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傅远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今天陛下给我的赏赐,你先拿着。」
傍晚时分,我带着九箱黄金回到了府里。
张叔去衙门撤了案子,不久后,傅远之也回了府。
我将肉切了炒好,和他共用了一顿晚饭。
万幸,肉在外面和我奔波了一天,没有发臭。
「今天中秋,等会儿一起去看街灯吧。」
这是他回来后同我说的第一句话。
傅远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今天陛下给我的赏赐,你先拿着。」
我疑惑地接过荷包,打开看了看。
里面放着几块碎金子。
我沉默了。
「傅远之。」
「嗯?」
「你是不是得罪陛下了?」
傅远之皱眉,「没有。」
「虽然我没见过世面,但我知道陛下赏赐朝臣向来都是很大方的。」
他沉默了。
沉默半晌,我叹气。
大概是因为傅远之和公主的亲事黄了,所以陛下看他不是很顺眼吧。
瞧傅远之这样,他大概还不知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紧,你就算辞官了,我还可以养你。」
傅远之凝眸,似乎松了一口气。
出发前,我特意换上了傅远之给我买的新衣裙。
我穿着这身衣服,看上去就像个养在深闺的贵族小姐,傅远之在路上都忍不住一直看我。
他道:「人靠衣装马靠鞍,古人诚不我欺也。」
「……」我黑着脸,「傅远之,你真是屎壳郎打哈欠。」
「什么?」
「一张臭嘴。」
傅远之:「……」
他僵着一张脸,我却很开心。
京城的街道宽大,两侧的街面张灯结彩,来往的行人如织。
我已经很久没有在节日里出来过了。
有商贩在街面摆摊卖些小玩意,我忍不住蹲下看看。
傅远之虽然面色不太好,但他一直很耐心地陪着我,从不催促,偶尔还会给些意见。
逛了一会儿街,我拉着他去酒楼吃东西。
为什么是酒楼。
因为中秋节大家都喜欢出来吃饭,我和傅远之出来得迟了,只有酒楼还剩包间。
小二上好了东西,我先倒了一杯酒,忍不住吐槽:「这楼层不高,看到的景色也不太好。」
他挑了挑眉,「你想去哪里看?」
「屋顶怎么样?」
每逢过节,我就会爬到院子里的屋顶去看。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傅远之眼底有些惊讶,他笑了笑,「好。」
他带我回了府。
府邸西侧的院子有一栋阁楼,临近长乐街。
我们两个便带着吃食和酒坐在了上面。
傅远之递给我一个杯子,「别喝醉了,我抱着你不好下去。」
我摆了摆手,很是洒脱,「不用你抱。如果我喝醉了,拿床被子给我盖着就行。」
傅远之:……
11
酒意逐渐上头,我有些难受。
「呜呜呜。」
傅远之:「……你怎么哭了?」
「我好难受。」
他有些着急,「你哪里不舒服?」
傅远之摸了摸我的额头,「也没发烧……」
「傅远之。」
「嗯?」
「呃~」我打了个酒嗝,「好多了。」
12
我大概是真的喝醉了,「傅远之,你喜欢我吗?」
他的回答出乎意料,「喜欢。」
「骗人。」我指责他,「你是一个大骗子。」
他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只好拿过我手里的酒杯,「你喝多了。」
我立马止住哭腔,「我没醉。」
「没醉也不能喝了。」
我从他的手里抢过酒壶,「呕……」
傅远之被我吐了一身。
13
经过一阵手忙脚乱,他把我带到了房间。
「苏夭夭。」他叹气,「你还能自己换衣服吗?」
我闻着衣服上传来的酸臭味,没忍住对他干呕一声。
「你身上的味道好难闻……」
傅远之抿了抿唇,「还能自己换衣服吗?」
「可以!」我将他的手推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水烧好了吗?」
「没有,你先坐在椅子上歇会。」
傅远之说完便要走,我拉住了他的衣摆。
「你又要离开我了?」
他一顿,「不离开。」
「你肯定是在骗我呜呜呜。」
可能我哭得实在很烦人,他只好安慰我,「不骗你。」
「那你为什么一走了之?」我还是忍不住问他,「你说过两年之内,一定会把我娶回去的。」
傅远之沉默了一会,「抱歉。」
我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他的下文,「没了?」
他又沉默了一会,而后开口:「当年我回到族里,族长见我天资还算不错,便专心供我读书。我十六岁那年,他们派人过去找你,可最后得到的只有伯父伯母去世,你也搬走了的消息。」
「当年我考中案首,族长想把他的小女儿嫁给我,我疑心是他从中作梗,误传了你的消息。为此我特意从金陵去过一趟你家。但你家没了人,只留下了一个看门的伙计,他不知道你的下落。」
「我在周围打听了一圈,只知道你去了你姑姑家,其他的却是一问三不知。所以我只好回去。」
我看着他,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当年我家留下的明明是一个老仆,那老仆知道我去了姑姑家,也知道姑姑家在哪。
不过……
「所以你就娶了别人?」
「没有。」
我看向他的目光里有些怀疑。
他又抿唇,「如果我骗你,我就出门被雷劈。」
「你,呕……」
我又吐了他一身。
14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之前。
傅伯父去世后,傅家嫡系那边迟迟没有要把傅远之接回去的动静。
无奈之下,他住我家。
彼时他只有十一岁。
我父母怜惜他年幼,对他十分疼爱,带得我也对他很是上心。
所以——
傅远之看书,我给他送茶点。
傅远之学武术,我给他送帕子擦汗。
傅远之生病,我给他熬药。
我还为他学厨艺、绣荷包。
每次我给他送东西,傅远之总也遮不住从耳垂渐渐爬上脸颊的红意。
他真有趣。
我很喜欢他。
十三岁那年,我给表哥送了次茶点,当天傅远之便可怜兮兮地问我是不是不喜欢他了。
我说不是,但他却不太相信。
「夭夭。」傅远之抿着唇,神情沮丧,像是一只耷拉着耳朵尾巴的大狗,「你以前只给我送茶点的。」
我纠正他:「我还给我爹送过。」
他似乎很挫败。
接下来的几天,傅远之不理我了。
我思来想去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索性也不再去搭理他。
没过多久,我十四岁的生辰到了。
那一天,父亲送了我一套文房四宝,母亲送了我一身漂亮衣裙,傅远之别别扭扭地走到了我的身边,递给我一个盒子。
他让我晚上打开。
我没听他的话,当着他面就打开了。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支木簪,样式简单,但簪身却被打磨得十分光滑。
我的目光忍不住滑向他的手,果然傅远之的手上有许多划伤。
旧疤还未长好,又添新伤。
这木簪是从何而来,一眼便可知晓。
「你……」他似乎是对我直接打开盒子有些意外,短短两秒钟之内便羞红了脸。
他难得主动,我忍不住笑了笑。
傅远之问:「你笑什么?」
「这几日你不来见我,便是为了在房中打造这根木簪吗?」
他别过头,耳朵上的红意越来越多,「你我自幼定下了婚约,如今年岁渐长,不久后我们便会成亲。心乎爱矣,遐不谓矣。」
我将木簪插到头发上,对他道谢:「我很喜欢。」
他的眼睛亮了亮,随后又有些委屈地对我嘀咕,「夭夭,近来我的手有些疼,你能不能给我吹吹?」
我看了看他的手,「怎么伤成这样了?」
平日里那么聪慧的一个人,可为了给我刻木簪,把双手折腾得伤痕累累。
我从抽屉里取出装着药物的瓷瓶,将瓶子内的粉末均匀撒到他的伤口上,「以后不要再刻了,仔细你的手。」
这双手是要执笔写字的,万一以后留下伤疤就不好看了。
他道:「夭夭喜欢,」
「现在我又不喜欢了。」
「我知道,夭夭是心疼我。」傅远之唇角漾开一丝笑意。
……
傅远之走之前与我们过了一个中秋节。
在节日上出摊卖的东西好看又有趣,我和他逛街时,在摊子面前挑了两个面具。
傅远之那天好极了,他陪着我猜灯谜,纵着我买东买西。
那天回家的路特别短,我叽叽喳喳地同他讲了许多话,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最后,傅远之对我道:「夭夭,明天我要走了。」
我点了点头,故作轻松,「我会乖乖等你的。」
他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下一瞬,那张狐狸脸的面具便缓缓落在了我的脸上。
傅远之在面具的唇部缓缓落下一吻。
我比他矮上许多,头顶只到他的肩膀处。
他弯下了腰,闭上了双眼,耳根止不住地泛红。
我的眼睫毛颤了颤。
风吹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直起了身子。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眷恋和不舍。
15
天亮了。
我醒后胃有些不舒服。
昨天晚上的事情断断续续地浮现,记忆最后停留在他带我从房顶上下来的那一刻。
我喝醉了,吐了他一身。
所以,这衣服是谁给换的?
房间里很整洁,没有男人的衣物。
我下床走了走,身体也没有什么疼痛之感。
所以我和他并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突然,门被敲响。
一个年纪较大的妇人走了进来,「姑娘,您可算醒来了。」
她手里端着一碗鸡汤。
「您昨天晚上喝醉了,又弄脏了衣服,傅大人便找了我过来帮您换洗。」她把东西放到了桌上,「这汤是我从早上开始熬的,这肉啊,炖得软软的。您快吃些东西吧。」
我拢了拢衣服,忍不住回想起话本里写的故事。
那些豪门贵族每次与妻子侍妾云雨之后,早上总会有人给她们端来一碗鸡汤。
我沉默地穿好衣服,走到桌子面前坐下端起碗喝了一口。
「……这鸡汤怎么还有一股药味?」
「傅大人交代的。」那妇人对我解释,「这鸡汤里放了几片人参,对身体大有好处。
他说给您补补气血。」
这碗鸡汤……真像事后喝的。
16
傅远之回来时给我带了礼物。
他把盒子放到了我的面前,「夭夭,你我月底便要成亲,同住一个屋檐之下不太方便。
这里面有一份地契和钥匙,你先搬到那边暂住一段时间。」
我打开盒子,「这宅子是哪来的?」
「上京赶考时买下来的。」
「行。」
我当即就收拾好了东西离去。
傅远之拉住我,「倒也不必这么着急。」
我疑惑地看着他,有些不解。
他垂眸,「明天早上再搬也是可以的。」
「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我摆了摆手,「你先带路吧。」
傅远之带我到了那处宅院。
我推开院门,院子里有一名妇人,正是今天早上给我熬鸡汤的那个。
傅远之解释道:「她是我请过来照顾你的婆子。」
我点头,提醒他:「那些箱子你记得给我送过来。」
「好。」
不等到第二天,他便将所有箱子都搬了过来。
我奇怪道:「你不要你那份了?」
「我的便是你的。」
「傅远之,」我示意他低下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傅远之:「没有。」
「那怎么净说些土里土气的话?」
傅远之:……
17
傅远之还是将所有的金子给我运了过来。
那时天色已黑,并没有多少人看见。
他接下来的时间里并没有找我。
傅远之如此恪守礼数,想来,对这桩婚事还是有所期待的。
我告诉冷水水婚事已经定下,让她准备好添妆。
搬到宅子里的第十天,被我无心坑了一把的王小姐找上门。
见到她的时候我还有些心虚。
因为收了她的钱,但是我并没有离开傅远之。
所以她来找我,我有些汗颜。
「苏姑娘。」她坐在了我旁边,让所有侍从退下,「对不起,我错了。」
我茫然无措。
王小姐幽幽道:「之前的事情,希望苏姑娘不要再与我计较。」
在她哀愁的目光下,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父亲早年犯了一些错,但也及时补救了。您能不能让傅大人高抬贵手,让他放过我家吧!」
我震惊了。
傅远之这是干了什么事情,居然让财大气粗骄矜自傲的王小姐跑到我面前,低声下气地求我?
王小姐也许是说到了难过的地方,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美人垂泪,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我递给她一方帕子,「傅远之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事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帮你。
他不喜欢我,想来官场上的事情也不会听我的意见。」
王小姐哭得更伤心,「苏姑娘为何要骗我。傅大人前些日子上朝,陛下想给他和五公主赐婚,有人便问起了在他府上的你。他告诉陛下,你是他的未婚妻,更是他心悦已久的小娘子……呜呜呜……傅大人说完之后,便求陛下给他和你赐婚。」
王小姐说的话与我在傅远之那里听到的不一样。
一时之间,我的心像是一块水泡过的海绵。
她可怜兮兮的,「你的话傅大人肯定会听的。苏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吧。」
看在她被我坑了那么多钱的份上,我对她道:「王小姐,我见到他会帮你说一说的,至于他听不听我就不能保证了。」
王小姐大概知道,这是她来这里之后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
她渐渐地止住泪,再次谢过便离开了。
不愧是大家闺秀,真有礼貌。
她走后,我便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信,托人将信送到了傅府。
晚上我便收到了回信。
傅远之写了很多。
大致内容便是,虽然是他揭发王太傅把控江南盐税偷税多年,但王太傅偷税一事的结果他无法左右。
他最多只能向陛下进言,太傅府上的其他人与此事无关,请求从轻发落。
傅远之早就知晓这件事情,所以才没有让我把黄金还回去。
看完这些,信封里还剩五张被写得满满的纸。
他絮絮叨叨地写了许多话。
这次他举报有功,陛下给了他许多赏赐,有绸缎、金银、玉器,还有一百来个仆人和侍卫。
现下他的府里已经不复当初冷落的模样了,告诉我只要安心待嫁便好。
18
月底很快就到了。
那一天,我穿大红色的婚服踏上了轿子,轿子后面是傅远之给我的聘礼和那几箱黄金,带着拼凑出来的三十抬嫁妆,我踏上了去傅府的路。
傅远之带着车队绕着京城转了一圈,所有人都知道我今天风光大嫁。
午时到,轿子落到了傅府。
他迎着我出了轿子。
红盖头把我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行走之间,我只能看到地板和我的鞋尖。
我与他拜过堂便被人扶着进了婚房。
红烛静静燃烧,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静默片刻,我脑袋上的红盖头被挑开。
傅远之穿着喜服,长发被高高束起,他眼底带着笑意,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夭夭,」他道,「辛苦了。」
他递给我一杯合卺酒,我们挽着手共饮。
「准备了吃食吗?」
「嗯。」
我走到桌前,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肚子忍不住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拍了拍肚子,对他笑了笑,「一天下来,就早上吃了些,这会儿有些饿。」
傅远之体贴地给我盛了一碗汤。
汤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
一大桌子的菜,被我吃了个干净。
吃到最后,我的肚子微微鼓了起来。
他该不会被我吓到吧?
「呃……」我打了个嗝,「抱歉,饿得太久了。」
「……无碍,是我考虑不周。」
傅远之叫下人将桌子好好收拾了一番。
我和他坐在床上,相对无言。
红烛落泪。
不一会儿,他吹了灯。
傅远之道:「睡吧。」
我的手指紧紧抓着衣袖,莫名有些紧张。
「呃……呃、呃、呃。」
完了,刚才吃得太多,打嗝了。
「我……傅远之,呃,能给我拿杯水吗?」
才被吹熄的灯又亮了起来。
我喝了水,终于不再打嗝。
我放好水杯,吹熄了灯。
傅远之和我并列躺在了床上,一人一床被子,倒也舒适。
「夭夭,」傅远之清冽的声音响起,「对不起,这些年来,我一直没能找到你,没能及时履行婚约。」
借着幽幽月光,我看清楚了他的侧颜,「今天我姑姑来了?」
「嗯。当年守着苏家老宅的老仆在你离开不久后便去世,你姑姑便在当地随便找了个人守宅子。我去寻你时找到了他,他却是一问三不知。」
「族里见我还算聪慧,不愿放我走,我只待了五日他们就寻了过来,我们这才错过了许久。」
傅远之寻过我,他没有忘记承诺。
他继续说:「我已脱离族里,没有了族亲的帮助,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有些艰难。」
难怪他考中状元后只拿得出一两银子,原来是这样……
「夭夭,以后便要辛苦你了。」
如今他是京城新贵,陛下给他的赏赐又颇多,哪里需要辛苦我,我嫁给他明明是来享福的。
我这么想着,话也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他看着我,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
傅远之的唇角弯起,「夭夭放心,我以后定会好好办差,争取早日给娘子讨个诰命。」
他钻到我的被子里,手圈住了我的腰。
我大骂:「傅远之,你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呢?」
傅远之笑了起来,「娘子既然说我无耻,那我便要贯彻落实一番了。」
床帘摇摇晃晃,月亮羞得躲进云里。
我和他定会幸福度过余生。
傅远之番外
1
我和苏夭夭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可能她已经不记得了,在我们小时候,她更喜欢她的表哥。
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我经常调皮捣蛋。
小苏夭夭总是被我扯头发、弄花脸,被我捉弄得哭鼻子。
我想安慰她,让她不要哭。
可是苏夭夭太可恶了,每次都哭着说我是个坏哥哥。
于是本打算安慰她的软话又变成硬邦邦的嘲讽。
她更不喜欢我了。
五岁那年,我的母亲去世了。
讨厌我的苏夭夭心很软,她担心我难过,破天荒地陪我住了几天。
父亲告诉我,我和她以后会变成父亲和母亲那样亲密的关系,让我对她好一些。
我对父亲扮了个鬼脸。
……
后来我和苏夭夭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她也会甜甜地叫我哥哥了。
我们一起去学堂,一起分享好吃的点心。
轻松的日子并不长,在我十一岁那年就结束了。
父亲染病,他临终前联系族中长老,让他们代为照顾我。
父亲的计划很好,他给了族里五成的财产,作为条件,族里必须供我读书,保证我考中进士才行。
可是在他死后,族里的人收了钱,却并没有把我接过去。
苏伯伯心善,接我到他府上居住。
虽然我家五成的财产可能会打水漂,但我还是很开心。
因为住到苏伯伯家中,我就可以每天见到苏夭夭了。
2
苏夭夭她变了。
她变得很体贴,会给我送茶点,擦汗,亲力亲为地熬药。
苏夭夭对我这么好,我一定要变得很优秀才能配得上她的好。
我克制住贪玩的本性,开始认真地读书、习武。
她总是跑到我的院子来找我。
有一次,苏夭夭问我她手里的荷包好不好看。
她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看的。
我想也不想便告诉她好看。
苏夭夭的眉眼弯弯,右脸上显出一个好看的酒窝,「你觉得好看那就送你了。」
她让我站起来。
我听话地站起。
「这个荷包是我绣了好久才绣好的,上面的图案是两只锦鲤。」她低着头,认真仔细地给我系上荷包,「你明年要去参加童试,虽说现在送有些早,但我还要给你绣书袋呢,如此算来,也不算早了。」
她的声线又软又甜,话语里的关切让我的心中流过一道暖流。
苏夭夭往后退了一步,「系好啦!」
微风吹过,我们头顶上的树簌簌作响。
我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香气。
那时她还很小,但十三岁的年纪,已经可以初见日后倾国倾城的模样。
我忍不住凑近她,帮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做完之后我又觉得这样的动作过于轻浮,担心她会怪罪我。
但是她只冲我笑了笑,对我甜甜地道谢。
我知道,我的耳朵一定又红了。
3
母家族长派人找了过来,他们想把我接回去。
苏伯伯询问了我的意见,又考虑了一段时间后才同意。
过完这个中秋节我就要走了。
中秋那天晚上,苏伯伯和苏伯母准许我单独与苏夭夭出去游玩。
那个中秋是我自父母去世之后过得最快乐的一个节日。
那天夜里的人很多,街道很亮,月亮很圆。
苏夭夭戴着我送她的木簪,穿着留仙纱裙走在街上,漂亮得不像话。
我不动声色地靠近她,将她护在我的周围。
她是我的。
……
我们一起逛街,一起给家人买礼物。
她担心我回到族里会不习惯,便给我买了许多东西。
夜色逐渐变深,我们回了府中。
东西放好之后我们便互相告别。
我不想让她明天早上起来送我。
我怕舍不得。
「夭夭,明天我要走了。」
苏夭夭软软地点了点头,「我会乖乖等你的。」
她好乖,我好喜欢。
我将一直戴在脸上的那张面具揭下,缓缓戴在了她的头上。
我忍不住在面具上落下一吻。
「夭夭,等我两年就好。」
4
回到族里,我刻苦学习。
第二年,我考中了案首。
我请求族老派人去与苏家商谈婚事,但半个月后他们告诉我,苏家已经没人了。
怎么可能会没人了呢?我不相信。
族长见苏家没了,便想撮合我和他的小女儿。
我从族里逃了出来,花了许久才一路逃到苏府。
他们没骗我,苏府真的没人了。
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夭夭的下落,可还没等我去找她,族里又派来了人,将我强制带走。
为了摆脱族里对我的控制,我花费了许多心神。
也是在这个过程里,我找到了王太傅和族中嫡系联合偷税的证据。
我要考官。
我必须得站得足够高才能够扳倒他们,才能有足够的人手去寻夭夭。
十八岁那年,我考中了状元。
我私下向陛下告发了王太傅,陛下为了保我安全,赏赐了我一座宅子,还将我的官位提得很高。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再次遇见了苏夭夭。
她穿得破破烂烂,一张脸又黑又脏,不复我记忆中的模样。
我的心口钝痛。
苏夭夭看着我,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傅远之,八年前家父与傅伯父为你我定下了婚约。」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一双杏眸清澈见底,只是没有了对我的爱意。
我心下一紧,便听到她继续说:「如今你考取功名,你——」
我打断她:「想要让我履行婚约?」
她连忙否认:「不——」
我板着一张脸,突然很难过。
我的语气硬邦邦的,「也不是不可以。」
她向我要银子换婚书,我告诉她我只有一两银子了。
这话是真的。
我和族里闹翻了,上京赶考,用的是父亲给我留下的那些钱。
如今考完,我已经不剩多少银子了。
我以为她知道后会离开,但她留了下来。
这些年她一定受到了很多苦。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定要对她很好。
5
她住进来的第二个月,我向陛下请旨赐婚。
下班后,我拿到俸禄便给她置办了一身衣裙,花了些银子提前订好了菜。
如此一来,银子又只剩一两了。
一两好,只有一两银子,她就不会再离开我了。
但是我回去并没有看到她。
我慌张地求陛下派人去找苏夭夭,没过多久,她被找回来了。
得知她离开的理由后,我很生气。
可是生气的同时我又感到无力。
接下的日子里,我加倍努力办差,在婚期之前将王太傅一案涉案人员一网打尽。
陛下觉得我是个可用之人,赏赐了我许多东西。
我拿着这些东西筹办了一个声势浩大的婚礼。
如此,才不算委屈了夭夭。
婚礼当天,我见到了夭夭的姑姑。
她泪眼蒙眬地责怪我没有按时求娶夭夭,末了又向我索求彩礼。
夭夭姑姑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夭夭现在已经嫁入富商家中,她能够得到许多金银珠宝。
她越说我越觉得不对劲,最后我派人撬开了她的嘴,从她那里得知了我不在夭夭身边,夭夭独自度过的那些年。
成亲盛宴上,我丢下满堂宾客,枯坐半日。
如果我没有离开苏府,没有去母族会不会不一样。
但过去无法更改。
好在,兜兜转转,我终是和夭夭走到了一起。
6
又是一年中秋。
夭夭提着花灯走在街上,一如当初模样。
她侧过头,荧荧的灯光更显她的明媚动人,「傅远之,你抱着大宝和小宝累不累?」
我看着怀里的两个奶娃娃,「不累。」
大宝和小宝是我与她在婚后几年里生的孩子。
大宝出生时,我问她孩子应该取什么名字,她对我道:「就叫傅慕苏吧。」
两年后,小宝出生我又问她,夭夭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傅慕夭。」
我笑道:「如果以后再来个孩子,那该给他取什么名字?」
夭夭生气了,「你以为生孩子是买白菜吗?」
我想到她生产时的凶险,立即对她认错,「不生了不生了,咱以后都不生了。」
街上熙熙攘攘,大宝闹着要自己走,我担心有些危险,不肯放他下来。
「你要听话,爹娘一起牵着你,不许乱跑。」夭夭从我怀中将他抱了下来,她又对我说,「我们一起牵着他,不会有危险的。」
我听话地牵着大宝的手,与夭夭一起慢慢地走。
漫漫余生,如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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