,内里年龄比她大了许多,但在她眼前,我却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依偎在她怀里时,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娘,女儿想当官!”

若我当了官,在陛下跟前得脸,永昌侯想诬陷我与他儿子私定终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娘亲黛眉微皱,伸出细白的手,敲了敲我的脑袋:“以你的身份,这辈子注定富贵,是别人求不来的气运。你如今是不想要这一份气运,去冒天下之大不韪?”

我想起前世麻木不仁的一生,轻叹道:“娘,女子一辈子被困在后宅,不知天大地大,不知天高地厚。而男子却可以逍遥天地间,将秩序法则玩弄于股掌之间。太不公平了!”

娘亲温柔地看着我,纤纤素手在我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娘年轻时,也曾臆想身为女子最快意的事,莫过于执手中笔,量天下事。可这终究是臆想,成不了真的。如果你真的想,那唯一的机会,便是成为那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

“皇后?可是后宫不得干政……”

“那得看……你能不能拿得下君主。”

从娘亲屋里出来时,天已将黑。

她的饭菜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一向以药膳为主,她又闻不来任何荤腥,是以,她都是躲在屋里一个人享用。

夜里,和爹爹、哥嫂一起吃完晚饭,爹爹带着我去了书房。

关起门后问我:“你对林阔之确实无意吧?”

我点头。

“那就好,今日黎王来找为父,让为父早日给你定亲,免得永昌侯府那群阴人总是纠缠你。为父觉得很是有理,并且觉得他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到时你随他驻军西北,便可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

我:‘……’

我脑海里闪过黎王君墨那张俊俏的脸。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故意在爹爹面前露个脸,让爹爹觉得他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到底谁才是阴人啊?

11

君墨确实是个难得的好男儿。

只是爹不知晓,再过半年,陛下便会突发绝症,时日无多。

届时,几位皇子定会按捺不住,使得整个局势动荡不安。

前世君墨早早失踪,并未参与其中。

今生,他会如何抉择,谁也难以预料。

“爹,我想入宫!”

“啊?”

爹抽了抽嘴角。

“陛下都五十多了……”

我翻了个白眼。

“我想进宫做医女。”

“就你?”

他大概是觉得这话有些伤我的心,立刻尴尬地摸了摸胡子,委婉地说道。

“音音,为父觉得太医署并不适合你,你若真想进宫找些事做,为父可以推荐你去藏书阁。或者去给张天师做学童,给他烧个炼丹炉什么的……”

我目光定定地盯着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这老头分明是故意的,只挑那些边缘的、毫无作为的差事。

他分明懂我的意思。

我想接近权力中心,太医署已经是女子能到达的最高部门了。

娘说要成为皇后。

我知道,若我嫁给黎王君墨,有父亲的支持,这一步并不会太难。

可我心里莫名地有些抵触。

女人真的只能依附于男人吗?

和父亲的谈话不欢而散。

然而次日父亲下朝回来时,却喜滋滋地给我带来了一份圣旨。

“音音,来,爹爹给你讨了个给陛下研墨的差事。”

我急忙接过圣旨,看到上面写着“第一女官”四个字,瞬间热泪盈眶,静静地看着年迈的父亲。

父亲为了给我求来这么一个位置,不知要花多大的代价。

别小看这么一个研墨的差事。

这是直达天听,是陛下身边最得势的公公才能揽到的事儿。

12

初入官场那日,我身着宫里送来的特制官袍,随父亲早早入朝。

哥哥在一旁眼红地望着我们,嘴里嘟囔着。

“老家伙,我寒窗苦读十年,本可考个探花,偏让你逼着我藏拙,只考个同进士。混了五年,还是个上不了朝的七品小官。如今你竟带着妹妹直接上朝,真是偏心!”

父亲上马车前只给了他一个白眼,连句话都懒得说。

我也是故意翻了个白眼。

“若非女子不能参加科举,你以为我能考得比你差?爹让你安分守己,你就老实待着,瞎折腾什么!”

当然,我们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树大招风的道理,谁心里不清楚呀?

而我作为一个女子,终究是不同的。

13

入宫之后,我再无机会随父亲上早朝,却被一名小公公引到御书房外。

“女官在此候着。”

再无多余言语。

这一等,从五更天等到辰时,御膳房将早膳在偏殿安排妥当,陛下才缓缓而来。

陛下见我,并无意外之色,轻笑一声。

“云相夸你心机灵动,朕却不信,除非你帮朕解个难题。”

“臣女愿为陛下效力。”

“今早有报,温州府附近,有倭寇出没,朝廷是否要增兵?又该如何增兵?”

我眉梢一挑,这事居然这么早就露出了端倪,那必须尽早解决才好。

“陛下,臣女想要纸笔!”

陛下点点头,带我进了御书房,指着桌上的笔墨。

“用吧!”

我画了一份地图,这是前世后期无数将士用命换来的经验之图。

“这是高句丽?”

陛下看着这图,微微眯起眼睛。

“高句丽对面这片海岛,可是东瀛?”

我点头。

“倭寇的老巢其实就在东瀛,但他们狡猾得很,为了不连累本国,让人猜不出他们的来处,便以海岛为据点,侵略我南方海岸。”

陛下看着舆图,挑了挑眉。

“你是如何推断出的?”

“其实这个怀疑,在军中不算秘密。但只要东瀛不承认这些倭寇出自他们国家,我们便无法对付东瀛。”

“确实,那你有何良策?”

“听说东瀛有一座神山,山上冰雪能治百病。皇后娘娘素有心疾,陛下曾派使者去东瀛讨要冰雪,结果使者迟迟未归,陛下有理由怀疑附庸国东瀛心怀不轨。”

话音刚落,陛下看着我的眼神变了,轻啧了一声。

“好歹毒的计谋。”

随后拿起地图,仔细端详片刻,点头道。

“虽有些歹毒,但此战之后,倭寇之患可解。云相说得不错,你确实心机灵动,可惜你是个女娃。”

我无语,这话让我如何接?

是喊着:“谁说女子不如男?”

还是说:“陛下是让臣女回炉重造吗?”

其实这所谓的“心机灵动”,不过是父亲胡编乱造的。

这本就是前世后期将士们用命换来的经验之谈。

我提前说出来,或许能减少一些牺牲。

至于歹毒,我也认了。

前世嫁给林阔后,瞧着他们家做尽了缺德事,我也学了些。

但我认为对付东瀛这种有小节而无大义的小国,缺德才是正道。

14

次日,皇后染恙。

出使东瀛的使者堂而皇之地乘船从天津卫出发。

与此同时,天津卫的各大船厂,暗中大规模造船,训练水军。

月余后,在御书房内。

陛下正在批阅奏章,我则在一旁安静地磨墨。

这活儿可得细致着来。

身为相府千金,以往我可没干过这等事,用墨时自然有人代劳。

因此,我起初磨的墨,陛下用了直摇头,说我德不配位。

还命我回家好好学学。

我只得找来曾经给我磨墨的碧鸳,专心致志地学了许久。

本以为只是个简单活计,没想到磨墨竟有如此多的学问,害得我最近一直腰酸背痛。

我偷偷揉着腰时,陛下忽然斜睨了我一眼。

“咳!咱们的将士一上船就晕船,这般到了东瀛海岸,还哪有作战能力?”

我听后一激灵,来了精神。

“取江南沿海的壮汉,让他们每日不带任何粮草出海,去寻找大鲲,一条鲲鱼赏金千两。”

“别出心裁地以战养战?”

“海上作战和海上生存,其实生存更为关键。不带吃食出海,自然是要拼尽全力与海搏斗,如此训练,才能追上海盗的思维。”

“有道理,就是心够狠的。”

陛下抚了抚胡须,冷哼一声。

“作为一名女子,你还真是半点妇人之仁都没有!”

我不知他有何不满,只当他是夸我。

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秋日将尽。

前世,陛下是在今年冬日驾崩的。

“陛下,找个太医给您把把脉吧!”

陛下一心批阅奏章,头都没抬。

我扯了扯嘴角,冲着屋外的李公公喊了一声。

“宣太医!”

李公公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却不吱声。

我无奈,闭上眼。

罢了,陛下爱死不死吧!

陛下忽然抬头,见我那副摆烂的模样,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随后瞪向门外。

“李德子,没听到吗?宣太医!”

李公公急忙告罪,匆匆忙忙地去请太医了。

太医署里今日当值的赵太医,乃是国医圣手。

他给陛下把完脉后,眉头微微皱起,陛下面色微变。

“怎么,脉相不对?”

“脉象稍沉,有轻微晦涩感,不太妥当,又不像病了。陛下,以防万一,还是让微臣扎一滴血,验个毒吧!”

“妥!”

我万万没想到,前世陛下并非病逝,而是中毒而亡。

果然是善有善报!

赵太医查出陛下确实中了慢性毒药,及时给陛下服下解药后,我得了百两赏金,还获得了早朝旁听的机会。

15

是以,再次与黎王君墨相见。

便是在太极殿上,我立于陛下身旁,他同爹爹以及太子立于殿下的位置。

我这一出现,引得下面诸多官员窃窃私语,更有甚者面色难看。

毕竟女子上朝听政,古来少见。

若有的话,在史书上也多是祸国殃民之人。

尤其是刚刚归来的永昌侯,他原本是想凭借军功让陛下赐婚,让我与他儿子林阔之成婚。

可如今,我却站在陛下身侧,这等殊荣。

他那赐婚的话便难以出口了,毕竟,谁能确定我是不是已经成了陛下的女人?

若是如此,他还请求赐婚,岂不是虎口夺食?

太冒险了。

他的面色自然好看不了。

这其实也是我进宫的目的之一,没想到竟会如此顺利。

另一个目的嘛。

我看着下面穿着精致官袍的大臣们,清一色的糟老头子中,混杂着几个还算年轻的男子。

倘若哪一日,这里面夹杂着半数老妇,几名年轻姑娘,那该是多么美好的场景啊。

可惜历史的长河中也未曾出现过。

我听着父亲在殿上对诸事加以评判,又看永昌侯把西北的军功说得难如登天,不禁轻蔑一笑。

陛下似有所感,侧脸看了看我,挑了挑眉。

当时陛下并未多问,待回到御书房,便立即问道。

“方才为何讽笑,有何感触?”

我想起前世,永昌侯战死边疆的猫腻,轻叹了一声。

“北疆有一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名叫诸葛剑,是守关大将诸葛宏的儿子。”

永昌侯在北疆,只知吃喝玩乐,何曾好好打过一仗?

真正为我们守住边疆的自然另有其人,可惜一身军功皆被永昌侯借走。

后来新帝登基,一道军令让诸葛剑改守西域敦煌,北疆兵权彻底交给永昌侯,却不知这只是一个酒囊饭袋。

导致北疆彻底失守,永昌侯和林阔之两父子被敌军乱箭射杀在逃亡路上。

“你的意思是永昌侯的军功有假?”

陛下的面色,渐渐阴沉。

作为一个君主,最容不得的便是欺骗。

我摸了摸鼻子。

“陛下让人去探查即可,或者抓一个东突厥的人问一问,他们最畏惧咱们大庆国哪一位将军。”

“呵!”

陛下忽然抓起桌上的奏折,没好气地摔在我脸上。

“拿朕当枪使,你这个杀人不见血的狠丫头。”

我当即匍匐在地,默不作声。

咱不辩解,没意思!

陛下在位置上闭着眼坐了许久,一只手揉着太阳穴,片刻后突然睁开眼睛,冷冷地看向我。

“朕能许你的位置,如今便是最高的。倘若朕让你在众多皇子中选一个,你待如何?”

我摇摇头。

“皇子们都很好,奈何臣女心中早有心上人。”

陛下忽然坐直身子,颇感兴趣地俯视我。

“谁?”

“李公公!”

“哈?”

“李德子,李公公,我小时候被他救过……”

站在边上的李公公毛都炸了,急忙跪下。

“陛下,天可怜见!奴才自打进了宫,就未出去过……”

我毫不含糊地说:“在御花园里救的,那时我落水了,你抱我出来的。”

“闭嘴!”

陛下在我脑门上狠狠拍了下,气得吹胡子瞪眼。

“云司礼那个老古板,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一点亏都不吃的滑溜丫头。”

他喘了一口长气。

“难怪他要把你送宫里来,多半是嫌朕命长了!”

“陛下恕罪,臣女错了!”

“滚,滚回家去好好反省,三日后来给朕一个回复,如若不然,朕就将你指给永昌侯府的林阔之,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

事已至此,我只好跪安退下。

唉!

陛下是什么都知道呀!

能当皇帝的人果然不可轻视。

16

出宫时,偶遇几位官员。

我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可他们连眼神都懒得斜视我一下。

很显然,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陛下的一件玩物,得不到半点尊重。

其实,若想赢得他们的尊重,倒也容易。

只要我嫁给一位皇子,助他登上皇位,我便能成为一国之后。

可那样,他们尊重的真的是我吗?

并非如此。

就拿我娘来说,若她不是云相的夫人,又怎会得到他人的敬畏。

这就是女子的悲哀。

哪怕你才情满腹,在那些男人眼中,也不过是尘埃一般的存在。

我心中不服!

上辈子,我已低到尘埃里,为夫家操劳一生。

若非我坚决不入林家祖坟,我的墓碑上定会刻上“林阔之妻云氏之墓”。

连名字都不配被后人铭记。

可在旁人看来,我已守住正妻之位,一生衣食无忧。

这样的生活,难道就足够好了吗?

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只羔羊的胜利罢了。

我不急于回相府,带着心头的憋闷,在街头缓缓漫步。

行至南城时,我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停了下来。

此地是京城下九流汇聚之处,烟花柳巷、赌场当铺林立,更多的是在此谋生的贫民。

冬日的寒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

一个卖油饼的摊位前,一名身着单薄布衣的女子正在和面。

她身旁的男人穿着崭新的棉衣和鞋子,正大声吆喝着。

“油糖饼喽!卖香甜的油糖饼喽!”

他们有四个孩子,三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三个男孩手里都拿着油糖饼,吃得满嘴流油,圆滚滚的,身上的衣服也很厚实。

而那个女孩,面黄肌瘦,和她娘一样,穿着破旧的单衣,在寒风中冻得嘴唇发紫,却还在帮娘和面。

她偶尔偷偷望一眼那三个哥哥,羡慕地咽了咽口水。

“看什么看,你这个赔钱货,还想吃油饼?小心一会儿打你。”

其中一个男孩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女孩赶忙低下头,把头压得很低,小手不住地发抖。

爹曾经对我说,这样的女子已经算过得不错了。

在乡下,还有典妻的习俗呢!

就是把妻子典当给别人家生孩子,如果被典当的妻子之前生过男孩,典当的价格会高一些。

典妻一般是两年左右,生完孩子就会被退回原来的家。

如果那家人又没钱了,还可以继续把妻子典当给其他想要孩子的人家。

我站在街头,静静地望着那卖油饼的一家人,那对母女明明也是家庭的一分子,可看起来却像是在相依为命。

这样的女子,在这里还有很多……

而我还在纠结要不要去争那皇后之位,这里的女子连温饱都难以解决。

17

回相府途中,半路撞见从烟花柳巷里出来的林阔之。

瞧见我时,他挑了挑眉,眼中满是恶意。

“哟!这不是云女官么?听说今日还混上朝堂了,难怪那么嫌弃我,原来是早就想着要攀高枝呢!可惜啊!陛下那么多妃子,如今皇子们也都成了气候,等陛下百年之后,你大抵也只有陪葬的份了!”

我看着他脸上的红晕,只觉恶心至极。

前世他便是如此,日日流连烟花柳巷,据说最喜欢拿小鞭子抽人,被他玩弄过的女子,大多都是伤痕累累。

我曾委婉劝过他,大家皆是爹生娘养,那些女子命苦,何必让她们苦上加苦?

他却说,j人就该有贱的活法,而我是宰相嫡女,是万里挑一的贵女,他自然不会那般作践我。

呵!

这种r渣,真该千刀万剐。

一刀宰了,都太便宜他了。

“呵!”

我冷笑一声,没理他,绕过他就走,全然不顾他在身后乱吠。

走了许久,直到听不到身后的叫声,才拐进一个小巷,找到一间成衣铺子,要了一身黑衣和蒙面巾。

18

次日,永昌侯哭着上了殿。

“陛下,您要为臣做主啊!”

他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昨日我儿回家途中,被黑衣人袭击,那黑衣人打晕他之后还用……还用重物击碎了他的……命根子。陛下,臣就这么一个儿子呀!”

陛下还未说话,我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原来城东梨园那三个兄弟,不是您的儿子啊?可他们对外说,他们娘是您的外室嘞!”

永昌侯脸一黑,抬眼便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一个女子因陛下恩宠,出现在太极殿上也就罢了,眼下还要指点江山不成?”

我摇了摇头,一脸冤枉。

“我只是想提醒侯爷,您不止一个儿子而已!哪里扯得上指点江山啊!这分明是市井八卦!”

“你……”

永昌侯气急,他的岳家乃是琅琊王氏,朝中有不少王氏子弟担任高官。

此时,这些人望着永昌侯的眼神,一个个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王氏女外嫁,带走的可不仅仅是嫁妆,更有整个王氏家族的帮衬。

如此还换不来永昌侯对王氏女的敬重吗?

居然敢养外室?

陛下向来不管家务事,可永昌侯的妹妹是皇后,完全不管也是不行。

陛下淡淡道:“先让太医看一看吧!至于行凶之人,朕会让人去查的。”

“谢主隆恩!”

退朝回到御书房时,陛下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我。

“何来这么大的冤仇?非要把人家搞得断子绝孙,你让朕怎么跟他们交代?”

我刚想抵赖,陛下冷哼了一声。

“昨日——你出宫,朕一直让暗卫跟着,朕就想看看你这一天天都是咋想的,咋心眼这么黑呢?”

我:“……”

“李德子,去把朕的儿子们都叫来。”

我心里一咯噔。

果然,紧接着,陛下就冷冷地说:

“本还想让你自己选,可你这丫头,心思真是一点都不在情爱上。朕这几个孩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你瞧不上谁呢?”

我:“……”

我也不知道爹跟陛下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总之,当五位皇子和太子都站在我面前时,我忽然觉得好荒谬。

这么一副好牌,我前世究竟是哪个神经抽错了,打得稀烂?

非要因为贞节二字,被林阔之那个r渣缠上?

大抵那时还是太年轻,脑子里的坑比较多吧!

人果然是不作不死。

19

六个少年,最小的才八岁。

“你们谁愿娶云相嫡女云清音为妻?”

六个少年,最小的才八岁。

不出所料,四个在摇头,一个目光深沉地盯着我打量,还有一个看着我笑得开怀。

开什么玩笑,这里除了太子,谁点头谁就是傻子。

爹爹权倾朝野,点头娶我,岂不是把“夺嫡”两个字写在脸上。

如今陛下还健在。

他们若不想活了,倒可以试试。

那个看着我笑得开怀的,自然是黎王君墨,我觉得他在看我的笑话。

因为太子也不敢娶我,我这背景,他日太子登基,外戚必然当政,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所以太子原本的计策,是让他外家表弟林阔之娶我,如此一来也算把爹爹拉进他的阵营。

至于君墨……

“陛下,您看,根本没一位皇子要我,我这就去当姑子罢,我也是要脸的!”

“噗!”

陛下喷了一口茶,急忙拿帕子捂了捂嘴。

“无妨,他们不选你,你选就是。”

“我是非嫁不可吗?”

陛下点点头。

“非嫁不可!”

“那就六皇子。”

我指着年仅八岁的小皇子君和,看着他满是错愕的大眼睛,挑了挑眉。

“六皇子这么可爱,配我正合适!”

所有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陛下冷哼了一声。

“行,李德子,立即拟旨,黎王君墨才德兼备,忠勇可嘉,云相之女云清音,温婉贤淑,端雅秀丽。二人姻缘天赐,朕心甚悦,特赐婚于君墨与云清音,择良辰完婚,望其夫妇相敬如宾,和乐安康。”

不是!

陛下,您这样耍我,很有趣吗?

20

出宫之际,我满心迷惘。

君墨步履悠闲,行于我侧,想是体谅我此刻心绪纷乱,全程缄默。

一路安静相伴,直至宫门,目送我登车,而后……他亦随我入了马车。

我面无表情地瞧着他,他摸了摸鼻子,侧脸望向车外。「本王的坐骑溜了,让你这准王妃顺道送送,不过分吧!」

我瞥了眼宫门口那匹神骏非凡的粉白汗血宝马,嗤笑一声。

「殿下莫非眼瞎?」

他咧嘴一笑,当着我的面,打了个响指,那马便扬蹄飞奔,「踢踏踢踏」地远去,粉白的毛色在月光下似珍珠般璀璨。

接着,他腼腆一笑。

「跑了!」

我:「……」

若非真斗不过他,今日定要将他装进麻袋狠狠揍一顿。

我深吸一口气。

「陛下急着让我嫁与殿下,是想废太子了吧!」

他闻此一愣,脸上的笑意稍敛,索性不再装模作样。

「你爹不适合当外戚,我外祖父手握二十万西北大军,父皇也颇为忌惮,按理说我们俩不该凑一块儿。」

我点头,我们俩凑在一块儿,那必是要卷入夺嫡之争,前提是陛下龙体欠安。

可如今陛下康健……

只有一种可能。

他也察觉太子不堪为储。

废储非同小可,皇后必先不满,还有皇后背后的永昌侯府和琅琊王氏。

陛下需为他们寻一势均力敌的对手,让他们相互倾轧,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好一个心机深沉!

「若我猜得不错,陛下是属意六皇子吧!」

「父皇龙马精神,再活二十来年不在话下,太子怕是等不及。老八聪慧,年纪尚小,外祖父又是当世鸿儒季夫子,确实是不二人选。」

我无奈。

「我只想当女官!」

「我只想驰骋沙场!」

我们相视无言,显然陛下那滩浑水,对我们并无多大吸引力。

我凝视他俊朗的面容,努力回想前世此时发生了何事,片刻后灵光乍现。

「吐蕃这些年愈发嚣张,近来恐有异动,殿下可去河西走廊!这婚事延后几年,陛下或许就会改变主意。」

宰相与大元帅搅和在一起,哪个皇帝不头疼?

君墨听闻吐蕃之事,眸光微闪,却盯着我紧抿双唇。

「可这次,兴许是本王能娶你的唯一机会。」

我惊得挺直腰背。

「殿下莫非对我……」

「本王对清音情根深种,民间有说法,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本王这身子,清音既看过又摸过,总得给个交代。」

「我那都是为了救殿下!」

「所以,本王要报恩。」

我扶额,算是明白了,又遇上了个狗皮膏药。

所以说,我最讨厌多管闲事了。

「林阔之你可知晓,清楚他的下场吧!你就不怕?」

他轻咳一声,面色微红,又似在强忍笑意。

「随时恭候!」

来源:安逸雪梨I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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