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莲姑摘莲蓬淌血莲籽撒河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6-03 13:45 2

摘要:她将最后一捧莲蓬倒进竹篾筐,指尖忽地传来刺痛——颗血珠正从莲房裂口渗出,在雪光里凝成粒朱砂。

暮色初临时分,青河镇飘起了细雪。

采莲姑蹲在渡口青石板上,粗布裙裾洇着冰碴,十指冻得紫红。

她将最后一捧莲蓬倒进竹篾筐,指尖忽地传来刺痛——颗血珠正从莲房裂口渗出,在雪光里凝成粒朱砂。

那莲籽滚落河滩的刹那,竟化作道赤影钻进冰层,惊得芦苇丛里两只灰鹭扑棱棱飞起。

"作孽哟!

采莲姑慌忙去捂,指尖却触到冰面下涌动的暗红。

这河面下头本该是淤泥,此刻却似有万千血丝缠绕,顺着她掌纹往胳膊上爬。

她踉跄着后退,竹篾筐哐当翻倒,百十颗莲蓬骨碌碌滚进河里,惊起涟漪里浮沉着点点猩红。

河对岸忽地亮起盏灯笼。

摇橹声破开雪幕,老船公佝偻着背,斗笠边缘垂下的冰棱簌簌作响。

采莲家的,又去老河滩了?

浑浊眼珠扫过她脚边血迹,"那地方邪性,自打三年前……"

话音未落,船头灯笼突然爆出团绿火。

老船公慌忙啐唾沫,竹篙往水里连点三下,船身这才晃晃悠悠靠了岸。

采莲姑攥着渗血的指尖往家走,雪粒子打在颈后,凉得像是有人往领口吹气。

转过村口歪脖子槐树时,她听见身后传来细碎响动。

回头只见雪地上两行湿漉漉的脚印,蜿蜒着通向老河滩方向。

那脚印不似人足,趾缝间还粘着几片残破的莲瓣。

采莲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这分明是水鬼寻替的印记,她阿娘当年就是这般被拖进河心的。

当夜子时,采莲姑被冻醒了。

薄衾结着冰碴,窗棂外头飘着血雪。

她挣扎着要起身添炭,却见月光将窗纸映得通红,恍若白日里见过的血莲。

更漏声里,梆子敲到第三下时,门板突然"吱呀"自开。

寒风卷着腥气扑面而来。

采莲姑死死咬住被角,眼睁睁看着个红衣女子飘进屋内。

那女子裙裾下摆滴着黑水,每走一步便在青砖地上烙出焦痕。

待她转过脸来,采莲姑险些叫出声——这分明是三年前溺亡的绣娘阿绫,左眉骨那道疤还是当年替她挡灾时留下的。

"姐姐好狠的心。

阿绫的声音像是浸在冰水里,"我在河底等了三年,姐姐却日日采我的莲蓬。

她抬起的手掌裂开数道血口,莲籽般大小的血珠正顺着腕子往下淌,"如今莲籽沾了你的血,倒教我寻着投胎的路了。

采莲姑翻身滚下床,后脑勺重重磕在陶瓮上。

剧痛中她忽然想起,阿绫溺亡那日,正是她头回去老河滩采莲。

当时满塘莲叶无风自动,有个红影在雾里朝她招手,她鬼使神差地划船往深处去,若非老船公及时赶到……

"那日你扯断我发带,莲蓬便认了主。

阿绫的影子突然暴涨,乌发如蛇缠住采莲姑脖颈,"如今你既沾了血契,便替我守着这河吧。

采莲姑在窒息中摸到腰间荷包,里头装着今晨采的莲心。

她猛地扯开荷包将莲心撒出,青白莲子遇风即燃,爆出团团碧火。

阿绫发出凄厉尖啸,红衣寸寸成灰,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鸡鸣声恰在此时响起。

采莲姑再睁眼时,天光已大亮。

她蜷在墙角浑身冷汗,指尖结着层黑痂。

屋内弥漫着焦糊味,陶瓮旁散落着几粒烧焦的莲子,每颗都嵌着道血纹。

打更的梆子声又响了。

这次是五更天。

采莲姑攥着仅剩的半荷包莲心,摸黑往渡口去。

雪停了,河面结着层薄冰,映得两岸白茫茫真干净。

她将竹篙往冰面一点,船身便晃晃悠悠朝老河滩漂去。

越往河心走,雾气越浓。

采莲姑忽然听见桨声。

不是她手中这柄竹篙的响动,而是真正的船桨破水声,一下,又一下,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她猛回头,只见雾中影影绰绰立着数十条乌篷船,每条船头都站着个红衣女子,眉骨处皆有道疤痕。

"姐姐来了。

阿绫的声音从雾里传来,"我们等你好久了。

采莲姑的船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她死死扒住船舷,看那些红衣女子踏着水面步步逼近,乌发在身后铺成血网。

最前头的女子突然扬手,发间银簪化作道白光直取她咽喉。

采莲姑偏头躲过,簪子却钉进船板,震得整条船往下沉了三分。

"三年前你采走的莲蓬,本是我们镇河的魂灯。

阿绫的骸骨从雾中浮现,肋骨间生着密密麻麻的莲藕,"如今你既开了血契,便把命留下吧。

采莲姑突然笑了。

她抖开荷包将莲心尽数撒出,指尖黑痂应声而裂。

那些青白莲子并未燃烧,反而在半空凝成北斗阵型。

最末一颗莲子坠入河心时,整条青河突然沸腾,冰层下涌出万千金红鲤鱼,鱼尾拍打处,红衣女子们发出凄厉惨叫。

"我早知你们不是水鬼。

采莲姑抹去嘴角血渍,黑痂脱落处露出新肉,"阿绫妹妹惯用右手,那日替我挡灾时,伤的该是右眉骨。

她抬手击碎船头陶罐,碎瓷片中藏着张泛黄的河神祭文,"三年前大旱,你们本是自愿投河的祭女,却因这祭文被篡改,生生困在河底成了怨灵。

雾气突然散了大半。

阿绫的骸骨轰然倒塌,莲藕根系里渗出漆黑血水。

采莲姑划船靠近,见那些血水中浮着半块玉珏,正是阿绫及笄时她亲手所赠。

玉珏沾了血,竟显出行小字:"以血饲莲,可渡亡魂。

"原来要渡你们,须得活人血饲。

采莲姑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玉珏上。

金红鲤鱼突然跃出水面,衔着玉珏沉入河底。

刹那间地动山摇,冰层尽数炸裂,露出底下清澈河水。

红衣女子们的身影渐渐透明。

阿绫的眉骨疤痕化作朵血莲,在采莲姑掌心绽放。

姐姐好生聪慧。

她笑起来时,左眉骨那道疤还在,"当年你划船来救,我便知这血契结得值当。

话音未落,所有幻象都化作流光,唯有颗莲籽落在采莲姑膝头。

那莲籽通体血红,纹路却似人形。

采莲姑将它埋进渡口槐树下时,雪又下了起来。

这次是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进她发间。

来年开春,老槐树竟开出碗口大的血莲,莲房里坐着个女娃,左眉骨有道淡淡红痕。

镇上人都说,这是河神娘娘赐的福气。

只有采莲姑知道,每逢月圆之夜,女娃掌心便会浮现血莲纹。

这时她便抱着孩子往老河滩去,看金红鲤鱼围着渡船打转,听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桨声。

有时恍惚看见河面浮着盏盏莲灯,灯影里都是眉骨带疤的红衣女子,正朝着她盈盈下拜。

二十年后的上元节,女娃及笄那日,青河镇来了个游方道士。

那道士盯着渡口槐树看了半晌,突然长揖及地:"夫人好大的造化!

这血莲渡魂阵,便是龙虎山的天师也摆不得这般圆满。

他指着树冠间若隐若现的莲影,"那些祭女本该永世不得超生,夫人却以血饲莲,将她们魂魄凝成莲子,又借河神之力转世为人……"

采莲姑正在给女儿簪花,闻言手上一颤。

槐花簌簌落在她肩头,恍惚又见那夜阿绫笑着消散的模样。

她转身望向河面,但见碧波荡漾,金红鲤鱼不时跃出水面,鳞片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红光。

"不过是守着个承诺罢了。

她将女儿鬓边乱发别到耳后,"当年她们本不必死的。

道士还想再问,却见采莲姑已抱着孩子往家走去。

暮色里,她粗布裙裾扫过青石板,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那脚印蜿蜒着通向村口,在血色残阳里渐渐淡去,倒像是朵未开全的莲。

当夜青河涨水,有渔人看见渡口槐树开满血莲。

每朵莲花心里都坐着个红衣女子,正朝着镇子方向轻轻颔首。

及至黎明时分,莲尽数凋零,化作万千萤火飞向老河滩,河面上自此多了盏不灭的莲灯,每逢月夜便载着幽幽桨声,在粼粼波光里荡向远方。

血莲灯影沉入河底时,我正趴在渡口老槐树的枝桠间。

二十年了,我总疑心这树里藏着阿娘的魂。

每逢月晦之夜,树皮便渗出暗红汁液,顺着沟壑蜿蜒成符咒纹路。

昨夜我偷瞧见她往树根埋了只陶瓮,瓮口封着道黄符,被露水洇湿后显出半阙《往生咒》。

"阿沅,下来!

阿娘的声音从树下传来,惊飞了枝头夜枭。

我忙将陶瓮挪回原处,却碰落片槐叶,正落在她鬓间。

阿娘抬手拂去落叶,腕上银镯撞出清越声响——那镯子本该是成对的,另一只三年前沉在了老河滩。

我跟着阿娘往家走,雪粒子扑在脸上生疼。

今冬格外冷,青河结了半尺厚的冰,却总在子时传来梆子声。

镇上人说这是河神在敲更,可我知道,那分明是阿娘房里传出的响动。

昨夜丑时三刻,我亲眼见她披衣出门,竹篙点破冰面时,冰层下浮起数盏血莲灯。

"明日你便及笄。

阿娘突然顿住脚步,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莫要再去老河滩。

我低头应了,指甲却掐进掌心。

及笄礼上要戴的银簪还在妆奁底层,簪头雕着半朵血莲——那是阿娘今晨新打的,簪身却刻着细密的梵文。

我认得那些字,是《地藏经》里超度恶鬼的经文。

戌时三刻,更夫老张头死在渡口。

他喉咙里插着半截竹篙,双眼瞪得滚圆,像是见了什么骇人景象。

最诡异的是他脚边,用血画着朵未完成的莲,花瓣数量恰是阿娘及笄那年的岁数。

我蹲下身时,忽觉后颈发凉,仿佛有无数冰棱抵在肌肤上。

"阿沅!

阿娘的惊呼惊散寒鸦。

她将我拽进怀里,粗布衣襟间透着苦艾香,"说了莫要靠近河滩。

我盯着她袖口沾染的血迹,那颜色红得发黑,倒像是陈年老血。

回程路上,我故意踩进雪窝子,鞋底粘着的血泥里,隐约可见半片莲瓣。

及笄礼在子时举行。

这是青河镇的旧俗,说是子时阳气最弱,好让河神看清姑娘的命格。

阿娘将银簪簪进我发间时,我听见铜镜发出细微嗡鸣。

镜中倒影忽明忽暗,阿娘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唯有那支银簪始终泛着冷光。

"吉时到——"老船公沙哑的嗓音穿透风雪。

我随阿娘踏出房门,却见渡口方向飘来盏血莲灯。

那灯笼无风自动,烛火竟是幽蓝色,在雪地里拖出细长的影。

阿娘突然攥紧我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掐进骨头里。

"闭眼。

她在我耳边低喝。

我依言阖目,却听见耳畔传来桨声。

一下,又一下,由远及近,震得心口发闷。

那声音像是直接在颅骨里敲击,震得我鼻腔涌出温热液体。

血腥味漫上来时,我听见阿娘倒抽冷气的声音。

再睁眼时,我们已站在老河滩中央。

冰面裂开蛛网纹,每道裂痕里都渗着血水。

十二盏血莲灯围成圆阵,灯影中站着十二个红衣女子,眉骨处皆有道疤痕。

最前头的女子转过身来,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张脸,分明与阿娘有七分相似。

"阿姐好狠的心。

红衣女子轻笑,腕间银镯与阿娘那对撞出共鸣,"用我们的命换了二十年太平,如今倒要躲在这凡尘里当娘亲?

阿娘将我护在身后,银簪突然迸发出刺目红光。

我颈后血莲纹灼痛难当,像是有人用烙铁在皮肉上作画。

红衣女子们突然齐声唱起歌谣,曲调古怪,竟与阿娘哄我入睡时的童谣如出一辙。

"血莲生,命灯灭……"

"魂归处,骨作筏……"

冰层在歌声中寸寸崩裂,血水漫过脚踝时,我看见无数白骨从河底浮起。

那些骸骨手腕皆系着红绳,绳结样式与阿娘腕间那对银镯暗纹相同。

最骇人的是每具骸骨眉心,都嵌着颗血色莲籽。

阿娘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开着朵血莲。

那花茎直通脊椎,花瓣随着她呼吸开合,花蕊间坐着个缩小版的红衣女子。

我认得那眉骨疤痕,是阿娘及笄那日,为救落水孩童留下的。

"二十年前,你们本该魂飞魄散。

阿娘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我剖开胸膛将你们魂魄封入血莲,以心头血养着,才换得这二十年轮回。

红衣女子们突然发出凄厉尖啸,冰面炸开数丈高的水柱。

我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硬物——竟是那夜阿娘埋下的陶瓮。

瓮盖不知何时开了,里面盛着半瓮血水,水面浮着十二枚银簪,簪头皆雕着血莲。

"阿沅,取簪!

阿娘突然朝我嘶吼。

我扑向陶瓮时,红衣女子们的长发已缠上脚踝。

那些发丝带着河水的腥气,末端却开出血色莲花。

我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银簪上,梵文突然活过来般游走,在掌心烙出莲花纹。

十二道银光破空而出时,我听见阿娘的闷哼。

她心口血莲正在枯萎,花瓣簌簌落在冰面上,转眼便化作红莲业火。

红衣女子们的幻象在火中扭曲,化作缕缕青烟钻进我掌心。

最后那缕烟凝成阿娘的模样,她眉骨疤痕化作朱砂痣,轻轻落在我额间。

"傻丫头,你早该发现的。

阿娘的虚影在火中微笑,"当年你落水时,我便将半魂渡给了你。

她抬手抚过我发间银簪,簪头血莲突然绽放,"这簪子本是一对,另一支……"

话音未落,整条青河突然沸腾。

我怀中的陶瓮剧烈震颤,血水化作十二道血箭射向河心。

冰层尽数消融,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那些骸骨在月光下自动拼接,竟组成艘白骨巨舟。

舟头立着尊青铜莲台,台心嵌着颗拳头大的血莲籽。

"河神祭坛……"阿娘的虚影开始透明,"原来真正的血契在这里。

我跃上白骨舟时,舟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莲台突然旋转起来,血莲籽迸发出万丈红光。

我颈后血莲纹灼痛到极点,皮肤下似有万千虫蚁啃噬。

恍惚间看见阿娘跪在莲台前,剖开心脏将血莲籽按进自己胸腔。

"以命换命,以魂渡魂。

她染血的手指在我眉心画符,"阿沅,你要替娘看着这青河。

记忆如潮水涌来。

二十年前那个雨夜,阿娘抱着高烧的我冲进老河滩。

她将我放在莲台上,转身跳进漩涡时,发间银簪化作流星没入河心。

后来我总梦见红衣女子们在水底唱歌,却始终看不清她们面容——直到今夜,我才明白那是阿娘用半魂为我筑的梦障。

血莲籽突然爆裂,十二道红光钻进我四肢百骸。

剧痛中我听见自己发出非人的嘶吼,指甲暴涨三寸,瞳孔也化作血红色。

白骨舟开始下沉,我却看见河底有座水晶宫,宫门上刻着与银簪相同的梵文。

"开!

我挥动银簪刺向掌心。

精血顺着簪身纹路流入宫门,整座水晶宫突然震颤起来。

门内涌出滔天血浪,浪尖站着十二个红衣女子,眉骨疤痕皆泛着金光。

她们齐齐朝我下拜,手中捧着的,正是阿娘那对银镯。

"恭迎血莲圣女归位。

我接过银镯时,腕间浮现出血色莲纹。

那些莲纹顺着胳膊爬上脖颈,在锁骨处开出一朵完整的血莲。

女子们突然化作流光钻进莲纹,我听见无数声音在耳畔呢喃,说的尽是二十年来阿娘未曾言说的秘密。

原来当年大旱,是河神索要十二名处子祭河。

阿娘带头跳河那日,已怀有三个月身孕。

她用禁术将腹中胎儿魂魄一分为二,半魂化为我,另半魂凝成血莲籽镇在祭坛。

这些年来她不断采莲,实则是用莲心温养我的魂魄。

"时辰到了。

最年长的红衣女子虚影浮现,"圣女需在月落前完成血祭。

我转身望向河面,白骨舟已沉至河底。

水晶宫顶镶嵌着面铜镜,镜中倒映着人间景象:阿娘的尸身正在渡口消散,而我的躯壳正躺在自家床上,胸口插着那支银簪。

"若我留下,阿娘可会转世?

我抚过镜面,指尖触到冰凉的纹路。

红衣女子们沉默片刻,忽然齐声唱起安魂曲。

血浪在我们脚下翻涌,渐渐凝成朵巨型血莲。

莲心处浮现出条幽冥路,路尽头站着个模糊身影——那人眉骨无疤,腕间银镯却与阿娘那对成双成对。

"圣女三思。

年长女子突然跪地,"血祭一旦开始,您将永世困在河底。

我笑了,将银镯戴回腕间。

阿娘教我的童谣突然在心底响起,这次我听清了最后一句:"血莲开处是归途。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河面时,我纵身跃入血莲心。

剧痛中看见人间正在崩塌,渡口老槐树化作齑粉,阿娘的尸身化作万千萤火。

而在幽冥路上,那个无疤身影突然转身,露出与我有七分相似的面容。

"阿沅,来喝汤了。

她端着碗孟婆汤轻笑,腕间银镯叮当作响,"这次咱们娘俩,再不分开了。

河面恢复平静时,朝阳正好跃出地平线。

打渔的老张头孙子发现,渡口槐树原址长出了株并蒂莲。

那莲花通体血红,日升时绽放,月升时闭合,花心里总坐着两个红衣女子,眉骨处皆有道淡淡红痕。

有好奇的孩童想凑近细看,却被自家大人拽着耳朵拖走:"那是河神娘娘的莲台,看多了要被勾魂的!

而此时在幽冥血河深处,我正与阿娘对弈。

棋盘是整条青河,棋子皆是白骨。

她执黑子我执白,每落一子,人间便有一对母女免遭离散。

"该你走了。

阿娘拈起枚棋子,腕间银镯映着血光,"这次可要想清楚,落子无悔啊。

我望着河面浮沉的莲灯,忽然将整盘棋掀进河里。

棋子入水化作万千锦鲤,托着盏血莲灯向人间游去。

阿娘怔了怔,随即抚掌大笑,笑声震得整条血河泛起涟漪。

"罢了罢了。

她将银镯褪下一只戴在我腕间,"左右咱们还有千年万年要耗,这局棋,便留着下辈子再下吧。

血河尽头突然亮起盏明灯,灯影里站着个眉骨带疤的少女。

她朝我们盈盈下拜,转身时发间银簪闪过红光。

我与阿娘相视而笑,同时化作流光钻进灯芯——这人间轮回,总要有新的血莲圣女来守。

血河灯影沉入幽冥深处时,我正握着半枚残缺的龟甲。

那龟甲是阿娘临终前塞进我掌心的,裂纹里浸着朱砂,隐约可见"天罡""地煞"的星位。

幽冥风雪突然凝滞,我腕间银镯与龟甲共鸣,震得血河翻涌起百丈巨浪。

浪尖立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手持拂尘,道袍上绣着周天星斗。

"贫道龙虎山张玄素,见过血莲圣女。

老道拂尘轻扫,血浪竟化作朵朵红莲,"千年未见的九曜连珠之象,竟在此处显化。

我按住隐隐作痛的眉心,那里浮现出与阿娘如出一辙的朱砂痣。

血河突然传来锁链拖拽之声,十二道红衣虚影自河底升起,眉骨疤痕化作北斗七星排列。

最年长的虚影抬手结印,血河竟倒映出人间景象——青河镇正在崩塌,渡口槐树化作齑粉时,露出底下镇压的青铜巨鼎。

"张天师来得正好。

我挥袖震碎血河幻象,露出鼎身密密麻麻的符咒,"这河底锁着的,可不止十二阴魂。

老道瞳孔骤缩,拂尘银丝突然暴涨,缠住鼎耳。

青铜鼎盖应声而开,冲天怨气凝成黑龙,龙睛处嵌着半块玉珏——正是阿娘及笄时,我亲手埋进老槐树下的那块。

怨气黑龙盘旋三匝,突然化作个青衫书生,眉眼竟与阿娘有五分相似。

"小妹好手段。

书生轻笑,指尖抚过鼎身饕餮纹,"以十二阴魂为引,借九曜连珠破开龙虎山封印,这等心机,倒比为兄更像张家血脉。

张玄素拂尘炸开万千银芒:"张玄霄!

二十年前你盗取镇魔鼎时,就该想到有今日!

血河突然沸腾如鼎中沸汤。

我踏着翻涌的浪头凌空而立,银镯与龟甲共鸣出龙吟之声。

阿娘教我的《太上洞渊神咒经》自行流转经脉,指尖凝出三昧真火。

火光照亮书生腰间玉坠,那分明是阿娘生前从不离身的双鱼佩。

"张家镇魔鼎,锁的从来不是阴魂。

我并指为剑斩向书生,真火所过之处,血河蒸腾起紫雾,"而是你们张家血脉里,那颗逆天改命的道心!

张玄霄广袖翻飞,袖中飞出十二道金符。

符纸燃尽时,血河中浮起十二具青铜棺,棺盖篆刻着与阿娘银镯相同的云雷纹。

棺中尸体突然睁眼,竟是二十年来青河镇溺亡的祭女,眉骨疤痕与红衣虚影如出一辙。

"好妹妹,且看这招'移花接木'。

书生双手结印,青铜棺齐齐炸裂,"你以半魂转世,我以十二阴魂为鼎炉,咱们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阴魂化作血雨倾盆而下,血河水位暴涨三丈。

我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龟甲上,星位突然流转,显出河图洛书之象。

张玄素趁机掷出龙虎山镇山印,金印化作五爪金龙,与怨气黑龙缠斗在一处。

"圣女小心!

最年长的红衣虚影突然扑向血雨,魂体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这些不是普通阴魂,是……是张家秘术炼制的活尸傀!

我心中剧震,指尖真火突然转向青铜鼎。

鼎内怨气翻涌如沸,隐约可见无数婴孩魂魄在鼎足间挣扎。

这些魂魄皆被铁链贯穿琵琶骨,链头系着块刻满符咒的玉牌——正是张家嫡系子弟的命牌。

"原来如此。

我忽然明白阿娘为何执意要镇守血河,"你们张家以嫡系血脉为祭,炼制活尸傀镇压龙脉,又用阴魂掩盖天机。

二十年前大旱,根本不是河神作祟,而是龙脉被你们吸食殆尽!

张玄霄脸色骤变,十二具活尸傀突然齐声嘶吼。

尸傀口中吐出漆黑锁链,缠向张玄素道袍上的星斗。

老道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线:"圣女明鉴,龙虎山确实有愧苍生。

但张家血脉里,也并非全是……"

话音未落,血河深处传来锁链崩断之声。

青铜鼎突然倾斜,鼎底露出个巨大的太极图,黑白双鱼眼中各嵌着颗血莲籽。

我腕间银镯突然发烫,记忆如潮水涌来——二十年前那个雨夜,阿娘抱着高烧的我冲进老河滩时,身后跟着的正是这个书生。

"阿姐,你当真要为这孽种,与张家为敌?

年幼的张玄霄站在雨中,手中握着半块双鱼佩,"父亲说只要取了这孩子的天灵盖,就能补全镇魔鼎的阵眼。

阿娘将我护在身后,发间银簪化作流星:"玄霄,你可知何为天理循环?

张家以血脉炼尸,迟早要遭天谴!

"天谴?

书生突然癫狂大笑,"你且看看这青河镇,三年大旱,颗粒无收!

若非父亲以嫡系血脉为祭,镇住龙脉,整个江南都要化作焦土!

记忆戛然而止时,我手中已多了柄血色长剑。

剑身流转着阿娘教我的《太上感应篇》,剑柄处嵌着半块双鱼佩。

张玄霄瞳孔骤缩,十二具活尸傀突然调转方向,朝他扑去。

"不可能!

这柄诛邪剑明明随着阿姐……"书生狼狈躲闪,道袍被尸傀利爪撕开,露出心口处狰狞的疤痕,"原来如此!

你竟将半魂炼入剑中!

血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浮现出阿娘的虚影。

她轻抚剑锋,眉骨疤痕化作金莲:"玄霄,你可知何为真正的逆天改命?

剑光扫过之处,十二具活尸傀齐齐爆裂,露出里面蜷缩的婴孩魂魄,"张家以血脉为祭,我以半魂为引,今日便要这龙脉重见天日!

张玄素突然抛出镇山印,金印化作万丈高山,将青铜鼎死死镇住。

老道须发皆张,道袍上的星斗次第亮起:"圣女,还请以诛邪剑斩断龙脉锁链!

龙虎山愿以千年气运,换这江南苍生一线生机!

我挥剑斩向血河深处时,听见阿娘的声音在剑中轻笑:"傻丫头,记得留三分余地。

剑光劈开太极图的刹那,整条血河逆流成瀑。

我看见无数铁链从地底升起,链头系着的竟是历代张家家主的命牌。

张玄霄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他心口疤痕裂开,爬出只血目蜈蚣。

那蜈蚣口器中衔着半块玉珏,与鼎中那块严丝合缝。

阿姐!

你当真以为能斩断张家气运?

他七窍流血,形如恶鬼,"这龙脉早与我血脉相连,要毁便一起毁!

血剑突然脱手飞出,剑柄双鱼佩与玉珏共鸣,化作完整的天机盘。

阿娘的虚影从剑中走出,与张玄霄遥遥相对:"玄霄,你可知何为因果轮回?

她抬手结印,血河倒映出张家祖祠景象——香案上供奉的何止是牌位,分明是十二具泡在血水中的婴孩尸体。

"二十年前你盗鼎那日,我便将半魂封入诛邪剑。

阿娘指尖轻点,祖祠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血池,"你们以嫡系血脉炼尸,我便以半魂为引,在你们血脉里种下因果。

张玄霄突然捂住心口,血目蜈蚣从他七窍钻出。

老道趁机掷出雷符,紫霄神雷劈下时,整条血河化作漫天星斗。

我看见张家祖祠轰然倒塌,血池中浮起无数婴孩魂魄,他们眉心皆嵌着血莲籽,正是当年被献祭的张家嫡系。

"这不可能!

书生踉跄后退,身后突然亮起十二道红光。

红衣虚影们齐齐结印,血河凝成巨大的罗盘,指针正对着张玄霄心口,"你以血脉炼尸,却不知真正的活尸傀,是你们张家自己!

我挥剑斩向罗盘中央时,听见阿娘最后的传音:"阿沅,记住——"剑光劈开虚空的刹那,整条血河化作银河倒悬。

张玄霄的心口突然绽放血莲,花瓣过处,他道袍下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符咒。

"原来我们才是祭品……"他望着漫天星斗大笑,笑声中带着解脱的释然,"阿姐,你赢了……"

血莲彻底绽放时,张家祖祠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

我看见十二道金光冲天而起,化作十二尊神将虚影。

神将手中金鞭抽向龙脉,地底铁链应声而断。

江南大地突然震颤,干涸的河道重新涌出清泉,龟裂的田地绽开绿芽。

张玄素突然朝我长揖及地:"圣女大德,龙虎山永世铭记。

他拂尘轻扫,血河幻象尽数消散,露出底下真实的河床——那里埋着无数青铜铃铛,铃舌皆是婴孩乳牙。

"这才是真正的镇魂铃。

老道叹息着拾起枚铃铛,"张家以血脉为祭,却不知真正能镇住龙脉的,是苍生愿力。

我望着掌心渐渐透明的血剑,剑身浮现出阿娘最后的笑容。

她朝我眨眨眼,化作万千萤火钻进铃铛。

那些铃铛突然齐声作响,清越之音惊起满天白鹭,每只白鹭脚上都系着条红绳,绳结样式与阿娘银镯暗纹相同。

"圣女可要去人间看看?

张玄素递来枚青铜钥匙,"龙虎山已重布周天星斗大阵,江南龙脉再不会……"

我摇头拒绝,将血剑插入河床。

剑柄双鱼佩与铃铛共鸣,整条青河突然泛起金鳞。

河底升起十二座莲台,每座莲台上都坐着个红衣女子,眉骨疤痕化作金莲。

最中央的莲台上,阿娘的虚影正在消散,她朝我挥挥手,指尖轻点眉心朱砂痣。

"该醒了。

她轻声说。

我猛然睁眼时,正躺在自家床上。

窗外晨光熹微,渡口传来孩童嬉闹声。

起身时发现腕间银镯变成了双鱼佩,心口朱砂痣却愈发鲜艳。

推开窗棂,但见青河碧波荡漾,十二盏血莲灯顺流而下,灯影里隐约可见红衣女子们的笑靥。

镇上人说这是河神娘娘显灵,我却知道,那是阿娘在教那些婴孩魂魄唱歌谣。

血莲灯漂过老槐树原址时,我突然听见阿娘的声音混在风里:"傻丫头,下次可别再随便拆人阵法了。

指尖无意识抚过眉心朱砂,我忽然轻笑出声。

转身时发间银簪闪过红光,簪头雕着的血莲又开了一瓣——就像二十年前那个雨夜,阿娘将它簪进我发间时那样。

河对岸突然传来梆子声,打更的老张头孙子正追着血莲灯跑。

我望着他眉骨处淡淡的疤痕,突然明白阿娘当年为何执意要救落水孩童。

原来有些因果,早在轮回之前便已种下。

血莲灯渐渐漂远时,江南下了场甘霖。

雨丝落在双鱼佩上,竟凝成细小的金莲。

我摊开掌心,看着雨滴在纹路间流转成河图洛书之象,忽然听见阿娘在心底轻叹:"这人间啊,终究还是值得的。

远处龙虎山方向亮起道紫气,我知那是张玄素在重布星斗大阵。

但此刻我更想看看,阿娘教我的童谣,经这些婴孩魂魄传唱后,会变成怎样的模样。

或许百年后,当新的血莲圣女踏浪而来时,会听见这样的歌谣:

"血莲开,命灯来,张家小儿莫作怪。

银镯响,铃铛摆,因果轮回终有债。

莫问前尘几多载,且看今朝百花开……"

来源:温柔小辣椒米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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