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各位读者,我叫丁煜阳,是江苏无锡郊区五甲镇的人。说起我这个名字,还真有点意思。我妈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像太阳一样光明磊落。可惜啊,我这个人天生就有点畏畏缩缩的,跟太阳八竿子打不着边。
各位读者,我叫丁煜阳,是江苏无锡郊区五甲镇的人。说起我这个名字,还真有点意思。我妈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像太阳一样光明磊落。可惜啊,我这个人天生就有点畏畏缩缩的,跟太阳八竿子打不着边。
我是1972年农历七月十五出生的。老人常说,七月十五是中元节,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我妈生我的时候,接生婆还说我命硬,差点把我妈给搭进去。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爸和我妈的感情就开始出现了裂痕,在我五岁那年,他们就离婚了。
从那以后,我就跟着我妈过日子。我妈是个倔强的人,自己开了个小卖部,靠着卖些零食、日用品养活我。我们就住在五甲镇最热闹的弄堂里,弄堂口就是我妈的小卖部。
说起我们这个弄堂,那可是有名的“长寿弄”。为啥叫“长寿弄”呢?因为这条弄堂里住的老人特别多,而且都长命百岁。我妈说,这是因为弄堂前面有条小河,河水养人。
我们家隔壁住着我小姨一家。要说我这个小姨啊,那可是我妈的掌上明珠。她比我妈小八岁,从小就长得水灵,读书也好,考上了师范大学。我小姨夫是个生意人,常年在外面跑业务,很少回家。
我小姨生了个女儿,就是我表姐朱雨荷。说起我这个表姐,那可是我们弄堂里公认的才女。她比我大三岁,从小学习就好,样貌更是出挑。每次我妈看到表姐,都会说:“你看看人家雨荷,再看看你,整天就知道玩,一点出息都没有!”
可能正是因为从小就被拿来跟表姐比较,我对表姐的感情就特别复杂。小时候,我是有点怕她的。因为表姐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人,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子干练劲儿。每次我在弄堂里闯祸,都是表姐帮我摆平。
记得有一次,我用弹弓打碎了老张头家的玻璃,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表姐知道后,二话不说,从她的压岁钱里拿出十块钱,帮我赔给了老张头。从那以后,我就特别崇拜表姐。
1991年的夏天,我刚从无锡机械中专毕业。那时候,我整天游手好闲,也不知道该干啥。我妈整天唠叨:“你看看人家雨荷,大学毕业了,在重点中学教英语,再看看你,整天游手好闲,一点出息都没有!”
那年夏天特别热,我常常光着膀子坐在弄堂口的石阶上乘凉。每天下午四点多,表姐都会从学校回来。她总是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踩着白色的凉鞋,提着一个藤编的包包。她走路的样子特别好看,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仕女一样,裙摆随风轻轻摆动。
有一天下午,表姐突然在我面前站住,说:“煜阳,你整天这样也不是个事儿。要不要我教你英语?现在做外贸的都要会英语。”
我一听,心里那个美啊!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于是,我赶紧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表姐,那就麻烦你了!”
从那天起,我每天晚上都去表姐家“补习”英语。说是补习英语,其实我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书本上。我就喜欢看表姐认真讲课的样子。她说起英语来那个神采飞扬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
表姐家里有一架老钢琴,是她读大学时买的二手货。每次教完英语,她都会弹一会儿琴。我最喜欢听她弹《梁祝》,那悲伤的旋律总是让我心里酸酸的。
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晚上的英语补习时间,就连做梦都会梦到表姐。我知道,我这是犯了大忌,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啊!
那时候,我总喜欢跟表姐去镇上的新华书店。表姐爱看外国小说,我就跟在她后面,看她认真挑书的样子。有时候,我也会偷偷地买一些流行小说来看,学着里面的情节给表姐写情书。可是这些情书我从来都不敢给她,全都藏在我床底下的一个铁盒子里。
1991年的秋天来得特别早。才九月初,梧桐叶就开始发黄了。每天早上,我都要帮我妈清扫门前的落叶。表姐上班的时候,总会站在那里等我扫完,然后跟我说:“煜阳,你有这份心,做点正经事不好吗?”
我心里那个甜啊,表姐这是在关心我呢!于是我就厚着脸皮说:“表姐,今天晚上还来教我英语吧?”表姐摇摇头:“今天不行,我要去相亲。”
“相亲?”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跟谁啊?”
“听说是台湾来的企业家,是我妈的一个老同学介绍的。”表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晚上七点,在状元楼。”
那天,我在弄堂口坐了一整天。眼看着表姐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门,我的心都要碎了。晚上九点多,表姐回来了。她的脸色不太好,我赶紧跑过去问:“表姐,相亲怎么样啊?”
表姐白了我一眼:“关你什么事?赶紧回家睡觉去!”
从那天起,我就发现表姐变了。她不再教我英语了,整天都闷闷不乐的。我问我妈怎么回事,我妈说:“雨荷要嫁去台湾了,这是好事啊!”
好事?这是砸在我心上的一块大石头啊!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就坐在床边抽烟。那时候,我最爱听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
“让晚风轻轻吹过,抚慰每段破碎,让时光慢慢沉淀,让回忆慢慢清晰。”
我妈看我整天魂不守舍的,还以为我是在为自己的前途发愁,就说:“你表姐要是嫁去台湾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好好想想自己的事业。”
我一听这话就火大:“表姐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就是。”可是后面的话,我说不出来。
十一月初,表姐的婚期定下来了。说是农历腊月初八,那个台商姓庄,据说在台湾有好几家工厂。我躲在自己房间里,听着隔壁院子里人来人往,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腊月初七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我提着半瓶二锅头,摇摇晃晃地走到表姐家门口。表姐正在收拾行李,看到我这个样子,吓了一跳:“煜阳,你这是干什么?”
我醉醺醺地说:“表姐,我送你一样东西。”说着,我从怀里掏出那个装满情书的铁盒子。可是我刚要递过去,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那盒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情书撒得到处都是。
表姐赶紧把我扶起来,然后一张一张地把地上的信捡起来。我看到她的手在发抖,可是我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后来的事,我都记不清了,只记得第二天醒来时,我躺在自己床上,头疼欲裂。
等我赶到表姐家的时候,她已经坐上去机场的车了。我站在弄堂口,看着那辆小轿车渐渐消失在街角,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从那以后,我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先是去学了英语,然后开始做外贸生意。刚开始的时候总是亏钱,不过我咬着牙坚持下来了。我知道,我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这样等表姐回来的时候,我才有脸见她。
就这样,时光飞逝,一晃就是十五年。这些年,我的生意越做越大,在无锡开了一家外贸公司。我妈经常说要给我介绍对象,都被我推掉了。我知道,我的心里装的始终是表姐。
这些年,我从表姐家人那里零零散散地听到一些她的消息。说是她在台湾过得不太如意,那个姓庄的是个花花公子,在外面有好几个女人。后来表姐和他离婚了,但是一直待在台湾,说是不好意思回来见人。
2006年春天的一个傍晚,我去无锡火车站接一个客户。那天下着毛毛细雨,站台上人来人往。突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手里提着一个蓝色的行李箱,正在张望着什么。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是表姐!
十五年了,她的样子变了很多,但是那种特有的气质还在。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些痕迹,但是反而增添了一种成熟的韵味。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招呼。
就在这时,表姐转过身来,看到了我。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煜阳,是你吗?”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我走过去,想接她的行李箱,可是手却不听使唤地发抖。表姐看着我,突然从包里掏出一个黄色的信封:“这个,还给你。”
我接过信封,发现是我当年写给她的那些情书中的一封。信封已经泛黄了,可是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我记得这封信,是我写的最后一封,就是在她相亲那天晚上写的。
“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把这封信还给你。”表姐的声音有些哽咽,“其实,我也给你写过一封信,就在这个信封里。只是,我一直没有勇气给你。”
我打开信封,里面果然还有一封信。信纸已经发黄了,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表姐的笔迹:
“亲爱的煜阳: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在台湾了。对不起,我不能留下来。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恰恰相反,我太喜欢你了。可是,我们是表姐弟啊!我怕别人会说闲话,我怕我们的父母会伤心,我怕我们的感情会给你带来困扰。所以,我选择离开。这十五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们能够勇敢一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原来,这么多年,我们都在相互思念,却都不敢说出口。站台上的广播响起来:“G2835次列车即将进站。”
表姐擦了擦眼泪:“煜阳,我该走了。我这次回来,是想把房子卖了,准备。”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表姐,别走了!”
火车站的灯光下,表姐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这时候,一阵春风吹过,带来了远处梨花的香气。我突然想起了一首老歌:
“让晚风轻轻吹过,抚慰每段破碎,让时光慢慢沉淀,让回忆慢慢清晰。”
来源:清风徐来抚过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