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头条深一度-深度阅读计划#今天读《资治通鉴》,内容是:赵高使其客十馀辈诈为御史、谒者、侍中,更往覆讯斯,斯更以其实对,辄使人复榜之。后二世使人验斯,斯以为如前,终不更言。辞服,奏当上。二世喜曰:“微赵君,几为丞相所卖!”及二世所使案三川守由者至,则楚兵已击杀
#头条深一度-深度阅读计划#今天读《资治通鉴》,内容是:赵高使其客十馀辈诈为御史、谒者、侍中,更往覆讯斯,斯更以其实对,辄使人复榜之。后二世使人验斯,斯以为如前,终不更言。辞服,奏当上。二世喜曰:“微赵君,几为丞相所卖!”及二世所使案三川守由者至,则楚兵已击杀之。使者来,会职责相下吏,高皆妄为反辞以相傅会,遂具斯五刑,论腰斩咸阳市。斯出狱,与其中子俱执。顾谓其中子曰:“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二世乃以赵高为丞相,事无大小皆决焉。
公元前 208 年的咸阳城,暮色像一张浸透了血的绸缎,缓缓覆盖在刑场上。李斯被刽子手按在腰斩台上时,忽然想起七十年前那个春日的清晨。他牵着黄犬,带着次子走出上蔡东门,晨雾中野兔的踪迹若隐若现,远处汝水的波光正漫过芦苇荡。这个场景后来被司马迁写入《史记》,成为中国历史上最具地理隐喻的画面之一。当赵高的阴谋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咸阳宫时,李斯或许未曾意识到,他的悲剧早已在地理空间的经纬中埋下伏笔。
在楚国上蔡县城西南 5 公里的李斯楼村,至今留存着跑马岗与饮马涧的遗迹。少年李斯在这里习武射箭,观察到 "厕鼠" 与 "仓鼠" 的生存差异,从而悟出 "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的空间哲学。这种对地理环境的敏锐感知,促使他做出改变命运的抉择:西入秦国,投奔吕不韦。
秦国的地理优势为李斯的政治抱负提供了天然舞台。咸阳北依高原,南临渭河,处于 "四塞之国" 的关中平原核心。商鞅变法后,郑国渠的修建使关中成为 "陆海",为统一战争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李斯主持修建的驰道网络,以咸阳为中心向四方辐射,形成 "东穷燕齐,南极吴楚" 的交通动脉。这些道路不仅是军事补给线,更是文明传播的纽带。据测算,从咸阳到九原郡的直道,骑兵三日即可抵达,这种 "快马加鞭" 的速度在冷兵器时代具有战略意义。
地理空间的拓展与治理,成为李斯政治生涯的核心命题。他主导的郡县制改革,将全国划分为三十六郡,以咸阳为中心构建垂直管理体系。在岭南地区,通过灵渠的修建,首次将长江水系与珠江水系连通。这条全长 37 公里的运河,巧妙利用湘漓二江的水位差,以 "陡门" 调节水位,使粮草辎重得以从关中直抵南海郡。灵渠的开通不仅为秦军征服百越提供了后勤保障,更在其后两千年间成为中原与岭南经济文化交流的命脉。
当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揭竿而起时,李斯精心设计的地理布局却成了加速帝国崩溃的催化剂。驰道两侧 "刑者相半于道,死人日成积于市" 的景象,暴露了法家思想在地理治理中的致命缺陷。秦帝国疆域辽阔,从关中平原到百越之地,地理环境差异巨大。然而,在 "书同文、车同轨" 的统一政策下,这种多样性被强行抹平。
在新征服的 "新地"(如洞庭郡),秦廷派遣 "新地吏" 进行军法管制,将当地民众称为 "新黔首" 并给予有限优待。而在中原地区,"税民深者为明吏,杀人众者为忠臣" 的考核标准,导致基层治理彻底失控。更致命的是,李斯忽视了地理空间的动态平衡。关中平原作为帝国核心,享受着 "四塞之国" 的地理优势,却过度汲取关东资源。当陈胜吴广起义时,关东郡县竟无兵可调 —— 秦军主力远在岭南和九原,地理纵深反而成了帝国的致命弱点。
赵高的阴谋正是利用了这种地理治理的失衡。他伪造多批审讯人员,反复折磨李斯,最终使其在 "二世使人验斯" 时误以为仍是赵高的圈套,终不更言。这种心理战术与地理空间的隔离形成共振:李斯被囚禁在咸阳狱中,与外界信息隔绝,如同被切断了地理感知的神经。当他在狱中写下 "北逐胡、貉,南定北越" 的功绩时,或许未曾意识到,这些地理成就正在反噬他的生命。
腰斩台上的李斯,目光穿越层层叠叠的宫阙,投向东南方向的上蔡。那里有他少年时驰骋的跑马岗,有他与次子追逐狡兔的猎场,有他魂牵梦萦的东门。这个地理坐标,此刻成为他精神世界的最后避难所。"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这句临终遗言,不仅是对权力斗争的悔恨,更是对地理本真的回归。
上蔡东门的地理意象,在历史长河中不断被赋予新的内涵。春秋时期,孔子在此遭遇 "陈蔡之厄",在困顿中完成思想的升华;战国末年,李斯从这里出发,开启波澜壮阔的政治生涯。这个看似普通的城门,实则是中华文明的地理节点,见证着从个体命运到国家兴衰的深刻变迁。当李斯的鲜血渗入咸阳的土地时,上蔡东门的月光依然皎洁,它照亮的不仅是一个政治家的悲剧,更是人类在地理空间中永恒的精神还乡。
历史的吊诡之处在于,李斯亲手设计的地理治理体系,最终却成为埋葬他的坟墓。驰道、灵渠、郡县制这些伟大的地理成就,在人性的贪婪与权力的倾轧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但正如灵渠的水至今仍在流淌,李斯的智慧也在历史长河中永远闪耀。他的悲剧告诉我们:真正的地理智慧,不仅在于征服自然,更在于与地理环境共生;不仅在于制度设计,更在于尊重人性的光辉。
当我们站在咸阳塬上,俯瞰渭水东去,或许能听见两千年前的风声中,隐隐传来上蔡东门的犬吠与狡兔的足音。那是一个政治家最后的呐喊,也是中华文明对地理与人性关系的永恒追问。
来源:第一人称讲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